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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大姐,你大概弄错了。我楚七什么身份啊,这样的话可不敢说,那不是触了咱爷的霉头么?咱爷他要中意哪个女人,自然会让她侍寝,他要不中意,难不成我说了就有用?呵,你太高看我了,我要是都能主宰他的榻上人生,那我不如去做月老得了,还杵在这儿和你矫情什么?”
这货说话从来不给人留面子。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刺得月毓面色一变。
不过转瞬,她又恢复了淡然。
“楚七,我也是为了你好。专宠的妇人,自古以来都落不到好下场,三从四德那是做女子的本分,一味霸占着主子爷的宠爱,那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谴的……”
这话像雷劈似的,把夏初七震住了。
扯了好几下嘴,她才忍住没有喷口水笑出声来。
“那多谢月大姐提点,等我没好下场的时候会注意的。”
她满不在乎,月毓一时也无言以对。
闷了半晌儿,她叹了一口气,目光又移到了她的小腹。
“咱爷的孩儿,还在吗?”
孩子?月毓不提醒,夏初七都快忘了。
人人都道她怀孕了,还被火烧死了,她这突然又出现了,大人还好说,孩子的事儿如何去圆?她想了想,歪着脑袋笑,“在啊,怎么了?”
“孩子在身上,那你还……找了爷发癫,如何使得?”
知道她指的是昨天晚上,可夏初七不喜欢“发癫”这个词,如果她直接说“发春”她还能原谅她。既然她说发癫,那就怪不得她嘴损了。
“月大姐你可真误会我了,我原也说了不要那样子的,只咱爷的性子你是不知道,兴头上谁拦得住啊?那简直就是专为祸害女人来的,没轻没重,我都怕了他,要不是为了肚子里头的小祖宗,他指不定还得闹腾成啥样儿呢?幸好没出人命,要不然,我真得被他活活气死不可。”
被活活气死的人,快要变成月毓了。
一张脸苍白着,她盯着夏初七,恨大了。
官船是在未时一刻离开码头的。
在高昂的鸣笛声里,送行的官吏和老百姓跪伏了一地,金卫军簇拥着赵樽登上了甲板,万众瞩目之中,他今儿的心情似乎很不错,面色不若惯常那么冷,还与众人挥手告别。
水面晃悠了一会,就平稳了下来。
夏初七望着河水,还没有瞧出名堂,郑二宝便鞠着身子过来了。
“楚小郎,主子爷有请。”
尽管夏初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想到见他还是有点儿犯怵。
很快,郑二宝领着她进了另外一个船舱。
从里面奢华了不少的陈设来看,她猜这是赵樽住的地方。
“楚小郎,你先在这候着,主子爷沐浴完了就来。”
大白天的,上船就跑去沐浴,是有多爱干净?她没有问。
郑二宝低眉顺目的出去了,她慢腾腾走到雕着祥瑞花样的支摘窗边上,吹着河风,望着外面的水域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舱门被人推开了。
一阵冷风夹带着沐浴用的清香胰子味儿拂了过来。那人就好像不怕冷似的,身上的袍子松松散散的系着,湿着一头长发,一张情绪难测的脸,俊得她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过来,给爷擦头发。”
他眯了眯眼,瞄她一眼,不客气的命令。
“晋王殿下,我可不是您的奴婢。”夏初七抱着双臂调过头,后背倚在窗边上,“还有,我今儿之所以上船,是有事与你相商。”
“你乐意上船,是为了省银子吧?”
赵樽漫不经心的睃她一眼,哼了哼,接着又说:“还有,要爷来提醒你,卖身契还在爷的手上?”
“……”
那卖身契上不是她的名字好吧?
可,不是她名字的事儿,也不能说啊?
审视着赵樽冷硬的表情,夏初七心里最大的疑惑冒上来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以他的精明,不可能不怀疑。李邈说桃花镜是夏楚的随身之物,上次桃木镜被他拿走那么久,他会不会就是找人去核实了?
