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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查塞男人的尸体被丢入了灵车内的长方体凹坑中,阿尔弗雷德下了车,关上灵车后车厢的门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叠钱,递给了眼前这个刚刚帮着自己打掩护同时搬运尸体的查塞女人。
女人手里还拿着那个好不容易才撬开的铁盒子,里面的卢币都没有阿尔弗雷德手里的这一叠多。
可女人却将阿尔弗雷德的手推开,
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
女人后背靠着车门,扭头问道:
“你有烟么?”
“有。”
阿尔弗雷德其实不抽烟,只不过第一次见卡伦时,伟大的存在领着他与莫莉女士一起抽烟大笑的场景实在是震撼了他;
所以,他以后都会在身上随时备着烟,准备少爷什么时候嘴闲了,就递上一根。
如果以后壁画上他的形象是给伟大的存在递烟,他也会觉得非常满意,观摩壁画的信徒肯定会认为他与伟大的存在关系非常亲近。
女人点了烟,吸了一口,道:
“我向神许愿,结果神回应了我的祷告。”
阿尔弗雷德笑道:
“说不定不是神听到的。”
女人耸了耸肩,道:
“不管是谁听到的,对于我来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不是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笔钱你真的不要么,毕竟你刚刚死了丈夫。”
“你不懂查塞人。”
女人留下了这句话,抱着那个铁盒子,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
“我们其实不是喜欢贫穷,但我们是真心喜欢流浪。”
看着女人远去身影,阿尔弗雷德自言自语道:“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嘛……
“有编制,真好。”
如果不是自己在那位秩序神教强大存在面前拿出了那张狄斯开具的身份证明,那么自己现在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去夜市上挑选一个合适的独眼龙眼罩。
阿尔弗雷德从停车场走回马戏团大帐篷,这会儿门口已经没有检票的人了,没买票的这会儿进去也不会有人管。因为演出已经过半,里面的客人可能会出来方便或者透透气什么的,也没办法再查票。
进去时,
正逢表演者曼迪拉小姐高举双臂从水箱内浮出,场内观众氛围无比高涨。
中间过道位置挤满了人,阿尔弗雷德只能选择从边缘位置深入,再从舞台边缘绕向贵宾区。
经过舞台边缘时,阿尔弗雷德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水箱内的曼迪拉小姐,他觉得这位小姐给自己一种怪怪的感觉。
只不过这会儿他还弓着腰怕挡着观众席上人的视线,也没功夫停下来动用自己的魅魔之眼去看什么。
快到贵宾区时,阿尔弗雷德看见少爷正把头埋在尤妮丝小姐的怀中。
啊,真不愧是伟大的存在,进度好快。
其实,撇开其他异常的因素不谈,卡伦这个人就已经可以给阿尔弗雷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很沉稳,为人处事各方面都很从容,他很理性,但又从不抗拒自己感性的一面;
这种心境,一般出现在比较豁达的老年人身上,因为他们已经临近死亡,更能看清楚真正的得失。
走到贵宾区边缘了,正当阿尔弗雷德准备抬手向少爷打招呼示意自己已经回来时,
他看见原本脸朝着尤妮丝小姐的少爷忽然转过脸,面向舞台上水箱的位置;
少爷的眼中,透着一股子的森寒;
同时,
少爷嘴唇动起,说出了一个词组。
阿尔弗雷德明面上的职业是广播电台主持人,他对语言一直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甚至是有很深刻的研究,他甚至懂得唇语。
“去……死?”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马克莱语(维恩以及瑞蓝等国语系)。
忽然间,舞台上传来动静。
阿尔弗雷德马上转头,看向舞台,正好看见表演者曼迪拉小姐将魔术师抱入水箱之中的画面。
其他观众以为是这个节目第二个阶段的表演,发出了强烈的欢呼;
可阿尔弗雷德能够从细节中看出来,这不对劲。
他马上用一只手遮挡住自己的左眼,左眼当即泛红,透过指缝间的缝隙,他看见水箱内那位穿着长裙的女表演者身上流露出来的阵阵黑气。
这是一具……尸体!
