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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燃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双手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脑袋,一遍一遍重复着,声音不再含着怒气,隐隐带了哭腔。
阿注看他这激动的情绪,心里的恐惧更甚,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往后爬,试图远离眼前的疯子。
钱木枝和赵烨宁也是屏息看着,甚至随着霍燃情绪的起伏,赵烨宁都做好了直接飞下去的准备,半刻不敢松懈。
赵烨宁正提着心看着霍燃,钱木枝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吓的他一激灵,险些从房顶直接下去。
钱木枝揪着他的衣服,在他耳边耳语一阵,赵烨宁看了看她,慎重的点点头。
“你想去哪儿?”
钱木枝抓着赵烨宁衣角的时候,下面的霍燃也抓着阿注的衣角,把人扯了回来。
只是他的动作可比钱木枝要暴力多了,要不是阿注身体不好,刚刚又摔了腰,没什么力气挣扎,只怕这件衣服都要扯碎。
阿注看着霍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都微微颤抖着。
“怕?那你跟那个女捕快说我爹是断袖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嗯?”
霍燃说完这一句,手往后背摸去,寒光一闪,一把半臂长的短刀高高举起,方向直指阿注咽喉。
“别!”
随着阿注颤巍巍的一个字出口,随之就是兵器相接的清脆声,短刀被另一把更小的匕首打落,险险落在阿注脑袋边上。
霍燃目眦欲裂,直接放开阿注回头看去,但是他身后并没有什么人,没等他反应过来,右肩一痛,手臂被一把抓住,按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
钱木枝蹲在阿注身边,见赵烨宁已经把霍燃给控制住了,轻声问了一句,扶着阿注起身。
阿注茫然的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压在地上还不断挣扎的霍燃,轻轻摇了摇头。
钱木枝松了一口气,看向赵烨宁吼道:“我不是让你扎他右肩吗!你打他刀干什么?刚才那一下要是打滑了,现在咋办!”
赵烨宁缩了一下肩膀,被钱木枝吓一跳,嘟囔道:“力道使对了打滑也能错开……”
钱木枝瞪他一眼,没好气儿道:“你最好以后次次都这么准。
你一个人能把他押回去吗?我送阿注回家。”
赵烨宁点点头,但是眼神一直在阿注身上,想了想说:“老大,能带着他一起回去吗?我有点……私事想问他。”
钱木枝有些疑惑,不过倒是听了赵烨宁的话。因为她突然想到,阿注刚才摔了一下,他身体这么弱,还是叫李七黎看看比较保险。
毕竟他住的那地方,现在估计还热闹着……也不太适合叫大夫。
义庄。
“七黎!”
李七黎握着人头的手一抖,眼皮抬都不抬的对门外扬声道:“听你这语气,事儿成了?”
钱木枝一手扶着阿注,一手推开门。
“成了,霍燃果然动手了,居然真是他。”
李七黎抬头,对上阿注的眼神,看到他眼里对人头的惊恐时,笑了笑,把人头放下,用一边的布盖上。
“他今天要杀的是,阿注?”
钱木枝看了看阿注,点点头,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我……我不坐了……”
阿注看上去有些局促,只贴了凳子的一个边边。
钱木枝皱了皱眉,这一路扶着他就有些费劲。
阿注扭扭捏捏,想尽办法的不想让人扶着他,换成是赵烨宁扶也不行,但是他腰伤了,自己走又实在费劲。
最后还是钱木枝半强迫的才扶住了这小子,结果这会儿,扭捏劲儿又上来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没人嫌你什么。”
早上次在阿注那儿,李七黎就看出来他局促的原因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阿注垂下头,没再坚持起身,可还是只贴了个边,没往里挪动一丝一毫。
“他被霍燃给掼了一下,我看挺严重,正好赵烨宁说有什么私事问他,我就寻思把他带回来让你看看。”
“腰?好,那你外袍脱了我看一下。”
钱木枝闻言,又道:“那我先去看看霍燃,一会儿再过来。”
“嗯,正好那个人头有些线索。”
“好。要是霍燃能老实交代,那就省事了。”
钱木枝都出去走远了,李七黎一回头,发现阿注还在那儿捏着衣角,没动地方。
“……阿注,我是个大夫。”
阿注迷茫的抬头,李七黎看着他,再次在心里感叹他这双眼长得不错。
“我,其实也不用看了,没什么。”
“脱了吧,我可是为了你,才没去跟木枝一起审霍燃的。”
李七黎拿捏住了阿注怕麻烦人的心理,道德绑架道。
阿注抿了抿唇,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
在阿注上衣除去,背对着李七黎的时候,李七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注身上被衣服盖着的地方,藏着数不清的伤痕。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苍白如纸,纸上交错纵横着许多笔画。肉眼看上去,新伤旧伤都有,让李七黎不由得感叹人的愈合能力之强大。
不过李七黎没有过问,只是摸了摸他腰上的骨头。在李七黎冰凉的手指贴上他后背的时候,还没多用力,就听到了他一声痛呼。
李七黎默默的检查了一番,半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但是你先别穿衣服。
腰只是扭了一下,骨头没什么事。一会儿给你拿些药,养两天就好了。
不过你腰左边那里的伤口没处理好,出了疮疡,得赶紧处理。还好我这里放了几样药,应该够了。
伤口已经挺严重了,你这几天没有发热吗?”
李七黎突然的一番话,给阿注都砸懵了。他觉得李七黎不像是会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的人,完全没想到,这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双漂亮眼睛的缘故。
李七黎顾着拿药,没听到阿注的回应,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他,只见他光着个上身,看着地板发呆。
“阿注?”
“啊?……发热,对,昨天是有一点,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运气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