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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小邪说道:“谁让你这样做的?为什么要这样陷我于不仁不义?”
水媚儿说道:“呆子,我乐意这样做。水妖儿喜欢的男人,我也喜欢。她得不到的,我却可以得到。普天之下,能分辨出我们的,屈指可数,你算其中一个。火小邪,我和水妖儿长得一模一样,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火小邪骂道:“水媚儿,你少胡说八道!水妖儿在哪里?我要见她。”
水媚儿笑道:“我说过了,她不会见你的。”
火小邪说道:“那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你再不走,我就要赶你走啦!”
水媚儿咯咯娇笑,说道:“告诉你吧,我爹爹水王怕你找不到青云客栈,让我给你带个口信,青云客栈在哪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听不听?”
火小邪怒道:“不听!不听!少来这一套,你回去转告水王他老人家,我感谢他对火小邪的栽培和厚望,我能不能成为火家弟子,绝不靠别人,全凭自己。找不到青云客栈,怪我自己没本事!”
水媚儿笑道:“你还真是一身的火家性子,愣头愣脑,不懂圆滑。你不想见水妖儿了?”
火小邪说道:“我没有本事,我也没脸见水妖儿。你如果没事了,就请你赶快走。”
水媚儿悻悻然站起身,娇笑道:“好吧,呆子,你可别后悔!”
水媚儿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对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不会次次都分辨出我和水妖儿的。下一次,我一定会偷到你的心!嘻嘻,嘻嘻!”
水媚儿拉开柴房的门,身子一晃,就不见了。
火小邪赶忙跑上前,把柴房门关上,靠着房门不住地喘气,悲伤慢慢涌上心头,神色凄凉,说道:“水妖儿,对不起。”
王家堡一处僻静之地,屋顶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遥遥看着火小邪所在的大道客栈方向,两个人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任凭夜风吹得衣裳飞舞。
另一条人影无声无息跳上屋顶,来到这两个人身边。此人就是刚刚从火小邪那里回来的水媚儿,而屋顶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水王流川,一个则是真正的水妖儿。
水媚儿走到水王流川身边,说道:“爹爹,我回来了。”
“火小邪愿意知道青云客栈所在何处吗?”穿着一件暗黑色丝质长袍的消瘦男子说道。
“不愿意,他让我转告你,感谢你对他的栽培和厚望,他能不能成为火家弟子,绝不靠别人,全凭自己,找不到青云客栈,怪他自己没本事!”
“呵呵,极好!”
“爹爹,万一他真的找不到呢?”
“他一定能够找到,我不会看错人。”
“爹爹,火小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贼,你怎么对他这么重视,就是因为水妖儿喜欢他?”
“水媚儿,这话你不该问。你下去吧,我有话和水妖儿说。”
水媚儿极不情愿地说了声“是”,快步从屋顶上跳下,再无踪影。
“水妖儿,刚才水媚儿替你去见了一次火小邪,你该满意了吧。”
水王流川身边的水妖儿,还是穿着一身紧身黑衣,面色憔悴,夜风吹得头发四下飞扬,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说道:“水媚儿永远也不是我。”
“可火小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你何苦如此执着?”
“他爱我,恨我,烦我,恼我,我都无所谓,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我原来的样子。爹爹,你不是和我一样吗?”
“放肆!水妖儿,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爹爹,你为什么要帮火小邪,让他来山西?”水妖儿根本不搭理水王流川的愤怒,自顾自地说话。
“我自有我的打算。”
“可是以现在火小邪的身手,根本通不过火门三关。”
“水妖儿,火小邪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为什么是青云客栈?”
“火家贼道,其性急,其情恭,其味苦,其色赤,化繁为简,取直舍弯,不为所动,不受所惑,以形定物,不曲不绕,无须周折,火灵若在,眼见即是。若没有火性之纯粹,周番杂念不息,纵以五行伦理繁杂推导,断然是找不到青云客栈的。”
“我明白了,火小邪的确能够找到。”
“火小邪若是今天听了青云客栈所在,下面的火门三关,必然没有一丝通过的希望。我就会把他的黑石火令收回来,以免他去送死。”
“爹爹,我知道了。”
“水妖儿,这次来到王家堡的各地好手,有一人名叫郑则道,乃是苏北少年贼王,绰号小不为,此人天生命格中就有水火双生,如果他这次通不过火门三关,我倒想吸纳他成为我门下弟子。此人和你倒是般配,水妖儿,你想不想见见他?”
“郑则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见!”
“水妖儿,火小邪就算进了火家,那水火交融的法门也不见得能够学会。十年之后若有变数,你会心脉迸裂而死,死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你不怕吗?”
“我现在就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不怕!”
“郑则道和你在一起,能保你多活三十年,而且你并不用喜欢他。水妖儿,你就一点都不理解爹爹的苦心吗?”