阿尔弗雷德再度看向自家少爷,脑海中重新浮现出少爷先前的动作以及口型:
“去……死?”
他依旧不知道这两个音节到底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够感觉出来,这必然带着特定的指向性。
不,
是那种语言,
是那首圣歌的语言!
阿尔弗雷德当即醒悟过来,少爷刚刚说出的语言,是邪神的诅咒!
这一刻,阿尔弗雷德的内心完全被震撼所填充。
但随即,
就是一阵后背发凉的心悸。
幸好,
幸好那个老者已经离开了这里,如果此时他在这里的话,岂不是也会感应到?
虽然对方肯定有着属于自己的洞察手段,比如自己先前就用了魅魔之眼洞察,但阿尔弗雷德清楚,这种级别的强大存在,他们就算不是在刻意洞察状态下,也拥有超乎于常人所能理解的敏锐感知。
“啊……”
阿尔弗雷德有些膝盖发软,下意识地用手撑着伦特的肩膀才坐了下来。
差一点,
就差一点,
还好那个老头走了,
如果他没走,少爷的身份,岂不是就要被他发现了?
再强大的存在,在他刚降临时,依旧是虚弱的,也会遭遇各种意外,所以这才有了扈从的配置;
选择的扈从是否合适,直接关系到伟大存在能否安全度过自己最开始的那段虚弱期。
值得庆幸的是,
少爷的眼光非常精准,不愧是伟大的存在,因为他选择了一位极为优秀的扈从,就是狄斯老爷。
可就算如此……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向前探出身子,看向少爷那个方向;
危险,也是无处不在啊。
舞台上有马戏团的工作人员上来将水箱给推向了幕后,观众们有些疑惑,这就是这个节目的谢场仪式?
不过很快,当好些个燃着火的火圈被拿上舞台后,观众们的目光和注意力一下子就都落到了这个上面。
新的杂技节目续上了,表演继续进行。
“我们走吧。”卡伦对尤妮丝说道。
曼迪拉本就是一具尸体,现在连带着那位魔术师也成了一具尸体。
这个马戏团,肯定有问题,因为它的运行模式已经超越了杂耍的层级。
但卡伦并不打算现在去探秘,虽然阿尔弗雷德在这里,但说实话,阿尔弗雷德并不能给予自己百分百的安全感。
再加上米娜等四个孩子还有尤妮丝也在这里,所以现在根本就不是逞能的时候。
先把尤妮丝和孩子们安全送回家,然后自己再去向狄斯汇报一下,之后交给狄斯来调查处理。
这样才安全稳妥;
至于孩子们没看完整场马戏表演的遗憾,嗯,那就让他们遗憾吧。
“好的。”尤妮丝点了点头,她以为是卡伦身体不舒服,然后马上对身旁的米娜道,“米娜,我们先离场回家。”
米娜虽然还想继续看表演,但还是马上懂事地点头,对克丽丝莎拉她们传话。
“阿福叔叔,哥哥说我们现在要回家。”
“好,好的。”阿尔弗雷德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你跟着我,我们从前面绕过去再出去。”
“嗯。”
阿尔弗雷德带头,孩子们跟在他后面,卡伦也牵着尤妮丝的手,一行人走到靠近舞台的位置,然后向角落方向行进。
但就在这时,上方原本挂着的一个本以为是装饰用的大球,忽然裂开了,从里面倾泻下宛若雪花一般繁密的纸片。
话筒声音响起:
“这是今晚的幸运儿抽奖,凡是拿到一面是蓝色纸片的,可以直接到我们舞台这边来领奖,奖品是一份大块的彩色棒棒糖。
先到先得哟!”
