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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纳又再摇了摇头。
顾朗看向波尔纳。
波尔纳说:“孩子,你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一旦走向了这条复仇的不归路,有些人的性命也就由不得你了。心慈手软,只会使自己被动。
要是你一开始就直接弄死那个孩子,那么,伤者一家人就会视裴亚爵为死敌,他们绝不可能出现在镜头前为裴亚爵洗白,那样的话,一切主动权都将掌握在你手里。就因为你的优柔寡断,使得裴亚爵不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裴氏控股连续实现三个涨停。
也就意味着,你最后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你会对女人和孩子心慈手软,别人不会!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死了,既然同样都是死,为什么不让他死得更有价值?”
顾朗咬牙道:“我有我的底限。”
波尔纳叹了一声,劝道:“孩子,放弃复仇吧,你的性子真的不适合报仇,你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现在只是刚刚开始,你已经因为那个孩子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接下来或许还会有别的伤亡,难道就因为里面有女人或孩子,你就要放弃自己精心的布局?”
顾朗拧眉。
波尔纳知道顾朗听进去了,接着说:“你下了这么长时间的残局,你应该知道,人生就像棋局,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抢占的就只是一个先机,一旦你因为怕伤害到某个人而犹豫不决,你就失去了先机。一步错,满盘皆输。与其那样,不如趁早放弃报仇。避免伤害也避免做无用功。”
“我不会放弃的。”顾朗眸色冷沉地说。
波尔纳摇头又叹气:“朗儿,有时候,你是一个特别优柔寡断的人,可有时候,你又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你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这是你痛苦的根源。做人真的是需要果决一些的,当断不断,反被其乱。以前,我的性子和你现在一样,我痛苦了整整十几年的时间,我发现,放下即实地。放下以后,我变得果断,我不再去想曼尔庄园继承人的事,不再去想父母被埃里克害死的事,便心情畅快了起来。
之后我再机缘巧合之下加入组织,我有了目标,我有了信仰,我活得充实了起来。朗儿,放弃复仇吧,与干爹一起为了理想而战。”
顾朗摇头:“干爹,我无法放下。”
波尔纳摇了摇头,无奈地再叹了一声,他端起酒杯喝一口酒,再拿起瓶子给自己倒上,说道:“孩子,你的优柔寡断,并不能使孩子和女人免受伤害,让他们免受伤害的唯一办法是放弃报仇。”
“不,我不放弃!我永远不会放弃!”顾朗咬紧牙。
波尔纳再叹一声:“鱼和熊掌总是没有办法兼得的,人生时常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你又想复仇,又想要没有无辜的人牺牲,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裴氏有多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没有死亡,你要如何扳倒裴亚爵?单纯的工程质量问题,别说裴氏没有,你就是百计千方让裴氏出现质量问题。没有人员死亡,裴氏想要粉饰太平,不会有任何困难。但是,有人死亡就会不一样,这世上任何事,一旦牵涉到死亡,便会被重视起来。
庄园里的一个华夏工人说起他们镇上多年前的计划生育。那时候华夏相对落后,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没有生到儿子的家庭会无止境地生育下去,计划生育就显得尤为重要。
那时候计划生育的手段十分强硬,有些素质相对低下的工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去超生的家庭里,见到什么搬什么,心情一个不好,就打砸抢。超生家庭原本生活就十分困难,遇到计划生育工作人员扫荡式的折磨,更是苦不堪言。
而计划生育工作人员将超生家庭扫荡一空了以后,无以泄愤,就开始砸房子拆门。这种事情有的家庭无以忍受,双方便起冲突,工作人员便开始动手。超生家庭里有人被打了也只能认命,谁让他们超生呢?
后来有超生家庭联合起来上告,但是状告远门,人家执行计划生育并没有过错,谁让你超生呢?
