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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我经常从我们居住的监院二楼(此时,我的单位已从平房搬到了新修的监院)往楼下看到刘神经单独在打亲情电话。
楼下的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间玻璃房,那就是监区的亲情电话室,集体打电话时,大家都排除进入电话室里打。有人因特殊情况需单独打电话时,就不用在那房间里打,电话四周紧闭。
闷人,个人单独打电话时,干部会在玻璃房外摆一张桌子,把电话从里头牵出来,让犯子们在外头打,因此,每次刘神经打电话,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有时还能听到他的通话内容:
“个*,搞点钱来撒......”
“你做个么兄弟,坐牢也不来看我......”
“芸姐,老子对起得你哟......”。
刘神经虽然向干部提出的亲情电话要求,是给芸姐打电话,实质上,他的电话不止打给芸姐,还打给他在武汉的那帮出了狱的牢友们。
他每次打完电话就跟干部说,不是话没讲完,就是没找到接电话的关键人,总给下次打电话留有原因。所以,他需要特别照顾的亲情电话很多。隔三差五,他就在打电话。
刘神经是个穷人,他没钱,他也没有钱购买电话卡。为打电话,他找很多人借过卡,时间长了,关系熟的人都人再愿意借给他。
我是一个刘神经不太熟的人,他感觉和我有距离,这种距离是来自文化上的差距,但他又把我当他朋友,在没有人愿意借给他电话卡的时候,他找我借了几次电话卡。
我并不富有,我也有点舍不得借给他,一张电话卡被他打两次,可能就会没有钱了.但是他能讲故事,我爱听,每当他来我的监室,找我借电话卡时,我都要求他坐下来,不要像跟别人那样神侃,要真实的跟我讲讲他自己的故事。
刘神经第一次找我借电话卡时,我对他提出了我的要求。刘神经对我说:“要想了解我的故事,就要从看我的日记本开始。”
我这又才想起他在入监队的那本神秘日记本。现在我的改造生活基本上走向了顺利,我也有时间了,我也很乐意去看,我答应他道:“好哇,那你把你的日记本拿来吧。”
刘神经说:“我的日记本不是随便那个人都可以看的,要有档次的人才能看,在入监队时我给你看,你还不看。”刘神经做出一副责怪我的神情。
我连忙拿话安慰他:“不是我不爱看,那时候我的脑壳装满了水,我看不进去。后来听好多人说刘神经是一个懂生活,懂哲理的人,他们都夸你,他们都是从你的日记本上认识你的,等我感兴趣的时候,再想找你要日记本看,已经不好意思开口,今天就原谅兄弟一把,让我饱饱眼福。”
刘神经是个爽快人,他掉头就走,嘴里说:“那好,那好,我马上拿给你看,看不能白看,要在上面写些经典的话。”
刘神经匆匆忙忙拿来日记本,为了赶快下楼打电话,连递到我手里的时间都没有,把日记本往床上一丢,抢过我手里拿着的电话卡,飞步跑出我的监室。
我从床上拿起刘神经的日记本,我决定认真的读一读它。
日记本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很大的“刘兴”三个字,这三个字写得刚劲有力,是一个有书法功底的人写的。
“刘兴”三个字的上下周围画满了各种花草图案,这些图案画得就不怎么好看了,可能是刘神经在看守所时,请人写道他的大名后,他自己又画上了这些图案,他想用这些图案来衬托他的名字,也想用这些图案来向别人显示这个日记本的珍贵。
打开他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屝页上写着许多留言,这些留言都是他在看守所里的朋友给他写的,内容都是些留念他的话,像什么:
“刘兄,我们再做连案”
“刘兄,你是我兄弟”
“朋友好找,知音难觅”
“勇敢的生活,希望就在前头”
“我先回去后,帮你照顾芸姐”
等等,后面是落款签名。这个屝页上写的东西可能是刘神经珍爱他的这个日记本的重要原因,自己看会回忆起来信赖他的朋友,给别人看,能抬高自己的身价。
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的是他的豪言壮语:“我崇拜希特勒,我喜欢XXX,他们是我的偶像,我要像他们那样活着,人生才有意义......,可惜我生不逢时,这是老天对我的不公......
我坚决勇敢地承受一切,我要向那些坐过牢的革命先辈学习,在监狱中得到锻炼,磨炼我的意志......。”文章较长,大概都是这些表达自己雄心的话。
再看第三页,上面写着:“......有一个狗洞,传来一个声音,钻进去......我绝不低下我昂贵的头颅......”“请给我一支枪,我要......”这些话写得更多,翻开第四页,仍然是这些不知在那里摘抄的话语。
往后再看,有很多页是写他从出生到判刑的生活。我不敢恭维,那些字写得很不正规,歪歪扭扭,有很多错别字,句子还不通顺,我有心想读,可是无法读下去。
这些文字所表述的故事,就像我在看守所时,那个死犯子(杨大员)写的回忆录。我想,这肯定也是刘神经自己想写的回忆录吧,凡经历过苦难或正在经历苦难的人,而且知识比较贫乏的人,可能都想写回忆录吧!
