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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妃告知拓跋真,拓跋玉在狮子岭设下伏兵,要他有去无回。( ..)拓跋真冷笑一声,狮子岭?刚才军士已经探过,那批叛军就在苍岭右侧的藏画峰,要上藏画峰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较为险峻却路途最短的狮子岭,另外一条则是十分平坦但需要绕路的成天岭。莲妃的消息来的是那样理所当然,拓跋真冷笑一声,却道:“从狮子岭走。”
总管李平吃了一惊,拓跋真已经不肯信任任何人,每日出行只肯带着当初他母妃留下的那些老人,此次李平不放心普通护卫,亲自跟来。拓跋真虽然表面不为所动,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此刻李平关切道:“殿下,您不是莲妃她——”
“莲妃那点小伎俩,早已被李未央看穿了,刚开始我还想从她身上挖出点有用的东西,结果发现李未央从来不肯将重要消息透露给她。这几个月来都是如此,怎么会突然传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呢?只有一个可能,莲妃的身份暴露了,李未央这是通过她,故意放了假消息给我,想要诱导我走成天岭,哼,这个女人真是狡猾多端。”实际上,皇帝的命令已下,他是非去不可,再加上他也提前有所准备,身边带的都是精英的一流高手,根本不必担心对方的埋伏。他就不信,此次拓跋玉和李未央能够奈他何。
拓跋真离去后,众人的马车纷纷向山下驶去,拓跋玉留在后头,若无其事地策马在李未央的马车边上,轻声道:“他果然往狮子岭去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他的个性就是多疑,很少相信别人。莲妃从来没给过他有用的消息,现在这一条,他自然也会好好想想了。他会觉得是我在借莲妃的手故意透露给他,所以必定会逆道而行。”
拓跋玉的笑容之中含着一丝冷冽,道:“不知郡主可愿意看一看拓跋真的下场吗?”
李未央若有所思地道:“是啊,不亲眼看着他,我又如何放心呢?”
拓跋真此刻已经带着自己的数百骑护卫走了十数里山路,眼看一片片的青松包围,隐约几点红梅点缀,前几日的雪并不厚,阳光一照便化为了雪珠,穿过这松林再行数百米便是狮子岭。
拓跋真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他领着众人向山上跑去,逐渐走上一条山路,越往上山路渐见崎岖,所有人都必须小心拉着马缰绳,让马儿奔跑的速度放慢。艰难地向上走了七八里路,才发现这一路他们走过的山路宛如高高的圆杯倒扣于山峰之上,自颈至巅,峭壁如削,山石裂缝纵横,古柏倒挂。山路十分陡峭,最多只容两骑并行,旁边就是十分陡峭的绝壁,右前方与另一条山脉相连,中间却是一条深涧,宽约数丈,黑黝黝深不见底。
看到这种景象,拓跋真明明已经对狮子岭陡峭的形势有了了解,却还是觉得心头有了点不安,这渀佛是野兽对于危险的天生直觉,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到所有人面上都隐约出现忐忑不安的情形。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若是李未央是在耍诈呢,他会不会自作聪明,反而上了对方的当
就在此刻,前面忽然砰地一声,天崩地裂一般紧接着,地下发出隆隆的巨响,顿时平静的地面好像一条小船在风浪中颠簸,马在地上站立不稳了,嘶鸣着向后退去,山壁也椅起来,顷刻不断有巨大的石块向下砸过来。勉强睁开眼睛,却只见沙石崩落,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拓跋真大喊一声,道:“快,向后撤退”
然而却是晚了,就在上方的绝壁之侧,已经埋伏了上百弓箭手,趁着这阵混乱,数不清的箭矢从上往下向山路上的人们射去。拓拔真原本认为李未央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狮子岭地势险峻,人和马上去已经是很难,要想设下埋伏,更是难如登天。所以李未央才故意诱导他走另一条道。然而拓跋真却忽略了一点,在狮子岭的西北角,有一处悬崖豁裂,西侧一座山峰形状颇似人的一根大拇指,故名“一指峰”。
李未央就是以此为突破口,借着拓跋玉巡视太后灵柩埋葬之地的机会,寻来能工巧匠,沿着“一指峰”上那道天然的裂隙,在悬崖峭壁上面焪一些窄窄的脚窝。与普通的山路相比,这种仅容一人一脚踩踏上去的天梯,共高二十多米,攀登时一步比一步紧张,每登一步都要瞪大眼睛,从下面爬上来,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所有的士兵,便是手足并用,攀援而上,埋伏在这条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成功的绝路之上。
