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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属阴宅,在世人眼里向来神秘,常人不愿提及,或许出于敬,或许出于畏。
在民间,墓又被称做穴。
能寻得一处上等宝穴,可以保家族长盛不衰,子孙富贵安康。
无论是贫穷之家,还是明门望族,在穴上都下足了功夫,也因此,民间很多风水师就是以寻穴为生的。
而我便出生于风水世家,爷爷与父亲是周围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风水师,整日将宝穴两个字挂在嘴边上。
父亲讲,太爷爷曾凭借祖传秘术“天地衍”寻到过一处宝穴,据说,正午十分,将生鸡蛋放在穴眼处,可在片刻孵出小鸡,而太爷爷也是因与人争夺这处宝穴而被打死,那所谓的宝穴也被人霸占了。
也因此,再寻一处宝穴几乎成了我家三代人的愿望,爷爷郁郁而终,执拗的父亲甚至连我名字都取了一个幕字——-李幕。
传言中太爷爷寻过的那处宝穴我去过,杂草丛生,因长期无人打理,坟丘都塌陷了,当年与太爷爷争斗的那户人家也早已搬离了村子。
但父亲依旧固执的认为那是处宝穴,为了向我证明,还拿出几张发黄的旧报纸,指着一张百货大楼的图片告诉我,这栋大楼就是他们家的。
我上高三那年,执拗的父亲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临终前,只给我留下了一句诅咒:“找不到宝穴,你活不过30岁!”
老妈恨而气,哭喊着要把父亲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最终,父亲被一副薄棺材盛装着埋在了爷爷脚下。
我总感觉,父亲临终的遗言话中有话,就算他再疯,也不至于诅咒亲儿子。
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当我打开日记扉页时,大惊失色。
李岳猝年:59
李景林猝年:49
李海生猝年:39
李幕:?
这日记是父亲生前记录的,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大限之期?
在我记忆中,西厢房始终停放着一口棺材,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胆子小,惊常被棺材吓哭,老妈曾气愤地要将棺材劈柴烧,而爷爷却麻木的回答,不久就会用上,没过多久,爷爷就离开了人世。
在爷爷去世后的两个星期左右,父亲又买了一口棺材停放在西厢房,因为此事,老妈多次与父亲吵架,闹得最凶时,老妈回到外婆家待了半年多,但终究那口棺材还是停放在西厢房,直到父亲突然离世,排上了用场。
现在想来,必定是他们提前猜到了什么,为自己准备后事。
太爷爷,爷爷,父亲,一代比一代少活十年,按照这个规律推算,我还真活不过30岁。
父亲与爷爷怪异的举动,以及他们早逝的事实,让我更加确信,这个诅咒是真的。
可这一切与宝穴有什么关系?
为了寻求答案,我继续翻看日记,但整整一本日记,除了扉页那几行字而外,全是手绘的地图,有的标了圆圈,有的标注着“?”,仅有的几行批注,也是一种看不懂的文字。
父亲的死亡给我留下了一个谜团,宝穴成了我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老妈忌讳,从此不许我提任何与坟墓有关的事,用她的话说,想都不能想。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高三毕业,我瞒着老妈填报了考古专业。
在大学这四年里,我几乎查阅了所有关于墓葬的考古发掘报告,甚至将所能翻阅到的所有古籍文献都找了个遍,没有任何关于宝穴的蛛丝马迹,连关于诅咒的信息也没有查到。
一回想起那本日记,以及父亲临死时的那句话,我心里就发毛,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被压缩了,屈指可数。
我仿佛明白了,父亲与爷爷为什么一有时间就往山里跑,数着日子等待死亡的感觉,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但我不是一个善于放弃的人,既然找不到任何关于宝穴与诅咒的蛛丝马迹,我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笔记中的图形与文字上。
