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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夜之间的事情,那破屋的女人竟然因吃错了东西死去。我觉得她的死绝不是那么简单,想起回来路上所遇见的那个中年妇人,她们看我的颜色是如此的怪异。
我很难过,感觉是自己害了那破屋的女人。当初如果不是我好奇非要进去一探究竟,或许她不会死得那么快。
“听说那女人死状很惨,七窍流血,面色发青,手脚全部弯曲变形。”香锦低头站在我的面前,声音微颤。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不过是个可怜的疯女人而已,是谁这样狠心要将她毒死?”我听得胆颤心惊,明明是被下毒了,却非要说成是吃错了东西,太可笑了。
我恍然地出了云翔殿,一路朝昨天去过的小院落而去。香锦大惊,赶紧追来将我拦下,道:“姑娘,你别去了。人都死了,你再去,会牵连更多的人。甚至,还会牵连你自己。”
我惊住,恐惧如毒蚁一样爬满了我的背脊。没错,这里是宫廷,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即便再惨不忍睹再无天理,在披着华美外衣的皇权下,一切便显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一来,我便打消了去小破院的念头,转身低着头随香锦回到了云翔殿。
此事便在我的隐忍下翻去不愿意重提,唯希望萤儿永远不要知道她娘亲已被毒死的消息。
云翔殿四面草木葱茏,三面被水环绕,虽是夏日却有着别处难得的清凉。满池的白荷花眼下已开得热烈而极致,层层碧绿的荷叶仿佛少女的长裙随风摇曳,一片流光飞舞,清香四溢。
来云翔殿一晃已近半月,因怕惹出其他事端,我并未踏出云翔殿半步。虽有香锦的陪伴,日子却依然显得漫长而清冷。萤儿也曾来见过我,每次来去都是形色匆匆,我想询问关于马凌风的事情都找不到机会。
我蹲在河边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拿了根树枝来回在河面拨弄着,荡起的涟漪一层层向周边散开。
“马凌风,马凌风,你为何不来看我?”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清风徐徐,凉意沁骨,我扔掉手中的树枝,屈膝而坐。
眼前闪过马凌风棱角分明的脸庞,那邪魅而又似笑非笑的双眼迷蒙中含了一抹讥讽定定地注视着我。我骤然懊恼,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看我一眼,让我在云翔殿自生自灭。难道,难道他真的是这般薄情么?
“你让我住到云翔殿,分明就是想踢开我!”我黯然垂头,有泪水悄然滑落。
“如若未相逢,定可不相思。”一抹低沉阴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比起以往,这熟悉的声音却多了一份沧桑之感。
我回头望着一身湖水蓝的锦丝缎长袍随风而舞的马凌风,心中涌起难言酸楚。这是我来云翔殿后第一次见到他,他,到底还是来了。
“你在怪我还是在想我?”他立于我面前,锁紧了双眉问道。
我滞了一下,咬了下嘴唇,默默站起身形。倔强如我,又岂会承认心中的不满。
“没有,我既没有怪你,更没有想你!”
一丝忧伤慢慢从他瞳中划过,而这样的忧伤却让人心生悲悯。于他,是从不肯在人前流露出内心的一丝情感。
“那你又为谁消得人憔悴?”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忽然一颤,接下来的语气明显的有着生硬和气恼。
“你来这就是为了吟风弄月?”
风吹来时将我额前的鬓发微微吹乱,将我凝视他的视线挡住。他伸手过来想要抚抚我散落的鬓发,我本能地偏头。他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后无力地垂下,宽大的袖摆被风吹动。
“你就嘴硬吧,要你承认想我有那么难么?”
“你走!你马上走!我怎么会想你,怎么会怪你?”此刻的我更不敢动,只能说着违心的话,就这样与他面对面僵直而立。而这一瞬间,似乎比一生还长。
“相思,我们别一见面就吵好么?”马凌风的声音更显阴郁,曾经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容此刻近在眼前,那幽邃如湖水的眸子直视着我,嘴角勾起一丝邪冷的笑意:“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只是我想你了!”
