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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位你来坐,省得朕给你添堵。”
乾清宫中。
姜峥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在他的面前,姜淮也是神情恍惚。
她见过姜峥暴怒的样子,但这幅模样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看着这个从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皇弟,姜淮忽然有种陌生和恐惧的感觉,哪怕她现在已经成了宗师。
姜峥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告诉朕!你为何要害赵昊?”
“我……”
姜淮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峥神色愈冷:
“皇姐做的时候,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如今答的时候怎么又畏畏缩缩?
既然你答不出来,就让朕来帮你答!
那些魏国人,且不说身穿蛙衣的高手,单是打通暗渠的手法,别说瞒得过你,就算想瞒过飞鱼卫,也是痴心妄想!
你早知道这些人是为布防图来的对么?
你以为赵定边会为了孙子,将布防图献上去,等叛国之名坐实之后,再出手解决掉这些人?”
听完这些话,姜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姜峥冷哼一声,虽然两人曾经分别过很多年,但他实在太了解这个姐姐了。
他眼神之中愤慨之色愈来愈重,将帝江子匣重重地摔在姜淮的面前:“看吧!这就是你笃定会叛国的赵定边!”
看到帝江子匣以后,姜淮顿时瞳孔一凝。
这帝江子匣她早就见过,甚至还在里面做了一些手脚,烧了它以后不仅无法将里面的东西送到魏国,甚至还会立刻炸开,炸出毒气毒伤烧木盒的人。炸出的余毒,更会成为叛国的罪证。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定边竟然直接将子匣呈了上来。
姜峥看她错愕的眼神,心中怒火更甚:“不仅是赵定边,还有你口中的那条蠢驴,还有你个不肖徒,也是穿着丧服直接来上朝了!”
“在你心中,赵家要么是反贼,要么是莽汉,要么是不孝的徒儿!”
“可现在呢?那个反贼,那个莽汉,那个不孝的徒儿,为了我荒国,忍痛交出布防图!”
“朕这个一国之君!却要护着你这个真反贼!”
听到“真反贼”三个字的时候,姜淮陡然一颤,抬起头无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皇弟。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戴上“反贼”的帽子。
一时间,狭长的双眼,也因此变得迷茫起来。
看她这幅模样,姜峥心中又痛又气:“你每次都是如此,做事时心狠手辣,犯了错就一个字都不愿说!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妃要斩你,尚且有朕护着!如今,若是朕要斩你,还有谁能护你!”
“斩?”
姜淮身躯颤抖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癫狂的笑意,她抬起头看着姜峥,脸色已经是无比苍白,却仍旧执拗地说道:“若你要斩,那就斩吧!趁着荒国还没有姓赵,我下去也好有个交代,省得到时候被父皇戳着脊梁骨,把姜姓都给摘了去!”
姜峥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右手一抬一落。
“啪!”
一个耳光落在姜淮的脸上。
姜淮神情逐渐转冷:“为了区区几个外人,你竟然打我?”
姜峥双手死死按着书案,像一头发狂的怒狮:“朕的命!就是你口中的外人,一次一次救回来的!荒国的疆土,也是你口中的外人,陪朕一寸一寸打下来的!现在为了荒国,忍痛丢下自己孙子的,同样是你口中的外人!
倒是你!我的好皇姐,顶着姜姓,算计功臣之后,以荒国国运斩大荒脊梁!
如此一来,就算镇国府一脉全灭,你下去以后见到父皇,敢指着脑袋说自己姓姜么?”
姜淮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诞的事情:“哈哈哈哈!姜峥!你说我算计功臣之后,斩大荒脊梁,你呢!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若你能如同自己说的那般大义凛然,当日我废掉赵昊丹田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止?”
姜峥身体一颤:“当日之事,我并未……”
“虚伪!”
姜淮笑容癫狂:“你姜峥自诩智计无双,岂能连我这些小动作都看不到!皇弟,你为何就是不敢承认你我姐弟连心?我……只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放肆!”