那些看似地图的东西我是不报任何希望了,手绘地图,本就七扭八歪的,又没有标准的比例尺、指向标,想要找出地图的具体位置,比大海捞针还难。
至于那些特殊的文字,反倒更让我为难。
甲骨文,金文,列国篆书,甚至契丹文,女真文,西夏文,这些罕见的少数民族文字都被我找出来了,逐个进行对照,就没有任何一个文字与笔记上的文字一样,甚至连相近的都没有。
临近毕业,老妈的一个电话将我招回了老家,说村子里建了公墓,要将全村的祖坟都迁到公墓中。
迁坟在农村可算得上大事,祖坟乃祖上居住的阴宅,关系到后世子孙的气运,轻易动不得。
即便万不得已迁动祖坟,也要行阴迁之礼,祭拜、吹打排场都是免不了的。
而且,新坟地在风水上,必定要好过老坟,否则祖先不安宁,子孙也就不得好。
公墓几乎每个城市周边都会有,但在农村,却是很少见的,但既然是国家政策,就是必须要遵从的。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迁坟,人手必定不足,吹打排场可以免,但我家三座祖坟,我一个人挖一天也未必能挖得开,而迁坟又不能过晌午,只能将最后的朋友大虎请上。
大虎是我同班同学,学我们这个专业的,对坟墓没有太多的忌讳,欣然同意了。
我们回到老家,已是下午,据老妈说,公墓定在南山阳坡,村里已雇人统一打好了墓坑,我们只需要将祖宗请过去就可以了。
这倒省了我们好多事,但三座坟墓,对大虎我们两人来说,劳动量无疑是巨大的,为赶在十二点之前让先人入土,我与大虎凌晨4点多就得摸黑出发。
临行前,老妈将一老旧的风水罗盘塞到我怀里,说是太爷爷传下来的,爷爷和父亲都曾携带一生,有了这物件,先人的魂就不会乱跑了。
当我们赶到坟地时,太阳还未出,我照例将祭品摆好,烧了纸钱,磕了头,喊着“太爷爷、爷爷、爸爸,政府有搬迁政策,给盖了新房,我来给你们送钱来了,到那边置办点新家具。”
“咚!咚……”
我正在重复的喊这些话时,猛然听身后有怪声,转身一看,大虎正跪在我背后,一个劲的磕头,磕的那叫一个实在,地面对磕出坑了。
“大虎,这我家坟地,你磕哪门子头啊?”
我疑惑地转头问道。
“你……你刚刚说的太吓人了,礼多人不怪!”大虎拍了拍额头上的土,面带畏色地回答道。
“谁家上坟不这么说啊?早知道你这么怂,就不带你来了,你爱磕可磕吧!”我又好气又好笑地对大虎白了一眼,继续叨念着。
祭拜完毕,也就开工了,按老理,迁坟属大带小,最先挖的应该是太爷爷的坟。
“大虎,赶时间,能不能不快点?”我拎着铁锹,走到太爷爷坟头上,准备开工,却见大虎一直盯着远处瞅,脸色有些不太好,很焦急的样子,就对他喊道。
“这都快七点了,杂还没见太阳?不会……”大虎看了看手表,略显紧张指了指坟丘。
“哥们,阴天啊!当然没太阳,快干吧,下了雨,就得倒大霉了!”我当大虎没上过坟,被我之前那番话吓到了,也不理他,奋力掘土。
而大虎见我掘土,虽有畏惧,却也过来帮忙。
按理说,太爷爷都去世三四十年了,坟丘经日晒雨淋,土必定会很硬,是最难挖的。
但挖过两锹后,却异常松软,似浮土一般,一点不吃劲。
我感觉奇怪,就蹲下抓了把土,放在手里捻搓。
“典型的墓葬五花土,但太细腻,似经常被人翻动过!我说,你家祖坟不会被盗了吧?”大虎见我抓土,也抓起了一把,放在手里分析道。
地层年代不同,包含物就不同,颜色深浅各异,打墓坑时,会将不同地层的土翻到一起,所以墓葬土颜色驳杂,俗称五花土,也被视做墓葬的标志。
但经过挖填两次翻动,大部分的土块大部分未被打破,五花土的颜色和质地极为不均,只有经过多次翻动,颜色才会均到这种地步。
“去!你家祖坟才被盗了,我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坟里最值钱的就是一副薄板棺材,吃饱了撑的才会盗我家祖坟!”我虽这样说,但总觉得这事有古怪,挖土的速度就加快了几分,大虎也被勾起了兴致,挖得很卖力。
很快,太爷爷的坟墓就被我们掘开了,露出了棺材,但大虎胆小的毛病又犯了,不敢下墓坑,我只能一个人下去清理棺木上的浮土。
浮土清理完毕,棺材露了出来,让我惊讶的是,三四十年的光景过去了,这薄板杨木无漆棺材竟没有丝毫腐朽,新的让人乍舌。
而大虎见棺材如此诡异,吓得体若筛糠,死活不愿靠近。
本以为开棺必定很费力气,凡是下葬后的棺材,都被大钉钉死,这是恒古不变的习俗。
让我意外的是,我还没有用出全力,那棺材盖竟“吱呀”一声移开了。
“李幕……你太爷爷不会是诈了吧?”大虎勃然色变,竟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