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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不清楚那个后族的小姑娘是谁,可后族毕竟是后族,皇后再不得势也是皇后,况且还有太子在,若李长泽还不是太子只是皇子,哪怕是皇长子,后族出了什么事他自然也不太方便出面,可如今已经贵为太子,国之储君,未来大宁的皇帝陛下,太子的分量在大宁自然是仅次于皇帝的。
可沈冷并不在乎,就正如孟长安在白山关娶月珠明行拜礼裴亭山推门而入的时候想法一样,大不了不做了这将军。
沈冷和孟长安,都不是典型的当官的。
茶爷不出手他也会出手,虽然那是个女孩子,可沈冷不介意用自己小猎刀的刀鞘在她脸上摩擦。
不出预料的,这案子自然落在了韩唤枝手里。
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态度。
交给刑部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刑部的官员难免会有些摇摆。
一边是正当红的军中新贵,夫人还是宫中主事的珍贵妃的干女儿,另一边则是虽然隐忍可也不好惹的后族,再怎么说皇后还是皇后,韩唤枝不会管这些,可刑部的那些官员未必就能放得开手脚。
这件事,牵扯到的也不仅仅是台前大家都能看到的人,后宫的嫔妃得到消息后一个个都精神起来,全都等着看好戏,说的粗浅些那是后族一个年轻人和沈冷夫妻之间的矛盾,可搞不好就是珍妃和皇后的正面交锋。
谁都知道多年前皇后就被陛下架空,后宫里珍妃做主,可皇后的身份一日还在,就有高低。
后宫。
皇后得到消息之后坐在窗口像是发呆,可是拳头握的那么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都绷了出来,她这宫里已经没有了禅像,上次被陛下让人全都砸了稀巴烂之后,她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再布置起来,所以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看书,禅像都被毁了,可是禅经好带进宫,只是看的再多,她心性也难以被规劝。
深呼吸了几次,皇后伸手把脖子上一根红绳绑着的吊坠从衣服里拉出来,那是一个翠玉禅像,贴身戴了多年,握在手心里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皇后宫里前阵子新换上来的内侍总管高玉楼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家里来的人已经在宫门外边跪了半天了,娘娘是见还是不见?”
“不见。”
皇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让他们回去吧,这事他们自己招惹的就自己去解决,有办法出气就出,没办法出气就忍着。”
就在这时候太子急匆匆从外边进来,脸色难看的要命。
“母后。”
太子快步走到皇后身边:“心念妹妹出事了?”
“嗯。”
“她那般年纪被人破了相以后如何许人,母后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以往可能我会沉不住气,但这次不会。”
皇后松开手里的吊坠塞回衣服里:“你应该明白陛下的态度,既然把事情交给了韩唤枝,他就是要偏袒沈冷和那个叫沈茶颜的贱货。”
太子寒着脸:“总不能让心念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连个给她出气的人都没有。”
“泽儿。”
皇后看向太子:“你有没有听说,那个叫沈茶颜的贱货有了身孕?”
太子一怔:“并没有听说。”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陛下会偏袒她了吧,陛下以为沈冷那个野种就是他的孩子,所以沈茶颜肚子里那个野种就是他孙儿,心念招惹了她,正赶上这时候,陛下是不会让那个贱货受到牵连的。”
太子脸色微微发白:“难道父皇真的还有别的心思?”
“我跟你说过的,你父皇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皇后沉默片刻:“你出去告诉我家里来的那些人,就说这件事我管不了,你也管不了,陛下已经交给了廷尉府,请他们相信廷尉府都廷尉韩唤枝大人必会秉公办理,以后也不用来宫里求我。”
太子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出了宫门,没多久宫门外边就是一阵哭喊声,格外的悲戚。
一群人守在宫门外不走,围着太子让他给做主,请他去劝劝皇后出面。
就在这时候大内侍卫统领卫蓝带着一队禁卫过来,走到太子身前俯身一拜:“臣卫蓝拜见太子殿下。”
“你来做什么?”
太子皱眉问了一句。
“陛下在东暖阁都听到了有人哭嚎,声音大的让陛下烦躁没法处理奏折,陛下让臣过来看了看,陛下的原话是......大过年的,看看未央宫里是谁在哭,是死了谁,还是盼着谁死。”
这话,很重。
太子又不笨,自然听出来这话里的冷意。
“是......”
