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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暮云悲哀的呼唤让歇在一边准备看热闹的纳兰大吃一惊,急忙凑到被薛暮云抚摸的冰柱前凝神细看,虽然被寒冰包裹,但是那清矍的面孔,抿着的薄薄嘴唇,还有失去了神采的眼睛。
果然,那个吓了自己一跳的冰人真的就是薛经纶。
再看薛暮云却已满脸是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冰柱前,双手上举紧扣冰柱痛哭道:“父亲,父亲......你怎么会宿身于此,儿子却不知您竟被封于冰中,空守荒冢,孩儿不孝啊,孩儿不孝啊!”哭到痛处暮云公子以首叩地,悲不可抑。
纳兰现在也是迷上加迷,慌站于旁,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短短的时间内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人死去后不是就该入土为安吗?怎么能封于冰中?还有,薛家庄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神秘的所在连薛暮云也不知道,其背后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和动机呢?
那会说话的薛哑巴却不忍见公子痛哭,忙上前搀扶,可薛暮云哭到悲处,怎能止歇,一把将薛哑巴推开,只是不停的对着冰人磕头,额上已是鲜血四溢,却恍若不知,让薛哑巴也束手无策,愣在当场,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得。
这样下去怎么可以?纳兰灵机一动,对着身旁悲痛欲绝的薛暮云一掌劈下,而薛暮云当时已经沉浸于悲苦之中,根本不知躲避,在纳兰掌下十分听话的昏厥过去,哑巴警醒过来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只见纳兰轻轻扶住薛暮云的身子,缓缓放下,才知道纳兰的举动对公子并没有恶意,但仍止不住的恼怒,飞身上前将纳兰推开,护住小主,狠狠的盯着纳兰。
纳兰急忙后退,冲着哑巴忙摆手道:“哑巴哥,哑巴叔,会说话的哑巴大爷,薛公子要是再哭下去肯定会伤了心神,我是帮他,你可别看我了,我这小身板可架不住您老蹂躏。”
薛哑巴也明白纳兰是在帮助少主,心中却恼恨他不知轻重,下手太狠,仍是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拂动少主的前心,他身存绝世武功,虽看起来是轻抚几下,却已将内力绵绵注入薛暮云的身体,不消半刻薛暮云缓缓醒来,却是两眼空洞,面如死灰。
薛哑巴急忙劝慰道:“少爷莫悲,这其中的缘由且听老奴道来。”话毕却狠狠的盯向了纳兰。
“踩了狗屎不是会走运的吗?怎么反而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这禁地闯的,一进来就看见公子要耍流氓,正准备看好戏却自动昏倒,还被台阶硌的大胯青紫,股骨头麻痹,好不容易发现了这里,没有找到藏宝不说,还无缘无故被突然开口说话的哑巴一顿胖揍,现在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下,哑巴要想杀我灭口,我还真就得把脖子洗干净伸出去等着,早知道我就装瞎子了。”纳兰在心里小声的嘀咕着,进薛家庄前真该把在后山踩到的野狗屎擦干净。
“你,过来。”薛哑巴冲着纳兰勾了下手指,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纳兰,眼中满是杀气。
“啊!对了,哑巴大叔,我好像是在喝酒,还有人正在等我,我怎能一直呆在这里打搅你们主仆亲热呢?太失礼了,我去喝酒,我去喝酒......”薛哑巴的眼光让纳兰如芒在背,虽说高手他也见识过不少,在江湖中,自己也勉强算是个英雄人物,可是英雄也是人,英雄也不愿意没有任何意义的就挂了,更何况只是想满足一下区区的好奇心,现在这种情况,保命最重要,他边说边往外悄悄挪起了脚步。
“怕是你的酒要等到下辈子喝了,休想离开。”薛哑巴作势欲起。
这时候却听薛暮云说道:“哑叔,就让纳兰兄暂离吧,这里毕竟是我薛家禁地,我还有话要问您,我相信纳兰兄是个君子,应该不会把此间的事情告知于任何人的,对吗?”