他既然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说。
有的事情,说得太明白,就更加尴尬了。非得让他承认与自个儿侄子的准媳妇儿纠缠不清,那不是打他的脸么?再说,她也从根本上认为,自家不会再与那个赵绵泽有半分钱的瓜葛。
“你啊,就是懒。”
赵樽不客气地将两张大绒巾塞到她的手上,指了指还在滴水的头发,便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那自然简单的动作和语气,寻常得像小户人家的夫妻之间一样,却是把夏初七给愣住了。
他没说错,她确实是懒。
平时她洗了头发都是等着晾干,哪有闲工夫去帮别人做这个?可她今儿上船前便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好好谈谈,还是先不要得罪她的雇主好了。
拿着毛巾绞来绞去,她有气无力,却突发奇想。
“要是有个电吹风就好了。”
“电吹风?”赵樽睨她。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爷如何懂?”
望着江水,夏初七绞着绒巾惆怅地叹了。这些人的生活质量真心不高啊,哪怕赵樽是个王爷也一样,连电吹机都没有听过,真是一个……大土鳖。这么一想,她的优越感又上来了,丝毫没有发现自个儿手脚有多重,绞得赵樽冷了声音。
“你谋杀亲夫?”
这话差点儿把夏初七给呛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亲夫啊?”
冷冷扫她一眼,赵樽抿着嘴巴没有接她的话,只起身从她手里夺过绒巾,丢在一边的架子上,转过身来,狠狠圈住了她的腰。
“想什么事出神?”
身子被烙得热了一下,夏初七尴尬地闪边上,“殿下,我正在感叹自个儿不怕死的顽强生命力和战斗意志力。不过这种思想相当高深,我猜你也理解不了。不如我就直说了吧,咱俩之间,实在没有那么亲厚的关系,你别动手动脚的,我今日上船,不是同意了做你的侍妾,而是真有买卖与你商量。当然了,也有你说的原因在里头,确实能节约好大一笔银子,呵呵呵……”
“一紧张,话就多。老毛病犯了?”
赵樽眼睛一眯,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暖融融的气息,扰得她的心窝里像有一只猫爪子在挠。痒痒的,麻麻的,不可自控的发了囧。
“这个这个嘛……确实如此,亏了殿下您还记得。”
他扬了扬眉头,像是发现了她与他相处的不自在,可他却很自在的欺近她,伸手搂住,手臂微微一收,低低说:“昨夜的事,是爷不该,有失分寸。”
吖,这算是他的道歉?
可是,既然昨晚上就“不该了,失去分寸了”,哪现在他又在闹哪样?如今再抱抱搂搂的,他就该了,就不失分寸了吗?还是他在破罐子破摔?都什么逻辑!
夏初七重重干咳了一下。
她不想做他的侍妾,那么只好一狠心推开这个诱惑她的男色了。
“晋王殿下,我昨晚上说得很清楚,那只是一个意外,过去了,咱能不提么?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好吧?我今日上船,有正经事要说。”
“楚七。”赵樽低下头,专注地端详她片刻,紧蹙的眉头才懒洋洋的松开,嘴角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痕,双臂却仍是圈紧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家胸前。
“可是觉得侍妾太委屈你了?”
夏初七一愣,别扭的挣扎,“不是。”
“那是为何?”
赵樽的疑惑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夏初七也清清楚楚的知道,根本就无关是不是侍妾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在婚姻问题上的本质观念就不同。她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观点,在如今这个世道,在一个封建王爷的面前说出来,真如月毓所说,那是大逆不道的,是有损妇德的,若她真说了,他也只会把她当成疯子。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她不想去改变他,或者影响他。
尤其现在,这更不是她首要考虑的问题。
“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吧?”她正经了脸色。
“交易?”赵樽淡淡的挑开眉头,“本王从不与人交易。”
“放心,楚七不会让殿下为难的。而且这个交易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我还是一样会跟着你。只不过换一种方式。我也可以凭着自个儿的本事来吃饭,而不是靠色相靠男人。”
“色相?你有吗?”赵樽问得漫不经心。
“……”不打击人,他会死啊?
她的脸瞬间耷拉得老长,而赵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浮起一抹促狭的坏意。那一袭的俊美高华,皆因了那抹揶揄,没了危险,没了冷酷,好像只是一对男女朋友间的玩笑。
“说吧,什么交易,爷听听。”
他突然发问,夏初七嘟了嘟嘴巴,不再计较他的贬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