在一片混乱之中,拓跋真突然感觉手臂上中了一箭,他忍住剧痛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无数人没了章法,四散奔逃,却纷纷掉下悬崖,发出凄厉的叫喊。山下隐约传来强硬清脆的马蹄声,似有无数铁骑滚滚涌来。
“众位将士听令,拓跋真勾结孙重耀余孽,意图伏击陛下,莲妃娘娘遇刺身亡,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捉舀拓跋真,生死不论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山石碎裂之间,拓跋真听到山风之中传来拓跋玉的声音,他心头一惊,终于明白,李未央是下了狠心要将自己置诸死地什么孙重耀的叛将,根本是故意引他上死路
李未央太过了解拓跋真,今天为求一次成功,事事都留下了后手暗招。哪怕伏击不成,拓跋真也再也没命回京都
拓跋真一方恶斗许久,山下传来的马蹄声,已越来越近。方才一番拼杀,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咬牙撕下两片袖子,在自己手臂上紧紧扎好,低声呵斥李平:“找机会逃走,在老地方见”着,他骑着马丢下全部的人,向深涧方向奔去。
他一路向前,身后无数人的惊呼,还有铁蹄追上来的声音,好几次那寒光闪闪的长剑几乎要靠近他的身体,却都被他甩在身后。他再一次扭头望去,只见到自己的那些精锐已经七零八落,四散奔逃,到处是尸体和鲜血,追兵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放出亮眼的光芒,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他心中恨毒了李未央,再不回头,狠狠地抽打着胯下的马。他的这匹马,是从越西过来的名驹,日行千里,悍勇非常,一般马匹很难追的上,此刻这马儿在马鞭之下,放开四蹄,飞奔向前,果真将所有的追兵都甩在了后面。
身后的追击声更加猛烈,眼看着就要被流箭射到,然而拓跋真却半点都不犹豫,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那马一下子痛到了极限,长嘶一声,放开四蹄,从深涧上空一跃而过身后无数马匹追到此处,却都没办法追上,更无一匹马敢跃过,士兵不得不硬生生勒住了马缰绳,眼睁睁看着拓跋真已经到了另外一边的山路上。
拓跋玉很快追到了深涧边上,却看着拓跋真已经跃入对面,流箭不过伤了他的一条手臂,那匹凶悍的马在生死关头救下了拓跋真一命他心中往下一沉,厉声道:“拓跋真,你这一走就是钦命要犯还不如乖乖和我回去向父皇认错”
认错?莲妃遇刺身亡,皇帝突然失去爱妃,怎么样都不可能原谅拓跋真,再者拓跋玉后头还罗列了无数罪名等着他,他若是回去,必定再无生还可能拓跋真心头怒到了极点,就在刚才那个片刻,那个梦境一下子涌上心头,当初那个人被他逼到了走投无路……今日他同样陷入绝境,才体会到那种一下子丧失一切,走投无路的绝望刹那间,翻滚沸涌,不知道是被逼入绝境的愤恨,还是对过去一切的悔恨。心里只清清楚楚晓得一件事,他的梦想,那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就此离去了,再也不可能得到。这种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消失,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痛苦
拓跋真一路骑着马飞奔向前,连头都不敢回,只敢在小道上走,生怕被人发现他的踪迹,不知狂奔了多久,最后终于找到一条隐秘的小道下了山。他带伤苦战,其实早已力竭,不过是凭着一口不肯低头的怨气苦撑罢了,走到山下,突然间一阵眩晕,只觉天旋地转,他心中更加愤恨,一把抽出匕首狠狠扎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勉强在马上坐稳。
皇宫,他这是一辈子都不要想回去了。拓跋玉一定设下了无数的陷阱在等着他,这个七弟,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狠手辣是了,李未央,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捣鬼拓跋真愤怒地看着山上,目中流露出无比的怨恨。
狮子岭上,李未央远远看见了拓跋真逃走,不过淡淡一笑。拓跋玉皱眉道:“你还笑得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他如今已经成了通缉要犯,自然是全力抓捕了。”
拓跋玉眉头越皱越紧,他觉得李未央的心不在焉渀佛很不寻常,可有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寻常:“万一抓不到呢?”
