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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殡天了?”夏牧炎紧握着拳,笑着问道。
他本想忍着不笑,却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任谁都看得出他脸上的喜意。
宫防百夫执手躬身,郑声回道:“是,殿下。六位太医均已确认,皇上殡天了。”
夏牧炎搓着双手在厅上来回走了好几圈,清了清嗓子,又问道:“宫里现在甚么情况?”
“执事太监已经去报知皇后和各宫娘娘了,我们的人死死守住了宫门,若无殿下和胡大人的亲令,决不放任一人出入。钟台那边也已就位,就等殿下的明令了。”百夫正色回道。
胡秀安派了五千执金卫替换宫防,宫里除了娘娘、太监、宫女,其他全是执金府的人了。
“好,守死宫门,看好玉玺。另外传我令,钟台鸣钟三万响,让都城所有人知道,父皇已经殡天了!”夏牧炎一脸兴奋道,“快去!”
执金卫百夫应了声“得令”躬身退了下去。
何复开便站在一旁,百夫的话他自然听得清楚,百夫一走便行上前问道:“王爷,我们甚么时候进宫?”
永华帝一死,大华便无主君。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依礼依法,夏牧炎得到消息都应该即刻进宫,接管玉玺,控制朝局,免生乱象。
“秀安他们行动了么?”夏牧炎轻轻摇了摇头,并未答他,转而问道。
何复开行到门口看了看香炉里面的计时香,折回来报道:“已过去三个时辰又一刻钟,按理说这会儿胡大人应该已集结好人马了。”
大户人家用以计时的,一般都是沙斗漏斛。然,漏斛是一个时辰循环一次,要想更精准地计时,还可用一种叫“计时香”的线香。
计时香是由上等沉香木打碎、浸湿、搅拌、压合、晒干、刻度而成,其中又分出“时香”、“半时香”、“刻香”三种。顾名思义,时香点燃之后可燃一个时辰,半时香点燃之后可燃半个时辰,刻香点燃之后可燃一刻钟。三种线香长度并无二致,差别在于径宽。香体均分成十份作刻,根据线香燃烧的位置,可精准计时。
只是这种线香材料精贵、制作不易,是以其价不菲。其中尤以“刻香”最贵,市面上一支香要价二两银,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
“再派人去看一看。”夏牧炎有些不放心,“若还未动手,就催一催。临了这要紧的时候,可不能误了事。”
何复开也知不可一直坐在这里等消息,应承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 ...
夏承炫心里还是有些止不住地紧张,紧张中又透着隐隐的兴奋。虽知母亲新丧还未入殓,绝不该生出这种想法,然,丝丝兴奋却又心深处而来,他根本无法抑制。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最重要的一刻:二十七位皇亲重宦的眷属都住到了颌王府,二十七府的府兵、家臣都交到了他手上。成,则万事顺——登基、复仇不在话下;百,则万念灭——不仅颌王府难保,这二十六府也定然要受到牵连,生死难料。
有这么大一股力量在手上,夏承炫又有些跃跃欲试,全没了前几日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这二十七府合力一处虽还比不上执金令府,却也足有一战之力。
二十七府中,家臣最多的无疑是端王府。端王虽无心谋权,然端王府毕竟开府五十几年,底蕴之深根本毋庸置疑。除了七百四十余府兵外,武席尚有四百余人,其中贴身护卫十七人,各个身手强悍,比之庆忌、穷奇等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国公府的实力强得有些出乎预料,论高手之多竟仅次于端王府,比之其他府邸明显高出了一截,倒真如秦孝由说的,“秦国公府不动则已,出则必倾全力”。
二十七府的府兵共计五千二百九十二人,加上颌王府的七百一十五人,此刻全部布在了颌王府附近的各条街角巷道。无论如何,颌王府一定得守住,他们可以说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各府的武席、家臣加起来,人数竟和府兵相当,这更是出乎了夏承炫所想。眼下他要调动的,就是这些武席、家臣组成的临时编队。
“端王叔祖、秦国公、外公、赵大人、承焕,皇宫大半夜出来人直往赟王府去,十有八九是皇祖父殡天了。要拿下夏牧炎不宜再拖延了,承炫斗胆请各位听我布局。”得了探子报回来的信报,夏承炫急忙派人把这五人叫来了正厅。
与局者众,遇事不可能找他们所有人商量,于是众人便举出了端王等五人与夏承炫共谋大事。
“承炫,但讲则可!”端王正色道。
“首要者,擒贼先擒王。然,这个王不是赟王派的王,而是执金卫的王,我意全力拿下醴国公府及平昌伯爵府,以胡家之人做胁,逼胡秀安就范。”夏承炫朗声道,“夏牧炎所仰仗的,不过是四万执金卫,拿住了胡秀安,他还能有多少筹码?”