阿尔弗雷德前方,几个马戏团工作人员一起推出来一个插满棒棒糖的贩售车。
而这时,全场似乎都在地上翻找着纸片,毕竟观众里有很多孩子,孩子们自己找,父母也会帮着他们找,还有不少人为了图个彩头或者觉得有趣,也在找。
莎拉、伦特和克丽丝也想弯腰蹲下来找地上的纸片,卡伦直接对着他们吼道:
“给我起来,出去!”
几个孩子根本没见过自家哥哥这般发怒的样子,都不敢再看什么纸片了,跟着阿尔弗雷德后面继续往前走。
那辆本可能挡住路的棒棒糖车,被阿尔弗雷德用脚用力一踹,硬生生地给它逼停了,然后拉着他们,等到孩子们过去了,少爷和尤妮丝小姐也过来后他才撒开手,重新追到孩子们前头。
“我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
一群孩子举着纸片向棒棒糖车跑去,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大人。
那些急匆匆冲撞过来的,阿尔弗雷德都是直接用胳膊故意撞开,也不管别人会不会摔倒,总之不能让自己身后的队伍被人群给冲散掉。
好不容易,众人终于走出了马戏团的大帐篷。
卡伦开始清点人数,四个孩子,一个没少。
“先回灵车。”卡伦说道。
阿尔弗雷德则马上道:“少爷,您开我的车载着小姐们回去吧,灵车我来开。”
卡伦迟疑了一下,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然后点点头。
众人走到停车处,卡伦打开阿尔弗雷德那辆桑特兰的车门,示意孩子们去后车座坐,好在四个孩子都不胖,倒是都挤进去了;
关上车门后,尤妮丝对卡伦笑了笑,自己坐进了副驾驶位置,但还是对卡伦道:“我也会开车。”
“没事,我可以。”
卡伦打开驾驶位的门,没急着坐进去,而是看向站在灵车旁的阿尔弗雷德,对方也正向这里看来,对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后,卡伦最后扫了一眼那顶马戏团的大帐篷,然后坐进了车里,发动了车子。
车子很快行驶上路,因为卡伦的神情从出来时就有些严肃,所以后车座上的四个孩子没人叽叽喳喳地说话,甚至伦特和克丽丝很快就睡着了。
尤妮丝则一直安静地坐在卡伦旁边,卡伦看反光镜时,她也会看卡伦一下。
可能是想早点回家,也有可能是在马戏团的遭遇虽然现在清醒过来了,但那种后怕感依旧在做着影响,所以卡伦一改往常开车稳健的习惯,这次车速很快。
进入城区后,因为矿井街更近,所以卡伦先开入矿井街,原本卡伦打算亲自把莎拉送进家里,但今晚罗特似乎为了等女儿回家,所以那个修鞋摊位哪怕这么晚了也一直没收。
“不好意思,卡伦先生,莎拉今天肯定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莎拉很乖,我就先回去了。”
“您路上注意安全。”
接下来,
莱茵街比明克街距离这里更近,但卡伦还是先开车来到明克街,米娜带着弟弟妹妹下了车,仨人一起向尤妮丝告别:
“老师再见。”
“老师晚安。”
“你们也早点休息。”
伦特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道:“老师和哥哥你们也早点休息。”
尤妮丝听到了,但没说什么,重新坐回了车里。
卡伦再次发动了车子,接下来是把尤妮丝送回家,可能是孩子们已经安全到家的关系,所以卡伦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
“很抱歉,没能让你完整地看完表演。”
卡伦不会为看表演时自己的举动道歉的,一是那会儿自己脑子根本就不清醒,二是这个道歉的意义在哪里?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人家女方都没说什么,自己再提就有些没劲了。
“不,没关系,你的身体更重要。”
“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我小时候落过水,那段经历给我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所以在看到那个表演后,我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些失控。”
卡伦宁愿让尤妮丝认为自己精神有问题,也不愿意让她觉得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尤妮丝转而笑道,“我今天过得很开心,卡伦。”
“我也是。”
卡伦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人家去看马戏看的是现场表演,他今晚被安排了一场全景式深度体验。
