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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惜月现在只要见着个雄的就紧张。
莫杰西又很招摇,直接把车开到她家楼下。他那车全城也没几辆,造型夸张得要命。停在那里五分钟,就有好几个阿姨探头探脑看热闹。
赵惜月鄙视地看他一眼,拉他到旁边:“你又来干什么,酒醒了?”
“你还有脸说这个,把我扔酒店自己跑了,还叫许哲来对付我。你可真够意思。”
“都把床借你睡了还想怎么样。再说许哲对你做什么了,你就乖乖走了,说给我听听?”
莫杰西脸色一哂,撇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恐怕是觉得丢脸吧。赵惜月真觉得他像个孩子,也就不计较了。
“那你来干什么,就为抱怨我一通?”
“我是来问你,你跟许哲到底什么关系?”
“关你什么事儿?”
莫杰西火气上头,真想一拳头挥上去揍她一顿。这个女人浑身长刺,偏偏他还喜欢上了,真是作孽。他上辈子一定欠她很多钱。
他强压下怒气:“许哲好歹算我哥,我打听打听他的情史不可以吗?”
“那你该去问他啊。”
“赵惜月,你别登鼻子上脸啊。老子好歹替你摆平了这个事儿,连句谢谢都得不上,还得被你刺?看我怎么教训你。”
赵惜月自动忽略他的威胁:“你摆平的,摆平什么了?”
“那个什么八卦周刊。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做这种事情,那个小破杂志社,回头我叫人端了。”
“你还真是霸王作风。”
“欺负我的女人,我就叫他们生不如死。”
什么他的女人,这人还真是自来熟。
赵惜月翻个白眼:“行行,那我谢谢你,可以了吧?”
“光谢谢怎么够,好歹要有表示啊。”
“那请你喝咖啡,小卖部走起?”
莫杰西赏了她一记大大的白眼,拉起她就往前走。趁她没反应过来,走到前车车门一开,直接塞进副驾驶。
然后他砰一下关上门,用眼神威胁她:你要敢出来,老子弄死你!
赵惜月于是一路臭着脸,理都不理他。莫杰西还一脸莫名:“我怎么的你了,请你吃顿饭还要看你脸色。嫌我这车坐得不舒服?”
“挤死了,一点不舒服。”
这车比许哲那辆贵几百倍,可就是坐着不舒服。因为身边的人不对。
莫杰西想想:“行,下次换辆。”
吃饭的时候赵惜月问他:“你把那记者怎么样了?”
“剥皮拆骨大卸八块。”他把手里的羊排骨头一扔,“就跟这似的。”
赵惜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发现了,你这个人就爱装狠,其实……”
“爷其实也挺狠。”
“哪里狠?小屁孩一个,整天爷来爷去的,一看就还没断奶。”
“我说你一句话不挤兑我会死是不是?”
“那当然,当初差点死你手上,刀架我脖子里皮都割破了,我现在不报仇岂不成傻的了。”
莫杰西一愣,下意识就伸手去摸。凑近了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油腻腻的,赶紧摘了才去摸她脖子。
赵惜月说完那话低头吃菜去了,只觉得他那只手在眼前晃了又晃,突然就碰上了。
她吓一跳,赶紧往后躲:“你干嘛!”
“这话我问才对。你干嘛,这么紧张,当我是色儿狼啊。我就想看看留没留疤。”
“没有没有,割破一点点皮,没事儿,肯定比你那手指好得快。”
莫杰西气得咬牙:“总有一天把你关起来好好揍一顿。”
“那不关我的事儿,是你自个儿……”
“行了行了,这事儿以后别提了,太丢份儿。长这么大头一回因为个女人栽大跟头,我都不好意思同人说。”
“那这手指后来怎么接上的?”
“做手术呗。”
“现在能动吗?”
“揍你肯定没问题。”
边说边压手,骨骼发出喀喀的声音。
两人边斗嘴边吃,赵惜月就没能控制住,加上莫杰西点的都是重口味的菜,十分对她胃口,害她边吃边惭愧:“死定了,明天去公司一称体重,肯定要被吊打。”
“什么人这么狠。”
“妮娜姐啊。”
“那个女魔头啊,正常正常。谁的面子都不给,连未来老板也一样。就算看在许哲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你太好过。要不你找谢志出面,你认得谢志吧,许哲同事,以前跟妮娜大概好过。”
“嗯,我知道。”
“他们的事儿你也知道,许哲连这也跟你说?”
