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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男在沐雪家住了几日,虽沐雪一家人对她都极好,但她始终惶恐不安,直到她娘找上门来,两人抱头痛哭一场,说了好一通话,才渐渐安心下来。
阿男娘鼻青脸肿,身上看不见的地儿青红紫绿没一块好肉,虽见着阿男在沐雪家过的比在自家还好,但终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且她们母女连心,要硬生生的分开,也不是个法子。
只她男人还在气头上,若冒然领了阿男家去,一顿棍棒还是好的,这次围着阿男打了小儿子,男人火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还不知他看了阿男会作出什么来,阿男娘便忍着,悄悄劝阿男道:
“你婶子仁慈,留你在家,好吃好喝供着,你也千万别不长眼,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心里眼里要有活儿,自己勤快着点,别你婶子不说,你就像个木头似得杵着,整日只晓得和你二丫姐瞎玩,她是人家的亲闺女,你怎么能比?”
阿男娘一面摸着闺女的脸交代,一面流泪。
“脏活,累活要抢着干,别省那一把子力气,力气使完了睡一觉就又有了……”
阿男听她娘似不要她了一般,扑到她怀里哭的伤伤心心:
“娘,我以后再也不打弟弟了,你跟爹说说,让我家去吧,呜呜……”
阿男娘的心在滴血,三个闺女,现如今只剩这一个了:“乖,别哭,等你爹消了气,我便来接你,你好生在婶子家呆着,千万勤快着些,别白吃人家的干饭。”
其实不用她娘交代,阿男到沐雪家的第一天就自觉的拿起镰刀割鱼草去,沐雪抢都抢不下来。且她从小做贯了农活,手脚又麻利,同样的时间能比沐雪多割一倍的草,李二嫂让她歇着,她偏是不听哩,反而倒弄得李二嫂怪不好意思的,跑到阿男娘面前去解释了一番,阿男娘笑说“有啥事儿,只管指使那丫头干去,哪儿有吃饭不干活的道理。”,李二嫂便更觉尴尬了。
沐雪能明白阿男的心思,便劝她娘别管了,如果阿男觉得能帮着干点活,心里舒服些便随她去吧。
这日,趁着傍晚凉快,阿男就想再多割一背草,割着割着一不留神就走远了,等她割满了,天都黑了,便背着一背鱼草抄山里的近路回去。
这片大山,年年阿男都来采蘑菇,熟悉的很,虽天黑看不实在,也蹬着双脚走得飞快。
走到半道上,突然发现山里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来。
细细一分辨,原来是两个男女,看着不像他们村的人,只见两人手里拿着小锄头,哼哧哼哧的在山里左挖右挖,把个好好的山挖得乱七八糟。
阿男见两人长的牛高马大,黑壮黑壮的,也不敢上前去,只得背着草加快脚步往山下赶。
刚一出山,便撞着满面急色,到处找她的沐雪。
“阿男,你去哪儿啦?可急死我啦!”沐雪上前,拉着阿男左右看了两眼,见她除了喘气急点,额头有点子汗珠,没啥不好,才安心。
又见她背着满满一背青草,草太多太重,把背绳都快勒到肩膀的肉里去了,沐雪赶紧去解她的背绳:
“草哪儿有割得完的,你压那么实在干嘛?小心压重了长不高。”
阿男见着了沐雪,刚刚心里的害怕才退了,连忙往后躲,不让她解背绳。
“这点儿草算什么重啊,我背得动。”
阿男死死记着她娘的话,断不会让沐雪来背草,沐雪见她死脑筋,两人抢来抢去,都累得够呛。
“算了,算了,你要背就背吧,下次可不许那么晚都不回了。”
沐雪心疼阿男的小身板,虽抢不过背篓,便抓着背篓里的草往外巴拉,几乎巴拉了一半扔到地上。
见阿男拿小眼睛生气的瞪着她,沐雪解释:
“知道你力气大,但还要走好一截路呢,可别给压坏了,草又没长得有脚,我先放在这儿,咱明日再来取。”
阿男擦黑都没回来,李二嫂在家也急得心慌,阿男这女娃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从一出生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来了他们家,她心里更疼爱她几分,几乎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在家做好了饭,李二嫂坐立不安,毕竟不是她亲闺女,阿男要是有个好歹,她可怎么向阿男娘交代啊!