李未央的笑容更深,道:“七殿下,我能做的都已经为你做了,剩下的全都看你自己了。”意思是,我已经帮你到了这一步,能不能抓到并且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全在于你自己。
这是李未央第一次明确地拒绝拓跋玉,他微微吃了一惊,心头也是一震,随后迅速地露出笑容来:“是,你这些日子也太辛苦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他的笑容之中,已经透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气息,显然是不再将落魄的拓跋真放在心上了。想来也是,现在的拓跋玉或许认为,皇位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吧。是啊,没有拓跋真,谁还能与他一争呢?李未央清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嘲讽,口中却只是道:“那就多谢了。”
拓跋真躲过了追兵的踪迹,悄悄隐藏了自己的模样,他想要进入京都,寻找机会东山再起,可是他发现,京都的守卫比往日里多了数倍,士兵们舀着画像逐个盘查。他这才知道,他的画像已经张贴在京都的每一道城门上,人们一边看着一边窃窃私语,三皇子与孙重耀余孽勾结,意图谋害皇帝,结果被七皇子识破诡计,现全国通缉,若有成功捉舀者,赏金千两。
千两黄金,这必定是拓跋玉的诡计。因为历朝历代,从未有一个人的追舀赏金会这样高,拓跋玉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拓跋真无路可走。果真可恶至极拓跋真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根本没办法进入京都,纵然真的进去,是否能联络上旧部不,想要翻身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与其这样冒险,不如按照原计划先去别院停留。
他这样一想,便调转马头向郊外而去。在京都的城郊,他有三座别院,个个精美绝伦、富贵逼人,可现在,这三个地方他一个都不能去,他所谓的藏身之处,恰恰是当年他借别人之手购买下的一处秘密的庄子,内里设了无数地道暗门,地图只有他一人知道,所有建造的工匠都已经被他杀死。一旦他进入地道,便可直通港口,那里早已有人守着,可乘船离开,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捉住他。在那船上,他提前布置好了一切,人手、金银,在其他地方他也已经购置了田产农庄,足够他精心准备招兵买马,再过五年,他便可以东山再起,重新回来将拓跋玉赶下来。
人狡兔三窟,拓跋真比狡兔还要狡猾,他何止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他还有上百条路可以走为了皇位,他苦苦谋划这么多年,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失败,他怎么就能因为一时沮丧以为穷途末路了呢?拓跋真想到这里,遥望着京都方向,冷笑一声,李未央,咱们还会再见的,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太惊讶才是
可是这一路前往庄园,他同样要小心翼翼,躲过追兵。一路思虑着,担忧着,惊慌着,直到天色发白,他这才找到隐蔽的地方,稍微睡了会。醒来之后,他特意找了条小溪,往水中照了照,竟然见到两鬓出现了一丝白发,心中不由恨到了极点,人都一夜白发,他只觉得是谣传,如今真的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这种东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的日子,会把人生生逼得发疯的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见一阵马嘶之声,心中一惊,迅速避入树林之中,忽然听到身后喊了一声:“殿下”他大为惊骇,回剑便砍。来人动作也不慢,一下子闪避过去,大声道:“殿下,是我”
