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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装”旗袍纱裙的手感很涩,并没有香菜想象中的那么好。
其实仔细看的话,上衣两边的喇叭袖并没有做到完全对称。裙子内侧衔接处的针脚粗糙,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脱线。
这套喇叭袖的旗袍纱裙,样式还算好看,但是还有很多瑕疵在里头。
伙计夸耀说:“先生、太太,真是好眼光,这款喇叭袖旗袍纱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上身效果特别好!上一批一上架就卖光了,这一批卖的也就剩这几套了。我敢拍着胸脯跟你们打包票,放眼整个沪市,没有哪家的旗袍纱裙做的比我们好,不信你们去别的地方瞧瞧。锦绣布行,你们一定听说过吧!我敢说就连锦绣布行,也比我们不上!”
锦绣布行的林掌柜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就有点儿犯尴尬症了。
她不得不承认,叶家厂子里出来的旗袍纱裙,在质量上虽不及锦绣布行,但是在样式上已经赶超了他们。
“这不是锦绣布行的林掌柜吗!”
香菜被“女人装”里的一名女顾客认了出来。
对方似乎并不是很确定,直到走到香菜跟前,打量了香菜两眼,方才十分意外的惊呼出声。
闻此一言,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想要把笑容收回来,可面部的肌肉像是失控了一般不听使唤,导致他此刻的表情变得很是滑稽。
其他顾客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眼前这一个也就罢了,可越来越多的人认出她,香菜想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都难。
香菜矜持的对最先认出她的那名女顾客报之以微笑。
对方显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类型,她见香菜一脸和善,就凑的越近乎,“林掌柜,你来买衣服啊?”
香菜礼貌的点头。
她对这人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只道是对方曾经光顾过锦绣布行,在锦绣布行里见过她吧。
那个女顾客也不知从哪儿找到了笑点,突然就笑得花枝乱颤,叫人无所适从。
香菜不悦的皱眉,只怪这人的笑声太过尖锐刺耳,听得人浑身都产生了不适感。又见那人用手掩唇,笑了几声后,顺势虚空往她这方向拍打了一下,动作那叫一个妩媚。
“哎哟,林掌柜,你快别逗我了,你穿衣服还用买?你那一整个锦绣布行的衣服就够你穿了吧,你可是不知道我跟我那些姐妹有多羡慕你呢!”
香菜没有与她攀谈的欲望,只淡笑着回应:“我和我先生陪一位亲戚逛到这里,就进来了。”
藤彦堂瞧出了香菜对那人的不喜,揽着香菜的肩头转了个方向,轻声而又温柔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不料,他们抬脚走时,被伙计拦住了去路。
伙计横臂挡在藤家夫妇身前,拉长着脸,此刻对他们跟刚才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伙计目中无人道:“想必二位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挂的牌子了,‘同行莫入,面斥不雅’!既是同行,那二位就请吧!”
藤彦堂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愠色。
别说店里挂售的这些旗袍纱裙是抄袭锦绣布行的,就连门口那“同行莫入,面斥不雅”的牌子,也是从锦绣布行仿造来的。
一个小小的伙计居然也敢在他们面前横行霸道!
“女人装”的店掌柜,很会抓住时机做生意。他现场吆喝起来,“来来来,都过来看一看咯,就连锦绣布行的林掌柜都来我们店里挑衣服,你们还在等什么!旗袍纱裙,数量有限,先买先得!”
