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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翠翠早就听到了声音,这几日绣娘忙碌得很,院子又被二丫和四只狗牢牢守着,她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探听到,眼看着他们夫妻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怎么能不急呢
趁着绣娘去更衣的功夫,柳翠翠从西屋溜了出来,院门开着,便见到门外立着的两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柳翠翠的眼睛转了转,来到门边堆着笑说道“二位,来找我家娘有何贵干呐”
那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依旧客气地问道“你是吴姑娘”
柳翠翠一听“吴姑娘”个字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这个该死的吴蔚,怎么还不死在牢里呢如今又有这样两个人来找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柳翠翠强自保持着笑容,说道“我也姓柳,是这家的当家人。刚才那个是我家妹,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事儿二位不妨和我说。”
那二人耐心地听柳翠翠说完,依旧客气地回道“我们只找吴姑娘和柳姑娘,旁的一概不知,既然你不是吴姑娘,就请自便吧。”
柳翠翠心中暗恨,说道“这家里姓柳的可不止娘一个,娘去得的地方,我也去得。”
柳翠翠从未有过如此失落和不安,虽然从前父母偏心不让绣娘下地干活,可是论起话语权除了柳老爹那就是柳翠翠了,自从生下了姓柳的儿子后,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他们一家,绣娘只有看着的份儿。
可是不过才一年不到,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绣娘不仅没有过上柳翠翠想象中的凄惨生活,如今的一切都让柳翠翠眼馋又无可奈何
柳翠翠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挑起家庭的重担,吃了那么多苦,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供养双亲,传宗接代,却不得好报
那二人皱了皱眉,其中一人冷声说道“这位大姐,劝你莫要多话”
柳翠翠被二人的气势喝退了两步,青紫着面皮回西屋去了。
片刻后,绣娘也换了一套新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二人身边施了一礼,说道“劳烦二位久等了,我们可以走了。”
绣娘和二人一起下了山,山路的尽头停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马车上坐着车夫,打扮同样不俗。
绣娘上了马车,看着马车上华贵的装潢,绣娘愈发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定是雪儿姑娘无疑了。
绣娘很高兴,马车已经开了,绣娘掀开窗帘往外一瞧,只见外面熟悉的景物快速朝后面略去
马车的速度非牛车可比,平时要一上午的路程马车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马车停下绣娘下来后有些惊愕地看着周围,此地竟是县城,而且离清庐县的衙门不远,只隔了一两条街的样子。
“柳姑娘,请了。”
宅子门口立着两位打扮与这二人差不多的守卫,绣娘被领着进了院子,走过长廊和花园来到正厅前,其中一人说道“柳姑娘稍候,我去禀报。”
男子敲响房门,禀报道“大人,柳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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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门里立着一张屏风,绣娘看不到里面的人,身后的门已经关了,那二人并没有跟进来。
绣娘低头整理了下衣裳,又理了理耳畔的碎发,绕过屏风,只见主位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子正是数月不见的高宁雪
看到绣娘,高宁雪也是一喜,招呼着绣娘过来坐。
绣娘点了点头,目光只是在那男子身上扫了一眼,隐约瞧见那是一位年轻的公子,面皮白净。
绣娘刚想施礼就被高宁雪拉住,只听高宁雪热络地说道“绣娘,许久不见了。蔚蔚呢,怎么没来”
绣娘抿了抿嘴唇,回道“雪儿姑娘,蔚蔚她被关了大牢,来不了了。”
高宁雪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说道“坐下吧,坐下说。”
绣娘知道这是一次再难求到的机会,算一算日子,就算是高宁雪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过来也不会这么快,对方一定是来清庐县办什么事儿的,顺路来看看自己和蔚蔚。
绣娘整理了思绪,把发生的事无巨细地和二人说了,但是关于张成的介入,绣娘只字未提,却说了她给高宁雪发了求救信的事儿。
