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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启嘉立刻往医院冲,电话没挂,一路上都在让陆天分析病情。可听着总是觉得不放心,到了医院后直奔门诊三楼,于主任每周二四坐诊,预约的病人把整个候诊区都塞满了,他一眼就看见秦歌烧得满脸通红坐在秦爸秦妈中间,一旁站着陆天。
陆天拿着她的血检报告给白启嘉看,白启嘉匆匆看几眼,然后蹲下来,伸手贴了贴她滚烫的额头。秦爸重重地咳了两声,秦妈倒是不反对,站起来给白启嘉让了位置,说:“我去洗手间一下。”
白启嘉没坐,而是看着秦爸,秦爸问陆天:“哪里能抽烟?”
医院禁烟,陆天就引着秦爸去找地方,秦爸走了,白启嘉还是没坐下,秦歌的粉色围巾遮了半张脸,不说话。
白启嘉想把她的手握住,却被闪开,只能依旧蹲着,明明刚才心急如焚的那个是他,这会儿却说得特别令人信服:“别担心,感冒发烧是会造成血沉过高,但是暂时性的,其他数据也没有大问题,就是这几天一直烧着所以胃才闹脾气的。”
其实这种病要非常注意感冒和发烧,这两个常常会是导火线,直接降低身体免疫力,进而引发更多问题,而得病的患者因为身体缺失自然分泌激素的机能,所以更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症状,他们骨科甚至遇到过做了手术刀口一年都不愈合的病人。
“恩,谢谢。”秦歌说话都是哑的,他本担心她不愿意跟他说话,现在听她这么说了三个字,他的心都要化了。
这时候叫了秦歌的号,白启嘉想扶她进去,可秦歌说:“你在这里等我就行,我自己进去。”
白启嘉说好,把她送到门口。
秦爸抽完一根烟回来时秦歌正好从里面出来,于是秦爸扶左边秦妈在右边,白启嘉和陆天跟在后面,陆天说:“没加药,开了抗生素,有点炎症,加了胃药,观察几天再看看。”
白启嘉拿了秦歌的卡上下跑的交钱拿药,医生给秦歌开了儿童喝的布洛芬,他跟她说,“吃药前先吃胃药,吃点粥,然后发点汗……”
其实还想交代点别的,但秦爸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白启嘉咽了咽,只能说:“别想其他的,先把烧降下去吧。”
秦歌点点头,却一次都没看他,她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那么大的人了,让父母那么担心,那么冷的天还陪着她来医院。
“我送你们回去吧。”白启嘉说。
秦爸摇摇头:“打车就可以了。”
于是他们一家三人在医院门口打车,白启嘉想把车开过来跟在后面,陆天脱了袍子跑出来跟他说:“我请假了,要不咱们今天在秦家守着吧?你这么不放心。”
白启嘉摆摆手,秦歌不想见他的。
陆天攥着他的袖子:“这怎么有血啊?”
白启嘉不在意,陆天叫起来:“你没吃药啊?”
“忘了。”白医生说。
陆天耐着性子劝他:“你这样有问题啊,做个胃镜好不好?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白启嘉开门上车:“有时间再说吧。”
车上,秦妈搂着女儿说:“睡一会儿吧。”
秦歌点点头,却没闭眼,而是从后视镜里看着跟着的那辆大白车。
听说秦歌发烧了,陈敏拎着水果来探望,结果自然是被他姐教训一顿,他也乖乖让她训,从背后拿出一盒拼图,说:“我看我老板的小儿子喜欢玩这个,姐,给你打发时间。”
这之后的很多天,秦歌就坐在床上玩拼图,烧是退下来了,就是还有点咳嗽,秦爸秦妈总算放下心来,一起出门给秦歌买只小母鸡补身体。
路上,秦爸特别嫌弃地跟秦妈说:“那小子在我们面前倒是装得像那么回事,这回怎么不来看小歌?你以后别劝我那些话,他对小歌不是真心的。”
秦妈说:“可能有事耽搁了。”
最近多雨,半夜停了,这会儿又哗啦啦下起来,秦歌起来倒水喝,发现凉台上还晒着白启嘉送她的粉色毛毯,她水杯还来不及放下,毛毯就当着她的面被一阵大风刮走了。秦歌愣了两秒,撑着雨伞下楼去找。
幸好没跑远,毛毯被树枝挡下来,落在泥泞的树下变得脏兮兮的。她把毛毯抓在手里,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停住了,因为楼下停着一辆大白车,她支起伞沿看去,雨幕中站着一个人,雨伞挡住了脸。
她一时慌乱,把毛毯藏在身后。
可那人却不是白启嘉。
陆天说:“我刚刚看你跑过去,叫你都来不及。”
秦歌想了想,这辆车刚才就停在这里吗?她怎么没注意到?