一时间,“女人装”店里热闹非凡。很多女顾客选了满意的旗袍裙后,争先恐后的涌到柜台那里去找掌柜的结账。
香菜被撞到几回,忙用手护着肚子。
藤彦堂一边护着她,一边往“女人装”的门外退去。
把香菜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脸上的担心才稍稍褪去,但他心中怒气不平,恨不得冲进去把刚才那个对他们横眉竖眼的伙计揪出来暴打一顿。
他也知道犯不着跟那伙计斤斤计较,只是香菜被冲撞到了,他也是关心则乱情绪才会这么暴躁。
追根究底,也怪他们自己不小心,而暴露了身份。
香菜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扎进人堆里陷入疯狂购物模式的宁心。
宁心显然是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
香草拍拍身子有些紧绷的藤彦堂,“走吧,我们去车里等。”
藤彦堂觉得这样也好,就携香菜去了车上。
到了车上,他还是担心香菜的状况,一边检查她身上哪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一边关心的询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香菜小脸儿苦哈哈的皱成一团,撅着小嘴做泫然欲泣的模样,双手捧在心口,“亲爱哒,宝宝心里苦!”
藤彦堂被她这副招人疼又招人恨的样子逗的哭笑不得。
他将香菜搂到怀中,“怎么苦了,跟相公说说。”
香菜长吁短叹道:“以前我总觉得锦绣布行不管怎么被模仿,都不会被超越——是我太自信太自负了。我养胎这段期间,疏于对叶家防范,结果让人家给赶超了……而且这一次吧,我在‘女人装’暴露了身份,肯定会有闲话传出去,叶一品肯定也会借这次机会炒作自己……早知道会惹一身腥,就不来了!”
藤彦堂心里本来还有些怨气的,见香菜又是撒娇又是抱怨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
见他唇边挂着笑容,香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捏起粉拳在他胸口一顿捶,“你还笑!”
藤彦堂戳着她的额头,笑话她说:“真是一孕傻三年!打我你就能解气啦,有本事你把叶一品揪出来打一顿啊!”
香菜坐直身子,突然正儿八经起来,“收拾他,那是一定要的。但是,在收拾他之前,我要好好谢谢他!”
“他给你气受,你还要谢谢他?”
香菜说:“我谢谢他给我给锦绣布行造成了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不是,吾日三省吾身,我们可以从这件事中反省我们的不足,知道自己哪里有不足之处,才可以完善自己——”
藤彦堂挑眉,点头赞同,“你说的对。”他目光落到香菜圆滚滚的肚子上,又抬手摸了两下,“但是你就不要有压力了,为了我们的宝宝着想——”
香菜把他的手打开,嗔他一眼,道:“敢情有了宝宝,你就不把我放眼里了。”
藤彦堂一脸无辜,“我现在天天寸步不离的陪着你,还说我没把你放在眼里,为夫好冤呐!”
“冤你个大头鬼!”
两人在车里还没说几句正经话,就打情骂俏起来。
宁心突然闯入,破坏画风。
见她两手空空,香菜纳闷,“你买的衣服呢?”
宁心朝她摊开手,“借我钱!”
她衣服都选好了,一翻口袋才发现自己囊中羞涩,只好跑出来厚着脸皮找香菜借钱来了。
香菜这趟出门带的钱也不多,多多少少也就够三套衣服的钱。她索性把身上带的钱一股脑儿全塞给了宁心,嘱咐道:“选两件你自己喜欢的,再帮我随便买一套他们店里的旗袍纱裙。”
宁心拿了钱去“女人装”,带了两件新衣服回来。
待她上车后,香菜见她穿的还是出门边上的那套衣裳,不禁觉得奇怪,“怎么不把新衣服换上?”
宁心看着身旁的两袋衣服,露出嫌弃的表情,“衣服上一股怪味儿,拿回去洗了后再穿。”
“有味儿吗?”香菜拿过其中一个袋子,那袋子里装的正是一件当下炙手可热的旗袍纱裙。她撩起纱裙放在鼻前闻了闻,确实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气味。
这衣服就像是用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的料子做的,全都是是浆水的味道。
“奇怪……”香菜一脸不解,喃喃自语似的说,“如果他们店里的衣服上都是这种味道,刚才我在店里的时候怎么没有闻到……”
难不成她嗅觉失灵了不成?