“她爹,我这心,跳得厉害,不行,我还是出去找找吧!”
李二嫂解了围裙,交代了一句,刚要出门,沐雪并阿男就推门进来了。
“阿男,可有啥事没有?”李二嫂冲上去,捧着阿男汗津津的小脸,全然看不见自家闺女。
“爹,你瞧瞧,自阿男来了咱家,娘的一颗心全偏向她去了,连我这个亲生闺女也不爱管了。”
沐雪笑着打趣。
“二丫姐,不是的,婶子…。”阿男敏感,当了真,急了起来,就要解释。
“好孩子,别急,你姐跟你玩笑呢!”李二嫂有心教训阿男一顿,不让她那么晚都不回来,却又怕说重了伤着她,不曾想自家闺女一句玩笑都把她弄的着急忙慌,便更不敢开口说她了。
说完,就嗔怪的瞪了沐雪一眼,沐雪全不在意,拉了阿男去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阿男觉得在沐雪家最快乐的事,便是吃饭了,她家不仅顿顿米饭管饱,还隔三差五的能吃上顿肉。
这她才来几天,都吃了三回肉了,她在家时,一个月见不着一滴腥儿也是常有了,只怕到时候在这里把嘴给养刁了,家去不习惯哩!
吃饭的空,阿男想起山里碰到的两个奇怪的陌生人便说了一嘴巴,沐雪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阿男有心讨好他,便使劲儿回忆,描述了两人的相貌。
这下,沐雪一家就不淡定了,三人互相望了望。
这不就是沐雪大舅大舅妈两口子吗?
虽没有亲眼见下,但沐雪大舅妈眉上一颗大肉黑痣,却是错不了的。
听说这两口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在他们村大山上作怪,沐雪一家人虽心里奇怪的痒得不得了,却也猜想这肯定不是啥光彩的事儿,便没问下去。
晚上等阿男与沐雪雪回了房间,李铁栓忍不住问李二嫂:
“你哥和大嫂在咱山上折腾个啥呢?”
“你问我,我问哪个去?”李二嫂同样满肚子的疑惑。
“这黑灯瞎火的,山里气温又低,可别冻出个好歹来。”毕竟是在他们李家村呢,若是不晓得便罢了,既然晓得了,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要真出了个好歹,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李铁栓天生是个心肠软的人,看着李二嫂说:
“要不,咱上山去找找,天黑了他们也没地儿睡啊,便是现在赶路回去,也怕得花上好些时间,不如请他们到家来歇一晚。”
因为大哥没能去到矿场上工的事儿,张开芬把黄姥姥气的生了好大一场病,李二嫂心里一直膈应着她呢,本不想去探究大哥大嫂两口子的事,但自家男人说的没错,为了自己的良心安稳,也只有摸黑去走一遭了。
张开芬两口子为了保密,去李家村挖人参都是摸黑了去,一挖就是一整夜,白日还要下地,这几个通宵熬过来,铁打的身板也熬不住了。
等到李二嫂两口子在山上寻着了他们,两人已经累得头晕眼花,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听妹夫邀两人去歇一晚,张开芬两口对了下眼,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回到沐雪家,见两人又累又饿,一身疲惫不堪,李二嫂又忙活着去生火,现做饭菜去。
沐雪本就装了心事,睡得就浅,大舅大舅妈前脚一进屋,她就醒了。
看了看身旁睡得死沉死沉的阿男,沐雪摸黑套上衣裤,出了房门。
招呼了狼狈不堪的大舅大舅妈,沐雪自觉的去灶下帮她娘弄饭烧水。
“娘,大舅大舅妈怎么弄的灰头土脸的,别是跑山上去撅人家祖坟去了。”
看大舅大舅妈满身泥土,头发上都挂着树叶子,沐雪随便说了一嘴。
李二嫂反而骇了一大跳,她和男人寻着大哥两人的时候,正看着两人拿着锄头在地上挖刨呢!可别真是!