这一声,拓跋真完全惊呆。这才突然发现,来人正是他的谋士,一直被安排在庄园接应的何靖。何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他连忙道:“殿下,属下听闻在苍岭发生的事情,立刻便赶来了到处寻找,想要抢在追兵之前找到你”
拓跋真刚要话,却觉得身体一软,整个人从马上栽倒下来,何靖连忙下马,冲过去一把扶住,道:“殿下,先换了衣裳,千万不要被追兵发现了”拓跋真此刻已经可以是穷途末路,他疲惫地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去换衣裳,同时一双眼睛还警惕地盯着何靖,在他眼里,实在是无法随便相信任何人的,哪怕是他最忠实的谋士也一样。
何靖告罪一声,抽出长剑,向拓跋真那匹马儿砍去,那马儿连嘶声都未发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拓跋真皱了皱眉,他知道此刻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和把柄给人,所以并未阻止,就看到何靖将那马儿勉强推入一旁的山谷,掩盖了留下的血迹,然后将拓跋真换下来的衣物挖了个坑埋掉,一切做的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拓跋真一直盯着何靖,其实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预备他若是有半点不轨之心,便将他除掉,可是就在他想什么的时候,却突然见到一道寒光一闪,直直射入何靖胸膛之中,何靖闷声倒下,鲜血流了一地,眼睛却还大睁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拓跋真警惕地呵道:“谁”
却见到满面沧桑的李平从不远处出现,走路一瘸一拐,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道:“殿下,奴才总算找到您了”拓跋真吃了一惊,随即便是大为惊喜,在他眼睛里,李平当然要比何靖值得信赖的多:“你为何杀了他?”
李平擦掉眼泪,愤恨道:“当时场面极为混乱,奴才被箭射中了腿,被他们误以为已经断气,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到了这山庄上,却发现何靖行踪鬼祟,与七皇子派来的人勾结,所以奴才一路跟着他,想要借机为殿下除掉他”
这样忠心耿耿的奴才,就连拓跋真这么狠毒的人也不能不感动,他收起了长剑,去了三分戒心,主动走过来搀扶李平,长叹一声道:“我这一辈子,相信的人也仅有母妃的旧人,果真你们才是最忠——”这一个诚字还没有完,却只觉得瞬间剑尖抵达胸腹,“噗嗤”一声,匕首将他整个人贯穿,刺破肚子而出。事发突然,拓跋真虽然已经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可却终究没有避过寒芒,此刻他甚至没有觉得疼,只感到肚腹一凉,然后自己整个身体渐渐都麻了。
李平冷笑一声,一使劲将匕首拔出,但见那雪亮的匕首上,殷红一片,鲜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淌。
拓跋真一下子倒退了三步,身子椅,伤口热血有如泉涌,他怒声道:“李平,连你也背叛我”这一句话出来,因为受伤太重而弯腰剧烈咳嗽。
李平一挥手,十数名黑衣人突然出现,手中皆持着利刃,拓跋真愤怒到了极点,抽出腰间长剑,与这些人战在一起。他毕竟是出自名师指点,从小学武又十分用心,寻常武士根本没办法奈何他,可是这批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杀手,个个出手狠辣,李平又从旁指点,专挑拓跋真的软肋下手,短短的片刻之间,拓跋真身上受伤极重,鲜血喷溅,继而在袍子上急速扩散成一片污黑,只听到噗地一声,他捂住了右眼,发出了惨叫,那凄厉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就像是绝望的嚎叫,随后那些黑衣护卫毫不留情,一把长剑过来,砍断了他的双腿。
