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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意涌上胸怀,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曾经说一生只与我相守的良人此刻却搂着另外的一个女人欢笑,我的心猛然一阵绞痛。
原来,当日倾心许下的承诺终究不过是云烟一缕,所谓的空置六宫,从来都只是一个神话。
“我累了。”抬起的步伐却异常艰难,心头堵住了,我喘不过气来。
楚乔却不依不饶,从身后追上切切地道:“难道娘娘要拒绝皇上一辈子,躲着皇上一辈子么?难道娘娘甘心龙榻旁边永远躺着的是别的女人么?”
我惶然加急了步伐,不愿面对楚乔声声逼问。
“娘娘,娘娘,你的夫君是马凌风,不是马凌云。难道娘娘要为了已成定局的事情而夫妻反目?这个皇位本就是娘娘的夫君的,哪朝哪代的帝王不是踏着他人的白骨登上皇位?何况皇上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娘娘难道要与皇上斗一辈子的气?”
我听得心惊,走得仓促,脚步趔趄。在我踏进寝宫的那刻,情绪骤然崩溃。我反身关上门,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只想将一切伤心关于门外。
之后,我的心冷寂了下来。
我很少说话,每日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落日。眉间心上渐渐生了倦怠,分分合合,有情无情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尘影的回宫给我冰冷的心带来一丝温暖,他无声的守护,是我心碎时唯一的慰藉。
他让我相信,至少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不管其他,为我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
尘影眉间的褶皱日渐加深,鬓边,泛起一丝白霜。在我伏枕而哭的夜晚,寝宫外,传来他沉重的踱步声。
次日,他腮边的青痕,是一夜煎熬长出的胡渣。
他不能说话,他无法表达内心的担忧,更无法在我伤心时说出安慰的言语。可我明白,他是在乎我的。他将我揽向臂弯的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已失色。
于是,我便和他坐在栖凤宫外,看着雪白的三生花,久久地沉默。从日出,到日落。
刘蔷薇的下落不明,李灵灵的疯癫,还有太后软禁宁寿宫被逼吃狗屎,这一切,都是因着这场皇权的变故走到如今的地步。
萤儿是快活的,从她的脸上我仿佛看见少女情窦初开时的羞涩和憧憬。王赟被软禁宫中,便多了与萤儿相见的机会,郎情妾意,花叶婆娑之下,正是一幅引人神往的图画。
我望着这一幕,淡淡一笑。这笑,便隐去原本沉淀在我心底的怅然。
我对萤儿不再疏远,或许,之前的密函和鲤鱼膘真不是她做的。如果说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聪慧的心来辨别眼前迷离的世相。
既然辨不清,又何必要去计较,要去怨?如果淡忘,能够比怨活得轻松,我又何不选择淡忘?
于是,因我对萤儿的再度接纳,两人之间,开始恢复很早以前的亲昵。
偶尔,我会认真地和萤儿说如果她和王赟将军倾心相爱,我可以成全他们。这样的话引得萤儿两颊绯红,眸子里一片感激,而嘴里却又说着 “未必王赟将军能看得上萤儿”之类的话。
我淡笑,好痴心的丫头。
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拉着她的手道:“我是说真的,若你愿意,我去请皇上为你们赐婚。”
萤儿脸色更红,羞得一转身逃得远远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怅然蔓延上心头。是何时,自己花样年华已经成了其他人情意缱绻的陪衬?
楚乔一边悉心照料我,一边来往于马凌风的宫殿。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看得出来,她对马凌风是一片深情。难得她在深爱着马凌风的同时,又肯尽心尽力照顾于我。
有时候我禁不住想,如果册封的新夫人是楚乔,我是不是会对马凌风少恨一些?
寂静的夜将我紧紧裹住,却裹不住我的悲伤。我垂着眸,孤独地于栖凤宫外的青石板幽径上伫立。
放眼凝望着灯火通明的琉璃宫,似乎还听见隐隐弦乐之声。
“恋此风清兮,怜此月华明。与君相见兮,慰我忧心。”绵软的歌声灌入耳内,本是缠绵至极的音韵,此刻却如利刃一寸寸割着我的心。
纵使再恨他,心里却依然未减去对他一分一毫的情意。
我抬眼望着远处琉璃宫璀璨灯火,仿佛看见马凌风酒意微醺地与戚无忧双双醉眼凝视的样子。
“娘娘在此已站立多时,如果想念皇上,娘娘可以去见皇上。”不知何时,萤儿来到了我的身边低声说。
我回头一笑,轻轻问道:“你也认为我该去见他么?”