“别瞎说,你大舅怎么会干那缺德玩意儿的事儿。”嘴上虽这么呵斥着,李二嫂心里却不敢肯定。
沐雪往灶里塞了一把柴,又笑着说:
“那可不一定,大舅妈有多爱银子,娘又不是不晓得。他们两个大半夜的,背着姥姥姥爷跑一二十里的路,不会是到咱村大山上挖土找乐子来了吧?”
沐雪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主要是前世盗墓撅坟的小说电视太多,让她一下子就联想过去了。
“哎,娘,你说,咱那山头上不会真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沐雪来了劲儿,伸长了脖子,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李二嫂。
“呸,呸,呸。”李二嫂连呸三口,瞪着沐雪道:
“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神仙。神鬼之事,不可胡说,即便是有,人死了变成鬼,也是要守着的,你快别想这些没影子的事儿,小心惹上脏东西。”
沐雪看她娘脸都吓白了,也就闭了嘴。
大舅两人舀水洗了把脸,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李铁栓终于忍不住问了:
“大哥,大嫂,你们大半夜在那山上挖啥呢?”
三大碗干饭下肚,张开芬也来了精神,见二妹一家人都好奇的望过来,妹子黄菊花就别说了,在家的时候就是个精明的主,现在生了个闺女,也一天天的鬼怪着。只她这妹夫牛儿,在家里出了名儿的老好人,没想到看起来平时老实巴交的,也那么会装,她忍不住也心里呸了一声。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挖啥你还能不晓得?”张开芬恨李二嫂有挣钱的路子也不告诉她,这刚吃了人家的饭,说话语气也冲冲的。
李铁栓谄谄的摸摸头,他也没招大嫂啊,她怎么火气那么大,他有些尴尬的望着李二嫂。
李二嫂看她大哥又添了一碗饭,把菜汤倒在饭上,和了和,接着吃,显然是饿的狠了,也不晓得这大嫂作什么幺蛾子,生生把她大哥折腾得够呛。
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李二嫂当即就想发火,就这,她也是狠狠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压下心头的火气。
“大嫂,天也晚了,等大哥吃好,你们就赶紧歇着吧!”李二嫂看了一眼沐雪,示意她赶紧回屋去睡觉。
沐雪假装没看着,歪着头冷着一双眼睛在她大舅妈脸上研究,她还真就要弄明白大舅妈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头!
张开芬见李二嫂不接话茬子,知道她这个二妹向来吃软不吃硬,若他们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挖,怕是再挖个十天半月也不定能挖着人参,便换了一张笑脸,厚着脸皮道:
“好二妹。”张开芬也是为了银子豁得去脸的,走到李二嫂身边坐下,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手:
“你全当可怜可怜我这当嫂子的吧,你看平哥儿这马上就要说亲了,他姐已经给看好了个临镇绣娘家的女娃,她家要二十两的聘礼呢,嫂子哪儿去弄那么些银子。”
“若你大哥去了金陵矿上干事儿,还好说,也不过两年的工钱,可那差事不是给了老四嘛!你说平哥儿这亲事可咋办哩?嫂子要是不想着点法子赚点,怕只得跟娘开口讨呢!”
张开芬假装一副为难得样子:
“你也晓得,爹干木匠,赚点儿银子也不容易,咱可没那个脸去给娘讨去!”
“你就行行好,告诉嫂子那人参到底是在啥地儿长着的,嫂子也好挖一个来换了银子,给平哥儿置办聘礼不是?”
“什么人参?”李二嫂听得一脑子浆糊,根本不懂大嫂在说些啥。
张开芬看李二嫂还在装傻充愣,心里恨个半死,脸也沉下来,还没开口,就见她男人,沐雪大舅头也没抬,答了一嘴:
“就是你在山里寻着的人参呗!”
