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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吃过饭后,两位长辈很识趣地把地方留给小辈,转身上楼去了。
霍羽心对着爹妈离开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一刻儿也分不开,榜样太坏了。”
许哲抬手往她脑门上一敲:“没大没小,编排父母。”
说着他去拉赵惜月的手:“我们去花园逛逛。”
霍羽心更不满了:“连你们都要走啊。真是的,一个两个成双成对,哪天我也要找一个。”
“不许乱找,找着了告诉我,我给你把关。”
“才不要,告诉你就等于告诉爸妈。妈妈就算了,爸爸肯定会冲过去把人唬一通,威逼利诱半天,人都给他吓跑了。”
赵惜月就忍不住笑。这个霍子彥,看起来倒是个爱妻爱女狂魔来着。
许哲不理会妹妹的抗议,搂着赵惜月的腰出门去了。
初春的夜晚天气还冷,他们也没真逛花园,不过是绕了一大圈从后门进,找了间离厨房近的休息室,躲在里面说悄悄话。
“你父母看起来感情很好。”
许哲拿来茶和点心,一样样往赵惜月面前摆:“是,一直都这样,从小看习惯了。你别介意。他们离开是想让我们自在点。你刚刚吃饭太紧张了。”
“我能不紧张吗?你之前也没说你家是这样的,大得跟皇宫似的,还那么多佣人侍候。我觉得自己就跟初进宫的小丫头似的,看什么都新鲜,也看什么都害怕。”
“不用怕,看习惯了就好。你要不喜欢这么大的房子,以后我们就住小点的。我名下有几套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想要四居的大公寓,还是两层的小别墅,随你挑吧。”
赵惜月捧着铃兰状的骨瓷茶杯捂手,笑得有点勉强:“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以后再说吧。”
许哲站那里想看她的眼睛,对方却故意低着头不与他直视。
“你是不是被我们家的架势吓着了?”
“有点,我觉得有压力。”
“你当初刚认识我的时候,和我相处有压力吗?”
“其实也有点。”
“那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
“所以我们家的这点压力也很快会消失。你不用担心那些个东西。我父母都不喜欢所谓上流社会的那套作风。我们家是有几个钱,但细说起来生活得和别人没有不同。我外公家家境普通,就是一般的工薪阶层。我妈妈这么多年过下来,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那是因为你爸爸很爱她吧,将她保护得很好。”
“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爱你,不能保护你吗?”
说着他坐到赵惜月身边,扳正她的脸:“你觉得我还不够有诚意是吗?”
“没有。”
她粉嫩的唇近在咫尺,许哲有些把持不住。
“你知道吗,我妈妈这些年过得好,固然是因为我爸爸足够爱他,但还有另一点。”
“什么?”
“那是因为她也足够有我爸爸。赵惜月,你对我的爱有多少?撇开我的家庭背景工作条件,就我这个人,你爱多少?”
他这么深情地望着她,赵惜月觉得心头的那把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许哲,我挺爱你的,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就够了,只要有这些,就没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了。”
说着他凑过去,捧着她的脸细密地吻下来。
接/吻这东西会让人上瘾,一旦体会过,再戒就难了。这个吻悠远缠绵,两人从椅子里一直吻到沙发上,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们融化。
而在一楼这隔的主卧,许烟雨正坐那儿翻杂志。她不时看丈夫两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子彥冲她笑:“想说什么就说,你对这姑娘不满意?”
“没有,觉得挺好的,挺文静的。不过,感觉应该是个外向型的女生。”
“嗯,和你完全不是一种风格。我倒是没想到许哲会喜欢这样的。”
“他小的时候不就这样,那时候孙月莹多活泼,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喜欢的,这我知道。现在他又找了个差不多的,你说他是不是在找替身啊。”
“你的儿子你该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现在小莹回来了,你看他的态度。我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觉得小莹也变得很奇怪。”
说到这个,许烟雨难免唏嘘:“可惜了,小时候多可爱的孩子,谁想到……她这些年过得不好,我们其实也有责任。”
“别什么都揽自己身上,责任主要在学校。”
“可许哲不这么想。”
“他都迈出恋爱的第一步了,证明是好事。只不过……”
“怎么了?”