“萤儿只希望娘娘开心。”萤儿用手指轻轻撩拨着发尾,双眼里斟满了暖意。我的心依旧犹豫,清瘦柔弱的身影薄透轻衫。凉风乍拂中,越显得憔悴不堪。
“他已经掌控天下,荣尚耀眼,可他的眼里和心里却容不下他的手足,看不见我的哀乐。”我叹息。
“娘娘不要这么伤怀,保重身体要紧。”萤儿轻道,于风中,扶住我微凉的臂膀。
寂寞的花,寂寞的人,树叶的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透过雕刻缕花的窗格子铺到了地上淡的影子在后面拖得很长很长。
“冷落门庭日月长。”萧索是内心最深切的感受,我坐在案边,捧着书静静出神。
马凌风的头疾在合欢花香气的治疗下得到一定的缓解,却不能治愈,偶有发作。翻遍医书,发现一种很常见的爬山虎藤蔓居然也是治疗头疾的良药。
于是用纸笔写下用法:爬山虎一两煎汤一碗内服。
唤来萤儿,叫他把药方送到太医院,萤儿答应着而去。
却不知道,寝宫外一种危险正悄然向我逼近。在这苍凉月色中,他们想要做的,就是要我的命。
我梦寐迷离间,一阵兵刃的打斗声传来耳际。我立时惊醒,从床榻上翻身下来,赤脚开了寝宫门。
刚开口要唤尘影,只见尘影正与十几个黑衣人斗在了一起。那一团人影中,兵刃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头顶的苍茫月色,兵刃闪着道道微薄的寒光。
我背脊冒出一阵寒意,栖凤宫虽然清冷,可并不缺少侍卫的守卫。即便我已失去了皇上的宠爱,毕竟我仍是一国之后。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前来刺杀当今皇后?
抬眼望向打斗的人群,即便黑衣人武功在高,但尘影的武功更是不可以小觑。黑衣人招招狠辣,半点不拖泥带水。而尘影招式奇特,处处能化解黑衣人的凌厉之气。
我没有武功,也不懂武功。可在一旁观望打斗的我,不禁越看越奇怪。其中一个黑影的人招式,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招式,我到底在哪见过呢?
皇宫内有这么多的黑衣人,这不能不叫人生疑。如果守卫森严的皇宫都能这样随意闯入这么多黑衣人而不惊动一个侍卫,那这皇宫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何况,是皇后的栖凤宫。
思绪翻滚不已,我扶住宫门,只觉得身上沁出一层冷汗。
在我兀自凝神之时,那个令我奇怪的黑衣人突然跃出人群,似离弦之箭一般朝我射来。我根本来不及呼救和闪避,只看见他手中的剑快如闪电地朝我刺来。
这一幕回旋在我脑海里,我猛然想起,马凌风发病时朝我刺来的那一剑。本能地,我抓起怀中那块玉佩去抵挡黑衣人刺来的利剑。
剑气在贴近手中玉佩时停住,我看见黑衣人目光呆滞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嚎叫。他来不及收剑,便被匆匆赶来的萤儿飞身一脚踢出数丈远。
栖凤宫的打斗声惊动了外面的侍卫,更多的侍卫朝这边赶来。其他几个黑衣人见状不好,一边捞起刚刚被萤儿踢倒的黑衣人趁着夜色迷离和侍卫赶来时的混乱飞快逃离。
当尘影和萤儿奔到我身边时,我额角的冷汗早已沁出一层。手里,还举着那块羊脂玉。
“娘娘,你没事吧?”萤儿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是担忧地问。
尘影朝萤儿摇头,萤儿便噤声。尘影执起我的手带我回到寝宫,他默默看我良久,然后无声地退到了外面。
我的眼前,还闪现着那些黑衣人的刀光,那刀光在夜色中透着肃冷的寒气。
我蜷缩在床上,于黑夜中瞪大了眼。那个拿剑刺向我的人,真的会是他么?难道,如今的我已经成了他的耻辱和累赘?如果说这只是我的敏感和猜疑,那么,他为何在看到我手中高举的玉佩时,骤然收剑?
身子,慢慢地软下去,所有的思绪,都凝结在这暗黑无边的夜里。伴随着,宫外那片三生花的香气茫茫飘荡。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费力的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消瘦的脸庞。
“你来干什么?莫非你是来看看我有没有被昨晚的刺客杀死?”冰冷的语气不带一点温度,可心中的疼痛却无比清晰。
马凌风脸色一僵,语气明显不悦。但他似乎极力在隐忍着那丝不悦,尽量语气温和地道:“朕今早听说昨晚皇后这来了刺客,所以,朕过来看看皇后是否有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