陆天指了指车解释到:“我车送去年检了,借小白的用一下,你刚刚以为是他来了吧?”
秦歌摇摇头,不想说,问陆天:“找我有事吗?”
陆天走进了些,跟秦歌说:“我从天没亮就在楼下等你,想着如果你们有缘的话,你就会出现。小歌,你能给我点时间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秦歌点点头。
雨太大了,他们坐进车里,陆天把他的手机递过来,说:“你听一下。”
秦歌捧着他的手机,把录音里的几个文件都听完。
第一句话是白启嘉的声音,他说:“我买了一本。”
“然后呢?”
“她不知道是我送的,我生日的时候当做礼物又送给我了。”
“然后呢?你俩在一起了?艾玛,难怪你们俩现在这么尴尬。”
“不算。”
“要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亲了她,我们约定好如果她来机场送我就算是在一起,可她没来,所以不算。”
“为什么没去?”
录音里没人说话,沉默了好久,然后低低一声卧槽:“白启嘉就一个吻你记了她十年?我前年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说反正要到下面历练不如回来陪奶奶,你逗我呢?”
“哈!你给个痛快话!”
“恩。”
“太夸张了,白大褂,你是情圣吗?”
“我早就该来了。”
接着是个陌生人在说话,陆天解释说:“这是副院长。”
“小白啊,你们的事医院已经知道了,别天真了,结果不一定是好的。”
秦歌的心一下提起来,她最不想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
“你以为帮她告医院就是对的吗?别天真了,医院不会放任不管的,事情公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她打赢官司拿到赔偿,但她的名声也没了。这里这么小,估计还没打官司前大街小巷就都会谈论这件事,大家都会知道她有病,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人要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平静。”
是的,副院长说的没错,秦歌只是想把自己的病藏起来,过平静的日子。可她听见白启嘉说:“不用担心,这个人,她已经有了。”
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呢?秦歌想不出来,心像被厚厚的棉花堵住了,喘不过气。
“错了就是错了,医生要为自己的工作负责,她应该得到一个道歉。”
“就是脱了这身医师袍,我也愿意。”
“出事的时候我没能陪着她,一直很遗憾,如今能这样,我很满足,她再也不能一个人这么孤零零下去了,我看着心疼。”
雨水沙沙地打在玻璃上,秦歌低着头,很久很久都没说话。陆天低头去看,其实是想看秦歌掉眼泪的,可惜没看着。他感叹:“小歌,只有白启嘉能惹你哭啊!”
他拍拍她的肩膀:“他不知道我录了这些,小歌,你还怀疑他的真心吗?”
“我没有。”秦歌哽咽,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她把手机还给陆天,说:“我要回去了。”
“他的手机里给你的署名是lw,他说你是他最好的礼物。”
“……”秦歌静了静,最后还是说,“我要回去了。”
陆天拉住她:“小白住院了。”
秦歌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是白启嘉啊,是救死扶伤的白启嘉啊,怎么会生病呢?
陆天挠了挠头:“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知道他很想你。”
“什么病?”秦歌声音都哑了。
“今天做了个胃镜,里面有个东西,还不确定性质。”陆天说。
秦歌脑子一团乱,东西?什么东西?
陆天说:“小歌,他最近一直有吐血的症状。”
轰!
