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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如何下毒
郑殊坐于床边，坚毅的面庞上薄唇紧紧地抿成一线，两道浓眉深深蹙起。
天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感，简直恨不得代替程无漪将这痛处受上千百倍。
“漪儿，漪儿？”
他执着一方绢帕，细细为她擦拭着额角绵密的冷汗，不时柔声唤道。
程无漪在迷蒙之中发出一丝嘤咛，苍白的双唇轻轻开合着，吐露着无声的字句。
郑殊蹙眉，又凑得近了些，这才听清楚她所说的话。
“不要……叫太医来，我的事情，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她一面念叨着，一面虚弱地抓住郑殊的手腕，直到他终于答应，这才放开了手。
约过了一个时辰，她的双唇开始泛起一种暗红的色泽来，衬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充满诡异的感觉。
郑殊在屋中，不知已经来回踱了多少个来回了，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不通晓医术，竟让妻子遭受如此病痛。
程无漪在昏迷之中亦不甚安稳，漆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脸旁的碎发不知被汗水打湿了多少回，看上去十分凄楚。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月影将补药送了来。
命她将程无漪扶起来坐着，郑殊亲自执着药碗，一勺勺地喂她喝下。
末了，他手持一块方巾，为她擦拭起唇角来，动作极其轻柔，像是一片羽毛拂过这世上最洁白光亮的瓷器。
看着她黯淡无光的面容，郑殊眼底的心疼都快要满溢出来，程无漪喝了药，却并未立即醒来，不多时，一丝暗黑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紧接着，程无漪哇地吐出了一口淤血，白绫趁着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好容易喘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吩咐月影将她的十个指尖和十个脚尖都扎破，放出血来。
月影神色紧张，可程无漪在此情境下是绝无可能解释什么的，只有硬着头皮捏着银针，却在握住她冰冷指尖的时候，豆大的汗珠滚落，握针的手指不住颤抖着。
“朕来吧。”
郑殊拧着眉毛，看月影软弱不堪的模样，不由分说欺身上前夺过银针，眉目一沉，便刺进程无漪的指尖。
苍白尖细的指尖，登时冒出一颗黑红的血点。
战场上杀敌几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郑殊未曾乱过心神，可就在给挚爱之人扎针治病的时候，他也是从未曾有过的紧张。
手腕无法聚力，生怕狠一分弄疼了她，轻一分又没有效果，只是扎破五根手指，他的冷汗竟浸透里衣，凉凉粘粘地贴在后背之上。
污血排出，程无漪唇上的紫红色总算褪去，面色缓和些许，昏暗的烛光下，平添一丝静谧。
将银针放下，郑殊压抑不住手腕的颤抖，垂目淡淡吩咐：“月影，你先下去吧。”
月影哑然，将内室帘子放下，自己站在屏风外边，唯恐程无漪半夜醒来，身边没有人照顾。
手指划过她娇嫩如花瓣的面容，郑殊将锦被掀开，钻了进去，将程无漪搂在怀中，将手轻轻环住她下腹。
似乎仍是被痛苦折磨着，程无漪是不是无意识地痉挛，却每每被郑殊安抚下来，专属于她的清冽香气萦绕在他鼻端，可他却全无他想，一心只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
突然，她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嘤咛，似乎在梦中也被人胁迫，软指紧扣，拽着他的衣襟不放。
“别怕，我在这里。”
郑殊见状，迟疑着伸出手去，在她纤弱的后背上上下摩挲着，她细瘦的蝴蝶谷高耸着，令他既怜爱，又心疼。
有多久他们两人没有同床而眠过了？在他面前，她总是故作坚强，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的关心。
“漪儿，睡吧。”
细小的身躯即使是怀着身孕也瘦的叫人心疼，被锦被一盖，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的存在，也正因为此，郑殊控制着力道，虚虚地环住她的腰身，生怕紧了一分勒疼了她。
躺在郑殊坚硬又柔软的怀抱之中，程无漪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软指仍是拽着他的衣襟，像是生怕他会离去似的，即使是睡着了也不放开。
翌日，程无漪自深深的睡眠中醒来，发现自己窝在床榻内侧，而另一侧的床榻，则因为那人的早早离开，变得十分冰冷。
看着枕头上的褶皱，程无漪兀自发着呆，就在此时，月影挑起软帘，走进屋中，见程无漪已苏醒过来，立马惊喜道：“皇后娘娘您醒啦？”
说着，便兴高采烈地扑到程无漪床前，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郑殊人呢？！”程无漪问道，挣扎着坐起身。
月影见状，忙在她的身后多加了一个软枕，这才抿了抿唇瓣，回答道：“娘娘你不记得了吗？昨天夜里你突然昏了过去，还一直说胡话，可把皇上着急坏了，可又忌惮着娘娘向来是不许宫中太医为你诊病，便也只能干着急了。”
程无漪一边听着，一边仔细地回想起昨天发生过的事情，可无论怎么努力回忆，所剩下的都只有一些记忆的片段。
“皇上通宵达旦照料娘娘，直到夜色刚明，便急匆匆去处理军务了，可真是辛苦啊。”末了，月影还不忘再补充一句，便见程无漪一双眼目低垂着，令人不辨她心中所想。
“我中毒了，月影，从我药箱之中拿出几颗解毒丸来。”她说道，没想到闲暇时候配制的解毒丸，也能有真正派上用场的一天。
程无漪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玄黑色丸药，却突然将素手一倾，丸药无声无息砸进了脚旁密密匝匝的毛毯之中。
这解毒丸用药太猛，毕竟对胎儿无益。
母子连心，现在就连一丁点细微的伤害，她都不愿让自己的孩儿去承受。
“皇后娘娘，你怎么会突然中毒了呢？！”月影站在床帏旁边，眼神放空，苦思冥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程无漪的吃穿，无一不由人细细经手，她本身更是精通医术，按理来说，应该断不会中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