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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神树下,仰头望着,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大的伞,撑在我头顶。见苍雪过来了便问:“苍雪,你确定我们要坐在这棵树上?万一摔下来会很惨的。”
“怕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下来的。如果摔下来也是我们一起摔下来,我来当你的人肉垫子。”苍雪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证。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很重的哦。”
“蓝蓝,我们现在就上去了,准备好了吗?”他见我点点头,携着我跃上了树枝。这根树枝虽说离地面最近,但也有3、4米的距离。
我们在粗壮的树干上坐下,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不过坐在这里让君怜镜画是不是太为难他了?“苍雪,你确定我们坐在这里镜他能画出来?这空间距离有点大额……”
“他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好了,不说他了,”苍雪握住了我的手,“不要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今天的树叶是紫色的,深深浅浅,各有层次。紫色有着神秘之感,如同身边的苍雪,到现在仍觉得他的本身就是个谜,让你忍不住想去探究他的秘密。
“昨天我那副画是什么时候画的?”昨晚回房间看画时才发现多了一张他画的画。满池碧绿的莲叶,画了几朵红莲。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里唯一一朵白莲,静静绽放着,清涟而不张扬。我就站在那朵白莲旁,浅浅微笑,就如同从莲花中出来的白莲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就在你准备烧烤的那段时间,我想到了你,就画下了这幅画。”
“可是你将我画得太漂亮了,还拿白莲做我陪衬,也不怕我折损了白莲的美。”我嗔怪他。
苍雪笑了,神情却是认真:“在我心里,你就如那朵白莲那般美丽,撩动我的心弦。”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是最好的。”苍雪坚定地说,并将手与我十指紧扣。
我轻轻地笑了,果然甜言蜜语还是很受用的。我抬头看着树叶,阳光从树叶的空隙里透过来,斑驳明晃晃一片,突然觉得阳光很刺眼。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狠狠地疼着让我透不过气起来,忍不住抓紧了心口。
“怎么了?”苍雪察觉我的不适,抓紧了我的手,紧张地问。
我摇了摇头,头也开始晕眩,然后眼前一黑,身体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整个人在黑暗的深渊里不断下坠,耳边是呼呼地风声。在意识全无前我听到了苍雪惊慌失措的声音:“蓝蓝!”
……黑暗,四周都是黑暗,我好像身在一个隧道里。我试着摸索,沿着岩壁一点一点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才出现了一点光亮。我继续向前,走到出口时,亮光大盛,刺得我眼睛睁不开。模糊间看到一辆车狂按喇叭向我冲过来!
“啊!”
我猛地惊坐起来,满头虚汗。床旁的闹铃也适时响了起来,一看,七点了。我顿时心安下来,舒了口气,原来是做噩梦。
突然发觉事情不对劲,我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我不是坐在树上吗,我还不小心掉了下来,耳边是苍雪的呼喊……我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之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漫长的梦?
“咚咚咚”,妈妈开门进来,见我起床了,催促道:“蓝儿,快点啊,我们要出发了。”
“哦。”我没有回神地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妈,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二月七号,你快点下来啊。”妈妈说完就下楼了。
二月七号……我离开的那天是十一月!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可是我怎么会回来了?难道我一摔摔回来了?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然后起床穿好衣服下了楼。
客厅的地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妈妈正在打点:“你自己先拿点面包,等会儿车上去吃好了。”
“哦。”这一觉醒来,我觉得大脑似乎不怎么灵活。离开了这么久,这期间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突然回来是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喇叭声,妈妈吩咐我:“你把小包的行李拿到后备箱,其他的我来拿。”
“好。”提着行李出了门,爸爸已经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帮着放好了行李。行李放好后,妈妈锁了门,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的位子。爸爸看我还愣在车门外便说:“傻傻地站在外面干嘛,上车啊。”
我听话地上了车,爸爸发动起车子,缓缓开出了小区。车子开过了闹市中心,开进了郊区。
“妈,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妈妈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我们要去【墨笙山庄】住几天,等过年了再回来,你不记得了?明明昨天你还很高兴的,怎么今天一起床就忘了?刚才还想我问日期来着……蓝儿,你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还有这件事,我都给忘了。
“可能她昨晚太兴奋睡得晚了,现在还没睡醒吧。”爸爸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
此时我的表情就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很像没睡饱的样子。
“也许吧。蓝儿啊,那你先把面包吃了,填饱肚子后再睡一觉。离到【墨笙山庄】还有三个小时,你睡一觉也没事。”妈妈关心地对我说。
我应着,漫不经心啃起了面包。也许是食物的注入让脑细胞有了动力,大脑开始慢慢运作,我便整理起事情的头绪。今天一醒来我就已经回来了,回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都还没和他们告别,就这么突然回来了,唉。我回来了,君怜镜和苍雪会怎么样,他们会难过吧。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开始原来的生活,至于他们,只能放在心里思念了。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把那些美人图给带回来,唉。
吃完面包后,我开始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发呆。
【墨笙山庄】是一个度假山庄,它位于宁西市的郊区,而宁西市与我们宿星市相邻,所以到那里的路程还不算太远。每年我们都回去那里一次,每次去都是和南宫堇他们一家一起,有时候会趁暑假去,有时候则是寒假。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我掏出来一看,是南宫堇发来的信息:小蓝,你们到哪里了?