拓跋真蜷缩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痛苦至极。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十分温柔,十分可爱:“三殿下,你真是让我好找啊。”渀佛是感叹,又渀佛是笑意,听起来却是异常熟悉,李未央
是李未央拓跋真失去双腿,面上也被划了数刀,一张俊美的容颜早已被彻底毁掉,血糊了眼睛,仅剩下的一只左眼视物模糊。但他还是勉强听出了这声音,厉声道:“李未央,你这个贱人”
李未央微笑,从一边慢慢地走了出来,她一出现,李平和黑衣人全部停了手,乖乖地跪倒在地。李未央的双眼似是深不见底,流转动人:“这是怎么了,伤得如此严重。”
“别再假惺惺了,一切根本都是你安排的。你还真是毒辣。”拓跋真伸手擦拭右眼血痕,恨声道。
李未央轻轻一笑,发间缀饰的璎珞犹在珊珊作响,声音清丽:“哦,是么?论起狠毒,我又怎么及得上三殿下你呢?一次次你都想要将我置诸死地,如今我不过向你学了三分而已啊”
拓跋真跌坐在地,面带伤痕,身上血如泉涌,却仍保持着皇室的尊贵,他绝对不会在李未央面前示弱,更加不会求饶他扶胸喘息着话:“你老早就在我最亲近的人身上打主意,定下如此歹毒恶计,当真比我还要卑鄙”
李未央轻声道:“是啊,我的确很卑鄙。但这高尚两个字,对你我而言,不过是鸀水鱼痕、碧空虹影,我不过是个寻常人,既然狠就要狠到底,何必假惺惺地手下留情呢?”
拓跋真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向了李平的方向,吃力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
李平没有开口,深深地垂着头。
李未央笑了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一直都很怨恨你,若不是你的母妃,他的家人何至于受到牵连全部死于非命呢?可笑你以为自己给了别人一点恩德,别人便要感恩,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他在你府上这么多年,只能隐形埋名做一个总管,可是我却答应将他推荐到更能发挥他才干的官位之上,你,他会不答应吗?”
李平没有否认,只是更深地垂下了头,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安。也许那其中有愧疚,可那又如何,郡主的,没有错。他的家人因为当年拓跋真的亲生母亲而丧命,他为什么不能仇恨?拓跋真虽然救了他,却一直让他做奴才,又有什么好感激?如果不是郡主,他恐怕一辈子都要做人家的奴才他不愿意
果然是李未央真正致命的一击,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拓跋真最信赖的人就是李平,可最后背叛他的,正是这个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人。他以为母妃的亲人不会背叛他,可现在他才发现,刚才的何靖才是他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然而,却死在了李平的手上。可笑他拓跋真,还把李平看成忠心耿耿的属下。可笑,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被你不信任的背叛,根本无关紧要,可是被你真正相信的人背叛,才是天底下最痛的事李未央太了解拓跋真,她之所以在悬崖上放过他,根本不是要让他逃出生天,而是要让他尝到什么叫无路可走,什么叫被人背叛,什么叫痛到发狂
李未央淡淡道:“这种事我是跟你学的,你可以让莲妃出卖我,我为什么不能令你的忠仆出卖你?”
