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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流握着签筒,不知道该不该摇,慈云大师说道:“卫流皇子今日到了这里,便是有缘人,何妨求一支?”
卫流眉目一舒,极简单的动作也让人觉得清雅宜人,他一含身说道:“多谢大师提醒,是卫流着相了。”
说着话,轻轻摇动签筒。
“啪”一声,一枝签掉在地上,卫流捡起来,双手奉给慈云大师。
虽然认定了慈云是骗子,可因为是卫流的签,阮烟罗还是很在意,她睁大了眼睛,看慈云能写点什么出来。
慈云看了签,眼中带了点类似于唏嘘的神色,慢慢写道:困龙终有飞天日,皇图霸业弹指间。世间难得双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这份签词让南宫瑾和南宫凌同时动了动目光,南宫敏也露出防备的神色。
卫流在天曜多年,除了博览群书之外,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特别出色的地方,可是这份签词对他的评价却如此之高。
再加上现在南楚皇帝病重一事,更是让他们不得不对相关的事情特别注意。
卫流仍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看到那份签词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
这边空气中紧迫感十足,那边慈云大师却还没有写完,空了两行又写道:奈何情深,原来缘浅。
看到这两句,卫流的神色突的跳动一下,这两句话近乎白话文,让人对里面的意思不会产生任何理解上的歧义。
“大师……”他缓缓开口:“请问……这是何意。”
他的语气清淡,然而目光凝结的眸子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慈云,显示出他心里极度的在意。
慈云大师宣一声佛号说道:“有所得必有所失,卫流皇子要仔细斟酌才好。”
卫流抿着唇,不再说话,然而身体却僵硬的挺成一条线。他来到天曜许多年,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却毫无遮掩的释放出来,不甘而又沉默。
这也许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失态的一次。
“不过是支签而已,我也来测测,看能得个什么样的论断。”
阮烟罗忽然出声打破这份沉默,故意说的轻松又不以为然。
拿过签筒,她也不跪拜,随便摇了摇掉出一支,她捡起来一看,忽然露出个非常促狭的笑容,她把签拿到慈云大师面前,问道:“大师,这支签该如何解?”
众人往她手中一看,不由齐齐怔住,那支签上什么也没有,竟是支空签。
慈云大师面色忽然大变,不可置信的盯着阮烟罗。
阮烟罗面上含笑,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说道:“大师,听说这里的签只能求一次,可这支该怎么解呢?是不是要烟罗再去求一次,可是破了这里的规矩好像又不太好。”
眼睛笑眯眯的弯起来,露出森森白牙,毫不客气地说道:“大师,该不会你这里的签,根本就不准吧!”
阮烟罗暗暗磨着牙,死和尚,跟南宫瑾说惜取眼前人,到了卫流就成情深缘浅,拍马屁外加落井下石,工夫真是到家了,现在倒要看他怎么解。
慈云大师似乎根本没听到阮烟罗无礼的挑衅,他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最初的震惊,白色长眉下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阮烟罗,缓缓说道:“第一支签就是空签,金阁寺建寺二百七十二年,这是第一次。”
这句话一出,阮烟罗也怔了一下,不会这么夸张吧,两百多年一次的机率,就让她给赶上了?
慈云大师垂下双目接着说道:“烟罗郡主的命不由天,老僧无法可解。”
阮烟罗眼睛闪了闪,将手中空签随手一扔,淡笑说道:“大师这句话说对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所谓人定胜天,若天不随我意,那便逆天改命好了。”
眸光一转望向卫流,含笑地问道:“卫流皇子觉得烟罗所说如何?”
卫流眸光一跳,一股极暖的热流从四肢百骸涌动上来,舒缓着僵直的身体。
最聪明不过这个女子,最骄傲不过这个女子。
他一个堂堂男儿都不敢轻言对抗的上天的命运,她却谈笑间便说出逆天改命的话。
这样的一身铮铮傲骨,这样的一份用心体贴,让他如何能移开眼睛?
若是她敢逆天改命,他又有什么不敢陪着她?若是真的情深缘浅,他就自己动手,把那份缘分,深深刻下。
舒展了眉头,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开怀笑意,卫流轻声说道:“烟罗郡主所言极是。”
阮烟罗灿然一笑,转头对慈云大师说道:“若是有一天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小心改了,那倒真是辛苦大师算这一场,估计要折寿不少吧?”
她对慈云大师给卫流解的签词不爽,怎么看他都像个骗子,话里话外的挤兑着他。
慈云大师苦笑一下,虽然无奈,却只是合什低宣了声佛号,什么也没有说。
彼时阮烟罗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又怎么料得到上天自有翻云覆雨手,那些深宫暗巷的阴寒冷气,那些人生如戏的跌宕起伏,那些不辨对错的坚持执拗,那些一念之间的错过抉择,最终织成一张谁也逃不出的网,让所有人深陷其中。
如今殿中的人差不多都求了签,只有南宫凌没有求,南宫凌的作风向来铁血强悍,只有他要做的,没有他做不了的。如果前方没有路,那就劈出一条路。如果有人敢拦在他的路上,那就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这样一个杀神,谁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去求这个签。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南宫凌忽的一笑,伸手拿起了签筒,随手摇了摇,漫不经心说道:“既然命可以改,那算算也无妨。”
说着话,竟真的微微用力摇动起签筒。
一行人对南宫凌肯求签的举动有些意外,而且有卫流方才极为霸气的论断在前,都想看看南宫凌会得个什么样的签词,因此全都张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只有阮烟罗无所事事,反正她也压根不信这个,根本不关心别人算出了什么。
百无聊赖的四下望着,忽然间眼前黑影一窜,一个东西飞快的从她脚边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