沐雪大舅嘴里包着饭,边嚼边说:
“二妹,听说你把那人参卖了五十两银子,嘿,可真是羡慕死大哥了。”
李铁栓并沐雪全一脸疑惑的看着李二嫂。
李二嫂一时还没回过神,也迷糊着。
“不是满哥儿洗三儿那天,你亲口告诉咱娘的吗?二妹,你可别忘得太快啊!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张开芬盯着李二嫂的脸,见她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道:你装,装不下去了吧,痛痛快快的承认得了!
李二嫂看着她面前大嫂黝黑的脸,张了张嘴,才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她原本就是编的瞎话哄她老娘哩,又去哪儿给大嫂寻那劳什子的人参去啊?
张开芬见李二嫂张了张嘴,终是啥也没说,也生气了。
“二妹,我好话歹话说尽,你就是不想帮忙是吗?”
张开芬站起来,拉起刚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的沐雪大舅,一脸凶相:
“好好好,咱掏心掏肺的拿你当亲妹子,没想你却没把咱放进眼儿,你以为你不说,咱就找不着人参,挖它不着了吗?”
“大嫂,你真的误会了!”李二嫂也站了起来,一脸捉急。
“黄菊花,既然你怎么心狠,依着我看,咱这门亲也别走动了!”
说完也不待李二嫂分解,张开芬气呼呼的拉着沐雪大舅,两人拿起地上的锄头,钻进夜色里,走的飞快。
沐雪拉住要往外跟着追出去的李二嫂:
“娘,你别追了,让他们去吧!”
这才是真真儿的白眼狼呢,大晚上的她们折腾起来又是给做饭菜,又是给烧热水的,两人吃了她家的饭菜,一个谢字没有,还没来头的把她娘给骂了一顿,临了还变成她娘得错了!
沐雪神情冷淡,拉回她娘,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大舅大舅妈又不是小孩子,出不了啥事儿,再说了,腿长在人家身上,要走谁也留不住。”
“爹、娘,你们也累了,快睡去吧!”
中途被吵醒的阿男原本扒在房门后偷听,听了沐雪这句话,赶忙轻手轻脚跑到床上,拉被子盖住,一边努力平静呼吸,一边死闭着眼睛装睡。
天啦!原来那两人是在山里挖人参啊!
他们李家村的大山里有人参呢,一根能卖五十两?
阿男偷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兴奋不已,久久不能平静。有哪些银子不是发猛财啦,或许可以将二姐从田家赎回来,小石头以后娶媳妇的钱也有了,她把消息告诉爹爹,爹爹挖着了人参,一高兴,可不就让娘来接她回去了?
这厢,见没了外人,李二嫂才坦白说人参的事儿是她编的瞎话骗沐雪姥姥的,可没想到被大嫂给听了去,还给当了真。
沐雪当时并不以为意,还安慰焦躁不安的李二嫂:
“娘,不要紧的,大舅妈是决计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等她折腾得久了,没挖着,也就渐渐歇了心思了。”
她没料到的事,第二日阿男就寻了机会把大山里有人参,老值钱了的事儿告诉了她娘,让她娘赶紧告诉爹去,去山上挖人参。
她娘家去告诉了她爹,她爹正巧喝醉了酒,大白天扛着锄头穿过大半个村,别人问他去干啥,他嘴没把门,漏了消息,没几天就搞的全村上上下下全都晓得了。
这便掀起了挖人参的热潮。
沐雪前几日还蒙在鼓里,只天天的看着村里人人拖家带口的拿着锄头从她家鱼塘对面的小路处经过,个个直接奔大山而去,这一波波的,连晚上也不得安宁。
阿男也没心思割草了,一瞧见拿锄头往山上跑得人,就盯着半天不眨眼,手都被镰刀割了两三回。
沐雪看出来道道,便不让她割草,让她想干嘛干嘛去!
