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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在家休养了几个月,之后邹城带着他去了一次省城的医院,医生看过之后说休养的很好,爷爷身体底子不错,渐渐能下地走路,每天都在院子里打打拳,还非要坚持送小麦上学。
老人锻炼锻炼对身体也好,反正学前班离家里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家里这四个老人身体都很好,白灵和邹城松了口气,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生了三个孩子,白灵本来没打算再要第四个,两个人一直都在避孕,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还是无奈的中招了,又过了一年,白灵生下一个小女儿,小名叫小米。
严冬过去就是春意盎然的暖季,无论是从报纸广播,还是从生活的各个方面,白灵都感觉到,全新的日子即将迎来。
邹城升了职,做了县银行的行长,以前的耿行长调去了省城的银行。
邹城现在工作越来越忙,每天回家的时间也晚,三个孩子总是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的那个不会说话,哇哇大哭,小麦抱着小米,耐心的哄她睡觉,之后跟白灵说:“妈,我铅笔快用完了,你从供销社给我买几根呗。”
白灵指指抽屉:“铅笔早就买好了,自己去拿了装书包里。”
白灵现在还是在供销社上班,如果没有变故,一时半会她不想挪地方,毕竟现在的形势还没有完全明朗,她叹口气,还是没赶上好时代啊,如果她穿过来是小麦这样的年纪,改革开放之后,人们的商机很多,她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但是抱怨是没有用的,看看幸福的家庭,白灵涌出一股满足感,这也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不是?
土豆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酸梨:“妈,我舅来了。”
来的人是猫娃,猫娃现在长的很高,比白灵还要高上多半头,脱了孩童的稚气,越来越像个男人,因为平时会下地劳动,所以脸色晒的黝黑,他腼腆一笑,把背后的竹筐拿下来:“我跟我爸上山摘了点野果子,给你们送过来一点,小麦他们应该爱吃。”
小麦甜甜的谢了一声,带着弟弟们去筐里看,里面有酸梨、山楂、红枣,还有其他叫不上名字的果实。
猫娃过来还有一件事,他说教授平反了,组织上审查过,他是一个知识分子,出身和言论都没有出格的行为,下个月可以返城回乡,恢复到以前的工作岗位上去。
教授走之前老孙家说请他热热闹闹吃顿饭,这些年教授一直教狗娃功课,课本上有的没有的,一股脑的传授给他,按照以前的说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可是猫娃的恩人。
虽然形势还没明朗,但是白灵以前一直给他们洗脑,说知识很重要,以后一定会恢复高考制度,加上听听广播上的报道,孙家人也觉得,还是得通过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经过这些年的混乱,能够安心在学校里学知识的年轻人太少了,想往深里学知识太难!有文化的老师还在原来岗位上的十分稀少,并且地位不高。
这样就能凸显出猫娃的优势来了,教授教给他的东西,比学校老师可多的多,文科理科方面都有涉及,按照教授的估摸,如果恢复高考,猫娃一定能考上!
当然这些都是人们的揣测,能不能恢复高考,谁也说不准,但人家的恩情一定得记得。
照顾也是相互的,猫娃没少给教授送吃的用的,这都是冒着危险的,接近下乡改造的分子,如果被发现是要受到惩罚的!教授也感激猫娃的帮助,要不然他这副身体恐怕要交付在牛棚里了。
猫娃是来传达桑红芹的意思,让他们一家人也回一趟小杨庄,也算是给教授送行。
这是好事啊!教授在小杨庄辛劳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猫娃抱着土豆黄豆玩了一会儿,天马上要黑了,他得赶紧赶回去,不然路不好走。
白灵问了一句:“你哥你嫂子咋样了?”
猫娃听到这个愁的哀叹一声:“正吵架呢,俩人谁也不理谁。”
狗娃去年结的婚,媒人给说合的村里的一个姑娘,比他小一岁,家人和姑娘人都不错,后来相处半年领了证,白灵记得,那狗娃媳妇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啊。
猫娃又说道:“唉,他俩还是因为我妈,我亲妈,我妈现在身体不好,身上大毛病没有,小病不断,找我们哥俩哭过几次,我跟我哥去看过,后来呢,我哥说要把我妈接过来,我嫂子不愿意,我姥姥没了也没人照顾我妈,我本来是打算,在郑家村找个挨着我妈的邻居,每个月给点钱或者粮食,帮忙照顾一下,要是有事过来通知一声,反正不远,人选都找好了,我哥说办法不妥当,我嫂子生怕她把我妈接过来,这不一直干架呢。”
白灵默然,这点也不能怪狗娃媳妇,换成谁也不会同意,孝顺是一回事,但是做事也得看实际情况,郑丽梅是狗娃狗娃亲妈,以前做了不少错事,血缘联系着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可接在身边就一定好吗?