姜峥勃然大怒,双目赤红地瞪着姜淮,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当年的事情他知道么?
当然知道!
阻止了么?
丝毫没有!
他唯一做的,就是在毒素废掉赵昊丹田,马上要侵蚀心脉的时候,全力吊着他的命。
看姜峥这般模样,姜淮笑容更甚:“怎么了?我的皇弟,你为何不反驳了?是不是不敢面对如此丑陋的自己?”
姜峥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一般。
但慢慢的,喘气的声音逐渐变淡,而他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淡漠起来。
他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淮:“你错了!”
姜淮冷笑:“我何错之有!”
姜峥笑容悲凉:“皇姐!你生于深宫,长于外域宗门,接触的只有帝王心术和神鬼莫测的术法。你从未见过异族奴役下的百姓有多么凄惨,也不知道被同胞视作蛮夷时的困窘,更不理解百姓对安定生活的渴望。
所以你不明白赵家三口,为何明知是局,却还是交出了布防图!也不明白朕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你只看到了祖上打下来的基业,却看不到朕与赵定边心中的盛世光景!”
不知为何,看到姜峥情绪变得低沉冷静,姜淮忽然生出了一丝心慌的感觉,连忙说道:“但你还是在提防他!”
姜峥点头:“对!朕一直在提防他,但何尝又不是困杀自己?若不是梦魇缠身,每天晚上都有皇兄皇弟满身是血地向朕索命,若不是每夜父皇都要斩我头颅,告慰先祖英灵。朕甚至可能会想,若真能达成那般盛世,就算这荒国姓赵又如何?”
姜淮愣住了:“你……”
姜峥惨然一笑:“朕身负姜家传承,但也是一国之君,如今的皇宫已经容不下你我姐弟二人!”
说着,他拔下了床头上的剑,递到了姜淮的手中。
姜淮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你,你这是何意?”
姜峥俯身捡起剑,将剑柄重新塞到姜淮手中:“此剑价值连城,乃是皇姐从域外宗门归来赠予朕的,数十年来朕从未离身,如今归还皇姐!若这龙椅皇姐想坐,那便用这剑杀了朕!若不想坐,有此剑相伴,天下任你逍遥,又何苦在藏匿于深宫之中,你……走吧!”
听到这话,姜淮一阵头晕目眩,一个站立不稳,扑通坐在了地上。
她终于慌了,干涸数十年的双眼忽然间变得酸胀无比,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何时想过做龙椅?天下虽大,但何处能让我逍遥?姜峥!为了你我叛出宗门,赵定边也已经与我反目,如今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却要丢下我?”
姜峥也有些动容,却还是狠下心说道:“不走又能如何?是我为了赵定边杀了你,还是为了你杀了赵定边?”
姜淮听他没有把话说绝,连忙说道:“我留有后手,账不会算到我头上的!你要是还需要赵定边,我现在就把赵昊救出来!我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听到这话,姜峥也怔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从小到大姜淮都是那种小手段很多的人。
虽然时常会干一些自以为是不过脑袋的蠢事,但从来不会忘了善后的手段。
可如今的形势,真的还有扭转的空间么?
一时之间,姜峥也想不到如何才能逆转,但下意识地还是选择相信姜淮。
“你等我!”
姜淮慌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渍,下一刻便身覆黑衣,消失在乾清宫中。
……
不知何处。
密室之中。
“难道你们就不想问问,我能不能画出西陇关布防图?”
赵昊说完这句话,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所有人。
蛙衣虽然遮住了他们的面庞,却把眼睛露在了外面,勉强能从眼神中看到一丝情绪。
他不知道这些人把自己留在这里的时候,老爷子能不能在自己饿死之前赶到。
所以说,现在只能靠自己!