随着挖人参的热潮蔓延到别的村子,沐雪这才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她看着一个个往山上跑得村民,眼睛全都冒着绿光,就像是野外觅食的狼,实在怪吓人的。
随着挖人参的热潮越演越烈,连老李家的死老太婆和她三婶都打上门来问了好几遭了,全是想从沐雪娘口中得点子消息,看看山里具体啥地方能长得有人参。
李二嫂根本没在山中挖过人参,又怎么给他们说去,偏她越是解释,刘桂英她们越是觉得她在藏私,更加坚定山里有人参。
眼见着一个月过去了,村民们对挖人参的热情一点儿没降下来,前几日连里正都上了沐雪家来问首尾,李二嫂急的嘴角了长了燎泡,诚诚恳恳把实话说与了里正听。
“祖叔公,你看看我这嘴,我这牙,给我急的。这山上真的没有人参,要真有这么些年了,上山打猎的汉子咋一个都没有寻着过?我那是编瞎话骗我老娘呢,也不知道怎么弄过的,搞成了这个样子。”
沐雪听她爹娘说的嘴巴发干,只想让里正帮忙给避避谣去,可里正看起来并不信实。
他一句“你若真没挖有人参,你家这些银子又是哪儿来的?你娘家兄弟再大方,怕也不会由着你们拿着银子乱折腾吧!”
这话一下就问的李二嫂哑口无言。
里正走后,沐雪这才醒悟,虽然她已经很是小心了,但还是给漏了富,原是她们家这年来花费银子花得狠了,引了旁人眼红。
眼下挖人参这一档子事,正是巧了,刚好能解释她们家怎么突然发了财,沐雪心中不安,看来轻易是打消不了村民们的猜疑了,但烟草的事儿是万万不能让人晓得的。
如今只能另想个法子,能合理解释她们家银子的来源,可恨鱼塘的鱼儿还太小不能卖,这事儿一时间还真把沐雪给难住了。
又过了几天,里正不但没有帮她们家出去辟谣,反而领着村里的壮汉和邻村的汉子干起架来,之后在进出村子的路口子都派人守着,不让外人进村来占这人参的便宜。
村里又传出有人在山上被蛇咬了的消息,沐雪爹娘听了更加着急,沐雪表面冷静安慰着她爹娘,心里也急的不行,她们家搬出来以后,算是遇着了头一遭棘手事儿。
人言可畏,有时候流言蜚语的力量能轻易杀死一个人,沐雪一点儿不敢小觑。
她日想夜想,想了无数个生钱的法子,却没有一个禁得起细考究的,如今村民们白忙活了一个多月没在山里寻着人参,便全都把主意又打到她们家来了。
白天黑夜的,总有大娘,媳妇子门提着礼物来家里窜门子,言语之间都是打听人参的事儿得。
沐雪她们家哪里敢收人家的礼啊,这山里根本也就没有人参,更别说给她们指点长人参的地儿了。
光是应付这些大娘媳妇子,李二嫂根本没有时间去割草,沐雪和她爹两个人割得便有些不够了,没想之前被沐雪拒绝的黑娃,还不死心,又来帮着割草了,这次沐雪心里正烦着呢,也没空理他。
这日,李二嫂一早起来去捡蛋,却捡了个落窝蛋,在碗沿儿一敲,瞬间一股臭味,打到碗里的鸡蛋已经坏了。
也是这些日子过的心惊胆战恍恍惚惚的,李二嫂都忘了给老母鸡换换落窝蛋了。
沐雪听到她娘哎呀一声,手里拿着火钳,从灶下站起来,也闻到一股子臭熏熏的味道,却并不是太讨厌的气味。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沐雪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放久了变坏后,却十分受欢迎的蛋,皮蛋!
这个世界还没有这种东西,这独门生意一做起来,可不赚银子?