猫娃的主意其实不错,郑丽梅的性子白灵了解,她就是跟儿子哭穷,没到瘫在炕上起不来的地步,生活上还是可以自理的,就是抓儿子软肋罢了,找人照看着,偶尔给钱给点东西,有事就联系,也就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要是真到了病倒的那一天,猫娃狗娃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就是两个孩子的不同之处,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人处世的差距很大,狗娃更感性,猫娃更理性一点。
他们哥俩的事人家自己解决,白灵二舅现在日子过得顺心着呢,田宁后来又添了一个儿子,如今儿女双全,山坡上的烟叶卖的很好,孙海全不仅还了债,还攒下一笔钱,打算过几年把老房子给翻盖了。
小杨庄没有什么变化,白灵一家回去的时候跟村民打招呼,到了孙家,教授已经坐在炕上,饭桌上摆好了饭菜,倒不是白灵来得晚,而是教授赶时间,下午就得坐车走,听说是有小轿车过来接他,气派着呢。
教授明显苍老了很多,但是因为心情畅快,仿佛脸上的皱纹都跳着喜悦,场面话没说啥,教授趁着酒劲,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田宁连忙把门掩上。
这些年教授受了不少的委屈,吐露几句舒服很多,他拍拍猫娃的肩膀,说道:“猫娃前途无量啊,他不是一块种地的料,凭借着知识文化,一定能够在某一个领域做的很好!”
猫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教授你又夸我。”
教授这次不是调回原职,而是被请到北京的一所大学任教,听说还是上面指派的。教授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瞧着吧,用不了多久就得变天,还是越变越好,我这次去首都就是一个先兆。”
别人不清楚,可白灵理解其中沉甸甸的含义,她望望墙上的日历牌,不知不觉间,时光的指针,已经落到了1976年。
一年后,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得以恢复,全国迎来了疯狂学习的热/潮,所有人都希望过了那座独木桥,可以凭借知识过上全新的生活。
白灵心里平静,这些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才没有放松几个孩子的教育,和邹城轮流给孩子们进行功课辅导,不能因为现实的环境而让孩子们的学习受到影响。
李爱云心有余悸:“可算是过去了,以后应该就能过安生日子了吧?”她害怕再来这么一遭。
白灵甜甜的笑道:“您就放心吧!都过去啦。”
邹城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依然没有走形,一点也不显老,走在路上跟二十五六的下伙子似的,白灵拿镜子照照自己眼角下隐约的鱼尾纹,不免郁闷,她还一直注重保养呢,看来果然是男人显年轻。
日子踏实以后,邹城和白灵商议,把藏起来的东西找出来,属于方叔叔的那些都还给他,想起这个白灵不免觉得好笑!她当初死活也没想到,邹城竟然把东西藏在了县城西边土地庙门口的那棵树下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从最开始的时候,为了破除四旧,土地庙被砸的砸,毁的毁,连庙门都没留,拆了之后劈成条当柴火烧。为了泄愤,土地庙旁边的土地被挖过几铲子,但这里荒芜的很,根本没人住,啥也挖不出来,挖出大坑烧完东西,留下一个黑坑就走了,再也没来过。
邹城趁着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埋下去,十多年了也没被发现,藏东西需要木箱子,那段时间白灵没少找借口管大姨夫要,谢志强还纳闷呢,他家怎么那么多东西要装。好在谢志强实诚,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吭哧吭哧做完木箱子送过来,不会多问一句。
最开始邹城说烧掉的那批书就是藏在了这里,他告诉白灵说书烧了,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已。再然后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转移到树下,静静等待着可以重见天日的一天。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挖出了东西,两个人不敢久留,一口气都装在麻袋里,趁着浓黑的夜色回了家,木箱子一会儿还得用自行车再运一趟。
方叔叔的那些古玩最值钱,邹城特地往省城送了一次,邹甜送给白灵的衣服,很可惜穿不了了,毕竟是埋在地下,布料很难保存,虽然遗憾却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