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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郭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好一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池则笑道:“娘,若是四婶真的那么中意少瑾,我的这些主意统统没有用。”
郭老夫人叹道:“你又何必这种选择是最受煎熬的。”
程池笑道:“娘,说给少瑾找门好亲事的是您,说要维护四婶的体面也是您,您到底要我怎么帮才满意。”
郭老夫一愣,随后失笑,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赢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程池笑着摇头,道:“您可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总是拿这句话打发我。”
母子俩说起闲话来,倒也其乐融融。
等到顾家的九老爷顾清和回来,程池就更没有什么事了。顾清和在自己住的茗香馆设了素宴招待程池,言辞间颇多感谢,却也颇为倨傲,口口声声当年我和你哥哥怎样怎样,程池在心时冷笑,没等菜上齐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顾清和气得直瞪眼,想着出京时程泾真诚的关怀,那股火气又自熄了去。
程池想了想,索性去了顾九臬那里。
顾九臬的妻子尚氏仍山东日照人,父亲是山东大商贾尚宝鉴。尚宝鉴早年曾救过顾九臬的父亲顾清泰的性命。尚宝鉴子嗣艰难,年过四旬才得了尚氏这一个女儿,尚宝鉴卧床不起时尚氏才九岁,尚宝鉴怕女儿被族人欺负,临终前把尚氏托付人了顾清泰。顾清泰见尚氏和自己的三子年纪相差无己,索性就和尚宝鉴订了儿女亲家。尚氏十岁就嫁了进来,一个月之后尚宝鉴病世。尚氏是由顾九臬的母亲抚养长大的,十七岁才和顾九臬圆房。她不仅长得端庄秀丽。而且和顾九臬青梅竹马、志同道合,感情非常的好。
尚氏听说程池过来了,忙让小丫鬟把过年时别人送给顾九臬的大红袍拿出来待客。
程池盘膝坐在紫檀木的禅椅上,闻着醇厚的茶香,望着窗外婆娑的修竹,叹道:“你这才是过日子啊!”顾九臬正在整理书架,闻言笑道:“说得你像在水深火热里似的。不过。你既然说起来。我就多嘴问一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有想到成个家?伯母难道就由着你这样不成?”
他正说着,尚氏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笑着接着道:“叔叔到底要找个怎样的媳妇?若是还瞧得上嫂嫂的眼光,不妨跟嫂嫂透个音,我也给叔叔留个意,喝叔叔一杯媒人茶!”
程池站了起来。先是笑着喊了声“六嫂”然后道:“这两年是不成的!您是知道的。我前些年在外面游历,欠了些江湖债,这笔债不还了,怎能静得下心来成家立业?等我要成亲了。一定找嫂嫂帮着相看。”
尚氏因得丈夫的尊重,在丈夫的知己面前颇有些面子,闻言面色微凛。道:“怎么?难道你惹了江洋大盗不成?官衙都不能解决吗?”
如果说从前要顾及着程泾的名声不敢动用官府的力量,但现在程泾已经入阁。程池若是透出风来,自有巴结奉承的人帮着打头阵。
程池明白尚氏指的是什么,笑道:“万一不成,再找我大哥也不迟,免是他总觉得我不务正业。”
这就是程家兄弟之间的事了,其他人倒不好多问。
尚氏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笑道:“我听说你没等菜上齐就从九叔那里出来了,寻思着你肯定没有吃饭,就让人端了几个菜过来了。”
程池连声道谢,顺口就问起顾家的几个小姐来:“老安人去了,这婚事恐怕要耽搁了。”
顾家家大业大可人也多,姑娘家出嫁公中一律只出三百两。要想体面,就得各房自己补了。所以顾家的姑娘并不是那么好嫁的。
尚氏叹道:“只耽搁了十七姑、十八姑、十九姑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亲,年纪却不小了。”
程池很随意地“哦”没再多问,就在九臬的茶几前开始吃饭。
尚氏带着小丫鬟退了下去。
“喂喂喂!”顾九臬忙把放在茶几上的书搬到了一旁,道“你怎么能这样?小心把油星子溅到了我的书上。”
程池哼道:“我没有嫌弃你书中到处是灰尘你倒嫌弃起我吃饭有油星子起来!”