计划生育执法人员得到了支持以后,变本加厉,砸屋顶、掀窗户、拆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超生家庭睡的床铺,直接卸成几块当柴烧掉,简直不给人活路。
有家女主人实在无法忍受,与执法人员理论,被怼,谁让你超生?女人生气将孩子塞给执法人员,回怼,有本事你把这孩子弄死啊。执法人员接过孩子一气之下摔在地上……”
顾朗瞳孔剧烈一缩,拳头一紧。
波尔纳继续说:“那个孩子当即身亡,这件事情很快传开,立即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有人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后来,计划生育便渐渐地以罚款为主,再不会发生打砸抢的事件。
持续了几年的土匪式计划生育,在一个孩子死亡以后,终于变得文明起来。”
顾朗心中仿佛有什么正在崩塌,他咬牙坚持:“我有我的坚守,哪怕会困难一点,我有我的坚守。”
波尔纳赞道:“有自己的坚守总是好的,那么,对于裴老太太呢?”
顾朗的脸色瞬间大变。
波尔纳又再喝一杯酒,问道:“你要复仇,你又打算怎么对待裴老太太呢?你是清楚的,裴老太太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要不是她多事将舒珂许给了裴启鸿,你妈妈就不会负气离开,也许一切就都会不一样。”
顾朗的脸色骤然冷沉得可怕。
波尔纳再问:“你打算怎么对待裴老太太?”
“我不想放过她。”
波尔纳叹息:“可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老人。”
顾朗情绪变得不稳:“不,她不一样,她不止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波尔纳无奈道:“朗儿,你太情绪化了,与裴亚爵的沉稳比起来,你简直像个孩子,你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报仇,让干爹帮你吧,你痛苦了那么多年,干爹不愿意看你再痛苦下去。”
“不,我的仇我自己报!”顾朗的声音拔尖。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报仇?”波尔纳缓声说着。
“我一定会报仇的,干爹,我想静一静,您一会儿自己随意找客房睡。”顾朗大步往楼上走,步子有些仓皇。
波纳尔望着顾朗的背影,耸耸肩,勾起唇角。
实际上,顾朗是一个对外人防备心很重,很懂得收敛自己情绪的人,但是在他面前,总是会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
他的朗儿,总会成长起来的。成长是什么?成长就是一颗心渐渐变得坚韧,变得果决,不再摇摆不定。
顾朗冲进书房里,猛地将中间的抽屉拉开来,里面是一张合影。他与妈妈的合影,照片已经泛黄,照片里的妈妈,站在玉兰树下,人比花娇。
小小的他偎在妈妈的怀里,手里拿着一朵莲花一般的玉兰,仿佛拥有全世界。
他们原本是那样幸福啊,就算没有爸爸,他们也生活得很幸福,妈妈为他撑起一片天,他热爱生命,热爱读书,热爱这个世界。
可是,一切从他七岁起发生了改变,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的时候,有一群男人冲进了他们的出租屋。
那些男人扒光妈妈的衣服,任由妈妈哭着求饶,求他们放过,他们充耳不闻,他们笑得近乎疯狂。
小小的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有人欺负了妈妈,他冲过去抱住那些人的大腿进行撕咬,他们用看蝼蚁的眼神看他,只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他。
他摔得踉跄,再拼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抱他们的大腿,他们中有人只是轻轻一脚,便将他踹飞出去。
他听到妈妈疯狂地喊:“朗儿,快跑,快跑,不要再回来,能跑多远跑多远……”
“朗儿,不要管妈妈,快跑,去找警察叔叔。”
啪——
他听到妈妈挨打的声音。
还有辱骂声:“臭表子,叫警察,好好叫啊,在老子身下好好叫啊!”
他看到他们掏出尿尿的东西来,他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小小的他见妈妈被人压在身下,他是无比愤怒的,他什么也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妈妈发出嘶哑的声音哭着求他:“朗儿,不要看,快跑,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
他要冲上去。
妈妈对他说:“朗儿,不要过来,你再过来妈妈活不下去了。”
那时,他不知道妈妈活不下去这句话里的意思。
但是他被妈妈的话吓到了,他一步一步地后退。
他清晰地看到他后退时妈妈的眸子里除了泪水以外还有一丝亮光,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的亮光。
妈妈拼命地用她嘶哑的声音大喊:“朗儿,快跑,去叫警察。”
他转身就开始跑,因为小小的他突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救妈妈,只能去叫警察。
他甚至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警察?他一边哭着一边拼命地跑。
他撞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将他抱起来,问他怎么了?
他拉住男人的手拼命地问他是不是警察,能不能求他帮忙救救妈妈?
男人正是干爹,那时,干爹从意大利来华夏找工人去庄园里工作,所以去了那片贫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