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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莫托和老毕很快回来了。
老毕手里提着一只野鸡,哼着小曲儿,丢在地上,听我说了遇到狗熊的事情,他责备我应该干掉它,这样晚上就有熊掌吃了嘛!
然后仔细问了我狗熊的毛色,大小,说 “没事,那是狗驼子!这不开江了嘛,狗熊也从树洞子里出来了,它爱吃鱼,一顿能吃几十斤大鱼!”
徐雅丽问:“狗驼子是啥?”
莫托解释:“狗驼子就是狗熊犊子。”
“狗熊犊子?”我忍不住问他,“狗熊犊子是不是小狗熊?”
莫托说:“不是,狗驼子是狗熊,狗熊长不了多大,也就三四百斤。”
徐雅丽问:“黑瞎子不是都很大吗?”
老毕说:“你们说的黑瞎子,咱们这边叫马驼子!马驼子大,那玩意儿猛,有七八百斤,上千斤呢!咱们这边也叫人熊!”
徐雅丽说:“是不是狗熊个子小,人熊个子大?”
莫托说:“还不一样。狗驼子个子小,胸前有一条白毛,会爬树,住在树窟窿里,咱们这边叫‘天仓’。马驼子不会爬树,住在地洞、草窝子里,叫做‘地仓’。”
我问他:“是不是说狗熊胸前有一撮白毛,打熊要冲着那里打,才能打死?”
莫托说:“那地方是心脏,确实能打死。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挺难的,狗熊也不傻,它平时都把胳膊拱着,护着它,根本打不着。”
我问他:“那你们打猎时,怎么打狗熊?”
莫托说:“我们猎熊不用枪,用‘激达’,就是扎枪!”
徐雅丽问:“扎枪不也是枪吗?”
这个我知道,就跟他解释:“这个扎枪啊,像咱们汉族的红缨枪,其实就是一把长矛。”
徐雅丽好奇了:“这扎枪怎么杀熊呢?”
莫托说:“猎熊都是在冬天。冬天狗熊会冬眠,不吃不喝,每天睡觉,偶尔饿醒了,就舔舔自己的熊掌,又睡过去了。冬眠前,狗熊就会出去拼命吃东西,山葡萄啦、野杏啦、大鱼啦,吃的肚子滚圆滚圆的,尤其是熊掌,上面全是脂肪,所以这熊掌是一道名菜嘛!”
徐雅丽面露不忍:“多好的一头熊,要吃它的爪子,太残忍了!”
在旁边拔鸡毛的老毕不乐意了:“这丫头!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这狗熊才不是啥好玩意儿呢!这玩意儿跟野猪一样,祸害粮食!那挺大一片苞米地,一个晚上就能给它祸害完!”
“这黑瞎子最爱吃苞米,等到苞米快成熟了,它就去掰苞米了。它掰下来一个,咬一口,就夹在胳肢窝里了。再掰一个,再夹进去,第一个就掉了。就这样,它掰了半宿苞米,到最后,胳肢窝里其实还是只有一个苞米!”
我们几个人哈哈大笑,说:“这就是狗熊掰苞米,掰一个,丢一个啦!”
徐雅丽说:“这么说,这狗熊还是挺可爱的嘛,还会帮人干农活!”
老毕叹息着:“你这可真是城里来的大小姐,不了解这里面的事。这黑瞎子要是好好掰苞米,那就好了,就算是吃,它又能吃多少。关键这玩意儿,它掰一个,就咬开一个,那苞米还没熟透,全烂啦!这黑瞎子,就是祸害粮食嘛!”
徐雅丽说:“那就赶走它呗,也不用杀死它嘛!”
老毕说:“狗驼子赶走就行了,马驼子不行,这玩意儿大,遇上啥吃啥,逮牛吃马的,也吃人。这玩意儿不打死,等它一下山,那大牲口就全给它祸害啦!”
我问他:“毕老师,这猎熊怎么猎啊?”
老毕说:“这个猎熊嘛,一般都是在冬天围猎,人多,省的出事。先让猎狗找到驼子窝,狗驼子一般都是在大树洞里,马驼子在山洞里,都在睡觉。咱们用几截粗树干封住洞口,然后弄点儿破布,蘸点儿枪油,丢进洞里。驼子最怕枪油味,闻到这个味就受不了了,就会往外冲。它冲到洞口,身子被树干挡住,只有头露出。这时候,就用扎枪照它身上猛扎,就给扎死了。”
他感慨着:“冬天的熊掌最好吃,尤其是右前掌,全是胶脂!不过这玩意儿不好弄,得配上老母鸡、火腿、干贝、海米等,三次水煮,三次汤炖,再红烧勾芡才好吃。
得蒸个一天一夜,蒸得稀烂才行,不然根本咬不动。等到了五六月,熊开始发情,那时候熊就瘦下来了,人也发柴发粗,不好吃了。”
他补充说:“五六月份,最危险,那熊发情都发傻了,眼睛通红,见啥撵啥。碗口粗的树,它一巴掌就给打断了。别说人,就算是有鸟儿飞过去,那影子它都得撵半天,所以可千万别过去惹它!”
徐雅丽有些担心:“那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老毕无所谓地说:“没事,这些熊崽子,大白天的,哪有这个胆子!”
看了看他们,老毕手里拎着一只野鸡,并没有鱼。
我问他:“你们不是捉鱼去了吗?怎么弄了只野鸡?”
老毕说:“我们走了半天,江边水太浅,得到前面一个泡子里才有鱼。那泡子里都是冰,得先回来拿点儿家伙事才行!”
他从爬犁里找出来了一个大冰镐,两副棉手套,一个藤条筐,一个抄网,我们两个扛着东西,准备去江边捉鱼。
说话间,他挥挥手,让我和莫托去爬犁里拿了厚手套、镐头和抄网,趁着天还没黑,速去速回。
徐雅丽见我们要去捉鱼,也想跟我们去,又不好意思留在老毕自己。
老毕挥挥手,“去,都去!”,自己蹲在一边拔鸡毛,准备着晚上的吃的,还高兴得直哼哼。
顺着江边走了一会儿,这边有一个小水湾,小水湾还没化冻,冻得结结实实的,还能走人。
莫托试了试,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用冰镐在冰上敲敲打打了几下,用镐尖在冰上划出来一块三平米大小的圈,说:“就是这里了,这底下准有鱼群!”
现在虽然开江了,周围还是挺冷的,我们几个戴着棉帽子,穿的像一个大包子,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莫托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不锈钢的扁酒罐,喝了小半口,又递给我。
我也喝了一口,那白酒很冲,像是一道火舌,顺着喉管一路烧了下去,浑身都是火辣辣的。
朝徐雅丽晃了晃酒壶,问她要不要?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冷。
我又把酒壶扔给了莫托,哈着热气,问他:“怎么搞?”
莫托指了指他在冰上画的那个圈,说:“凿开这个就行!”
我们两个人轮流抡起冰镐,开始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