“我们已经站在路上。你呢,怎么没见你们?”我编辑好短息,按下发送键。
没过一会儿他的回复就到了:我们已经在山庄里了啊,我们提前几天来的你忘记了?
看来我还是小心说话比较好,如果他们问我不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而我一问三不知,那就显得可疑了。我回了一条:呵,刚睡醒,大脑还不是很清醒,那先不和你说了,我要补眠了。
“那好,我等你过来。”看完回复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我重新看向车窗外。
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带着恍惚迷离。我回过头看向前排的爸爸妈妈,也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有像身处梦境的迷幻感,我想细看他们的表情却看不清,就像我是一个局外人……是因为时空的突然转换让我不适应才造成的错觉吗?
“对了,蓝儿,最近你和小堇怎么了,不见你联系他,你们吵架了吗?”妈妈突然问我。
“啊?”我挠了挠头,“没有啊,我们没吵架,刚刚才用短信联系过。”我怎么知道南宫堇和那个“我”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既然我回来了,那那个“我”呢?这个世界不是有两个“我”了吗?那还不乱套啊。可是好像我回来之后就没见着她,难道因为我回来了,她就自动消失了?
“这样就好,你们没吵架就好,小堇是个好孩子。”
“你担心什么啊,”爸爸对妈妈说,“他们两个感情那么好,不会吵架的。再说真的吵了,小堇也会让着我们的女儿的。小堇对我们家蓝儿从小就很好。”
妈妈笑着点头:“那倒是。如果小堇能和我们家蓝儿在一起,那我们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妈!你这么着急想我给嫁出去啊!这话在这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跟南宫叔叔他们去说。”特别是不要和南宫堇说,他上次还表白来着,不过还好他应该忘记那事了。
爸爸也在一旁应和着妈妈:“对,蓝儿有小堇照顾的话,我们也就可以放心安享晚年了。”
“爸!”我赌气得把头撇到一边不理他们。还好我回来了,不然被他们“卖”了也说不定。
手机又振动了,还是南宫堇:小蓝,我希望今天能听到你的答复。
什么答复?都是突然回来惹的祸,那个“我”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法找她了解情况。算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像是明白了我的困境,南宫堇又发了一条:不是我想逼你,小蓝,答应了让你考虑几天,我却等得有点害怕了。我总觉得如果今天我不抓牢你,就会永远失去你……小蓝,不管你什么答复,我都会接受。
这个……好像是“我”答应了南宫堇考虑和他在一起的事?头大了,一回来就要处理这么纠结的问题。我不想伤害他,可是又不能答应他,怎么办呢?
车子已经开到了盘山公路。这条路上车辆很少,偶尔有车和我们擦肩而过。
旁边的树丛里闪过一个娇小黑色的身影,似乎是一只黑猫。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手机铃声毫无预警地响起,爸爸单手开着车,接起了电话:“喂,南宫铭啊,恩,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原来是南宫叔叔打来的电话,我按耐下自己不安的心情。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到了吧。”爸爸继续说着,“你说下午的活动安排啊,那就下午说好了。不过让他们年轻人自己活动去吧,我们免得被他们说。”爸爸还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我。
我装作没看到,真是的,为老不尊,就想着把我打发走。把我扔给南宫堇就这么好吗,虽然说南宫堇是很不错,可是,我对他没感觉诶。唉,烦恼。
前方是一个大弯道,正当我们开到那里的时候,从树丛里突然蹦出来一只黑猫冲向我们!
