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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和张琳已经坐上了北上的列车,这一次的目标是陕北高原。
许静躺在平安医院的病房里,她心中只有一丝非常渺茫的希望,希望那个蓝天医生突然回来!她来到这个地方只因为她妹妹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大明星晏琼一个多月前也有过和她一样的眼病,是在平安医院治好的。所以她全家就到处借钱来到了这个医院,可是她的运气太差了,到了这个医院之后,她才知道晏琼在这里治病是事实,当时给她治疗的是一个叫蓝天的年轻医生,这人医术神乎其神,只一、二十分钟时间就为她治好了在别家医院全都放弃的眼病。但是,这个医生却突然离开了,连他的女朋友、这家医院老总的女儿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电话也长期关机。其他医生都不知道他治病所用的药物是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着手,所以,也不可能代替他来给自己治疗。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他都一个多月没出现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又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再等几个月,眼睛还有救吗?就算眼睛能等,她家的经济条件也不容许她继续等待下去。黄土高原上的收入拿到这个大都市来消费实在有些让人心痛:她和妹妹一天的食宿费就相当于她全家一个月的生活开支,这怎么办?
妹妹许秀看着姐姐又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也没了办法,带来的3000块钱已经所剩无几,姐姐的病还没有半点着落,那个该死的医生还是没有半点影子,下一步怎么办?继续等待下去?还是先回去再说?姐姐并不知道钱快没了,要不,她会更担心的,这不利于她的病情稳定。但她肯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些时候天天都在问还有多少钱。
许秀摸了摸姐姐的额头:
“姐姐,没事吧?”
许静说:
“妹妹,我看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东西好贵!”
许秀说:
“那你的病怎么办?”
许静叹了一口气:
“在这里又怎么办?那个医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这几天我还想……这个医生到底有不有这个人?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医院只是拿他来打广告?”
许秀一惊:
“你还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我以前做过的那家医药公司就是这样,说到药品疗效时,动不动列举一大堆的用户名单,说效果如何如何好,其实这些用户大多数是没有这个人,有的则是公司自己安的托!”
许静说:
“那怎么办?要不,你打电话告诉爸爸一声,我们这就回去吧。管他有不有这个人,我们等不起了。”
许秀说:
“也好,我先打个电话回去,但村部离村子那么远,要得到爸妈的回音起码要两天,在这两天里,我们还是耐心等待吧,希望这个该死的蓝天这两天里会有消息。也不枉我们等这么久。”
许静不再回答,她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难道我真的只能在黑暗中过一生吗?我不甘心!我还年轻,我不能将我的理想、我的抱负和我的追求都埋葬在无边的黑暗中!作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她肩负着全村人的希望,那个贫穷落后的黄土地,还等待着她去改变,那个四壁漏风的小学也等待着她去改变,当年她走出那块黄土地时所发的誓言也等待着她去兑现,可是,一个瞎子能改变什么?唯一能改变的只能是自己,将自己从一个充满希望和朝气的女孩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眼睛对一个人太重要了,光明太让人神往了,这久违的光明还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最灿烂的笑容?
但她并不知道,她的希望已经上路,已经踏上了黄土高原!
李凡和张琳肩并肩走在黄土高原上,这里只有两种颜色:黄色和绿色,黄色是主色调!汽车已经没路了,到许静的家还要步行一段路,才下车几十分钟,张琳漂亮的皮鞋就罩上了一层沙尘,笔挺的长裤也失去了光泽,这让她很是恼火,她平时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却不知为什么分外在意,黄土高原上的太阳很猛烈,紫外线也很强烈,没有镜子,也不知道脸变红了没有,但肯定是很狼狈,会不会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丑陋的形象?李凡一样是半身的尘土,但很奇怪的是并没有让他有一种狼狈的感觉,相反,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文尔雅,在这个沙道上,他用一种悠闲的步伐慢慢地走着,和在他别墅的院子里漫步没什么两样,好象踩在一种特别的韵律上。
对这个男人,张琳本来自认为很了解,但直至今日,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他,他好象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个朴实无华、善良正直的同桌;又好象变了很多,变得成熟而从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就象是一个智者写下的一本人生箴言,让人忍不住去看他,去猜测他,也从心里去感悟他。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李凡并没有想什么,而只是默默地走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这个地方除了有高山、陡坡,地势不平,草比较多之外,自然环境的恶劣和戈壁滩差不多,恶劣的自然环境、贫瘠的人文景观、破败的民居和难得一见的人们脸上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更多的只是一种无奈,对生活的无奈!
看着张琳蹒跚的步伐,李凡停下:
“怎么样?累了吧!”
张琳擦了擦额头,又是一道恼火的黑迹,苦笑:
“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亏许静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
李凡微笑: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你说这个地方不好,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或许会说这里是最好的地方呢!”