霍子彥走到妻子身边,将她搂进怀里:“这个赵惜月,身份有点复杂。她是赵伯康的女儿。”
许烟雨身体一僵:“怎么会……那她跟许哲在一起,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这个不好说,当年她父亲出事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家里未必跟她实话实说。也许她一无所知,只是碰巧和许哲走到了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还好,就怕万一……”
“如果万一她真有别的想法,我也会派人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就是怕许哲会接受不了。”
“这孩子从小有主意,有时候看是优点,有时候又成了缺点。说起那个赵伯康,真的死了吗?”
“投江,虽没找着尸体,活着的希望不大。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始终没有找到,生还的希望渺茫。”
“真不希望这事儿影响到两个孩子的感情。你说他们现在在干嘛?”
“想知道,我演给你看。”
霍子彥一把搂紧妻子,从唇部开始探索,一只手摸进她的衣服里,忘情地抚摸起来。
许哲若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说:“爸,我没你这么禽兽。”
他虽把赵惜月吻得七昏八素,好歹衣裳还是完整的。虽也几次想要解她的扣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在这方面,他是个圣人。
赵惜月被他吻得脑缺氧,担心不安的那些事情就暂时抛到了脑后。
许哲替她整理衣服,边整边问:“还不高兴吗?”
“没有。”
“那就是高兴了。看来这招屡试不爽,回头谢谢谢志。”
“怎么,你谈恋爱还找他当狗头军师啊。”
“他经验比我丰富,我自然要请教他。”
“那你不会把细节……”
“不会,那是*。”
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人一下子从外面推开,霍羽心斜着眼看过来:“哥,你干什么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肯定没干好事儿。”
许哲处变不惊:“听你这话,你似乎很有经验。你平时除了念书都干什么?”
“怎么又审起我来了。我要去告诉爸妈,你带女朋友在家里干少儿不宜的事情。”
“我们什么也没干,不过喝喝茶而已。”说到这许哲微挑双眉,“如果我是你,这会儿就不会去找爸妈。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事儿你该有经验才对。”
说起这个,厚脸皮如霍羽心也有些受不了。
她的这对父母,简直就是天下最恩爱的夫妻。只要有时间就腻在一起,一刻也分不开。
她小的时候粘妈妈,没事儿老去找她。好几回一推门进去就见他们亲来亲去缠绵悱恻。当时她就想,口水有这么好吃吗?
长大些她开始庆幸,幸好只看到接/吻,这要正上演岛国动作片她该怎么办,自插双目吗?后来她跟爸爸抱怨,她爸却理直气壮:“我跟你妈感情要是不好,怎么会有你。你该庆幸才是。”
结果现在不仅爸爸,连哥哥也成了色狼。看他们两个明明是刚刚激/吻过,却装得一本正经。
霍羽心突然觉得很受伤,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男人,都有了别的女人。那她要怎么办?
赵惜月看着霍羽心跑出去,提醒许哲道:“要不要去追?”
“不用,小姑娘发脾气而已。等哪天碰上真命天子,怕是比我们更出格。”
赵惜月想想刚才的一幕,轻轻拍下胸口。幸好霍羽心来得比较晚。
在许哲家待了几个小时后,她终于想到了回家。
许哲开车送她,到她家门口的时候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呢,工作重吗?”
“嗯,我要出差。”
“没听你说过?”
“今天妮娜姐刚说的。我要演戏了。”
“就你?”
“怎么了,不行吗?演个小角色,大概女四女五的样子吧,戏份不是很多,集中拍一拍就好。这是个机会。”
“你想踏入演艺圈,当明星?”
“没有,我只是想赚钱而已。赚多多的钱,等哪天赚够了我就包/养你,让你辞了医院的工作,带你满世界吃香的喝辣的去。”
许哲笑得十分温柔:“好,那我祝你成功,我的饲主大人。”
赵惜月对许哲愈发刮目相看:“你再这么突飞猛进下去,我就真的什么都比不过你了。亲爱的,你能不能稍微弱一点,有些方面让我表现得更强些呢?”
“没问题,赚钱方面我一定让给你。上去吧,好好睡一觉,接下来就努力工作,我等着辞职的那一天。”
赵惜月心情大好,主动吻了他一下。正准备走又被对方一把拉回来,放肆地在车里缠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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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依依不舍告别。
赵惜月下车后整整衣服,正准备上楼时,突然看见妈妈站在楼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一下可把赵惜月吓得不轻,差点尖叫起来。
她捂着嘴巴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不免抱怨:“妈,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扔垃圾。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家。刚刚那人是谁,同事吗?”