“爹爹,你不要逼妖儿,我不想和你一样活一辈子。”
水妖儿身子一动,跳下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水王流川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说道:“月亮又要圆了。”说着身子一晃,如同一缕青烟一样,眨眼间消失不见。
火小邪没了睡意,再也睡不着,他生怕自己再睡过去,水媚儿又钻到他怀里。火小邪抱着膝盖,缩在草堆中,枯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
火小邪不愿在大道客栈待着,出门洗漱一番,就大步流星出了客栈,直奔东边的小山方向。
火小邪爬到山顶,已是中午,便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了下来,向山下看去,王家堡所有景物都一览无余。
王家堡方方正正一块,面朝东,背向西,主要是因王家大院的正门开向东边,正对着王兴街,所以东边房屋密集,越往西边则越发稀疏,林木稠密,罕见房屋。王家堡地面上的王家大院,占地巨大,几乎占据王家堡市镇面积的一半大小,而且同样是正正方方的。大院内尽管有七横七纵的道路,但主干道只有两条,乃是一横一纵,分别贯穿东西门、南北门。
火小邪端详了一两个时辰,还是难解青云客栈所在,不免有些难过,颇为沮丧地下了山,慢慢走回王家堡,已经天黑。他没有胃口,胡乱吃了些东西,见与郑则道约谈的时间将至,抖擞了一下精神,向着红马客栈走去。
刚走进红马客栈,远远就看到昨天给他带路的店小二兴冲冲地跑过来迎住,火小邪没好气地说道:“不认识我了?我找郑少爷!”
店小二满脸堆着笑,说道:“这位爷,我当然认得你,只是今天郑少爷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要不我给您沏壶好茶,上两个小点心,您坐着慢慢等?”
火小邪囊中羞涩,知道自己花不起这个钱,皱了皱眉,说道:“不用了,我出去转一会儿再回来。”
店小二赶忙应道:“那行咧,如果一会儿郑少爷回来了,我告诉他一下,说是您来找过,一会儿再回来。”
火小邪说道:“也好,有劳了!”
店小二恭维道:“小爷您可别对我客气,这都是小的分内的事情。小爷您慢走,您慢走。”
火小邪走出红马客栈,心中奇怪,按理说郑则道不该这个时候还不回来,难道出什么事了?
火小邪在王家堡闲逛了半个时辰,回到红马客栈,店小二赶忙又迎上来,愁眉苦脸地说道:“郑少爷还没有回来,唉,平日里怎么也都回来了啊。莫非碰上了熟人,喝酒喝忘了?”
火小邪问道:“你看看郑少爷是不是退房了?”
店小二说道:“哟,这可不会,郑少爷包了我们甲三房整整一个月,十八号才到日子呢,钱都给足了,他就算不回来住,我们也不敢当他退房了。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郑少爷的确是提着行李出门的,我也没敢问。”
火小邪道了声谢,心神不宁地出了红马客栈,快步走回自己住的大道客栈。
大道客栈的张老板和店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瞌睡,见有人回来了,才迷迷糊糊地起身问好。火小邪问了问是否有人来找他,张老板一问三不知,连连摆手。
火小邪心中一紧,恨道:“莫非……莫非郑则道已经找到青云客栈了?”
火小邪当晚又去了红马客栈几次,直到午夜时分,郑则道还是没有回来,只好作罢。回到大道客栈的柴房,越想越觉得别扭:“难道昨晚我和他聊了聊,就让他找到青云客栈了?唉,我怎么这么笨!”火小邪并不记恨郑则道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就悄悄离去,只是觉得委屈,为何别人与他聊了聊就有所斩获,而自己究竟是什么没有想到呢?
往后的两三天,火小邪再也没有见到郑则道的身影,他好像真的和郭老七一起消失了,以郑则道的性子,离开王家堡是绝不可能的,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郑则道已经住进了青云客栈。
王家堡每天还是热闹非凡,各地商户马队来来往往,片刻不停,川流不息,每天都能在大街上看到无数陌生的面孔出现。王兴老爷安排的十天大戏,也是天天下午敲锣打鼓地进行,张四爷每天乐呵呵地带着周先生和钩子兵看戏,看上去众人乐不思蜀,没有一丝想抓贼的念头。水媚儿再没有来找过火小邪,连刚到王家堡时呼喊火小邪的声音都再也不会响起。
谁是贼,谁是民,谁还在找青云客栈,谁已经消失不见,在这个太正常、太平静的王家堡,好像任何人事都会迅速湮灭在歌舞升平之中。
转眼已经是六月十一,离六月十五只剩四天。火小邪还是孤身一人,默默在王家堡四处游荡着,他这样的外地来的半大小子,衣着平常,满大街都是,毫不起眼,再不会有人关注他。
直到六月十一夜晚,火小邪在柴房中发愣,他身上的钱已经花完,再次身无分文。明天一早张老板若要找他付店钱,火小邪只能离开大道客栈,另谋落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