高宁雪听了,一双黛眉蹙到一起,解释道“我这次是要回泰州一趟,在清庐县歇歇脚,顺便和你们聚一聚,并未收到你的求救信,况且”后面的话高宁雪说了一半儿,转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张小几的男子,没有说下去。
那男子倒是开口了,淡淡说道“依本朝律例,女子冲撞公堂可掌嘴十至二十下,清庐知县这么判可是不合规矩了。”
高宁雪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男子突然插话,但还是对绣娘说道“这位是刑部的萧侍郎,蔚蔚的冤屈萧侍郎会为你们做主的。”顿了顿,高宁雪转而对旁边的男子说道“是吧,萧侍郎你不会看着无辜民女被冤枉致死的吧”
听到高宁雪说这话,绣娘身子一转,“扑通”一声就给男子跪下了。
没错,这位正是高宁雪被赐了婚的,未婚夫婿,萧盛,字伯让,如今官拜刑部侍郎,这次以高宁雪的未婚夫婿的身份和她一同回泰州拜见老燕王。
“萧大人,请您为民女的朋友吴蔚做主啊,她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可以作证,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从来没做过不对的事情”
不等箫盛开口,高宁雪起身将绣娘拉起,拖着她坐到了自己这边的下手位,说道“跪什么跪啊,萧侍郎爱民如子,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把事情讲清楚就行了,一会儿我叫人来替你写一份状子,交给萧侍郎。”
面对高宁雪的屡次番的“不客气”箫盛只是微微一笑,眼中更是无一丝怒意,沉吟道“状子就不用了。依律民告官是要滚钉板的,柳姑娘
不必承受这份苦楚。这清庐知县违律定罚本就不该,
吴姑娘也被关押了月余,
既然还没问出什么,早该放人才是。待我派人到衙门去传个口信儿,吴姑娘明日就可以归家了。”
绣娘有些愕然,继而连连道谢。
绣娘万万没想到,自己快把腿跑断了,联合张成和张水生研究了几日,诸多部署也没做到的事情,就被箫盛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不是“修书一封”而是“传个口信”,证明了在箫盛眼中,清庐知县什么都不是,连让他提笔写封信都不配。
箫盛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听说,柳姑娘和吴姑娘曾在危难中帮过县主一次,想见见二位。既然人已经见到了,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说完箫盛起身,朝高宁雪微微颔首,出了正厅。
高宁雪恶狠狠地瞪了箫盛的背影一眼,等到箫盛出了门,脚步声都听不见,才朝虚空处挥了挥拳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箫盛走了,高宁雪便拉着绣娘坐到箫盛的位置,推了推小几上的干果,说道“饿了吗吃点吧。”
“谢谢。”
高宁雪见绣娘不动,便抓了一把塞到绣娘的嘴里,上身往绣娘这边倾斜,看着绣娘的目光炯炯,用仅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绣娘,你有没有我师父的消息”
“吧嗒”一声,绣娘刚举到嘴边的花生掉落在地。
高宁雪口中的“师父”自然是东方瑞了。
绣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见状,高宁雪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下来,整个人也仿佛被人瞬间抽空了力气般,往靠背上一软,喃喃道“师父”
绣娘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也听说了东方大人的事情,我和蔚蔚都相信东方大人是无辜的。”
高宁雪苦笑一声,说道“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信,四皇兄被发现的时候,胸口扎着师父的贴身匕首,平日里放在裤管里的那一把。可我不相信师父会杀人,这些年她一直教导我,要依律执法,即便是面对穷凶极恶之徒,在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也不得滥用私刑,要将犯人绳之以法。可是师父到底在哪儿呢京城都被翻遍了,我还以为她会躲在你们这边呢。”
绣娘叹息一声,说道“蔚蔚和我说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许等到案子沉冤得雪,东方大人就回来了。”
“谈何容易啊”
高宁雪心中哀伤,这些年东方瑞结下了不少政敌,一部分是看不惯她一个女子身居高位的,还有的是亲朋故旧作奸犯科被东方瑞绳之以法的,东方瑞铁面无情,从不接受朝中任何人的求情,经年累月下来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死的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儿子,高宁雪因为是东方瑞的徒弟,也被革了明镜司左使的身份,但她到底还有一个县主的身份,对她倒是没有别的惩罚了。
如今明镜司惨遭一场大血洗,从前那些备受东方瑞青眼相看的干将,全部受到了牵连,革职查办已是好的,更多的是身死,甚至祸及妻儿。
张威张猛这两位东方瑞从前身边的近侍,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