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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主宅的不少人都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往常,闵家的这位老爷来,哪次不是盛情款待,比多少人来都隆重热情,族长甚至会亲自吩咐后厨准备某几个菜品,今儿,来了就走了不算,转头就处理了好几个人,一个个心跳如鼓,别说是下人们,便是其他主子都稍微的收敛起来,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幺蛾子。
当然,对于宅子里因为不得宠而住得稍微偏僻一些的人来说,倒是没那个顾忌,反正,他们平常也只是隐形人。
果不其然,在几日之后,这个名为裴县的县城,大半个县城都引起了动静。敲锣打鼓的,足有几条街的厚礼,想不引起动静都很难。生活在裴县的外人,十有**都是与裴氏有关联的人,哪怕可能只是远亲的远亲,或者只是裴氏大宅里某些得了恩典放了奴籍的下仆的家人,他们相比其他地方的人,日子绝对堪称富足,不存在乞丐之类的人,要知道,那样的人根本就进不来,他们对裴氏大宅自然都有几分关心,不管是出于好奇心,还是凑热闹的心态。
“这又是哪个世家豪族的人上门提亲的吧?”
“十有**,只是这一次看着比以往都隆重,是冲着第四代的大姑娘来的吧?”
有人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大姑娘美名在外,是裴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姑娘,这样的隆重自然是当得。”
……
外面这些完全不知情的都在呵呵的讨论,岂不知,在裴氏大宅里面,得了消息的人可谓是阴云密布,汇集在裴族长身边的还有住在主宅以外的族亲,有些甚至是裴族长的长辈,虽说年龄比他小,至于这些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的,就不得而知了。不怪知道的人这么多,要知道不仅这主宅里,主宅外的其他裴氏族人的宅院里,从闵氏嫁过来的,一个巴掌绝对数不过来,这些人可是被闵氏直接派人通知了,如此大张旗鼓,自然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以至于快蔓延至裴县所有的裴氏族人。
当然,有胆子凑到裴族长身边的,不管是真心心系这事儿,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人数都不怎么多。
尤其是从闵氏嫁过来的,这时候更是心怀担忧,毕竟,如果裴氏与闵氏生了嫌隙,身为裴闵氏,她们会是最难做的,说不得还会被夫家众人各种嫌弃排斥,老一辈的还好,毕竟早就扎了根,作为新妇就最艰难了。所以这个时候非但不会往前凑,还会在心底滋生出对闵钰寒的各种埋怨。事实上,这也不能怪她们,不过是人之常情。
“族长,闵钰寒到底想干什么?他琇莹祖父辈的人不说,这年龄也同样如此,这简直就不将我们裴氏放在眼里。”有人义愤填膺,这大概是将裴氏颜面与自身完全联系在一起的人。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插嘴,不无幸灾祸看笑话的,要知道,就算是同出一族,也并不意味着同心齐进,一个屋檐下都还有严重的其别对待,更何况只是一个姓氏,旁支与嫡支的待遇自然也是天差地别,会有红眼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能看主家的笑话,这种机会可实在难得,如此这般,又怎会轻易的放过。
裴族长平日里是温和儒雅,甚至大方好说话,这会儿,目光冷冷的一扫,就连平日里最蹦跶,跳得最欢的人,也里面闭嘴,噤若寒蝉,不敢与裴族长对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待在这里作甚,该干嘛干嘛去。”
围在裴族长周围的人相互看了看,顿觉无分无趣,悻悻然的逐一离去。
裴族长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在他看来,那之后,闵钰寒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却不曾想,远远的超乎他的预料,不仅还有后续,还是如此的大阵仗,如此以来,他有理由相信,闵钰寒知道的或许比他预计的还要多,甚至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更让裴族长在意的一点,闵钰寒其实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他父亲当年去世之后,他们兄弟分家,不过他父亲也气他儿女情长,在临终前就叮嘱,一个铜子儿都不留给那个孽子,不过闵钰寒的兄长好歹不会真的不管这个兄弟,吃穿用度都从来不缺他的,而且都是置办最好,然而,却也没有更多的了,没有私产,没有私宅,且不论他兄长到底是遵从父命,还是私心作祟,闵钰寒本身也不需要。此番这么大阵仗,显而易见,不是闵钰寒的个人行为,他拿不出这样的财力。
那么,裴族长就有理由怀疑,这已经不是闵钰寒跟他作对,而是闵氏要跟裴氏作对了!