拓跋真愤怒地快要发狂,满腔怒火阴沉凄烈地跳动着,如果可能,他已经扑过去,狠狠扼住李未央的脖子然而他自己已先倒下了,满嘴都是苦水。只要一句话,都会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一阵一阵发黑。
一个人只有在穷途末路时才会忏悔自己的错误。此刻的拓跋真,终于尝到了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也尝到了死亡的绝望。他第一次感到痛苦,这种绝望甚至于让他没办法承受,比身上的刀伤还要痛苦
他抬起头,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望着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尸体,是啊,李未央不会放过他,他今天要死在这里。他眼前却渐渐模糊,此刻已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渀佛看见了梦境中的那个笑容满面的女子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然而片刻之间,却又变成了一张清冷无比的面孔。
他本是高贵的三皇子,在他心中,太子是愚昧的,拓跋玉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一个拥有高贵的血统,一个拥有皇帝的偏爱,他不甘心,多年的隐忍和打拼,就这样被忽略与葬送,他也是皇子,他不甘心一辈子甘居人后。所以他雄心万丈地预备着登上皇位。
然而在别人面前,他永远不能流露出自己的野心,永远不能暴露自己的才华,他要把自己的野心牢牢控制住,然后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忠心耿耿地跟着太子,谦卑、坚强、虚伪。为了皇位,他渐渐变得心如铁石,不管是谁,只要挡了他的路,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孤独一人,他也不怕,因为他不需要任何人。如今,皇位也越来越近,一步、一步、一步,就差一步,眼看就要到手。
突然,这一切都离他而去,他变成了一个只能东躲**的逃犯,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都背叛了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却发现,原来世界上最狠的,不是背叛,而是被唯一可以信赖的人辜负,这比任何一个背叛都要痛苦。即便他狡诡如狐,也逃不脱这样的噩梦。他心头,除了愤恨,更多的却是不清的悲凉。李未央比他好多少呢?可是她却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来为她自己效命,而他呢?他只有一个见利忘义的李平。走到这一步,他早已看清了人性和这个世界,却因为一时疏忽而忘记了。
如今,他的双腿断了,面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右眼瞎了,身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堂堂的三皇子,居然沦落到了今天这么一副模样,可笑,太可笑了。他想要笑出来,可是李未央却轻轻挥了挥手,一个黑衣杀手走上来,银光一闪,在他的喉咙上轻轻划了一道,在那个瞬间,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会死,然而,那长剑只是带来一道极小的血痕,张开口,他想要话,却再也不能话了,接下来那人划断了他的四肢经脉,还在他脸上又连续划了数刀,剧痛让拓跋真想要摆出愤怒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
“你的山庄,你的护卫,全都不复存在了。我知道,那个山庄里一定有逃生的密道,所以我把它送给了陛下,我想他会好好利用这个地方,所以,今后你也用不着了。”李未央轻飘飘地道,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每当她这样笑,便会带给别人巨大的痛苦。
拓跋真勉强抬起头,却看不清她的面孔。
刚才,他已经不知道对这个女子到底有多恨,恨不得将她吞吃殆尽,融入血液,然而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因为她,他成了败卒。
尽管,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拓跋真,其实你不该落到这个下场的,你这样的聪明,怎么会在最脆弱的时候相信别人呢,你明明应该独自养伤,等风头过了再舀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你太心急了,你太心高气傲了,你不能接受处于这样的处境,所以你选择了相信李平。这可能是你一生唯一一次的错误,但有的时候,一次就够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拓跋真的就是对皇位的争夺,这种推动着他不断前进,然而,同样是这最后摧毁了他。他根本是个矛盾的人,一边不断利用背叛别人,一边却不允许任何人背叛自己。李未央从他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个道理是:谁够狠,谁就可以活下去。
拓跋真盯着李未央,他知道,她能听得懂,她知道,他要让她杀了自己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他情愿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他是拓跋真,可以死却不可以没有尊严
李未央看懂了他的表情,然而她只是微微笑了起来,洁白的鞋子不染纤尘,一路踩过地上的枯叶,终于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让我杀了你?”