“哦是,工作完人家送我回来。”
赵母扫她一眼不说话,把垃圾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招呼女儿:“上来吧。”
进屋后赵惜月为免尴尬,钻进厨房找水喝。
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妈妈有没有看到。路灯不大亮,但许哲车里亮着灯。以妈妈和车的距离来看,仔细看应该能看到些什么。
如果真那样,她只觉尴尬。
喝完水出去,妈妈居然还没回房间,赵惜月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还没开口,就听妈妈道:“小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实话跟我说。”
赵惜月略一沉吟,决定不再隐瞒:“是,我是谈了一个。”
“是什么人?”
“学校的学长,比我大几届。”
“干什么的?”
“医生。”
“叫什么名字?父母干什么的?”
“妈,你调查户口呢。我过两天叫他来,您亲自看亲自问吧。”
“我也没说要见他。”
“怎么,你不想见见他?可我已经见过他的父母了。”
赵惜月皱皱眉头:“你们这是打算结婚吗?”
“刚恋爱,谈结婚还早了点。但我们都是认真的,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妈,我怎么觉得你不希望我恋爱呀。”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小。”
“小什么呀,我大学毕业都快一年了。我身边的朋友爹妈都开始催着她们找了,怎么你反而……”
赵母轻咳两声:“没有没有,我也不是不着急,就是希望你谨慎一点,不要上当受骗。”
“妈,我都去过他家了。就算要要被骗,那也肯定是他。改天跟你说说他家的样子,您一定觉得我眼光好手段高,钓着了个金龟婿。”
说完她粘着妈妈撒了会娇,借口太累溜进房间。关门前想起出差的事儿来,又探出头来:“妈,我得出去两个礼拜,工作,您一个人在家要紧吗?”
赵母冲她摆手:“没事儿,你去吧,注意身体和安全。”
“成,那我每天给你打电话,等我出差回来我就带男朋友给您看。”
赵母未置可否,只冲她挥挥手,示意她早些睡。
赵惜月随便整理了一些衣物装满一个箱子,第二天给齐娜打个电话拜托她自己不在的时候多照顾一下她母亲,然后第三天一早坐上公司派来的车,和另一个同时片场的女模特一道出发去影视城。
赵惜月平生头一回触电,演的就是古装片。
戏里她演个大户人家的病弱美人,看剧本就知道是个彻头彻尾的炮灰。暗恋男主角不成,忧思成疾最后一病不起,年纪轻轻就给挂了。
挂了后男主角倒是对她起了点心思,无奈家国天下系于他一人,他一转身又投入了朝堂争斗中,顺便不忘跟女一女二甚至女三来一段错综复杂的多角恋。
至于结局,赵惜月手里的本子没写。
她刚进组诚惶诚恐,深怕有哪里做得不对。因为没了演戏经验,所以格外认真学习。每天穿着厚厚的戏服,头上假发珠钗压得脖子疼,可没戏的时候还得坐在边上仔细观摩前辈演戏。
尤其是几个演长辈的老戏骨,当真是一举手一投足全透着浓浓的戏剧味道,比起男女主角只是长得好看演什么戏都一副表情的样子可是强多了。
那男主角说是新晋人气小生,是时下最流行的那种小鲜肉的代表。可赵惜月跟许哲混久了,看谁都觉得一般。
那男的自我感觉极为良好,不会演戏却架子十足,往往一条拍下来ng十几次,导演都没火呢,他先翻脸了。
赵惜月是新人,因为角色的关系会跟他有不少对手戏。这下可好,成了对方发泄的炮火桶,一演不顺就怪她头上。
赵惜月哑巴吃黄连只能忍着,倒是有几个群演看不过去,私下凑在一起嘀咕,说那男的演得还不如赵惜月,每回台词也都是他念错。还把气撒人家小姑娘身上。有时候甚至嚣张得连老演员都不放过,更不用说群演了,人家压根没放在眼里。
两天戏拍下来,赵惜月收了一箩筐的骂。好在她心大无所谓,他骂他的她演她的,尽量夹起尾巴做人就是了。
结果那天收工后她和同事一道回宾馆,半道上这个叫刘芒的男演员居然在后面叫住她。
同行的女演员似乎颇有经验,立马借故走开,只留赵惜月一个人站在影视城空旷的宫墙下头,看着一个讨厌的男人快速向自己逼近。
她想这人是不是要找自己麻烦?