张琳笑了:
“许静还真是这样说的!我就不明白了,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穷得叮当响,说我们那里穷,好歹还有几座楼房,可这里,你看,清一色的破窑洞!”
李凡微笑:
“这你就错了,窑洞虽然没什么看相,但冬暖夏凉,住起来舒适得很,在这片土地上,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建筑!”
张琳睁大眼睛:
“怎么说天你知道,说地你知道一半,你还知道什么?”
李凡笑了:
“我还知道,如果再不到,有的人该哭了!”
张琳瞪他一眼:
“我就不哭!看你怎么让我哭?……那个老师傅说不太远,也应该到了,可是走了这么久还不到,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黄土高原上向来有‘望山跑死马’的说法,这里的人也习惯按他们的思维来分析问题,他们说的‘不太远’或许意思是说走上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到!”李凡笑眯眯地看着张琳,他在等着看她的脸色。
张琳并没有变色,她平静地说:
“你以为可以吓倒我?我不在乎,远就远点吧,我们就当是游山玩水,虽然风景实在不怎么样,但两个人一起游玩,说说笑笑的,也不会寂寞!”居然还可以和他一起游山玩水,而且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张琳不禁苦笑,真是造化弄人!
在两个人说说笑笑、并不寂寞的旅途中,他们走了二十多里路,这里的道路很少有分叉,偶尔有一两条岔道,朝两边山上放羊的老汉喊一嗓子,立刻就能得到正确的路线,所以他们一路走来倒也没有走错路。树木开始多了起来,大多是一些灌木和一些枣树,枣树上结满了大枣,比一般的枣子要大,还是青色的,明显还没有完全成熟。
就在张琳实在支持不住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大的村落,村东头有两棵歪脖子枣树,道路正好从两棵树中间穿过,这和许静曾经说过的一模一样,到了,村东头第一个窑洞该是她家的吧?
进了窑洞,里面有一个女人,大约50岁上下,看着李凡和张琳说:
“来客了?进来坐!”
她并没有问他们是谁,来做什么,而只是很随意地请他们进来坐,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不管是谁,也不管来做什么,只要来了就都是客人。
张琳看着老婆婆说:
“你是许静的妈妈吧?我找许静,我是她的同学!”
老婆婆陡然精神起来:
“你是静儿的同学?大老远地过来,一路上受苦了吧?快坐,我去倒水!”
张琳说:
“许静呢?”
老婆婆说:
“真不巧!静儿去杭州治病去了,她不在家!”
张琳站了起来:
“这!这……杭州有人可以治好她的眼睛吗?”
老婆婆叹气:
“也不知道行不行!前些时候,秀儿……就是静儿的妹妹,在什么网上听说了在那里有一个医生可以治好这种病,就和她姐姐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里没电话,也联系不上!”
张琳说:
“这可怎么办?阿姨,我今天就是为她的眼睛来的,我带来了一个医生,可以治好这种病,但她却不在。”
老婆婆看着李凡:
“就是这位医生吧?真是感谢你啊,这么远的路!我就去村部打个电话给静儿,要是那边治不好这病,就叫她赶快回来!你们坐坐!”
李凡掏出手机,没有信号!摇摇头,看来只能如此了!
张琳说:
“阿姨!我叫张琳,我和许静得了一样的病,但前天我的病好了,是他治好的!你把这个消息告诉许静,她就会回来的!”
老婆婆惊喜交集:
“真的呀?那太好了!听说这个病好难治,我这就去!”也顾不得继续招呼客人,一溜烟跑了。
许秀刚放下电话,电话响起,妈妈急促的声音传来:
“秀儿啊,我是妈妈!你们那里怎么样?”
许秀说:
“还在等!有一个医生听说可以治好这种病,但他离开了,我们等了好多天,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来。”突然压低声音说:
“钱快花完了,妈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妈妈声音中透出惊喜:
“你们回来吧,家里来了个医生,说可以治好这种病。”
许秀说:
“好!我们明天就回家!”挂了电话。在这里等也是一种渺茫的希望,倒不如回家,虽然家里来的医生不一定可以治好姐姐,但好歹可以治一治,不象在这里,起先还有几个医生来瞧瞧,分析一下,后来干脆不朝面,去医生办公室问就说病情复杂,无法医治,只能等待蓝医生回来。在等待的过程中,整天也就是量一下体温,打两瓶点滴,不见半点效果,倒是贵得让人心惊肉跳。
妈妈放下电话,突然想起来,那个叫张琳的女同学说的话她没来得及说,不过,女儿已经答应回来了,等她到家后,再说也不迟,再打一个电话又得多花2块钱,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