“不是,是谢志说的。”
莫杰西听声辨音,立马明白过来:“谢志跟你说这个干嘛,想追你是吧。”
赵惜月塞了一嘴巴东西,含糊着点点头。
“你还真是招风引蝶啊,怎么什么男人跟你都有一腿。”
“胡说什么,你懂个……”
“你看你,当着许哲的面装得跟个纯良少女似的,在我面前这么豪放。我说错了吗?许哲、谢志还有我,这就三个了。还有别人没?”
“谁跟你有一腿,自作多情。”
“那我们现在在干嘛?”
“一起吃顿饭就叫有一腿,那我浑身上下不得挂满腿。你要不痛快这顿我请好了。”
“成,回头我叫人送账单过来。不多不多,也就一两万吧。”
“你唬我吧,这么点东西上万!”
“既然你请,我就叫人上几瓶酒。要来瓶好的,搞不好就要小十万了。”
赵惜月彻底投降,原来莫杰西也不是个蠢蛋啊。
她不敢继续这个话题,想起刚才他说起妮娜时隐约提过的一句话,便故意试探他:“许哲这样的,妮娜姐都不放在眼里,我这样的就更惨了。今天这顿饭彻底吃坏了。”
“我替你说去。”
“弘逸小开亲自去都没用,何况是你?算了,我自己解决吧。”
莫杰西撇撇嘴,给她倒了杯水。
赵惜月见他没说话,心里便明白了。她果然赌对了,现在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许哲是弘逸的继承人。
只是这个消息,并不叫人多高兴。
如果当年父亲的死真跟弘逸有关的话,她和许哲是不是就结仇了?那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其实现在也不可能。
她有点郁闷,想起那个神秘莫测的孙月莹,突然想喝酒。
于是大手一拍:“成,赶紧让人上酒,我今天就请你喝一杯。”
“你干什么,画风转变这么快?”
“我想喝,你喝不喝,给句痛快话吧。”
“行,那就喝,爷奉陪到底。”
想起“爷”这个字被她嘲笑乳臭未干,又特意补了句:“我就不怕喝不趴你。”
事实上要喝趴赵惜月是件特别容易的事儿,她那种人有个专有名词,俗称“一杯倒”。虽说不只喝一杯,但三杯四杯下肚也就跟堆烂泥没什么两样了。
莫杰西只用了一瓶啤酒就把她放倒。
待赵惜月倒在桌上呼呼大睡时,他一个人拿个酒瓶子继续吹,边喝边想接下来的对策。
按理说人就该带回家了,往常他玩的那些女的,别说他有意思,就是没那个意思她们也迫不及待脱衣服上/床,一个两个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通常跟他喝酒的,最后都想爬他的床。
可赵惜月不一样,她是个傻子,放着自己这样的金龟婿不要,去跟许哲那种脑子不清楚的纠缠,简直是被门夹坏了。
按她那性子,如果自己把她办了,搞不好她会提着剪刀过来跟他拼命。
想到这个莫杰西隐隐有些蛋疼,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死心眼子,他也是没办法。
思来想去还是乖乖把人送回家。
赵惜月没全醉,还能自个儿走道。他扶她上楼,又问清了门牌号后,就去敲她家的门。
出来开门的是赵母,一见女儿醉成这样,叫个大男人送回来,惊得说不出话来。
莫杰西浑归浑,这会儿倒挺懂事,只说自己是赵惜月的朋友,她只喝了一瓶啤酒,酒量不好才这样。还自我检讨说不该让她喝,全是他的错之类的。
赵母对他感激不尽,眼见他把女儿抱上床后,连声道谢把人给送走了。
莫杰西心里挺得意,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讨人喜欢的。他哼着小曲儿下楼,上车的时候不由想,回头就把这车换了。换辆大的suv,再不行换辆房车,看她还敢嫌小不。
想到房车他又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原本对赵惜月只是有点男女之情,这下子心里又起了不好的心思。想起刚才扶她上楼时两人皮肤贴在一起的感觉,他伸手摸摸脖颈,身体有了反应。
心里暗骂一句三字经,他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去了常去的酒吧,找了两个辣妹进包房,搂着一通逛吻。
可吻归吻,那感觉却还是在,一点儿没能下去。
