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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兵必败啊!”
朱鸢君率残兵败将仓惶而逃,心中悔恨异常。
他太过看轻浦上诸侯,手下的士卒也被舒巢的繁荣迷花了眼睛。
他们一路劫掠,军纪涣散,到了没有多少正牌守卒的舒巢城下,竟然屡次攻之不克。
那封君舒启也有些知耻而后勇的味道。他散尽府库,动员自己所有奴仆持着兵器守城,又将武库打开,装备国人。
因为吴越人的残暴传开,城内万众一心,大军受阻,士气徒降,萎靡不堪。
正当朱鸢君准备与曲易君商量着退兵之时,那个一直不被重视、不以军事见长的陶君,居然派了一千五百兵,就来袭击营地……
朱鸢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最不愿记起的记忆,那燃烧的大火,楚人呐喊的口号,己方倒下的士卒,令他的心不断隐隐作痛。
也令他知晓,自己不是真正的统兵之才。
好在他的亲卫得力,忠心耿耿,总算护着他逃出生天,没有憋屈地死于战阵或者做了俘虏。
只不过自责只是一瞬,片刻后他就将此番苦难怪罪给了别人:“都怪曲易君那头肥猪,我早跟他说过,让他手下不要带那么多累赘,竟然连农家的炊具都不舍得抛弃……还有曲胥君,不前来助我,坐视大军战败……白芷君也是,此时或许正在舒宗城中,优哉游哉地看吾笑话……”
正怨天怨地间,一个探子来报:“君上,有军队追近!”
“莫非是陶君追兵?”
朱鸢大惊之色,他此时收拢败兵不过四五百,而且如丧家之犬,可没有再战之力。
“不,是曲胥的武成军!”
朱鸢君长出口气,又感觉脸皮火辣辣。
之前他们还在算计着这曲胥君,想不到此时却要靠这人救场。
没有多久,远处就浮现一片烟尘。
一片黑影越发扩大,化为三千人的军队。
“有条不紊,凝重如山!”
朱鸢君叹息地说着。
同样是入侵楚国封邑,为何武成军就能做到井井有条,严守军纪呢?
他正衣襟,竖直了冠,向着大军迎了过去。
“朱鸢君,别来无恙?”
段玉骑在马上,望着前方甲胄不齐的朱鸢与其属兵,轻笑道:“得知舒巢变局,本君立即赶来,机缘巧合,又遇到了曲易君!”
“曲易君?”
朱鸢君一愣,果然在行伍中看到了那个肥胖的身影。
曲易君比他还惨,被段玉找到的时候,身边随从都不满五十了。
“朱鸢君……”
曲易君泪眼汪汪,几有再世为人之感,差点就要与他抱头痛哭。
这一次来这浦上,实在是亏!亏大了!
“两位封君不必如此,我备了宴席,还请赏脸!”
段玉笑了笑,设了宴席款待这两人。
之前这两封君合兵足有三千五百人,此时只剩下六百不到,所有缴获辎重也在逃亡时丢得一干二净,真是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酒过三巡之后,段玉就问着:“未知两位封君,欲作何打算?”
“我们?当然是回归封邑了!”
曲易封君仿佛受惊的小兽,一个劲地想回到温暖的小窝去舔舐伤口。
“谬矣!”孰料段玉脸色一变,冷然道:“我与二君亲如兄弟,此仇不可不报!你们随我同去舒巢,看我为汝等报仇!”
“报仇?!”
朱鸢君一个激灵,有些渴望,但望着段玉幽幽的眸子,心里又是一空。
再看看旁边,对方有大军三千,自己却是残兵败将,卫兵都死伤不少,端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道:“如此,一切尽听君上吩咐便是!”
曲易君虽然还想挣扎,却被他以严厉的神色制止了。
“好!此宴之后,我方大军便开拨去舒巢,为二位复仇!”
段玉大笑。
宴饮之后,曲易君却是找到朱鸢君,十分不解:“君上为何阻止本君归乡?”
“君未见当时曲胥君的神色么?”
朱鸢君却是反问:“若我等敢再提归乡之事,他或许就会让我等‘没于战阵’了!”
曲易君缩了缩脖子:“不至于吧?”
“本君算是看明白了,此人胆大心黑,怕是天下还没有什么事他不敢做的……”
朱鸢君叹息一声:“这时在人家羽翼之下,还是默默蛰伏的好,日后总有机会……”
“本君明白了!”
曲易君肃穆拱手道谢,笑眯眯的眼睛中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
舒巢城。
“刚驱一狼,又来一虎!”
望着重新合围的大军,主将还是那个将自己击败的曲胥君,舒启不由面露苦笑,向着旁边一人行礼道:“白校尉,一切就拜托了!”