且从包皮蛋到皮蛋钻花,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她们拿出去一卖,也不用特意瞒着谁,就说他们家的银子都是卖这皮蛋赚来的。
因怕老李家人眼红,又闹什么幺蛾子,所以之前都拿到了邻镇的馆子去卖的,这样能解释的通了。
想到就干,沐雪这般与她娘一商量,李二嫂也不晓得她闺女整日里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虽怀有疑惑,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眼下只能试一试了。
两人去镇上买了石灰,回来弄成粉末,又让她爹去挖了一筐黄泥回来。
沐雪找了家里最旧的一个木盆,将石灰粉,草木灰,水,黄泥和盐按比例搅拌均匀,当然还有她死皮赖脸从馒头铺子花大价钱买来的苏打也一并放了进去。
然后将五十个鸭蛋放进木盆里,在里面均匀的裹了裹,再放在米糠中又裹一遍,然后就轻轻放进了缸里,用盖子盖起来。
少则一个多月,多则两个月,应该就能成熟出缸了。
整个过程,李二嫂都觉得怪异的很,知道看闺女指挥着男人把缸搬到里屋背阴的角落放好,她心里的怀疑也没有打消。
这好生生的鸭蛋,被折腾个啥样了嘛!
且光是买材料就又花了一两多银子。
沐雪笑着安慰她娘,且让她等着瞧去。
只希望皮蛋研腌制这两个月,可千万别再出啥事儿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怕什么,就偏来什么。
一晃挖人参的热潮持续了两个月了,眼瞧着田里的稻谷黄透了,也该收了,但心里惦记着挖人参,村里好些人根本没心思去管地里的庄稼,气得老一辈的人天天骂娘!
眼瞧着,村里壮丁们啥也不干,只晓得往山上跑,若稻谷还不收起来,老天一场雨下来,怕是要在田里长芽坏掉了。
几家老辈子联合去了里正家,把这情况一反应,直骂家里小辈不懂事,眼瞧着把好好的稻谷烂地里了,到时候别人参没挖到,上税的谷子也没了,可不是要活活逼死人吗?
说着说着,几个老头就把气撒在了沐雪他们家上,一边找里正哭诉,一边把引起骚乱的沐雪家骂个狗血淋头。
里正家也不是没去山上挖过,却也没挖着个啥,现在倒是有些信了李二嫂的话,或许那山上根本就没得人参,不然村里人都快把山翻一遍怎么也没听说谁寻着啦?
听了老头子门的话,里正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到时候他们村交不够地税,还得连累他。
当天傍晚,猴老六弯着驼背,又拿出了他那面破铜锣,哐哐哐敲得全村子响,传达里正老爷的话,意思是让村里老少爷们都收收心,山上根本没有人参,赶紧的把地里的谷子给收上来,不然谁家到时候交不上税,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这一遍又一遍的,猴老六差点把喉咙都给喊破了。
沐雪家虽住的远,但也竖起耳朵,也能听清猴老六在喊些什么。
李二嫂谢天谢地,感激的都快哭了,想来有里正老爷出来辟谣,这事儿怕也就过去了。
沐雪站在她家大鱼塘便上,望着葱郁的大山,今夜再没见着人摸黑上山了,但她心里还是很不安。
只盼着皮蛋熟了,赶紧拿到镇上买去,好把风声传出去,村民们见了实,怕才会信哩!
“呸,谁不知道里正要讨好二哥他三舅子啊,他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黑白都不分了。”刘桂英在家听了铜锣,一脸的不信,对李铁山道:
“就这样枉口白舌的帮着他们家,这是怕咱挖着了人参,拦着咱发大财呢!”
和刘桂英一般想的大有人在,只是还顾忌着里正几分面子,第二日倒风风火火的出去收稻谷去了。
这田挨田,地挨地的,收谷子遇到了,村人少不得问两句“哎,你家挖到人参没?”
“没有啊,怎么,你们挖到了?”