秦歌整个人都震了震。
小时候看电视剧,里面的人如果吐血了都是会死的。
“我现在要去见他!”秦歌把脚收回来,关上了车门。
陆天哎了声:“他会很高兴见到你,但估计会揍我一顿。”
他们俩一起进了电梯,直通顶楼,陆天说;“他不想住院,我发了脾气给他开了这里的病房好歹才把他留下来,哦对了,其实上次你阑尾炎他想给你安排这里的,可又怕你不愿意,就在普外选了个你喜欢的床号。”
秦歌今天听说了很多第一次知道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想快点见到他。
白启嘉正在输液,陆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留给他一本最新的漫画杂志打发时间,他知道不会有白白白启的作品,但还是从头翻到尾,得出结论:还是那姑娘画得好。
倏尔听见门开,他没抬眼地说了句:“去哪了?我饿了!”
陆天说;“小白,你看谁来了。”
白启嘉抬起头,发现门口站着秦歌,眼睛红成了兔子。
“感冒还没好吗?”他担心得想拔了针管过来。
秦歌出声阻止:“你别动!”
然后这姑娘自己过来了,站着他床边,细细端详他的脸。
陆天吹了记口哨:“估计你这会儿感觉不到饿,我先撤了,想吃什么跟小歌说就行。”
说完,体贴带上门。
白启嘉从没在这姑娘面前局促过,这会儿实在有点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拉过她的手,问:“我好看吗?”
秦歌眼泪就下来了。
都病成这样了,还笑什么笑啊!
白启嘉说:“小歌,我平时看着你,也是这种心疼的感觉。”
他拍拍床沿:“你坐这里。”
秦歌挨着他坐好,他抬手捂她额头确定温度,秦歌说:“我好了。”
“恩。”他笑着抬起来一些,在秦歌额角亲了一下。
他的状态并不好,嘴唇有些干,不像以前那样软,秦歌满脑子都是他曾经亲吻她的触感,突然低下头,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这一下,让白启嘉愣住了。
秦歌垂下眼,眼泪掉下来:“一定是我把你气成这样的,我以后不会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白启嘉大声笑起来,笑她傻里傻气,张手把她搂进怀里。
直到靠在他怀里,秦歌才知道,一直在海上漂泊的叫秦歌的船,总算停靠了港湾,那种归宿的感觉,让心里豁然开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以前她一个人,现在她陪着他,一切都会好的。
抱了一会儿,秦歌怕他累,可白启嘉不松手,说:“我想你了,再抱一会儿。”
秦歌一边哭一边脸红,这家伙说话太让人害羞了!
“别哭了。”他只能捧着她的脑袋,吻住她的唇,一点点轻啄安抚。
秦歌慢慢平复心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白启嘉像是得到了准许,将人抱得更紧,用胸膛压着她,舌头滑进去。这时候吊针正好打完,他分神把针管快速拔掉,翻身将秦歌压在床上。
其实这种姿势秦歌画过挺多的,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点反应不过来。白启嘉被她逗笑了,俯下去用鼻尖蹭蹭她,整个人都贴着她,闻见她颈间有牛奶味,于是舌尖探进去,想尝尝她的味道。
秦歌推他:“我感冒还没好呢,别亲我了。”
“刚刚你自己说好了的。”白启嘉根本不把那点小抗拒放在眼里,他把秦歌里里外外亲了个够,然后躺在她身边。病床不大,两个人挤在一处,他把她抱在怀里,还给她盖被子,秦歌想起来,怕被人看见,他不让,说:“你陪陪我。”
小时候学过“失而复得”四个字,可现在,白启嘉才真真体会里面的意思。
秦歌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检查吗?告诉奶奶了吗?还有你爸爸妈妈知道了吗?”
白启嘉垂眼看躺在身边的人,只有过来人才会如此平静地接受病魔,而她是秦歌,所以她会如此积极地想要治疗,她生着病活了十年,所以她很相信医院,相信医生。
他把她抱紧,低叹:“都没说,怕他们担心。”
在这点上秦歌没什么立场说话,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么做的,现在才体会到当时的白启嘉能有多担心她。
但那时,他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拉拉他的衣服:“这次换我来照顾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