他想了想自己也没必要跟一个卫蓝解释什么,转身看向那些后族来的人:“回去吧,你们已经让父皇生气,再敢胡闹,我也不能饶了你们。”
那些人讪讪的站起来要走,卫蓝一伸手拦住。
“陛下还说,如果太子殿下也在皇后宫里正和那些哭嚎的人在一起,那太子殿下让陛下很失望,快春节,大宁万物万事皆喜,可是有人在未央宫里嚎啕大哭,如果殿下不知道如何处置的话,那就由臣来处置,陛下说,让臣在这看着。”
太子眼神一寒:“卫蓝,你别过分。”
卫蓝俯身:“臣不敢,臣说的是陛下让臣说的,问的,也是陛下让臣问的,殿下请快些,陛下还等着臣回去复命。”
太子手都在颤抖,从这到东暖阁有多远?他父亲怎么可能听得到这里的人哭喊,必然是父亲早就料到了母亲娘家里会来人所以安排人看着,想到这心里的愤怒一下子就升腾起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听到母亲的哭诉,说他父亲如何如何薄情寡义,当初若不是母亲愿意跟着父亲,父亲怎么可能在云霄城过那几年踏实日子。
后来父亲又宠爱珍妃,这让太子更为不爽。
曾经还有一阵子皇帝动念让他跟着珍妃,是皇后要撞死在宫门柱子上这才没有继续下去。
在太子看来,这些年来错的一直都是他父亲。
可是转念一想,父亲居然算到了他会在这。
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个叫沈冷的野种穿着太子袍站在那朝着他得意的笑。
“你们都给我跪下。”
太子忽然大喝一声。
后族的那些人吓了一跳,全都跪了下来。
“禁宫喧闹,无法无天。”
太子怒斥道:“罚你们所有人回去之后禁足思过一个月!”
那些人连忙点头,太子看向卫蓝:“我已经处置了他们,我自会去和父皇说。”
卫蓝却不走:“陛下交代,若太子殿下罚他们回家禁足思过,陛下不准。”
太子的脸色猛的一变。
卫蓝抬起手指了指那些人:“奉陛下旨,把他们全都押下带到承天门外,面向承天门大街跪着,每个人掌嘴三十.......”
卫蓝看向太子:“陛下还说,他们不是想哭吗?那就一直哭,必须哭,跪在承天门外哭,不许停下来。”
太子怔怔的看着卫蓝:“这真的是父皇说的?”
卫蓝俯身:“臣不敢假传圣旨。”
说完之后卫蓝站直了身子:“全都拿下!”
如狼似虎的禁卫一拥而上,那些吓懵了的后族人被直接押着出了未央宫,未央宫最前边就是承天门,承天门外就是长安城东西的中轴线,也是最宽大的道路承天门外大街,快过年了,后族的人被押着跪在那一排,可见陛下动了多大的怒火。
其实陛下还有一句话,卫蓝没说出来......陛下说不是想丢脸吗,那朕就让他们到人多的地方丢脸。
卫蓝走到那些人面前,伸手从侍卫那拿过来一块铁板,大概一尺长不到两寸宽,上面还雕刻着一些繁琐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那花纹缝隙里洗都洗不掉的血迹。
“得罪了。”
卫蓝淡淡的说了一声,然后抬起手照着排在第一个的那个人脸上狠狠抽了下去,只一下那人半边脸就被打的通红通红,第二下就破了皮,第三下就半脸的血。
啪,啪,啪......
每个人掌嘴三十。
铁板打的血花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
承天门门口里边,太子看着那些人被打的哭爹喊娘攥紧了拳头,然后转身朝着保极殿那边走了过去,他的眼神里都是恨都是狠,绕过上朝的正殿太极殿之后到了后边保极殿,蹬蹬蹬上了台阶,走到保极殿门口的时候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头顶着地面:“父皇,儿臣知错了。”
许久,东暖阁里都没有声音传出来。
太子就那么跪着,眼睛看着地面,眼神闪烁。
足足能有小半个时辰之后代放舟才从东暖阁里出来,俯身对太子说道:“殿下,陛下说知道了,太子请回吧。”
太子抬头:“父皇,不见我?”
“陛下乏了。”
代放舟垂首:“太子可明日再来。”
太子揉着膝盖站起来,回头看了看宫门外,在这,哀嚎声是真的能听见,虽隐约,可却撕心裂肺。
“我知道了。”
太子转身,一步一步走,脸色变幻不停。
承天门外,卫蓝打完了之后手都在微微发颤,每个人三十下,真的是力气活,这一下倒好,若后族的人不来未央宫里哭闹的话也就那个叫杨心念的一个人脸上破相,现在是这一群人都被打的破了相,陛下说,脸上打的不开花不放血打足了三十下也不许停,既然给脸不要那就都别要脸了。
“劳烦诸位。”
卫蓝微微压了压身子:“可以哭了,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