“没影儿的事儿,咱锄头都挖烂两三把了,连人参须都没见着。”
“你说,牛儿家怎么咋运气就这么好啊,人家一挖就挖着了,咱挖了一个多月也挖不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还别说,全村怕也就只有他家挖着了。”
说着说着,这话便演变成,山上原只长了一根人参,给李铁栓家挖了去,便没有了。
这话在村里一传,全村大半的人都得了眼红病。
在见着沐雪他们家,眼神就不对付起来,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的。
都在心里想着,凭啥啊,山是大家的山,长了人参也是大家的人参,凭啥让他们家全给得了去啊!
就如一汪压抑得很了的死水,水面蒸腾着要爆发的白烟儿,谁要是往里扔一颗石子,包管这汪死水瞬间就能沸腾了。
沐雪渐渐发现了村里人似约好了似的,全都针对起他们家来,吓得她和她娘都不敢轻易出门,割草也不敢走远了,谁知道这帮想钱想疯了村民会干出啥事来。
便是这个时候,镇里发生了一件大喜事,荣和堂的程大夫从上阳县回来了,护送他回来的是两个魁梧的县衙子,还带了县太爷亲手提笔的匾额回来,上头龙飞凤舞写了“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挂匾的时候,连一向不露面的乡长都出面了,虽不是属于同一个县,但他管辖的镇子里除了个有出息的人,怎么说他也要来瞧一瞧。
连县衙子都亲自来了,他怎么也要给程大夫两分薄面,免得传出去以为他这个小小的乡长,竟架子比县太爷还大,就不好了。
白小六见着了全须全尾的程大夫,顿时跑上去,喊了一声师父,哭得稀里哗啦,全没有个稳重样儿。
被程大夫狠狠骂了一顿,也只知道傻笑。
说起上阳县这场时疫,厉害的很,全县上下染上病的就有好几百人,且这时疫初初是看不出来的,只会让人觉得全身无力,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渐渐的就会觉得吃不进饭,喝不进水,头晕眼花,慢慢被活活饿死。
县太爷寻了十多个大夫也没人把疫情给稳住,反而连大夫们都给染上了病,哪儿还有心思精力去研究什么医药法子啊!
眼瞧着时疫快控制不住了,上阳县得县太爷六十多的人了,急得一宿宿睡不着,只得报给了上级,上级又报给了琼州知州,知州正在想办法,突然听说有上阳县得村民害怕染上时疫,往金陵跑去了。
知州大发雷霆,不知为何,突然把金陵的城门给关了,只准出不准进,放话下来,谁要是敢偷偷爬城墙进金陵,不论贫贱富贵,全部就当场杀了!
琼州知州穆楚潇心想,乖乖,金陵可住着家里穆九那个宝贝疙瘩哩!
虽他才不耐烦管穆九的死活,但止不住盛京老太太疼他啊!若让那些贱民进了金陵,带了时疫进去,让穆九有个什么闪失,老太太丢了命根子,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他如今虽也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可老太太是先皇的亲姑姑,朝廷唯一有封号的公主,即便在家里,他爹是一品侯爷,朝堂有名的冷面老狐狸,也都憷着她呢,不敢正面与她顶着干。
老太太有多偏爱老九,从这几年盛京往金陵送的无数金银便可知,且穆九虽从龙的时候站错了对,让当今皇上很是吃了些苦头,皇上还不是照样留着他的小命,任他在金陵当作威作福的当土皇帝,不仅如此,皇上头年上还娶了穆九的亲姐姐,封了贵妃。
盛京都传遍了,说贵妃要是诞下皇子,说不定穆家老九就要回盛京了!
哼!
想到如今金陵的穆九,哪里还有当年盛京第一公子的样子,整个儿一个混世魔王,整日招猫逗狗,寻花问柳,又霸道狠辣的很,做起事儿来更加的不管不顾,就连官家开在金陵的银矿,他都敢伸手给夺了。
他这般不知死活,看皇帝能容忍他到几时,早晚把自己给作死!
琼州知府穆楚潇鼻子冷冷一哼,怕是他再回去会让盛京的人大跌眼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