“爸爸!快停车,那里有猫!”我急忙大喊,心再次被不安包围,是刚才看到的那只黑猫。
爸爸忙扔下了电话,方向盘努力往另一边打,进入了左车道,想要避开这只猫。
“前面有车!”妈妈惊叫。
“砰!”巨大的响声回荡在山涧里。我们避开了那只猫,却撞上了一辆迎面驶来的大卡车,那个司机也明显避之不及。车子被撞出了栏杆,翻滚着摔了下去。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颠簸,头重重撞在车窗上,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一片腥味,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辆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的车子翻倒在山沟里,车头正好撞在一块巨石上,玻璃碎了一地。爸爸妈妈满脸是血的倒在车座上,没有声息。我恍惚地走了过去,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车门已经被撞开,半挂在车身上,如有风中落叶,有随时掉下来的危险。我试着去摇他们,手却从他们身上穿过!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我们一家人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会这样!我呆滞地看向后座同样满脸血痕的“我”,再看看爸爸妈妈,喉咙干涩:“爸爸妈妈,你们快起来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你们不要吓我,蓝儿怕……”
在刚才意识全无前,身体轻轻飘出了车子,却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我成了一个孤魂。
“季世朴!你说话啊!季世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喂!”一旁还未挂断的手机里传来南宫叔叔焦急的声音。
“南宫叔叔……你快来救救爸爸妈妈……快来救救他们……”我对着电话哽咽,可是对方听不到。
为什么我才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上天,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见证他们的死亡吗,你好残忍!
“我现在这样一个游荡的灵魂能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一起死去!”我不知道灵魂会不会流泪,但却有液体从我眼眶里流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要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你都不同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传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现在才来还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晚了。
脚下出现一片血泊,鲜红的血顺着我的脚蔓延上来,染红了我的裤子,我的衣服,我的手……
我看到漫天血色,一片红潮铺天盖地淹没了我。“爸爸妈妈!”在彻底被淹没前我嘶声力竭,坠入黑暗。
“爸爸!妈妈!”我惊叫着睁开眼,坐起身,全身颤抖。,
一只温暖如玉的手覆在我冰冷的手上:“蓝儿,你终于醒了。”
我反手握紧了他:“我做了一个噩梦。”
“不怕,不怕,”君怜镜轻拥我入怀,怜惜地说,“梦已经醒了,不要害怕。”
我躲在他的怀里,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了那场车祸,爸爸妈妈死的样子,漫天的血色朝我涌来。我害怕地抓紧了君怜镜的衣襟,颤着声音:“可是,那一切都好真实!”
“没事了。”君怜镜轻拍着我的背,“你从树上摔下来后,明明没有受伤,却昏迷了好久。”
“镜,我梦见我回去了。”我忍不住想把那个可怕的梦告诉他,仿佛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然后呢。”
“我们一家人去度假,路上却发生了车祸……”
君怜镜的身体一僵,我没有发觉:“然后呢……”
“他们都死了!我只能眼睁睁看得他们死!血,鲜红的血,漫过我的腰,漫过我的头颅……”心有余悸,我说着哭了起来,摇着君怜镜的手,“镜,那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是不是?”只要他一个肯定,我就不会再怕了。
可是君怜镜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点头告诉我那是假的。他苦涩地笑了,眼里是伤痛:“蓝儿,那一切都是真的。”
这六个字,却让我如遭五雷轰顶。一切都是真的,镜说一切都是真的……“不!镜,你在骗我,不可能的!”我摇头,抓紧了他的手,“你在骗我,对吗?”
“蓝儿,我也希望那是假的,可那是事实。”
“不会的!我现在就回去!”我要回去看个明白,刚才那些一定是梦境,爸爸妈妈一定还活的好好的!我掀开被子冲下床,刚站在地上,心却猛烈一疼,疼得我站不稳。
君怜镜扶住我,将我抱回了床上:“蓝儿,你别再勉强自己了。”
“不会的,不会是真的,不会的……”我重复地说着,要我怎么相信他们死的事实?
“蓝儿,是真的,他们真的死了!”君怜镜心疼地抱着我,“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