“你能画得出西陇关布防图?”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住赵昊。
若这句话是他一开始说的,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但就在刚才,赵昊画出了京都布防图,没有任何一丝不合理的地方。
要知道,西陇关那边可是赵定边的主场。
京都的布防图会出现在乾清宫和御书房,却不会出现在镇国府,但西陇关布防图可是会实打实地出现在镇国府的,对于赵昊来说,难度比京都布防图简直不要小太多。
而且这个纨绔贪生怕死得很,为了活命连京都布防图都交出来了,丝毫没想过若是被宗师级别的敌人得到以后,会对荒国高层产生多大的威胁。
做了这件事情,任他多么嘴硬,都改变不了孬种的事实!
一个孬种,断不可能在西陇关布防图上骗了自己。
赵昊定了定神:“我当然能画出来!”
画是肯定能够画出来的,不但能够画出来,还能画出来好几版,没有一版是现在用的。
都是他在赵定边的小书房里面看到的,西陇关的布防图三年一变,频率比起京都布防图高了一大截,这些布防图的参考意义更小,就算是交出去,也没有什么大影响。
但问题也有些大!
因为魏军天天都跟西陇关打交道,虽然上一次是荒国军队打到了魏国的国境,但前几次可是在西陇关那边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所以对于西陇关,他们肯定十分熟悉,若是拿出古早版本的西陇关布防图,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听到赵昊能够画出来,所有人都是狂喜。
但那个后来的一品高手却一点也不信:“屁话!西陇关布防图何等重要,莫非你被绑来之前,还特意偷走布防图背了下来?”
面具男赶紧指着地上的京都布防图:“军师你看这个!”
军师看去,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也是军伍出身,自然能看出绘出这布防图的人有多高的兵法造诣。
他深深地看了赵昊一眼,开口道:“莫非此子以前的纨绔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赵定边果然有反心,竟然暗地里把自己孙子培养成了兵法天才?”
面具男连忙解释道:“这倒不是,画出此图的时候,赵昊几乎不假思索,能够确定他只是记忆超群而已。即便真有些兵法天赋,这等年纪造诣也高不到哪里去!”
军师还有些迟疑:“但荒国京都地处平原,西陇关地势却极为复杂,难度差了何止十倍!只凭这小子,能画出来么?”
赵昊切了一声:“凭我不行?那你自己画!”
军师眼神一凝,右手虚握成爪。
“咯嘣!”
“啊!”
赵昊只觉左肋一阵剧痛,冷汗当时就下来了:“焯你娘的!你们魏国人就喜欢捏人肋骨是吧?”
军师眼角抽了抽,没想到都到这个境况了,赵昊嘴还这么臭。
面具男赶紧解释道:“军师勿气,这纨绔只是嘴臭,骨头其实很软。他除了嘴硬,浑身上下哪都不硬!”
军师:“……”
众人:“……”
赵昊:“???你这就人身攻击了啊!”
面具男当即从胸口取出一张宣纸和一支碳棒,塞到赵昊手里:“画出西陇关布防图,饶你不死!”
赵昊冷笑:“你说饶我不死,那就是饶我不死?”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主动把假的京都布防图放出去,就是为了立一个嘴臭骨头软的人设。
虽然嘴臭不是人设……
但这个人设一立起来,后续再怎么出卖荒国利益,那就都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胃口竟然这么大,直接要西陇关布防图。
面具男问道:“你要什么?”
赵昊指着阿七背后贴的符纸:“我要一张避土符!”
“好!”
面具男当场就把那张符纸撕了下来,塞到赵昊手中:“给你,画吧!”
赵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怎么用?”
众人:“……”
赵昊有些窘迫,虽然这些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你是镇国公领养的吧”这句话。
面具男叹了一口气,指着符纸中心的红点:“这是就是符眼,朝里面注入真气就行了!”
赵昊嘴角抽了抽:“你唬我!我丹田都是坏的,哪来的真气?”