于是他又脱裤子准备办事儿。原本这是做惯了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两个女人竟叫他倒胃口,尤其是脱了衣服拿白花花的奶/子凑过来献媚时,他胃里竟是一阵翻腾,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气得他一抬手把人推开,穿上衣服甩门出去。留下那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这位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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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哲刚下班,就收到母亲许烟雨的电话。
她语调轻柔地同他说:“回家吃饭吧,今天妈妈下厨。”
许哲同母亲感情特别好,挂了电话就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开饭,妹妹羽心粘在他身上不放,跟八爪鱼似的,嘴里嘚啵个不停,让许哲不由想起赵惜月来。
餐厅里摆了一桌子的菜,许母手艺不错,家常菜做得有声有色,这些年把丈夫和孩子哄得团团转,俨然是这个家地位最高的一位。
许哲脱了外套坐下来吃饭,佣人盛来饭后就下去了,只留他们一家四口边吃边聊。
在这方面霍子彥很开通,不摆家长架子,也不信奉食不言寝不语这种古训。
儿子本来话就少,饭点上再不说点什么,他这张嘴就该荒废了。
一开始不过说些闲话,问问他工作上的事情,也教训了顽皮的女儿几句。但很快话题就转到了赵惜月身上。
霍子彥刚打了个头,霍羽心就插嘴:“哥,那个姓赵的小模特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故意拉你炒作啊。你可别理她,这种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我最讨厌了。”
“她是我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关系这么亲密,还进出你家里,还带着个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吗?”
“那是我们医院前一阵收进的病人,正在康复阶段。这事儿跟赵小姐无关,是那些记者闲得无聊。”
“那照片里的事儿……”
“照片里有什么事儿?就一起搭个飞机,还有从我家里出来而已。我看你也挺闲的,改天派你去当狗仔算了。”
看出哥哥有些生气了,霍羽心赶紧闭嘴不言。
几句对话当父母的已经看出儿子的态度,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吃过饭后霍子彥把女儿叫进书房进行“谈话”,而许哲则跟妈妈进了房间。
成年后,他其实已经很少跟妈妈谈心了。妈妈比爸爸思虑更多,他在她面前又不会撒谎,很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她,让她胡思乱想。
今天显然是母亲有意要和他谈谈。
母子两人在沙发上落座,许烟雨头一句先问:“你现在坐车还喜欢咬指甲吗?”
许哲无语:“妈,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咬了。”
“五岁以前你挺爱咬的。那时候我担心你的病,送你去康复中心。现在你能好,康复中心固然有一半的作用,另一半还得归功于小莹吧。”
“连阿姨他们,是不是找到她了?”
许烟雨有点意外:“你知道了,还是猜到的?”
“一半一半吧。”
他就把在香港发生的事情说了:“……当时只是猜测,后来见到连阿姨没顾得上问。”
“为什么没问,是不是和那个赵小姐有关?”
“嗯,她突发急性胃炎住院,我就……”
“许哲,你有进步了。”许烟雨欣慰地笑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管在做什么,只要第一时间听到和孙月莹有关的事情,就会放下手里的一切。除非是在急诊室。可现在你居然为了别人放弃了打听小莹的下落,妈妈其实挺高兴的。”
“当时赵小姐也是生病,我是出于医生的人道主人救的她。”
“真的吗?那几篇报道妈妈也看了,你们是不是只有医患关系,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妈妈今天不跟你谈赵小姐,我们就谈小莹。你连阿姨孙叔叔确实找到她了,不过目前他们还没回s市,正在周游世界到处游玩。听他们的意思,小莹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他们想让她开心一些,也是一种补偿。”
听到她过得不好,许哲心里空落落的。
他对赵惜月说的话成真了,而他现在竟有些害怕这事情成真。
“他们在哪里找到的她?”
