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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晚会下大雨,应该会打雷,要不要我去你家陪你”蔺然一字一顿地将消息内容复述出来,末了又看向发件人的名字,朝厨房问道
“这个今晚要来陪你的林静姝,是谁”
热油下锅的滋滋声突然被掩下。
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
再出来时,脚步声不似方才轻快。
舒窈走到她跟前,接过手机,看了眼消息,随后径自将短信删除,再将遗漏的号码拉入黑名单,末了深吸一口气
“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前任。”
蔺然神色微动。
因为女朋友话里的每个字都触动了她的神经
前任是什么像她一样也收过舒窈那么多漂亮瓶子、甚至可能比她收的更多的人而这样的人还可能是其中之一
最终,蔺然缓缓勾了勾唇,神色堪称亲和地看向她“哪方面的不正常需要做手术吗”
明明她是笑着的,可舒窈却觉得只要自己点头,林静姝的脑子就会成为这位南山脑外科招牌蔺主任的研究案例。
能说出先前这个形容,已经耗尽了她前半生的素质。
舒窈徒劳地动了动唇,最终只挤出一句,“别管她了,这都不重要。”
她很快转移话题,“我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不多,你要不要来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冰箱门打开许久。
舒窈背对着那边,将手头这道油焖大虾起锅,以为女朋友还没想好,正要转头给些菜谱建议,身后倏然贴上的温度却令她放下锅铲的动作一抖。
“蔺然”
她掌心抵着台面,柔软的浅色长发随她目光一起落下,扫过身后环来、此刻正交扣在她腰间的双手。
被呼唤者如往常般好脾气,“嗯。”
可是扣在腰间的动作却更紧。
非但如此,舒窈还能感觉到,有一股潮湿、微凉的气息,沿着自己后颈颈窝缓缓逡巡而下,这让她贴在大理石台上的掌心也变得湿润,还湿漉漉地沁入声线“蔺、然”
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好像要哭出来。
鼻尖抵在她颈窝处,正在确认她身上剩下多少自己气味的人又应了声,目光紧锁眼前莹白肌肤,不禁思索,所谓前任也在她身上留下过气味吗
那可不行。
现在舒窈是她的。
如果气味还不够,就留个独一无二的标记。
身前人看不到她此刻如朔月时潮涌的双眸,却本能感觉到危险,掌心在台面上有些打滑,磕磕绊绊地又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回答她的,是清脆的水珠声。
映着她们身形的厨房窗户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上来,留下一道道淋漓痕迹。
雨来了。
来的却不止有雨。
蔺然本来只掠过让她们影子变得模糊的窗户,然而却见水渍里带着几许透明黏液,从玻璃上滑落的速度比水痕慢。
黏液里还有两只若有若无的触角伸缩。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时间内。
她眯了眯眼睛,涌入鼻间的空气都是海风与雨水的气味,藏匿其中的存在因为个头太小,气息成功隐去。
于是掠食者微阖双眸。
只用听力去捕捉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夹杂着一道道啪嗒啪嗒的杂音。
数不清的杂质随雨点,降落在千万幢高楼间,又沿着车道沟渠,流向整座城市,一贯对这些寄生种的到来喜闻乐见、欣然接受自己食谱扩充的掠食者却在此时觉得有些不对。
“唔”
怀中人的闷哼将她注意力拉回。
蔺然将视线拉回,见到趁着自己分神、悄悄攀上舒窈后颈的一条触足,她伸手将它揪下来,同时出声道,“我忽然想起来医院里还有事没处理,晚餐你先吃,不用等我。”
“诶”
舒窈不解地侧过身来,对着她睁大了眼睛,“现在吗”
蔺然走出小区时,热带气旋带来的急雨也到近前。
清丽倩影独身出现在高楼下,没有雨伞的遮蔽,她扬起脑袋,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注视那片面积巨大的灰色积雨云团。
有东西,就在云层之后。
那家伙,已然知晓此处是另一只掠食者的猎场,却仍然想在这片优渥的土地,播撒属于自己的种子,试图悄无声息偷走一些养分。
蔺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云看了很久。
琢磨怎么把那藏头露尾的家伙从高高的云端拽落。
就在这时,深灰云层缓缓飘动,其间乍然出现银弧,亮光在暗淡天幕下,倏然如游龙坠落,电光照亮半座南城
“轰隆隆”
电光火石之后,又是惊雷声。
蔺然本来打算露出本体形态,尝试捕捉云后猎物,却被雷声转移注意力。
已然显露的、锁定猎物气息的矩形瞳孔,其间杀机骤消,鬼使神差地、蔺然回头去看自己来时的方向。
也是这一刹的松懈,落下城市里的雨变得更急更大,待她再回头时,云后那股气息,竟已消失不见。
蔺然不悦地“啧”了声,干脆顺此刻心意,转身折返。
先前舒窈已经顺便在门口的智能锁上录了她的指纹,但“验证成功”的电子音却没有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她从玄关走进,听见音量极大的电视声音,屏幕上播放的是翡翠玉石广告,旁边的阳台窗帘已经被拉上,却仍然能见到偶然闪过的光、以及近在咫尺的雷声。
倘若此刻将窗帘和门拉开,应当能见到飘渺灰云从家中穿过的景观。
不过,更吸引她的,是米灰千鸟格沙发上一团鼓鼓囊囊的小鸭薄毯。
她走到沙发前,将边角掀开一点。
露出里面专注对着消消乐游戏的浅色脑袋。
“咦你回来了”
涌入脖颈间的凉意总算令舒窈注意到家中重回的客人,她眼中露出惊喜之意,抬头仔细盯着蔺然看了很久,像是确认她之前并非因为前任那条神经质的短信而愠然离开,然后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
印满小黄鸭的薄毯跟她的乱发一起滑落肩头,她神色自如地伸出脚踩着地板“饭还热着,那我们现在一起吃晚餐”
话还没说完,立刻却被外面炸响的雷声吓得猛然缩起脖颈。
当她瑟缩时。
微卷的长发垂落,雪色后颈暴露在蔺然的眼中,其上还有一道暗红痕迹。
她这才想起来,先前从厨房离开时,舒窈似乎发出过惊呼。
蔺然情不自禁抬手,指尖落在那颈骨上、被触足吸盘烙下的印记,摩挲片刻,又用掌心全然覆盖,随后才轻声道
“嗯,我回来了。”
覆在后颈的温度明明还是微凉,却让舒窈有种奇异的安心感。更幸运的是,雷声在十点多就停了,后来她整夜都睡得特别好。
第二天她醒来时,蔺然的房间已经空了。
明明是顶着将到的台风也要上班的糟糕日子,舒窈却莫名心情雀跃,还给自己编了个环到跟前的麻花辫,绑了浅绿色的雏菊头绳。
搭配她今天的衣裙,就像绚烂春日。
而今天看她的人也格外多,多到让社恐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路过教室窗户和镜子都忍不住检查自己的妆容。
直到她被陈乐给拉住,“你也太可爱了吧,舒老师。”
舒窈“”
“这是纹身贴还是什么画上去的吗好可爱啊,我本来在这鬼天气上班心情都不好,但是完全被你治愈了。”
舒窈“”
她神色迷茫。
陈乐却没管,兀自给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颗心,然后坐回自己工位。
舒窈“”
她有点吃不消这么热情的陈老师,只跟着扯了下唇畔,低头去开自己工位的电脑。
她的背影映在身后的窗户上。
影子里的人雪白的脖颈低下。
颈骨微微凸起的那片肌肤上,显眼地烙着一枚浅粉色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