众人:“……”
面具男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块亮晶晶的小石子,递了过去:“这是灵石碎屑,把它捏在符眼上也行!”
赵昊接过石子,摁在符眼上,果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双脚,直接就陷入了松软的土地里,却丝毫没有陷入土里的感觉。
“哎!这个好!”
他兴奋地把符纸和灵石碎屑揣到了怀里,因为动作太大,碰到了断掉的肋骨,疼得呲牙咧嘴。
众人:“……”
面具男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以画了么?”
“当然可以!”
赵昊当即就铺开了纸,用碳棒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不一会儿就把西陇关的地形图画了出来。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虽然魏国曾占据西陇关才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布防就被荒国给抢了回来,但基本的地形还是摸清了的。
赵昊绘出的地形图虽然很简约,但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了,完全能够用“精准”两个字形容。
怎么说呢?
就算是兵法大师,都很难做到如此精准。
赵昊却像是临摹一般……
果然,这个纨绔全靠记忆力。
接下来,赵昊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脑海里飞快回忆近些年来听的那些说书,荒国以前堪称文化荒漠。
诗词不行,姑娘的曲儿一般人也听不起。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说书了,说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前线的战争。
毕竟荒国军队愈来愈强,这也是姜峥给百姓增添国家自信的一种手段。
近些年来的说书,赵昊就算没怎么可以听过,但在启智文星的加持下,也能轻易把近些年来有关于西陇关的战役全部掰扯出来,魏军在哪遇过伏,在哪受过挫,全都摘了出来。
然后找到过往版本布防图对应的地方,将对应的兵种兵力画上去。
最后再分析一下过往版本的规律,将剩余的布防点给补充出来。
从头到尾,启智文星光芒大作,赵昊的脑袋就跟超频运转的电脑一样,也幸好脑门大散热好,不然早就烧坏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一绺一绺朝下流。
面具男害怕汗水把布防图打湿,赶紧过来给他擦汗。
赵昊吓了一跳,当即张口骂道:“滚蛋!死兔儿爷,你要恶心我,我就不画了!”
众人:“……”
画到最后几个,赵昊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虽然他从前几个版本的布防图中看到了一些规律,但这跟前世考行测的图形题不一样,里面并非是单一的规律,没有一定的兵法造诣很难将图做到尽善尽美。
越是到后面,就越难,需要回过来验证的次数就越多。
万一被这些人看出了猫腻……
于是赵昊越来越小心翼翼,余下最后两个布防点的时候,越来越捉襟见肘。
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画下去。
因为一旦迟疑,就代表自己在思考。
思考,就以为这在用心画假图。
只有从头到尾一直画,才更像是照着记忆临摹出来的。
最终,他一咬牙,画出了最后两个布防点。
“画完了!”
赵昊把碳棒扔到一边,擦了擦脑袋上汗水:“完事儿了!你们检查一遍,没问题的话,咱们就此别过!”
面具男沉声道:“阿七,你来说!”
阿七思索片刻道:“关键点和我们前些年遇到的情况都对上了,虽然细微处有一些瑕疵,但以西陇关的地形,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布防图应该假不了!”
听到这话,赵昊快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到肚子里了。
至少没蒙错……
但军师却忽然开口了:“不对!”
赵昊:“……”
别搞事情啊大哥!
面具男则是问道:“军师有看法?”
军师点头:“画的没问题,但画的顺序有问题,除了最先几处的关键布防点,随后画的布防点全都是我们近些年撞到的硬茬子。说明两个问题,这小子懂兵法,而且这张图很有可能是专门为我们画的假图。”
众人皆是一惊:“什么!”
赵昊也是心头一凉,没想到这个军师这么狠,不过心念电转,他很快就想到了反驳的方法。
他嗤笑一声:“原来我还是个兵法天才啊?我也是才发现,你说我老赵家血脉这么强大,作诗无敌捞钱无敌兵法还无敌,等我成婚以后岂不是得找我父皇说一下,要不让我儿子以后当皇帝,反正他的儿子都挺憨,没一个机灵的!”
