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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发言内容,周昌全抬头看了一眼侯卫东。
“东南亚金融危机,证明日韩的大财团模式有很大的弊端,大宇集团就是其中一个典型,这是一个教训……对岭西和沙州来说,是挑战,但是我认为更是巨大的机遇……国家欲扭转经济的下行趋势和消费趋冷现状,唯一的办法是拉动内需,对岭西来说,这就是机遇……这一次金融危机,将推动产权的重组和清晰化,员工持股、引资量化、增资量化、破产改制等方法……”
侯卫东所谈的问题,都是这两年来昌全书记在会上反复讲的问题,他细致研究以后,将其最关注的问题抽了出来。果然,当他发言完毕之后,由于其内容和水准都与平常发言不一样,全场一片寂静,没有人急着在他后面发言。
郭兰作为组织部的两名青年代表,也参加了这个讨论会,她见到侯卫东并不吃惊,可是听了其发言却是大吃一惊。
在益杨组织部,她与侯卫东短暂地做过同事,而且还是他的领导。侯卫东当时在科里只是做些日常性事务,抄些报表,写点小豆腐文章,这些事情就是寻常高中生也能做,因此在工作能力、知识水平这方面,郭兰实际上并不了解侯卫东。
当侯卫东发言结束,郭兰顿时产生了“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的感觉,心道:“难怪他能成为益杨风云人物,确实有水平,益杨新管会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他功不可没。”
“什么时代了,还借着组织的名义搞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现实生活中的封建遗毒。”郭兰从事组织工作已有好几年了,见到了不少官员的起起落落,祝焱调到茂云不久,侯卫东便从新管会被调到了科委,其中的原因,她看得很清楚。
团市委书记石磊是讨论会的组织者,他拿起了参加讨论者名单,问旁边的团市委副书记:“这是谁?他做了自我介绍,我没有听清楚,是我们团委系统的吗?”
旁边一人道:“不是团委系统的,好像是益杨科委的。”
石磊在名单中寻找着,最后定格于“益杨科委侯卫东”。
周昌全听了侯卫东的发言也很意外,对黄子堤道:“这个小伙子是谁?很有水平。怎么觉得他有三分面熟,我见过吗?”
黄子堤侧过身体,道:“昌全书记,你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叫侯卫东,以前是益杨新管会主任,今年调到了益杨县科委。”
“记起来了,我到益杨新管会去参观,就是他做的介绍,怎么调到县科委去了?”
“具体情况不清楚。”黄子堤一边摇头一边补充道,“去年岭西报社对全省开发区进行了调查,益杨新管会综合排名是全省第四,一个县级开发区能得到这样的排名,很不错。我记得他是学法律出身的,在基层当过副镇长,还当过益杨县委办副主任、新管会主任。”
除了侯卫东以外,黄子堤还安排了另外两人参加这次讨论会。从他的角度来说,这三人谁当周昌全的秘书都可以,听了侯卫东的发言以及周昌全的反应,他知道另外两个人基本没有可能性了,所以特意向周昌全推荐侯卫东。
周昌全“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侯卫东,道:“看来我们沙州也有人才,不仅仅是外来和尚会念经。”
侯卫东准备得充分,临场发挥很出色,给自己打了九点五分,发言完毕以后,彻底轻松下来。他观察着周昌全的表情,发现周昌全并没有笑容,便将表情弄得更稳重一些,提起笔,认真做笔记。
包括团市委书记石磊在内,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场讨论会是普通的讨论会,只是青年论坛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而已。
为启动青年论坛,石磊曾经给市委写了报告,但是他压根没有想到周昌全书记会亲自参加讨论会。在讨论会开始时,他心里还有几分忐忑,担心发言质量不高,让两位领导小看了这一批青年干部。等到侯卫东发言完毕,他悬着的心才放进肚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而其他参会者,多数事先没有充分准备,听了侯卫东的发言,自觉相差太远,当侯卫东发言完毕,座谈会一时有些冷场。石磊是会场主持人,他口才极好,见冷场以后,便开始热情洋溢地发表着动员讲话,又给几位县团委书记递眼色。吴海县团委书记看懂了石磊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讨论会进行到四十来分钟,周昌全发表了一个鼓励青年人的简短讲话,离开了讨论会现场。当周昌全、黄子堤等人离开以后,会场出现了一阵嗡嗡声,众人的心情和表情都放松下来。
侯卫东完成了任务,如看戏人一般,听着青年们的讨论发言。这些青年人都是各地各系统的精英人物,可是他们的发言没有什么深度,也没有特别精彩的地方。
祝焱等领导都是经过很激烈甚至是惨烈的竞争才升至县委书记职务,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自身素质,都达到了一定水平,侯卫东长期跟在他的身边,接触面更广,眼界开阔。当上新管会主任以后,又经常与企业家打交道,这些经历使侯卫东比一般的同龄人更加成熟,听这些年轻人发言,总觉得差点什么。
散会之后,侯卫东收起提包就往外走,一路之上,不少人都偷眼打量着他。快到门口处,见到郭兰站在门口,两人的目光便碰在了一起。
“你的发言很棒。”
“我在新管会时,经常接触这方面的内容,有感而发而已。郭教授身体如何?”
