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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长歌扼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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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暗下来。他身着厚厚的重甲,翻身上马离开营房,就往奉集堡城里的宅子疾驰而去。这一阵子,他因了赵樽之事,心情欠佳,怕火儿一上来,迁怒赵如娜,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加之营里的军务又忙,索性就住在了大营里,已经有约摸八九日没有回去过了。

    顶着北风进入宅院时,梆子已敲过了二更。他将马绳交与侍卫,夹着头盔,搔了搔脑袋,往里屋去时,又特地放轻了脚步。

    “侯爷!”

    一个惊喜的声音,闯入了耳朵。

    “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他一愣,见是喜逐颜开跑过来的绿儿,皱着眉头,指了指里屋,“嘘”了一声,“夫人睡了?”

    绿儿摇了摇头,看他时,唇角都是灿烂的笑,“没呢,夫人这几日魂不守舍,每晚看书到极晚,奴婢怎样劝都不肯听。先前她差奴婢出来时,还一个人坐在那里。侯爷,你赶紧去看看罢。”

    陈大牛唔一声,没再多说,径直推门而入。

    赵如娜正托着腮坐在一张花梨木的椅子上。但双眼紧阖着,却是困到极点睡过去了,书本滑落在脚边都不晓得。

    陈大牛愣了愣,想到眼下的季节,入夜极凉,大步走了过去,俯身准备抱她去床上休息。

    可人儿刚入怀,那种软绵绵的女儿幽香,便极是好闻地扑入他的鼻端,撩得他心里一荡,浑身的血液就像长了钩子,扯得他心里痒痒,手臂的力道情不自禁大了几分,像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头,一扯入怀,忍不住,就在她的嘴上啃了一口。

    “侯爷?”

    赵如娜吓了一跳,霎时惊醒,睁开睡意蒙蒙的眸子。

    “你怎的回来了?”

    “咳咳!”陈大牛差点儿呛住,看着她唇上的娇艳欲滴,想到刚才的“偷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身子。

    “俺刚落屋,你咋不去床上睡?”

    他的窘迫,自是也入了赵如娜的眼。

    二人本就多日不见。唇上刹那的触感,他躲闪的眼神,惹得她亦是心跳加快,闪烁其词,“妾身先前没有睡意,原是想看会子书的……不晓得怎的就睡了过去,倒是让侯爷看了笑话。”

    陈大牛看她捡起书本,直皱眉头,“以后夜里看书,不要把绿儿打发出去,免得着凉都没人晓得。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你?”

    “知道了。”

    赵如娜微微低头,温驯的捋了捋头发。

    “听说你夜不安枕,可是哪里不舒坦?”

    他关切的轻问,赵如娜没抬头,“没有,我只是担心楚七。十九叔出了事,如今她又下落不明,不知到底怎样了。想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我这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她随口说着,瞄到陈大牛突然黑沉的脸色,赶紧闭上了嘴。

    前些日子,赵樽殁于阴山的噩耗传来。打从那一日开始,他中途就回来过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他回来了却未与她亲热,甚至也没有与她谈论赵樽的事情。

    赵如娜性子温良,但心思敏感。从他闪烁的眼神里,她看得出来,他有怨有恨,而他惹他怨恨那个人,正是她的亲哥哥。她身处其中,左右不是人。说起来,她与赵樽的关系不算亲厚。按民间的说法,他们算得上是叔侄至亲,可在皇室里,却凉薄如水。她眼中的十九叔,与旁人眼中的十九爷并无不同,英雄盖世,冷漠难近,不苟言笑,见着他的面儿,最好是躲着走,免得被他的冷气所伤。

    若不是后来与楚七交往,兴许赵樽于她,也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可真正得了赵樽的死讯,尤其想到此事极有可能与哥哥有关,她的心里也是揪着难受。与陈大牛之间,也像横了一根刺。二人相视,不免尴尬。可哪怕陈大牛有再多的埋怨,也知她亦是无辜。

    “那个啥公主来着?怎样了?”他随便换了一个话题。

    “文佳公主?”她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起身为他脱去厚重的甲胄,挂在衣架上,又为他拿了一件袍子来套在外面,这才低低道,“大夫说还得静养些日子才能大好,公主大难不死,是有大福贵之人,侯爷且宽心。”

    宽心?陈大牛心里话:她索性死了才好,免得老子头痛。但是这种话,他不便出口。只假装严肃地点点头,看着赵如娜,坐在榻沿上。

    “过两日,要回京了。”

    赵如娜眸子微喜,“真的?”