问题的严重,上升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等级!有闵氏在前,其他早就蠢蠢欲动的姻亲,说不定也会趁此机会出手。
裴族长眼中一片阴鸷,仿若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裴族长能轻易的打发了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裴琇莹那里就没这么轻松了,她是第四代的长姐,对于等级森严的世家,打发妹妹们自然容易,旁系的那些人姐姐妹妹也容易,但是比她长一辈的姑姑们,这没出嫁的同样不在少数,庶出的还会收敛收敛,这时候也不过暗讽几句,真正与她不对盘的乃是那一对嫡出的双生姐妹花,她们比裴琇莹长一辈,却还要小一些,她们的母亲是继室,出身也不高,起初因为是双生,倒是被很是稀罕了不短的时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上被裴琇莹比了下去,开蒙之后更是被比得渣渣都不剩,各方面都是如此。
双胞胎很吸引眼球,但是,有裴琇莹珠玉在前,她们自然也就被掩盖,更遑论作为大家长的裴族长,对裴琇莹的喜爱众所周知,如此一来,没有仇也成仇了。
岂不知,多少的仇恨就是源于“嫉妒”,源于“凭什么”。
这一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可能就那么轻轻松松的离开,诸如“呀呀,琇莹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呢,闵家叔叔都上门提亲了”,“闵家叔叔对那位姑姑可是情深义重,现在居然因为你打破了固守的东西,都说琇莹你才情美貌都像那位姑姑,可见真的很像呢”,“闵家叔叔如此诚心诚意,琇莹你就嫁了吧,祖父不是愧对闵家叔叔么,祖父那么疼你,这正是你表孝心的好时机呢”,“虽然说,可能嫁过去没几年就会守寡,但是不用担心姨娘小妾之流的对吧”……
“出去。”就算是好教养,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一脸的寒霜。
“呀,这是生气了?好侄女不是一向以最标准的淑女自居吗?这样子可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还是说好侄女也是虚伪做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该让祖父祖母他们看看你这样子才对。”
“看在你们是长辈的份上,我才不与你们计较,对你们一再的忍让,莫不是就以为我没脾气?立马从我这儿滚出去,否则定叫你们跪几日祠堂,信不信?”裴琇莹冷冷的说道。
姐妹二人以前都不曾见过她这模样,似是被她的气势所慑,止不住的退了一步,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不过,她们也知道,裴琇莹此话并非妄言,说不得只要到祖母跟前实话实说,就能让她们受罚。“裴琇莹,倒要瞧瞧,你能不能一直这么威风下去。妹妹,我们走。”
裴琇莹等她们离开之后,再也没端什么架子,坐了下来,握紧了拳头,眼中冰冷得可怕。
裴琇莹跟她曾祖父一样,大概也是没想到闵钰寒会做得这么绝,此时此刻,自是恨意滔天,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最后肯定也是不了了之,不管怎么说,到女方求亲,女方家不允,也没有强求的道理,他们裴氏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说到底还是裴氏现在式微,没有权势,若是裴氏如同前朝那般鼎盛,皇族都要避让,身为裴氏贵女,甚至比公主还尊贵,如若那般,区区闵氏如何能这般嚣张,一个老不死的也敢肖想她,折辱她。
在这一刻,裴琇莹越发的坚定了想法,她一定要借晋亲王上位,一定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而事实上,正如裴琇莹所想,这最多不过称之为一场闹剧,看着这么热闹,而是事实上别说是闵钰寒这个正主儿,便是一个像样的主事人都没有,所谓提亲没半点诚意,更像纯粹折辱裴氏,经此一役,虽说不至于让两族彻底的翻脸,却也差不了太多。