“我爸妈在沙州买了房子,距离沙州图书馆很近,我爸天天朝图书馆跑。”
侯卫东用眼睛余光看了看郭兰的侧影,她鼻梁微微有些翘,这个特点让精细的轮廓多了几分活泼,齐耳短发很整洁,没有耳环,没有项链,素雅和宁静依然,与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道:“郭教授爱看书,这是他几十年的习惯,看书能丰富人生,若不让他读书,他会很难受。”
郭兰似乎也发现侯卫东正在偷眼看着她,她略有些羞涩,道:“他毕竟生过病的,和正常人有所区别。”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外面走。
石磊提着大包也走在人流之中,他今年刚满三十一岁,已有多年正处级经历,是沙州市很有发展前途的青年干部。他前些年忙于事业,数次与爱情擦肩而过。在团市委组织的活动中,他认识了郭兰,爱情之火就在他胸中熊熊燃烧,开始对郭兰发起了进攻。
他见郭兰与侯卫东认识,紧走几步,追了过来,道:“郭兰,有件事我想请教你。”请教当然是借口,他与郭兰说了一会儿,才向侯卫东伸出了手,道,“我是石磊,很高兴认识你。”
侯卫东对于团委系统很陌生,但是对于沙州团市委书记石磊还是有所耳闻,道:“石书记好,我是侯卫东,在益杨科委工作。”
石磊笑道:“你在科委工作,科技人才嘛,难怪发言这么精彩。”他是团市委书记,在益杨科委同志面前还有一些优越感。
他与侯卫东说了两句,转头又对郭兰道:“中午有空没有?组织部对这次青年论坛很支持,我代表团市委还是要表达感谢之情。”
郭兰道:“我小小的办事员,可不敢代表组织部。再说下午要交一个文件,算了吧。”
石磊眼珠一转,取出手机,就给组织部杨部长打了电话,道:“我是石磊,杨部,今天中午就在老地方,就是团委和部里的几个人,没有外人。”然后笑道,“杨部长与李科长也要过来吃饭,你可不能溜走。”
侯卫东见到郭兰嘴角似乎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他不愿在这里当电灯泡,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石磊假意挽留道:“侯卫东,一起去吃饭吧?”
侯卫东对石磊的印象并不好,挥了挥手,道:“石书记,再见。”
郭兰很熟悉侯卫东的蓝鸟,她悄悄用眼光寻着那辆车,只见蓝鸟慢慢地驶进了主干道,速度猛地快了起来,随即消失在公路的拐弯处。
岭西高速公路启用不久,路况极好,不到半小时,便下了益杨道口。刚下高速路,视线所及,新管会的十几幢楼房扑面而来,冲击力很强,这已经成了益杨的标志性建筑,也成为侯卫东心中一道渗血的伤口。祝焱走了,他就有了被调离新管会的准备,可当真被调离时,仍然隐有受伤的感觉。这感觉藏得很深,平时并不露头,只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侯卫东微叹一口气,一打方向盘,从老路驶进县城。
刚进沙州学院大门,杨柳打来了热情洋溢的电话:“侯主任,市委办有好几位同事参加了青年论坛座谈会,回到办公室就打听你的情况,这些家伙平时心高气傲,看得出来,你的发言把市委办的同事震住了。”又道,“听说周书记也参加了座谈会,这太难得了。”
这一次青年论坛,侯卫东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在电话里表现得很淡定,道:“就是一次座谈会,开过就完了,谁还会记得。”
成功前的冲刺
侯卫东在青年论坛讨论会上发言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周昌全面前露脸的机会了。这给他的感觉就如放风筝,刚把风筝放上天,手中的线就“嘣”地断掉,断线的风筝何去何从,就和侯卫东没有任何关系了。
杨柳对侯卫东的感情很复杂,有友情,有感激之情,还有对优秀男子的欣赏,或者说是爱慕。对于侯卫东的事,她甚至比对她本人的事还要关心,每天坚持报告着市委办公厅的动态。
9月7日下午,杨柳又给侯卫东打来电话,道:“侯主任,你得盯紧点,市委大院里有很多年轻人都在暗中活动,他们都有或明或暗的关系,竞争力很强,你不能掉以轻心。”