    知她出来这样久,也是想家了,这会才这般高兴,陈大牛也是一乐,跟着咧了咧嘴,“是啊,这仗一打就是一年多,眼下总算有个了结,朝廷同意与北狄和议。”

    赵如娜目光微暗,幽幽一叹,“只怕好不了几日。”

    陈大牛抬眼看她,目光略有讶异,“是,北狄人困在漠北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如今停战,也不过是耗不起经年战役,需要休养。一旦兵强马壮,粮草充盈,就会卷土重来。要彻底无战事,只怕是不能。”

    “嗯。”赵如娜点点头,并不多言。

    妇道人家不便议论朝政与国事,这一点认知,她是有的。见她不再接话题,陈大牛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这两日出去逛逛,看着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要采买回京的,都可备上。俺娘那里倒是不必计较,就是俺嫂子,牙尖嘴利,你给她捎带点,堵了她的嘴,免得往后在府里她找你事。”

    他交代得极仔细。

    这般说话,比寻常人家夫婿更为贴心。

    赵如娜有些感动,看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侯爷军务繁忙,这些杂事,本就该妾身去办的,劳您挂心了。”

    似是不喜她这么客套,陈大牛皱了皱眉头,语气沉下不少,似是一叹,“往日在府里,你受委屈了。但妇人嘴碎的那点子家宅破事,俺一大老爷们儿,也是不好插手。这次回去,若是俺娘念叨啥,你听着就好,不必往心里去。”

    “妾身省得。”

    赵如娜微微笑着,一一应了。可先前“回京”二字带来的喜悦,竟是慢慢淡了下去。回京是好的,可以见到久别的亲人。可回了京,一切又将不一样。

    相比起来,奉集堡这座小城,其实更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二人亲厚了许多。虽他营中事多,并不日日归家,但他待她很好,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夫婿对自家娘子更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给她,每次落屋,便是缠着与她亲热,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腻着她,即便总有官吏送侍妾来,无一不是被他打发了。

    这么久,他身边除了她,并无别妇。

    若是忽略掉她只是一个妾室的尴尬身份,二人在这奉集堡里,倒是像一对实在的夫妻,日子过得简单、平淡也踏实。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回了京,他是定安侯,她是他的侍妾。

    回了京,他与文佳公主的婚事,就要办了。

    回了京,各种错综复杂的事情也繁杂起来。

    最令她头痛的是,她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

    当初她离京的时候,向老夫人辞行时,听说她是去找自家儿子,老夫人点头称赞不已。她急着抱孙子,前几日还来了家信。信上,老夫人也是问她肚子有没有消息了。如今她这般回去,不知那个和善的老太太,还能不能那般亲厚的待她。

    越是想这些,越是犯堵。见他叙完了家事,她暗叹一下,笑了笑,出门唤了一声绿儿,身子便闪出了门口。

    再回来时,她手上端着一果盘的橘子。

    “这是铁岭卫指挥使送来的。说是南丰的金钱蜜橘,妾身特地给侯爷留的。”

    “啊?哦。”

    陈大牛搔了搔头,看着她静婉美好的笑脸,心窝子里直伸狼爪子,哪里还对橘子有兴趣?尤其见她细白的指尖,白葱节子似的在橘子上滑动,挑挑拣拣,更是觉得这东西碍眼得很。

    “大晚上的,吃啥橘子?”

    他情绪不明,眸子狼光闪烁,赵如娜没抬头,也没有发现,仔细拿了一个橘子,剥净了皮,把上面的经络都挑干净了,才半眯着柔和的眼,递到他的面前。

    “侯爷,您尝尝。”

    她先前小睡了一会,声音带了一点鼻音,有着平素没有的娇懒,听得陈大牛心火上蹿,血液升温,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就要往身上带。

    “俺不爱吃这些,都留着你吃。”

    她挣扎了一下,唇角挑开。

    “吃一颗罢,看你眼中都有血丝了,吃了败败火。”

    这陈大牛往日是个粗人,如今也是个粗人。说到底,从小到大,也没有被妇人这般用心的侍候过,看她温温柔柔的这般说“败火”,突地觉得自己一见着她就生出歪心思,有些龌龊。

    他赶紧放开她的手,脸红了红,搓了搓指头,看着她手上的橘子,眉头皱了起来。

    “吃一个?”

    赵如娜轻笑,又往前递了递。

    “你看妾身都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