听闻薛暮云开口,纳兰心里大定,当下保证道:“当然,薛兄家事在下不便插手,这就离去等候公子询问,稍后再聊,稍后再聊。”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既然少主开了口,薛哑巴只得任由纳兰变成兔子,飞快的离去,再没有为难他,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消失在洞口,又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确定纳兰已真的离去,才小心的将少主的身体扶正,翻身下跪,说道:“少主人,老奴薛峰装聋作哑欺瞒少主多年,还请少主恕罪,只因老奴等人身负护卫薛家的重任,不能轻易显露身份,且祖训约束,非危机时刻不可开口说话,望少主见谅。”
“哦,我该称呼您为峰叔,快请起,听您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薛家庄真的有不少哑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峰叔解惑,我父......我父......”薛暮云说着看向石中的父亲,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少主人不该悲痛,老爷他并非是封困于冰中,而是我薛家的无限荣耀,少主虽已执掌家业,但薛家祖训要等掌门嫡子到30而立之时才能将此辛秘传讲,既然少主今日无意撞见此事,大概是天意,老奴也不好继续相瞒,只能据实已告,请少主稍安,待老奴告慰先祖后再将详情讲于少主。”说罢,薛哑巴转身走向一处石壁,然后口中默祷,似是在告慰着先祖灵魂。
薛暮云如坠雾里愣愣的看着哑巴薛峰的一举一动,半晌过后,薛峰举掌向石壁推去,那浑然天成的石壁在薛峰的掌下轰然后退,接着一阵轰鸣响起,薛暮云只觉得整个石洞都震颤起来,不禁惊异的看着这异变,只是薛峰仍是一脸安然,不见惊慌,便稳下心神静观其变。
轰鸣过后,那处石壁下升起一方高台,高台不知为何物所铸,放射出炫目的白光,高台上并排放着五只锦盒。由于高台的强烈反射,石洞内的冰柱泛起了五彩光芒,一时间幽暗的洞穴竟然变的光亮异常,那冰柱晶莹剔透,好似水晶,这时更是光华大作,而让薛暮云最激动不已的却是那剔透的冰柱中竟都封着一人,石洞之中的冰柱不下十尊,每个里面都有一个保存完好但姿势奇怪的身体。
定睛看去,薛暮云发现靠近父亲的那尊冰柱里竟然就是自己的祖父,正待细看别人时,却听哑巴薛峰缓缓说道:“薛门十五世孙,薛暮云听真。”
薛暮云抬头望去,只见薛峰已从高台上的一个锦盒中取出一物,似乎是卷竹书,现盘膝坐于一处平石之上,原本老实的略带些猥琐的薛峰已经不见了,这时的薛峰似乎由内而外的变了一人,宝相庄严,不怒自威,不由得屈身拜下,恭敬执礼。
薛峰也不推辞,将手中所握之物展开,缓缓念道:“我薛门授天命于先祖薛氏仁奇,护佑天机宝镜,此镜自洪荒之初显于乱世,警示众人,封印无数魔物,世代由天命一脉护卫,后经世代流传,其中法门渐失,后人无从知晓奥义,但却仍系天命,我薛氏一门领天命于身,世代守护,同时得一法门,在参悟即将大限之时,将真气凝于一线护住心脉,封于冰中,待到救世之时破冰而出,尽我薛门最后之力。只是此仪典需掌门后人年满三十春秋方可展开,护镜之责不得懈怠。”
薛峰说完,将手中之物卷好重新放入锦盒内,然后跃下,来到正是一脸茫然的薛暮云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先祖虽名为薛门之仆,实则也是薛家嫡系一脉,专责执典,毕生只为主持仪式,护卫薛门,年少即为父辈封死穴道,口不能言,直至成年后,被父辈选出的执典之人,才会重新获得腹语的功能,未被选中的,纵然武功精粹,也只能一生哑巴。
虽然执典之人可以说话了,但是也被祖训约束,非薛家危机不能开口。你父参悟大限之时,你还年少,尚不及将这些告知于你,他把老奴叫到身边,嘱托老奴在少主而立之年便将此薛府之密代他相授,也要老奴立誓守护薛家庄的周全。你乃是薛门嫡子,今日虽窥得天机,但阅历尚浅,所以仍需隐忍,不得随意讲与人言。”
“峰叔是如何得知纳兰进了这里?”薛暮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不解的问。
“其实,这四大神捕一到薛家庄,老奴就在暗中观察,昨夜少主请他们在荷花小榭饮酒时,老奴就隐身在一旁,少主中途离去后,纳兰和蓝月紧跟着离开,当时老奴就有些怀疑,但恐怕他们是调虎离山,所以一直潜伏在那里。后,蓝月归来,少主去而复返,但是纳兰一直未现身,老奴担心静园出了岔子,所以来到此处,果然看见纳兰。”
“峰叔的警惕性果然很高,”说到这里,薛暮云突然想起夏篱,薛峰是不是也发现了夏篱的存在呢?
“守护薛家庄及少主人的周全是老奴的职责。只是薛家庄现在已经是暗潮涌动,牛鬼蛇神相继出现,少主还需小心谨慎,不可轻易相信于人。”
薛峰讲的清楚,但薛暮云却还是如坠梦中,尚有无数的疑问不明了,正要开口继续相问,那薛峰却道:“少主,老奴已经言尽,请少主移步,等到时日一到,老奴当为少主执典,现在还请少主移驾。”言毕,指向洞口,又端起了哑巴范儿一言不发了。
薛暮云迷迷糊糊的走出禁地,心里想着这些天遇见的一切,天啊,我都遇见了些什么啊,从天而降的女人,封在冰里的先人,会说话的哑巴,来意不明的访客,莫名其妙的小偷,薛暮云真想大叫一声,可是,现在还有人正在等他的询问,必须先弄明白纳兰究竟来干嘛。
天已经大亮,一夜未眠的薛暮云出了静园,被温暖的朝阳抚摸的周身舒坦,满身的倦意立刻席卷而来,心想:“纳兰既然答应了对自己有个交待,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应该不会脚丫子抹油,不如先去睡上一觉,补充些体力再找他不迟。更何况现在已经知道,家中的众多哑仆皆是武功高强之人,有薛哑巴照应薛家庄,自己大可高枕无忧了。”
打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哈欠,薛暮云先来到流云轩,见门窗仍然紧闭,知道夏篱也在酣睡中,便放心的转身去和美人梦中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