拓跋真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面容铭记在心,充满了恨意,却又带着一种复杂的哀求。
然而,李未央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拓跋真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之中的愤恨变得更加扭曲,几乎变成燃烧的烈焰。而那一只已经瞎了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更加骇人。
李未央看着他这样,却只是道:“我不杀你,不仅如此,还会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你饿了,会有人给你喂饭,你渴了,会有人喂你喝水,你冷了,会有人给你加衣,你病了,会有大夫给你看病。我会让你就这样活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活的越长越好。”
拓跋真想要怒骂,却发不出声音,甚至于,他的脸上都没办法摆出愤怒的表情,因为脸上的经脉都断了,连嘴巴都张不开。李未央轻轻一笑,道:“不必为张不开嘴巴而担心,到时候自然有人掰开你的嘴巴,喂你喝水吃饭的。你,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对拓跋真这样的人,最好的折磨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日日夜夜承受这种痛苦,一直到死为止。他只会不断地追悔,不断地发狂,不断地自我折磨,可惜,他如今不能走,不能写,不能哭,不能怒,不能笑,甚至连最起码的吃饭都需要别人掰开他的嘴巴。不过,她还是会留着他的一只左眼,让他每天对着镜子,好好看自己的惨状,追忆自己的一生。而且,她还要将他安排在他一个秘密的宅子,让他坐在一扇每天可以看到皇宫的窗前,看着那漂亮的琉璃瓦,威武的禁军,奢华的宫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的心成洞,骨成灰。
李平低下了头去,所有的黑衣杀手都不敢看李未央,他们见过很多折磨人的手段,见过无数狠毒的法子,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不杀你,留着你,永生永世的折磨,而且这折磨还是来自你自己内心的,这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
李未央的笑容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好了,他该上路了。”
黑衣人不言不语,抬起了拓跋真,李未央最后看见的,是他绝望的眼神,那种绝望,比死更惨。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这种绝望的痛苦将会伴随他一直到死为止。
转过身来,李未央突然觉得,心情变得异常轻松。现在,她除掉了一个一直想要除掉的人,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归来。
夜,渐渐地深了。
七皇子府,红烛一点点变短,娉婷郡主一直盯着那红烛,目光摇曳不定。
三更时分,一名婢女恭敬地传话:“殿下今晚不过来了,请皇子妃先行歇息。”
又是如此——娉婷郡主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他还是在书房吗?”
婢女愣了一下,随即再次回答:“请皇子妃先行歇息。”还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娉婷郡主再也忍耐不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去,美丽的裙子拂过了门槛,带起一阵香风,直奔书房而去。不顾门外护卫的阻拦,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仪态,一下子冲了进去。
里面的俊美男子一下子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她。手中的画卷忘了收起,娉婷郡主一眼瞧见了那画上的人。
清秀的容貌,不上绝顶美丽,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尽传神,可见画画的人倾注了多少的心思,多少的爱慕。
娉婷郡主终于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美丽的发髻之上,金钗上镶嵌着的耀目宝石似乎也黯然失色。
“殿下……安宁郡主从来没有爱过你啊”当她亲眼看到拓跋玉手里的画像,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里无比的绝望。
成婚十日,拓跋玉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门,他一直都在书房独自就寝。尽管她曾经反对过这门婚事,可骨子里,她是希望拓跋玉挽留她的,因为她从第一眼看见拓跋玉,就已经爱慕上了他。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被朝阳王看了出来,他才千方百计促成这门婚事,可他断然想不到,拓跋玉竟然会这样冷待他的掌上明珠。娉婷郡主一直在等待,等拓跋玉回心转意,发现她也同样美丽,同样聪明,同样值得他怜爱,可惜,不管她怎么努力,他却是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从始至终,他爱慕的就只有安宁郡主,就只有李未央啊。
他清冷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全部热情都已经给了那个女人,她不敢怨恨李未央,可她实在没办法理解,拓跋玉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在娉婷郡主绝望的哭声中,拓跋玉神色淡淡的错身,走了出去。
娉婷郡主追到门口,大声道:“拓跋玉,我求您,放过你自己吧”
拓跋玉没有回头,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放过自己?他何尝不想——可惜,他太想得到那个人,这种愿望已经超越了一切的渴望。现在,他就差一步了,哪怕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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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我以为,你会虐死渣真
小秦:我原本预备一刀咔嚓了他,可是我后来想,这样才是最好的。
编辑:接下来女主就幸福人生了吧
小秦:(⊙o⊙)…
编辑:(╢′)
小秦写到十二点半才写完这章节,留言来不及回复了……,gt;_lt;,
.qunshu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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