我心内冷笑了,想我,想我会对我不闻不问?我垂首俯身拜下,用很轻微却足够让他听清的声音道:“若武平王没有其他要事吩咐,相思告退。”
“你这是做什么?”武凌风料不到我会忽然以女婢身份对他行此大礼,愕然中上前一步将我扶起。
我侧过头,泪意从眸底层层涌起。心在扑扑跳跃,觉得阳光是那么刺眼,面对他我竟是那么无措。
“私底下你不是我的侍女,更不用对我行大礼。”马凌风的声音明显不悦,还带着责备之意。
“自从嘉宴堂一事后,宫中流言四起,相思觉得还是谨慎为好。”似有暖意从我心头升起,但我更忌惮身边无处不在的耳目。入宫来的种种经历已经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我不想自己的言行举止再给人产生遐想。
我轻推开他的手,默然退后一步,依然垂首而立。他有片刻的愣神,随后一声无奈的叹息尽显萧索心境。
“你这几天好么?”
“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简单的话语还带着些许疏离,时间放佛凝住,一时皆各怀心事,只有荷塘缕缕凉风夹带着清新的香气缓缓拂来。阳光隔着薄薄的云絮隐隐渗出七彩光芒,透过花木投射于地面,呈现出或浓光或淡影的景致。我浅浅地笑着,暗暗地回忆着之前种种。马凌风来此绝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有重要事情交代。
“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情交代?或者,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我不急不徐地从口中缓缓而出。
“利用?”马凌风重复着我这两个字,听得出他的惊讶。
我略一扬头,眼神中带着一抹自嘲反问道:“不是吗?”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突然一声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我,原来,马凌风竟折断了身边的一根树枝。
“其实白莲汀与那晚我被劫持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可你却故意装做丝毫不知。你明知道汉宫太子龌龊行径,却还将我带入嘉宴堂。是因为你想赌一把,你赌的就是刘昇会为了我而做出令众人都不齿的事情。你出手阻止刘昇反而受制于人,你料定了马凌云绝不会见死不救。以你的身手,区区三名侍从怎么可能牵制得了你?”
“胡说!你就这么看我的么?”马凌风愤怒的低咆:“白莲汀之事我确实不知情,你难道不信我?
我笑着,眼里却泛着泪光:“马凌崇自我进宫那日起,一直在暗中监视我,我早就有所察觉。白莲汀那日的事情,他看在眼里却没有出面阻止。
“左司马他只是偶过白莲汀,他本想出手阻止,只是你正好已经脱险而已。”
“他在你书房说这件事情时正好被我无意中听到,你现在却说你真的不知情你叫我如何看你?”
闻言,马凌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深思中带着探索的目的:“你暗中监视我的举动?”
原来,在我的心中,他竟然如此不堪。
我冷笑,道:“我从来没监视过你,只不过是无意得知实情罢了。就像你那晚知道青衣人将我救出险境后,你明明后来曾经去查过此事,可你却不露一点风声。马凌风,你说说,既然你都知道所有的实情,而为还要我去嘉宴堂?”
“带你去嘉宴堂,是因为你是我的侍女,我并未预料到刘晟他会强行要从我手里将你夺走。”马凌风低吼,一脸的阴郁:“你认为我就能容忍他对你的轻薄和妄念么?”
“可你也不能否认你就是想借此事将臣民心中宽厚仁慈的武安王形象颠覆。”我低哼,心里有掩不住的恨意。
“你……”马凌风脸色已是难看之极,他指着我道:“你难道就不信我对你的真心,而认为我只是在利用你么?”
不等他开言,我冷冷道:“做这一切,你们都只是为了权力为了自己,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对我的真心?”
“住口,难道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么?你不是想利用我进宫来为你的亲人报仇么?”马凌风气急败坏的声音将我震住,我望着他,无法言语。
放佛伪装在一瞬间一层一层被我们无情的剥落,我们的心各自被揉碎。到底伤痕有多深,也许谁都不敢去丈量。只是知道,有些东西早已深深的沉沦在心。我黯然转身,不想再与马凌风口角伤害。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马凌风沉声道,声音冰寒刺骨令我不寒而栗:“我并没有强迫你同我进宫,是你想报家仇才执意随我进宫的。”
“当初如何,今日如何?”我转头望向他,泪眼迷离中我声音哽咽:“我想我们都错了,我们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对方,却不曾想感情是不能拿来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