众人:“……”
他们都懵了!
这纨绔,真是什么事情都敢说啊!
可赵昊越这么说,他们反而越不确定。
毕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纨绔整天吃喝玩乐。作诗是为了讨好女人正常,会捞钱是因为花的钱也多,倒也说得过去。
那兵法……
难不成回去随便补补课,都能够成为兵法大家?
这也太离谱了吧!
况且能随随便便画一张布防图,就能精准到如此地步,就更离谱了。
军师也有些不确定了:“那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个顺序画布防图?”
赵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青楼你去过吧?跟姑娘困过觉吧?你现在回想起姑娘,最先想到的是她的脸蛋和欧派,还是她哪根脚趾头缝有泥?”
军师:“……”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欧派,但的确会先想到脸蛋。
面具男:“当然是后者啊!”
众人:“???”
赵昊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恢复正常:“反正你们自己体会吧!”
面具男点头道:“他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军师,你说对吧?”
军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赵昊有些感动,虽然眼前的这面具跟自己有大仇,癖好也有些古怪,但好歹也是讲道理的,最起码替自己说了好几句话。谷
“谢了啊!哥们!”
“你太客气了!”
说着,面具男就制住了赵昊所有的关节,直接伸手将他怀中避土符和灵石碎屑抢走。
然后沉声道:“不用谢太早,不然会让我杀你的时候更难过。”
赵昊:“……”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家伙!你不讲信用!”
“对于杀父杀祖的仇人,我为何要讲信用?若不是怕耽误出逃,我恨不得现在就捏断你的脖子。”
面具男神色冷峻,随即看了一下手下:“走吧!”
众人点头,便准备离开。
赵昊则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行!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死了,我爷爷和父皇三年之内必灭魏国!如此不讲信用,活该被一锅端!焯……”
面具男冷笑一声便准备离开了,却被身后的军师拦住了。
他疑惑道:“军师?”
军师沉声道:“放了他吧!”
面具男大惊,眼神中满满都是不解:“军师?”
军师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赵昊说得对!现在虽然赵定边和姜峥已经到达了决裂的边缘,但赵昊只要一死,我们魏国就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元气还没有回复,势必会被两条疯狗咬掉一块肉。
但若我们把他放回去,姜峥会怀疑赵定边交出了布防图。
而赵定边失去了对我们的仇恨,矛头也会指向姜峥。
让他们狗咬狗,只要荒国内部乱起来,我们靠这张布防图,说不定还真能一举拿下西陇关!”
面具男有些犹豫:“可……”
军师叹气道:“赵定边灭你们满门,难道你只满足于杀一个赵昊?”
面具男踌躇好久,终于还是恨恨地将避土符和灵石碎屑摔在了地上,随后便直接离开了密室。
这些人一走,密室之中便只剩下了赵昊,两眼一昏差点晕过去。
好在这些魏国人里面有脑子不蠢的,听懂了自己话里潜在的意思。
至于面具男对自己的态度,特娘的看看黑气狂涌的星子就知道了,本来也没咋指望他。
他大口喘气了好久,才将刚才积郁许久的恐慌打散,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忍着剧痛站起身来。
肋骨断了十几根,每走一步,胸腹间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一下,但他还是咬着牙,催动了避土符。
这些狗东西拿着自己给的京都布防图,只要弄清楚现在自己所处的方位,很容易推算他们的逃跑路线!
一定要早出去,只要能遇到信得过的人!
这些魏国人,全都要死!