顾九臬回首望着他,表情很是诧异。
程池道:“你怎么了?”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顾自臬拿着手中的书就走了过来,道“我从前这么说你的时候,你通常都是冷着脸不屑一顾的,怎么今天竟然和我斗起嘴来了,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啊!”程池一愣。
怀山求见。
程池让他进来。
他看见顾九臬却欲言又止。
顾九臬放下了手中的书,道:“我出去就是,你不用这样一睃我!”
怀山眼底忍不住露出些许的笑意。
程池却毫不客气地一直等到顾九臬走了出去这才朝怀山点了点头。
怀山上前几步,低声道:“四老爷,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住在祟义坊胡尚书胡同的那位都察院御史沐大人出事了!”
程池心头一滞,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怀山道:“去年九月,大老爷调任礼部,十月,传出甲午科北直属秋闱时礼部有人泄露了试题,因之前礼部是章公的尚书,大老爷就命人彻查此案,年底,大老爷写了个奏折给皇上,皇上留中没发。等过了元宵节,当年负责甲午榜秋闱的人全都被下了大牢,这位沐大人也在其中。”
程池面沉如水,道:“沐大人曾在礼部任过什么职?”
怀山道:“仪制清吏主事。“
“仪制清吏主事是正六品,而都察院御史却是正七品。”
“所以沐大要负了主责。”怀山道“据礼部的那些人交待,当初也有人举报。但章公考虑到慈事体大,悄悄地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但相关的人员却也没有姑息纵容,全都被调离礼部,当年考评的政绩为‘差’,其他人都是平调,只有这位沐大人是降级,所以”
程池心里像北风呼啸而过。心里乱糟糟的。半天都没有理个头绪出来
林、沐两家到底和少瑾有没有关系?
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沐家会出事?
樊祺到底是受她所托还是无意间闯入到这件事中来了
如果少瑾什么也不知道,那她托集莹送樊祺去京城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这些事都是少瑾安排,那。那她接近母亲,接近他,是不是也有目的呢?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程池想想就觉得心里像被什么揪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就像当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管九如巷庶务的时候一样满目的凄凉。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怀山看着程池脸色不对,连喊了几声“四爷”程池才回过神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温煦。可了解他的人只要一看他那双寒光四射的眼睛,就知道他此时有多愤怒。
怀山忙低下了头。
程池道:“你查清楚,樊祺为什么会去京城?为什么会插手林沐两家的婚事?”说完。他语气微顿,又道“不要伤了樊棋。免得是我们弄错了,到时候不好跟二表小姐交待!”
怀山如遭雷击。
四爷。有什么需要向二表小姐交待的
他急急应诺,匆匆出了顾九臬的书房。
程池突然间有些茫然。
如果周少瑾真的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倒映出自己身影的清澈眼眸,浮现出她狡黠却又不失俏皮的笑容,浮现出她被自己质问时愣愣的表情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周少瑾也太会伪装了!
被这样的人骗了,那他的确只能服输。
可这一世真的只是个骗局吗?
她又想在自己的身上或是母亲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若是有这样的手段,凭她的手段什么东西得不到,又何必在他和母亲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呢?
周少瑾甜糯的笑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赤着脚踏在钱塘江沙滩上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程池坐在太师椅上,呆呆地不能动弹。
书房的漏斗“沙沙沙”地落下,程池觉得自己的膝盖抖个不停。
顾九臬走了进来。
看见程池一个人坐在那里,面色铁青,笑道:“咦,你不是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就没有资格谈论什么‘谋略’吗?怎么,你今天不摆谱了?准备在我这里撕下面具了?”
程池半晌没有做声。
顾九臬的笑容渐敛,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已站了起来,笑道:“我又不是木头墩子,一个表情摆久了,自然要换一副了。对了,刚才怀山找我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去了。等老安人六七的时候我再过来。”
“好啊!”顾九臬很了解他,隐隐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正色道“若是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程池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周少瑾也得到了消息。
她长舒了口气,双手合十,朝着西边默默地拜了三拜,然后在自己供奉的观世音面前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阖目喃喃地道着:“林公子,你的大恩我已经还了。希望你以后能和沐小姐白头偕老,子孙昌盛。”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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