众人听了,皆轻轻点头以示认同。赟王府戒备森严,要想破防入府,难度极大,反而胡家的两座府宅守兵少得多,功成也更易。
“其二,在赟王府往皇宫的路上设伏,阻止夏牧炎进宫。”夏承炫又道,“一旦他进宫接了玉玺,我们要制他便是谋逆了。”
“正该如此!”秦孝由率先开腔赞同,其余四人也缓缓点头。
“其三,打开城关,让白衣军进城,控制局面。”夏承炫接着道,“我已让人送信到城南大营,以五色烟火为号,一旦见到城中放了五色烟火,夏靖禹便会兵分两路,一路挡住马笃善,一路径直冲向城关。我们一定要赶在白衣军收了信号冲到城关前把城关攻下!”
攻城关无疑是三环中最重要一环,也是最难办的一环。
城关未能打开,就算夏承炫拿住了胡秀安,只怕执金卫也未必全会受他要挟,其间肯定有不少暗里已投效了赟王府。以夏牧炎的聪明,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一个胡秀安身上。
赟王府到底有多少隐藏的势力,除了夏牧炎,无人知晓。夏承炫相信,单凭分出去的一部分武席、家臣想拿下夏牧炎,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人借着地利,暂时阻止他进宫已是不易办之事。
倘使白衣军未能进城,城中还是执金卫实力最强,论在执金卫中的影响力,夏牧炎显然无人能比。且永华帝已殡天,在市井百姓和朝廷百官看来,大华自然当以赟王为尊,夏承炫虽握着他的罪证,却暂时无法将之广布天下,民心上便落了下风。
速战靠气势,久战靠民心,拖得越久,对夏承炫越不利。
当然,这个时候夏牧炎也绝不愿拖延,巴不得早一刻入主皇宫,名正言顺地登基为帝。
此三站,皆必胜。
夏承焕拍了拍他肩,轻笑道:“承炫,去罢!”打了他一顿后,夏承焕觉得自己已经不怪他了,算是仇怨一笔勾销。
“甚好!”端王轻笑赞道。也不知是说夏承炫的计谋好,还是见他二人如此齐心称好。
见五人皆认同自己所想,夏承炫心里底气更足了,从座上站起朝五人执了一礼道:“那诸位稍歇,承炫这便去安排。”
... ...
“嗯... ...赟王还没有给准信过来,不会出漏子了罢?”胡秀安在执金卫东大营的校场前来回踱步,嘴里轻声念着,“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殡天了。按理说赟王得了消息便会叫人传令啊,难道是路上被截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他猜得没错,何复开派出去传讯的人,行到半路就被九殿的人袭杀了,自然不可能再传讯来。
那日茅屋中张遂光与夏承炫已商量好,传讯及阻截赟王府信报之事,全交给九殿的人去办。先前打掉赟王府二十八个暗哨、送信去城南大营、传令让百微堂血洗安咸盐运政司府这些事便都是九殿的人所为。
没有九殿,绝没有颌王府眼下的局势。就此而言,张遂光的确是说到做到,半点也不马虎。
“不管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秀安兜了几圈,心里更着急,恨声道,“妈的,倒叫我闹心!”
他一边骂着,一边行到了一众将佐面前,正色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殡天。依礼依法,赟王殿下皆是当仁不让的主君之选。现颌王世子召集一干朝臣在府上图谋篡位,为保赟王殿下顺利登基,我等即刻赶往颌王府,拿下这班不臣之臣!”
众将佐心中自然早有立场,听了他的话,更是各个斗志昂扬,恨不能马上引兵抓住这群“二心之臣”,以向新君邀功请赏。
传令鼓一响,两万余执金卫便浩浩荡荡拔营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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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遂光落脚在离颌王府不到两百丈的一进院落里,此刻正向着城关方向负手而立,他在等一个消息。
盐帮及九殿的人都了解他的行事风格,接了令便早早去了预定之所埋伏好,他们也都在等他的命令。
丑时三刻,饕餮穿着夜行衣翻进了这间院子。他吹了约定的暗哨,是以九殿隐在暗处的人一路放行。
“张帮主,我们的人马上便要动手了。”饕餮正声谓张遂光道。夏承炫和九殿搭上线,他心底其实是很抵触的。然,眼下形势比人强,他自然明白能多一份助力,也就多一份胜机的道理。
“好,我的人早已就位,颌王府的人一动手,他们便会从旁协助。请世子放心,我已让九殿的人都换了盐帮的装服,世人绝不会知晓九殿的人参与了此事。”张遂光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