避土符大亮,他缓缓没入土中。
……
京都城外。
黑脸汉夫妇正在焦急地巡查,现在老爷子那边,带着镇国卫已经将气机封锁大阵催发到了极致,只需三个时辰,就能把帝都辖区每一寸土地搜查一遍。
可以说,每一刻都是在燃烧生命。
但白秀却觉得,这气机封锁大阵未必能够奏效。
因为这群魏国人有备而来,蛙衣都准备好了,又怎么可能别有别的隐匿的手段。
所以还是得两头抓。
白秀当即就调出了昨夜包括但不限于府兵、飞鱼卫、镇国卫乃至大内侍卫的所有人的搜查路线,最终锁定了几片区域。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结合外河河域最可能的一片地方。
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
“大人!”
夫妻俩转头一看,发现一个飞鱼卫正背着一个女子跑了过来。
见到女子的模样,两人皆是大惊。
“洛水!”
白秀飞快检查了一下洛水的身体,看到她塌陷的胸腹,心头一阵阵揪痛。
不仅为洛水的忠诚心痛,还为自己的儿子。
洛水都这样了,赵昊还能有好?
好在洛水虽然丹田破碎,内脏受创,但生命体征都还算安全。
昨夜老杨亲眼目睹洛水重伤沉入水中,老爷子蒸干内河,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除了她也被歹人带走,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洛水都出现了,赵昊还会远么?
白秀抬头看向那个飞鱼卫:“怎么回事?”
飞鱼卫飞快汇报:“刚才看到洛水姑娘从上游漂了下来。大人,歹人很可能就在上游!”
黑脸汉猛得站起身来:“走!去上游找人,等老子抓到那些魏国狗,一个个砍了他们!”
白秀却拦住了他。
黑脸汉急道:“还拦我干什么?救人啊!”
白秀脸色苍白,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先等等!”
说着,便对洛水进行了更细致的检查。
三息之后,她从洛水耳朵里掏出一些泥水,放在指尖搓了搓,飞快说道:“洛水衣服上没有土,耳朵里却有,而且很稀。在水里至少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经脉里面真气几乎消耗殆尽,也符合这个说法。
很可能是被人贴了逆水符,经河底从下游运到了上游,造成一种人在上游的假象。
按外河流速来看,人在下游十里到十五里左右,多半藏在地下,多带一些战马,我听声辩位。”
黑脸汉神色一肃,指着刚才那个飞鱼卫:“你把洛水送到镇国府,顺便通知老爷子撤销大阵,来下游接人!”
“是!”
飞鱼卫走后,夫妇俩飞快上马,带着一大队骑兵,沿着外河飞快向下游奔去。
一刻钟后。
“停!就这里!”
白秀猛地一挥手,数百骑兵纷纷停下,等着吩咐。
黑脸汉不安地搓着手,等待着白秀地判断。
原先白秀还没嫁给自己的时候,被誉为长公主最得意的门徒,后来嫁给自己以后,虽然跟长公主关系急剧恶化,却依然还是军情处的中流砥柱。
后来赵昊丹田被废,她就赋闲在家照顾,期间军情处的人来找过很多次,但都被她拒绝了。
听她的准没错!
白秀却是皱着眉头:“他们藏得很深,我也不确定具体方位,河阳之岸半径百丈,开挖!”
百丈!
众人不由咧了咧嘴,这范围可不小啊!
当然,他们丝毫不敢怠慢,纷纷下马,拿着飞鱼卫的绣春刀就刨起土来。
黑脸汉更是抢在他们前面,用力一拧,玄铁大刀就被他撇成了刨土的铲子,用力一旋,就刨除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大坑,土全都撇到河里了。
就当第二铲子快要下去的时候,坑里的泥土好像变成了液体一般,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使劲往上挣扎。
黑脸汉惊了,下意识浑身戒备,这是什么东西?
只听“哗啦啦啦”一阵泥土抖落的声音,一个脑袋钻了出来,骂骂咧咧道:“好个狗东西,给我个灵石碎屑,还是个快没电的,憋死爹了!”
那脑袋大口大口喘息着,感觉到好像有阴影,便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赵昊懵了:“爹?”