赶走了闵氏的人,看着一院子的红绸箱子,裴族长阴沉得可怕,既然不是为了一个“好”,那么,显然,闵氏不会那么傻准备厚礼,命人将箱子打开,果不其然,倒是有点东西,但其实跟空箱子差不多。
裴族长周身阴云密布,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此消失了才好。
“闵氏?好,好得很!”裴族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准备一份‘厚礼’,把这些东西全部给闵氏送回去。”虽然看着情况,很可能是出自闵钰寒个人的手笔,但是,怒火冲天的裴族长,可不会轻易的放过闵氏,不给他们点教训,当真闵氏好欺负。“让所有裴闵氏送东西回去。”
说实话,身为一族之长,裴族长拿内宅的女子出气,多少都为人所不齿,嫁到了裴氏,那就裴氏的人,其中一位还比他长一辈,亦是儿女皆有,四世同堂,这般做法,另类意义上的将之“赶回”娘家,何尝不是对其的折辱,别说是本人,便是起子孙,也能怒火中烧。然而,这会儿周围的人却不敢说劝说什么。
倒是有那机灵的,察觉出不妥,赶忙回了后院去找族长夫人,别是没能“回敬”了闵氏,先让裴氏内部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那些裴闵氏,得知裴族长的话,脸都气绿了,尤其是最年长的那位,常年吃斋念佛,再慈悲不过的一个人,这会儿都动了真火,砸了东西,“他裴知世欺人太甚!”
其他的或许还会将苦水往肚子里咽,这位却不然,说破了天,也是裴族长不占理。
正要去找裴族长当面理论,却是族长夫人先一步匆匆的赶来,一个劲儿的说好话赔小心,好话说尽了,才将人给安抚了,即便是如此,还是被人给不客气的撵了出来。养尊处优多年,尤其是坐上了族长夫人的位置,还从来不曾如此的低声下气,要说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事儿她不得不忍耐,咽下那口气,这才去找裴族长。
在裴氏,尤其是在主宅,基本上是裴族长一言堂,他说的,媳妇儿孙都只能遵从。
几十年的夫妻,对他不可谓不了解,可是这事儿,他一个大男人欠考虑,自己不能不过问,不然,传出去,经营出的好名声就该毁于一旦了,于裴氏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也好在裴族长也不全是刚愎自用,听不进话。
“是为夫考虑不周,万幸夫人阻止了,回头我亲自去与婶母赔罪。”
族长夫人点点头,“如此,妾身就先回去了。”对于这个相敬如宾的夫君,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此,那位辈分高的裴闵氏倒是逃过一劫,其他的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显而易见的,裴闵氏集体“回娘家”,在闵县引起的震动也不小,作为闵氏的族长,这火气自然也是不小,尤其是裴族长返回的“厚礼”,更是让人恨得咬牙启齿,可就是这东西,却也让闵氏族长有些投鼠忌器。
就算是世家,也少不了龌蹉事儿,当然,仅仅是内部倒是无所谓,可裴族长送过去的,乃是闵氏身在官场上的那些人的把柄,之详细,简直让人觉得是裴氏的人亲眼所见,世代姻亲,私底下却做出这种事,让人如何不怒。
相比较而言,闵钰寒倒是没多大反应,了解了裴族长的为人,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当真是半点不奇怪。不过自己兄长借自己向裴氏发难,更隐晦的一点,就是预备从裴氏身上咬肉,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以前没好时机而已,闵钰寒倒是无所谓,“这些东西,不妨交给晋亲王吧。”
闵氏族长一怔,“四弟,你确定?”
“晋亲王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裴氏最终必将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