“应该是在美国。但具体怎么找到的目前并不知道。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不好打听太多。你连阿姨今天给你爸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情。她那天没主动和你说吧。”
“没有,我想她应该不想告诉我。或者说,她不想亲口告诉我,而是通过你们来和我说。”
“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这本来也不关我的事,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
“你连阿姨也不是不喜欢你。不过你跟小莹分开太多年,将来怎么样都不好说。她是不希望先入为主,给彼此设下界限。到时候你见了小莹若喜欢就追她,不喜欢就拉倒。她也一样,喜欢就答应你,不喜欢也不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就跟你好。这样其实挺好。”
确实挺好,只是现在的他,一点追求人的欲/望都没有。盼望了多年事情终于成真,原本是单纯的友情,现在突然上升到男女之情,他有些抵触。
从前的他一心找人,没想那么复杂。即便偶尔头脑里划过念头,觉得和她过也不错,但毕竟只是幻想。
想像和现实是有差距的。更何况它们中间还隔了一个赵惜月。
那之后很快就到了元旦,过节的时候,几家交情不错的人家照例要聚一聚。孙家夫妇也从国外度假回来,带着小儿子和刚找回来的大女儿,一齐亮相。
失踪近二十年的女儿突然找回,所有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孙家在那一夜成了真正的焦点。
许哲来得晚了一些。因为一个病人,他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到的时候聚会已过办,该打听的八卦基本上也打听完了,所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东西闲聊,而今夜的女主角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许哲事先不知道孙月莹会来,到了之后先找父母聊,还没说两句就被妹妹拉到了一边。
霍羽心小声道:“哥,你的梦中情人来了。”
“什么人?”
“孙月莹啊。她今天也有来。”
许哲环顾四周,没发现新面孔。
“她不在这儿,出去了。说实话哥,我挺同情你的。”
“干嘛?”
“你不会真要娶她吧?”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不想有一个那样的嫂子啊。娶她的话还不如去娶那个赵惜月更好呢。”
许哲抓着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痛快了说。不说我走了。”
“哎别啊,我说我说。”关子卖不成了,霍羽心索性痛快说了,“长大了,样子还行,挺漂亮的。乍一看小家碧玉型,长发披肩跟文艺女青年似的。单从外表来看,你们还挺配的。”
“那别的呢,性格什么样?”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性格特别奇怪,一开始我觉得是文静,后来发现是安静,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非言语所能形容,你还是自己看吧。”
她这么一说,许哲倒有些好奇起来。
目前他掌控的资料不多,只知道她在美国待过很长时间,过得不大好。本以为最多就是经济比较拮据,现在看来还有别的情况。
霍羽心啰嗦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后来就被母亲叫了过去跟别的阿姨打招呼去了。许哲没人管也懒得理别人,随意吃了点东西便走出宴会厅,到了外头的小花园闲逛。
今晚夜色明亮柔和,铺洒下来像是笼罩了一整个世界。
许哲沉浸在这个世界里,一下子就同里面的喧嚣尘世隔绝起来。他双手插兜里慢慢逛,眼睛始终具着脚尖前的一小片地儿,心里却突然涌起个念头来。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很想给赵惜月打个电话。
今天是元旦,虽然他一向为人高傲,跟同事走得很远。但大家还是顺道给他群发了新年微信。从早上起他的手机就嘀滴没停过。后来实在烦索性开了静音。
谢志笑他不合群,举国同庆的日子也不跟一把风。
他当时指指外头哀哀叫唤等着人看的病人:“我要再跟风,他们怎么办?”
但这会儿他无所事事,冷不防就想起这个事情来了。
一颗心总无法平静,迫切想要听到赵惜月的声音。
她这会儿干什么呢,在家陪妈妈呢还是忙工作呢?或者和朋友出去吃喝玩乐?
她是年轻的做派,他虽只比她一岁,却好像年长她许多似的。
所以她才总管他叫叔叔吧。
叔叔就叔叔。这年头叔叔也用微信拜年。
许哲想着掏出手机,刚摁亮屏幕,前面一个黑影闪过,令他手一顿。
他没有立马跟上去,原地驻足盯着那地儿看,未见任何端倪。
于是他提高警惕,跟上去几步。
走出一小段后,那个黑色的如鬼魅般的身影再次晃过眼前。许哲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个女子,走路不是很快但节奏很一致,一直以同样的速度往前移动着。
若不是不信鬼神,许哲觉得那更像是一个女鬼。
这人是谁,他应该认识才对。这里今晚都被他们包下,小花园没有别的入口,在这里的人必定就是里面哪一家带来的人员。
但这背影叫许哲觉得陌生。
他就这么跟在别人背后,以和她差不多的步伐向前走着。那人不知是迟钝还是不走心,竟一直没发现身后有人。
他突然想起小妹刚才神神叨叨的话,脚步一下顿住。
这个人,会是孙月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