黑脸汉也懵了,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呆呆地说道:“媳妇!我可能出现幻觉了,我好像一铲子就把儿子刨出来了!”
白秀没有说话,眼眶却飞快变红,猛得一掌拍向地面,赵昊身体周围的土壤就都变得松软起来。
攥着手腕,豁然一提,赵昊就被拔出来了。
“昊儿!”
“娘!”
一家三口相拥大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白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就都松弛了下来,周身隐隐有种脱离的感觉,脑袋也开始变得有些眩晕。
不过听到赵昊的问题,她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
“娘!这里是外河上游还是下游?”
“下游!”
“几里?”
“从京都算,下游二十里。”
“你有事儿么?”
赵昊摇了摇头:“没事!”
围观的飞鱼卫:“……”
白秀是看着赵昊长大的,还怎么可能不知道赵昊什么情况,当即就把手伸了过去,很快就察觉到赵昊在她手心上写了几个地名。
大星庄!
飞马驿!
龙泉庙!
这……
白秀微微惊疑地看了赵昊一眼,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当即起身道:“那伙贼人现在应该已经逃到了大星庄了,一个时辰内应该都会在附近,要么是飞马驿,要么是龙泉庙!”
黑脸汉看到赵昊以后,眼里虽然一直流泪,但那张厚实的嘴已经呲牙笑了好久了。
听到白秀这么说,当即就拍了一下大腿:“这都能猜到?夫人大才!”
赵昊也忍着胸腹上的剧痛大声道:“吾娘大才!爹,那些人疯狂折磨我,肋骨断了十几根,你可别放过他们啊!全都轰成肉渣,不然我不解气啊!”
听到这话,赵无敌顿时怒发冲冠,当即纵身上马。
“走!跟我砍了那些魏国狗!”
众人纷纷纵身上马,不过夫妻俩只带了二十骑去追人,剩下的全都护送赵昊回家。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这么多飞鱼卫护着,没人敢动赵昊。
至于追捕的那一部分,别看黑脸汉也是一品,但一品和一品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一个黑脸汉,足以砍翻所有人!
……
飞马驿。
这个驿站,乃是荒国建都之初,第一次接到边疆飞马传来的捷报,为了纪念而建造的驿站。
不过自从开辟了更平更宽的官道以后,这个驿站就废弃了,偶尔只有寥寥几个前来纪念的文人会到,平日里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那个小子果然没有骗我们,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个岗哨,但估计只是新建的,没有什么作用!”
这帮人中,军师的记忆力最好,已经将京都布防图在脑海中复刻出来了。
他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下一站就是大星庄,那边有三个岗哨,再下一站是龙泉庙,周围足足有十五个岗哨之多,不过只要过了龙泉庙,我们就能找到赵昊画的那个地下渠,然后从西陇山脉回到魏国。这个地方最安全,各自先把伤势调整好吧!”
“好!”
众人齐齐应道。
面具男则是默默不做声,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军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伯南,可是因为没有手刃仇人之孙而烦闷?”
面具男点头:“我何家尽数战死沙场,都是死于镇国府一脉的手上,方才仇人之孙就在我手上,在咽喉上轻轻一捏就能报血海深仇,可我不但不能动手,反而还要亲手放他回去……”
军师笑道:“放心!放他回去,绝对比杀了他更让镇国府难受。等到我们大破西陇关,你的父亲和爷爷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何伯南点了点头:“那时候,说不定你我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军师:“……”
这小伙子真会说话。
不过倒也没有夸大,京都布防图固然好,但也最多让众人的生存几率从三成提到六成。
从荒都逃会魏国的难度实在太大,六国中最严密的岗哨网可不是吹出来的。
而且,焚烧帝江子匣,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里面炸出的毒雾让众人都中了毒。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但的确不知道毒性究竟怎么样。
毕竟这种情况闻所未闻,难道这帝江木……过期了?