沙州市委办公厅内设机构不少,包括总值班室、综合科、秘书科、人事科、信息科、文书科、机要科、市委政研室、督查室、史志办公室、国家保密局、密码管理局、信访局、市委、市政府接待办公室。这些机构里的年轻人都是从各地选调上来的,关系户不少,藏着不少精英,他们久居市委办公厅,明白当周昌全的秘书意味着什么,猪朝前面拱,鸡朝后面刨,都使出浑身解数,寻找自己的门路。
市委办公厅正面就是一个中型广场,有许多不知疲倦的老头儿、老太婆在广场里跳舞。一天,夜幕降临以后,一个细心的老太婆突然发现:“我们沙州是不是出了事,你们看,市委办公楼里有这么多人加班。”这些老头儿、老太婆数了数,除了平常开灯的值班室以外,居然有二十来个办公室里亮着灯火。
“肯定有大事。”这位细心的老太婆经历过“文化大革命”,虽然“文革”结束有二十多年了,她脑筋深处却仍然绷着一根斗争的弦,见到市委在加班夜战,便无心跳舞,拿起自己的包,提前回家。
“这个神经病,市委亮灯,和我们小老百姓有屁相关,继续跳舞。”广场舞的组织者是居委会女同志,很泼辣,见老太婆提前走了,很不满意。她又对着市委大楼嘀咕道:“白天上班不认真,晚上来加班,浪费国家的电。”
杨柳位于消息灵通的综合科,加上她很上心地为侯卫东收集情报,这些点滴小事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侯卫东很郁闷地道:“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只能等待。”
杨柳建议道:“侯主任,找黄书记说说?”
侯卫东就开玩笑:“我等着天上掉馅饼。”
又等了几天,仍然是没有任何消息,侯卫东左思右想,大着胆子,再次找了市委副书记黄子堤。
黄子堤态度很不错,爽快得很,道:“市委办已经将建议名单送给了昌全书记。昌全书记事情多,十五届三中全会即将召开,他到省委党校去学习了中央领导同志的讲话,回来以后就想着如何应对沙州大局,暂时没有考虑秘书的事情。”
他采用的方法是广种薄收,市委办确定的几名备选,都有他的意图,不管哪一位成功,他都有功劳。在周昌全身边有了自己人,有些事情就很方便。
侯卫东便极其郁闷地开车在沙州城内四处乱逛。开到新月楼道口,此处正在换人行道板,司机不太注意,弄得街面上泥土很多,穿黑色制服的城管队员拦着脏车在罚款。司机不服,双方指着车上的痕迹吵得挺厉害。
转了一圈,除了看黑色制服城管与司机吵架还有些意思以外,其他的景物都吸引不了侯卫东的注意力,等到司机被制服以后,他兴味索然了,给小佳打了电话。小佳心情很好,道:“我正坐在天池边上,天池景色真美,一汪湖水就如大镜子一样。”
侯卫东没好气地道:“你在新疆玩得开心,老公在沙州受煎熬。”
风景如画的天池边,极目远眺,天蓝得格外纯净,朵朵白云漂浮其中,微风吹来,慢慢移动着,变幻着模样。白云之下是带着雪峰的大山,连绵不断,大山脚下则是金黄色的树林,卓立不群。
“老公,你也应该把俗务放下,到这里来感受大自然,心灵会受到熏陶。我从建委调到园林局,真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听了小佳的语气,侯卫东问道:“你是一个人吗?”
“周姐还在打麻将,到了天池这么美的地方,却成天打麻将和睡懒觉,没有意思。”小佳虽然也喜欢打麻将,可是到了天池,顿时被这美丽的风景迷住了。当周萍等人在宾馆摆开了麻将战场,小佳一个人走到宾馆外面,欣赏着人间胜景。
“如果你不是我老婆,我真怀疑你和周萍是同性恋。”
小佳“呸”了一声,道:“我与周姐搞好关系,一方面是她确实不错,是个好大姐,另一方面,和她搞好了关系,我们调到茂云以后,就多了一个照应。”
侯卫东道:“周昌全在选秘书,祝书记让我去竞争一下,我也有这个想法。”
小佳觉得很意外,想了想,道:“如果这事能办成,当然是好事,不知道有几成可能性?”
“我上午去找了黄子堤,他答应帮我,只是这事不同于其他事情,虽然是由市委办操作,但是周昌全本人的意思最重要。”
得知此事,小佳无心在外面游山玩水了,道:“后天我们的行程就结束了,原定是坐火车的,我就不坐火车了,马上去订飞机票,尽快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