我搞不懂,有什么人愿意去看别人的苦难经历,即便有,也少得很,拿社会上的人打个比喻,爱吃甜东西的人,往往比爱吃苦东西的人多得多。我也一样,我喜欢甜食。本来可以揣摸着读下去的他的回忆,我放弃了。
继续往下看,上面写的是一个故事,是刘神经出狱后,认识的那个芸姐和他自己的故事,稍微过细的读了一下,写得还是很差,看不太懂。不过,有这么长的文字来记载芸姐,我认为刘神经的感情世界里充满了这个女人,他很在意她,也很留恋她。
最后几页(有文字记录的最后几页,不是日记本的最后几页),可能是刘神经自己写的,字写得更歪扭,但这些字写得认真,好认,我看懂了:“我要做莲花垸的总巡班,我要自己努力,我要自己修路,我要征服所有的人......。”
日记本就这么被我轻松的读完了。日记本上的文字并不多,记录文字所用的纸张没有占到日记本厚度的十分之一。只这么一点东西,刘神经就那么深受,显现出一个没文化又没理想的人所要的追求,他想表达,他需要别人的承认,需要别人的关注,需要爱。
在我草草地看完刘神经的日记本之后,没一会儿,刘神经打完电话回来了,他进到我的监室时,我看见他的面孔又是跟以往一样,失落与气愤挂在脸上。
刘神经一进到门里,嘴里就开始骂了:“这个B**人,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换了,等着吧,等着老子出去搞死她......”他坐到我的床铺上之后,嘴里的骂还没有停,又说了一大堆流氓话,要用下游手段搞死芸姐。
刘神经骂完芸姐,把手里的电话卡给我,问我:“日记看了没有”
我说:“看了,神经真有才,写得那么多绝妙的句子,劳改他真是掩没了你这个人才。”
听到我的夸奖,神经有点高兴了。他说:“我原来给你看,你不看,怎么样,你的书本知识多,我的社会能力强,不会再瞧不起我了吧?”
我说:“你个*在瞎说,老子什么时候瞎不起你了。”
刘神经说:“不小瞧我就对了。我马上要做莲花垸的总巡班,早点巴结我,不然,等我戴上红袖标的时候,想巴结我,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在这里,我解释一下巡班这个词。巡班是监狱服开人员的一个岗位,是特岗犯,在监院没有干部的时候,特岗犯担负起干部管理的责任,有很大的权力。从2004年以后,监狱取消了巡班这个岗位,因为从这以后,随着监狱体制的改革,监院内的晚上,已不存在没有干部值班的现象。
我完全相信刘神经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巡班,我不敢马虎他,我从荷包里掏出烟给他敬上,然后点上。刘神经抽了两口烟之后,吹牛的劲头来了,海阔天空,不着边际,只听了个热闹,整个监室里的人都跟我一样,听得稀里糊涂,嘴上不停的恭维,心里巴不得他赶快离开这里。
刘神经快活完了之后,又到别人监室去快活去了。
我倒在床上想,刘神经的这个日记本里,写的东西并不神秘呀,为什么在犯子中传的那么神呢?经过自己的总结,我认为,他的日记本之所以变神,是因为他既写了自己的真实经历和想法,又大胆的暴露了自己的反抗心理和与命运相抗争的愿望,其中有些词句写的大胆,与现实社会相冲突(我没有一一陈述)。
以后和刘神经相处的日夜里,我断断续续的听他讲自己的故事,经过把他多次故事内容进行缝合,我了解了他,从出生到当时的他人生36年的历程,时代造就了他这么一个特别的人,他这么一个充满离奇故事,又被社会抛弃和不相容的人。
刘神经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在鄂西某大山区里,他出生时他的上面已有9个哥哥姐姐,在他下面有了弟弟的时候,他被父母送人了(上面的9个哥哥姐姐,也大部分被送人了)。
刘神经说,他的亲生父母是属于“原始部落”的,他们所在的村子离最近的一条公路有几十公里,他们的村子与外界隔绝。山里什么都落后,人们没有文化,生活也清苦,特别是他出生的那个年代,社会鼓励生育,那里的每一家都有很多孩子,每一家的孩子都不珍贵,像养一只动物那样养着,实在养不活就送人。
刘神经说,那个时候太落后,没有电灯、电视、收音机,人们找不到消遣的方式,劳动之余,他的父母能感到生活最有趣的事就是练床上功夫,父母练床上功夫几乎到了不怕羞,不避嫌的地步。
他父母造他时,几个哥哥姐姐都在他的屋里(我问刘神经怎么知道的,他说他本来就是天煞星下凡,看着父母练功夫才来投的胎),怪自己当时投胎心切,也怪父母当时练功夫练的热闹,他是个热闹人,他跑去凑了热闹,没想到这一凑热闹就灾了一辈子。
父母有一点做得不好,当他投胎进入妈妈的肚子时,父母过于兴奋,来了苕劲,顶得他头腿发麻,他本来为自己选了一副好面容,父亲的一阵狂风暴雨把他的面容摧毁了,所以,搞得他的面容像今天这个难看的样子(刘神经的面容的确不美,小眼睛,高颧骨,大嘴巴)。
刘神经对他的亲生父母存在怨恨,他经常毫不掩饰(也为闹眼子)地说,他在出狱时他要起诉他的父母,第一是要起诉他的父母给自己造了这个长相,第二要起诉父母是他们遗弃了他。
他认为人是高等动物,人是有感谢的,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而他的父母切把他像一只多余的小狗崽子一样送人,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这是一种愚昧,这是一种反人类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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