军师笑了笑:“我们死了无所谓,至少西陇关布防图已经烧回去了,他日荒国内乱,就算我们攻不破西陇关,也必定能让荒国元气大伤!”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无比洪亮的声音从很远的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还我们荒国内乱?我内乱你娘的棉裤衩!”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都是上过沙场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赵无敌的声音?
他们都知道,赵无敌最不擅长的就是压抑自己气息,第二不擅长的就是感知。
但现在,众人还没感知到他的气息,就被他听到了对话,而且声如洪钟,穿越如此距离依然震耳欲聋。
难不成……
这个人摸到突破宗师的契机了?
一个赵定边就如此恐怖,若是赵无敌再突破宗师……
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难不成姜淮失踪后,荒国飞鱼卫的追踪能力也能强到如此地步?
“走!快走!”
众人皆是色变,想要趁着赵无敌还远,赶紧逃跑。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一阵残影掠过,周遭树木皆被狂风掀倒。
赵无敌已经到了!
只身一人,马都没有。
手持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折成铲子的大砍刀。
“尔等受死!”
赵无敌心中无比畅快,一是因为儿子已经找到,复仇在即。
二就是因为,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突破宗师的契机。
虽然不能立刻突破,也可能永远无法把突破的契机变成实实在在的宗师修为,但至少摸到瓶颈了,实力也明显提了一截。
这世上,无数的一品高手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个契机。
“赵无敌!”
何伯南声音怨毒。
赵无敌挑了挑又黑又粗的眉毛,感觉声音有些熟悉,凌空一掌击打过去,何伯男脸上的面具便四分五裂。
“哎?是你这个小崽种?”
又是几掌凌空劈去,众人身上的蛙衣尽数崩开。
赵无敌又乐又怒:“焯你们娘的!都是你们何家的人,你们何家连出了两个大宗师,都被我爹的长戟带走,我都没怎么恨你们,你们倒好!把战场上的恩怨带到生活里来,就别怪我灭你们何家的门了!”
何伯南咬牙切齿:“别……”
“嘭!”
他刚说一个字,就被赵无敌欺身逼近,一掌下去,脑袋就如同西瓜爆开了。
赵无敌冷哼一声:“战场上礼尚往来,还能容你叫嚣几句,现在你也有资格跟我放狠话?”
“嘭!”
“嘭!”
“嘭!”
“嘭!”
血肉纷飞。
赵无敌慢悠悠地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这时白秀和二十多个飞鱼卫才姗姗来迟。
看到眼前这一幕,白秀沉默了:“……”
赵无敌嘿嘿一笑:“昊儿交代的事情,看我完成得怎么样,说打成肉泥,就打成肉泥!”
见白秀脸色刷白,黑脸汉还以为她要被恶心吐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媳妇,我忘了你长时间不上战场了……”
“不是这件事!”
白秀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身后:“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我师父的气息了!”
“你师父?”
黑脸汉眉毛一拧:“就那个看到我就垮起个批脸的臭老娘们?你是不是感觉错了,虽然对外宣称她是闭关了,但就她那个伤势,估计早就死求了!”
白秀剜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
五里之外。
一身黑衣的姜淮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夫妻俩的对话声。
良久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这个废物徒弟在家呆了那么长时间,眼睛和脑袋已经生锈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早自己了半步找到了魏国人。
方才姜淮见她赶到自己前面的时候无比惊讶,所以才泄露了一些气息。
对于这个徒弟,她既欣慰又生气。
欣慰她似乎还有着青出于蓝的潜力。
又生气她违背自己的意愿,嫁给了赵无敌这头蠢驴。
但更多的,还是奇怪。
至少凭借目前白秀所掌握的东西,根本不足以让她如此确定地推算出这些魏国人会出现在飞马驿中。
里面……
很可能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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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一万一,打完收工。
大家一定要早睡早起别熬夜啊!
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