刘芒走到她面前,一改片场上的跋扈,倒是客气起来:“小赵,去哪儿?”
正是放饭时间,这条夹道上几乎没人,他一说话就起回声。
赵惜月尴尬一笑:“吃饭。”
“那咱们一起。正好说说戏。今天有两场我觉得你表现挺好的,有进步。”
她是有进步,连导演都夸她。至于这一位嘛……赵惜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么客气,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反正吃饭地方人多,他要同行就同行好了。
于是两人并肩往前走。刘芒话很多,意见也不少,一路说个不停,全是对她演戏方面的指导。
赵惜月左耳进右耳出,就当听音乐。
走到某个拐角处时,刘芒突然停下步子,故作深沉道:“这样吧,吃完饭去我屋里,咱俩对对词。你戏份虽然不多,但好好演应该能出头。”
赵惜月心想是这人傻还是自己看起来比较傻,他想占她便宜也该慢慢来才是。这么直接就邀她进房,她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关键是人家打着进步的旗号,她倒也不好翻脸。
她只能道:“那样不太好吧,太影响你休息了。”
“不影响,反正晚上也没什么活动,对对戏对彼此都有好处。咱们应该互相了解,这样演起来才更顺手。”
是在床上了解吧,剥光了了结透彻了,以后戏就好演了。
赵惜月忍不住呲牙,还是一味拒绝。刘芒大概没料到这个小演员这么不给面子,一时情急就想去拉她的手。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赵惜月再想给他面子,也觉得忍不下去了。
头脑一热正准备用对付秦轩那一招收拾他,结果那边来了几个群演,打了饭正往这儿走。其中一个走得快了些,迎头就撞刘芒身上,手里的饭菜和杯子里的茶水全泼他衣服上,饭盆掉地上还砰地一声响,吓人一跳。
刘芒愣了下,突然哀叫起来。那茶是刚泡的烫得很。他边甩手边瞪那群演:“贺老头,你想死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别的组有场夜戏要串,我吃完赶着过去,没想到撞到您,真对不住了。”
贺老头边说边冲赵惜月眨眼睛,示意她赶紧走。
刘芒恨得牙痒痒,明知贺老头是故意的,却发作不了。他们群演人多,这几个平时跟他就不对付,他为了泡妞撵走了助理,这会儿势单力薄。
他瞪一眼这几人,愤愤离去。
几个群演哄堂大笑,望着刘芒跑远的方向翻白眼,一转身又招呼贺老头快走:“别回去再打饭了,老哥几个一人分你两口就成了。”
贺老头嗯了几声应下却不走,盯着赵惜月看:“小姑娘,吓着了吧?以后看到这种流氓,要小心点,尽量别落单啊。这里太大,不安全。”
赵惜月觉得这人真亲切,赶紧蹲下身捡起他的饭盒和茶杯,双手递回对方手里。
“今天真谢谢您了,您的饭都毁了。”
“没事儿。”贺老头接过东西冲她笑。
赵惜月也跟人笑,突然目光一低,落到了对方的手臂上。
天气渐渐回暖,贺老头穿得不多,右手露出一小截手臂,上面有块疤。
赵惜月觉得那疤有点眼熟,赶紧又去看贺老头的脸。那是一张苍老的脸,看不出年轻时的眉眼。但那双眼睛透出的神采叫赵惜月心头一颤,本能地就想上前抓他的衣袖。
贺老头却突然敛去笑意,二话不说就走,夹在同伴中间粗声粗气地讲话,和刚才的和善有礼判若两人。
赵惜月觉得他是故意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追上去,只能带着满腹疑虑去吃饭,回房后还惦记着这个事儿。
同屋的女演员还没回来,赵惜月一个人在屋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怀疑。
那颗种子一旦种下,就再没办法拔去了。
她回忆在片场和贺老头仅有的几次接触,他说话的声音,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还有今天手臂上露出的那个像倒写的半勾样的疤痕。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心里的疑问在加深。
她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给许哲打电话。
“怎么了?”电话很快接通,许哲温柔的声音传来。
赵惜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许哲,我好像见到我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