将尤妮丝送到家门口后,卡伦照例与尤妮丝相拥了一下,看着她走回家,卡伦重新坐回车里,开出莱茵街时,经过了皮亚杰家,皮亚杰家的灯是熄着的,旁边西莫尔太太家的灯也是熄着的。
卡伦开车回到了家中,上楼时,听到二楼伦特与克丽丝他们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下午烧烤和晚上马戏团的趣事,玛丽婶婶和温妮姑妈在旁边陪着他们,见卡伦上来了,玛丽婶婶马上起身问道:
“卡伦,来吃点夜宵吧。”
“谢谢婶婶,但我不饿,我去找爷爷说会儿话。”
“爷爷出去了,刚刚阿福回来后也上楼找了爷爷,然后爷爷就和阿福出去了。”
“哦,这样啊,好的,那我洗个澡就休息了,今天开车有点累了。”
“好,你衣服我已经给你放好了。”
“谢谢婶婶。”
卡伦上了三楼,进入盥洗室开始洗澡。
热水冲刷身体的感觉,很舒服。
洗完澡,换上睡衣,从被水汽温暖的盥洗室走出,温差比较明显,寒意一袭来,卡伦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自己被关在水箱中的画面,那种绝望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卡伦不得不用手撑着墙,稳了好一会儿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回到了卧室,今晚没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再看会儿书,而是直接躺进了被窝。
双手压了压自己脖颈处的位置,让被子将自己无死角地贴合,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蚕蛹被包裹在其中。
眼皮子越来越重,卡伦进入了睡眠。
……
早晨七点半,卡伦准时醒来,看着外头已经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感到自己终于恢复了元气。
下到二楼,开始吃婶婶准备好的早餐。
“爷爷用过早餐了么?”卡伦问道。
“今天是礼拜日,爷爷很早就去教堂了。”
卡伦点了点头,昨晚狄斯和阿尔弗雷德应该去了马戏团所在地,事情大概已经解决了,或者不再有什么威胁,否则爷爷早上也不可能去教堂;
毕竟狄斯对教堂里供奉的那位,可没多少忠诚。
“那叔叔呢?”卡伦问道。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叔叔会出来一起吃早餐。
“有个福利单,打电话到我们这里来,你叔叔和罗恩去接了,阿福昨晚和你爷爷出去得太晚,今早没能过来。”
“哦,这样啊。”
卡伦吃过了早餐,下到一楼院子,那条大金毛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卡伦的裤腿。
这时,灵车回到了家门口。
罗恩打开灵车后门,开始往下面用担架车卸“客人”。
卡伦也走过去帮忙,很熟稔地帮罗恩在下面稳定住担架车。
“扶好了么,少爷。”
“扶好了。”
“好,走。”
担架车以及上面躺着的尸体被一起推送了下来。
“还有一具呢,少爷您先等一下,我去搬出来。”罗恩回到灵车里去弯腰从凹坑内抱出第二具尸体。
这时,一阵风吹来,原本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因惯性而滑落,卡伦看见了一张熟悉女子的脸:
曼迪拉!
卡伦完全没料到在此时能够在家门口见到曼迪拉的尸体,一时间昨晚一直在努力规避和排解掉的那个窒息绝望画面再度袭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额头,身形一晃。
忽然间,躺在担架车上的尸体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卡伦的手腕帮助他稳定住了平衡。
卡伦低下头,
看着那只刚刚扶过自己的手又收了回去。
“少爷,第二具来了,辛苦您再接一下。”车上的罗恩喊道。
“好的,来了。”卡伦应了一声。
这时,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曼迪拉竟然闭着眼直接从担架车上坐起,双手向后摆,抓住了罗恩递送下来的担架车两个车轮。
在车上往下抬的罗恩因为担架车和上头尸体的视线阻隔再加上灵车高度原因,所以看不见车下面的情况,反而很惊喜地喊道:
“哇,少爷您这次抓得真稳,好有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