“请君上放心,我有陶君的一千人,还有五百精卒,必能守城!”
这人二十来岁,留着两撇胡须,显得成熟了不少,身材中等,相貌精悍,穿着楚国的高等武甲,一股煞气盘踞在身。
他当然不是芝城大将白罗,却是对方的一个子侄。
如今浦上动乱的消息早早传了回去,白罗虽然要镇守要害之地,不会轻易出击,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
此时,就将一个请战的子侄派了出来,带领五百兵。
这子侄名为白关,从小研读兵法,刚刚出仕,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不过他知道敌人势大,之前并未直扑浦西诸侯联军,而是前往陶邑,说服陶君,得一千兵,这才直奔舒巢城而来,果然一举建功,击败两个封君,俘虏上千人。
一时之间,只觉志得意满,望着下方合围的大军,也是不以为意。
……
“白氏族人?!”
下方军阵之中,看清楚城墙旗帜的段玉却是一愣:“不太可能是白罗,否则其必敢出来与我军野战,那就是其它子侄了?果然,这白罗虽然大军不出,搅局的本领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就有些遗憾,对旁边的秦飞鱼笑问:“若我杀此人而函其首送至芝城,能激得白罗出来决战不?”
没有错!这次段玉出来,最大的目标,就是楚国的南句州,芝城!
其余封君间的攻防,在段玉看来都是小打小闹,唯有此人才勉强算得上一个对手。
“不太可能……这白罗是宿将,又是兵法家,不至于受激将!”
秦飞鱼道:“即使我们拿住这守将,放在芝城前五鼎烹了,也未必会出城!哪怕我方只有三千人!”
这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守将,最是让攻城者头疼。
段玉想了想,不由皱眉。
大军征战,可不比神通术法决斗。
虽然他还有最后一招——孤身进入芝城,刺杀主帅。但白罗可是楚国大将,位高权重,身上盘踞的气运不可小觑,并且手下掌精卒万人,所形成的铁血煞气也是一大压制,同时起码有军气灌体的修为在身。
纵然吴越倾国之力,预备一次刺杀,成败也不过五五之间。
白家传承悠久,一些上古战争秘术十分犀利,段玉可不想阴沟中翻船。
更何况,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前几次行动,已经大大得罪了一些潜在势力,他可没有寄希望于大夏龙庭或者其它敌人一辈子都追查不到自己头上。
以往孤悬海外,不怕人报复,但此时不仅入吴越做了封君,甚至还跑到了楚国,岂不是在人家眼皮底下放肆?
‘纵然我出手有九成把握能刺杀了大将白罗,但保不准芝城之中就有一个陷阱等着我,到时候我的死亡率也超过五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大闹浦上,灭群舒,想不到那白罗还是如此能忍!一直龟缩不出。’
芝城占尽地利,又有人和,的确是一块硬骨头。
段玉吐出一口长气,就望向舒巢城头。
也罢,先见见白氏小子的能力。
当即下命:“攻城!”
咚咚!
战鼓擂响,前军出阵,士卒举着盾牌,抬着云梯,向舒巢城而去。
“放箭!”
城上传来一阵大喊,但箭雨却显得稀疏。
段玉见此,心中暗喜,知道之前大败,又有围城,已经几乎耗尽城内之力,箭矢不足了。
要不是有着那白氏子带一千五百人来搅局,搞不好光凭朱鸢与曲易二君,最终拼着死伤些人马,就能将城池攻下。
然而,当曲胥兵卒随着云梯爬上城墙之后,局面顿时扭转。
“杀!”
白关一声咆哮,城墙上的守卒均是士气一振,红着眼杀向自缺口爬上来的兵卒。
陶邑之兵本来就不以勇武著称,而舒巢城内并无无多少兵卒,只有民夫,但此时这些人竟然士气如虹,奋不顾身,顿时就将杀上城头的曲胥军打蒙了。
原本攀爬上城墙的士卒惨叫着摔落下来,缺口被飞快堵上,攻城的士卒好像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秦飞鱼面色不变,这本来就是试探,此时凝望着城墙上竖起来的一根绘满符咒的柱子,十分惊叹:“白家的战争秘术?一吼之下,振奋士卒血气,并且不受铁血煞气压制?真是大开眼界!”
“兵家一重,军气灌体,二重练精兵,第三重则是衍生军气神通,不受铁血煞气克制……”
段玉则是道:“如今的军气神通,主流还是撒豆成兵与草木皆兵,能以一人成军,而在上古,还有诸多神通分支,在战争中大放异彩……此图腾聚啸秘术,应当就是某个军气神通的简化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