藤彦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他们店里点了熏香的。就在货架的最顶上——”
熏香点在那么高的地方,也难怪香菜没有注意到。
坐在副驾驶的宁心,转过身来说:“你给我的钱不够,买不了最高档的那种旗袍纱裙,我就挑了一件中低档的——你要是觉得这件不行,我现在拿回去跟他们换。”
香菜笑了一下说:“没那必要。”
她把衣服收进袋子中,吩咐小四:“开车吧,去锦绣布行。”
到了兴荣道,藤彦堂没跟香菜一道往锦绣布行去,把香菜送到地方,嘱咐了几句后,就往燕松的侦探事务所去了。
老渠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把香菜给盼来了。
见到香菜挺着大肚子走来的那一个,他情绪激动的不的了,唯恐她一个不当心摔倒了,赶紧招呼百凤上去照顾着。
老渠又喜又悔,喜的是香菜气色甚好,一看就是怀上了健康的宝宝。悔的是当时他不该打电话跟香菜抱怨叶家的事,实在不该让挺着大肚子的香菜大老远亲自跑来这一趟。
老渠撩起茶水间的珠帘,“不要上楼了,就在这儿坐坐吧。”
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楼上楼下的跑,吓人乖乖的,万一香菜真摔着了,老渠怎么跟藤二爷交代?
老渠看着香菜的肚子,满脸喜悦,“哎哟,再过俩三月,就要生了吧!”
香菜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可能就是过完这个春天了。”她也没忘老渠家的好事,“石兰也有了吧?”
老渠笑得合不拢嘴,“有了有了。也是最近才有的,要生还早呢。”
“道成的性子本来就不跳,当爹以后,性子肯定比原来还要沉稳。”香菜知道老渠最爱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就投其所好道,“那就让石兰在家好好养着,别让她再动针线活儿了。”
老封建总觉得家里的女人在怀孕期间动针线活儿是不好的兆头,预示着将来生的不是男孩儿而是女孩儿。
所以但凡讲究这些的家里,都不会让孕妇碰女红一类的活计,严重的,都不会准许家里的男人将一个绣娘娶到家门里。
老渠虽然也将就,但也属于比较开明的那种。
老渠摆手对香菜说:“她喜欢缝缝补补,我也拦不住。道成不信那个,我要是说吧,他还跟我吵吵……”
老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看着是年轻了不少。不过说起叶家的事,他还是很惆怅——
香菜不在布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算账。
最近他发现锦绣布行的收益明显下降了不少,前两天他看到一个女顾客穿着一身特别好看的旗袍纱裙来店里,他一眼就瞧出那旗袍纱裙不是锦绣布行里卖出去的。
一问之下,他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那旗袍纱裙是她从别的衣服店里买的。他还叫人专门去查了那家衣服店的背景,就是香菜他们去过的那家“女人装”,才知道“女人装”是叶家名下的一家服装店……
锦绣布行的生意被叶家抢去了,老渠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找香菜想对策。
他们在茶水间里正说着,忽然听外头传来一个男人大笑的声音。
“渠掌柜,林掌柜——”
不见其人只问其声,香菜和老渠就知道那人是叶一品。
叶一品这个时候来锦绣布行,准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他在茶水间找到香菜和老渠,当面狠狠地将香菜嘲讽了一顿:
“林掌柜,我听我手底下一个掌柜说,你今个儿去我那店里买衣裳。怎么,你锦绣布行的衣服不够穿吗?不够穿,你倒是跟我说啊,我把我店里的衣裳,一样给你打包一套来——”
叶一品肯定是听说香菜去了“女人装”的事了。他这么快就赶到锦绣布行来,当真是迫不及待啊。
以前他受尽锦绣布行的羞辱,这一回,他要好好的把憋在心里的那口起给撒出来,还要给自己争一口气回来!
香菜不愠不怒,笑吟吟道:“谢叶老板好意了。”她随即又说,“我倒是不怕得皮肤癌,就怕吸入了有毒气体,对我腹中的孩儿造成影响,所以你那衣服,我不敢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