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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最大的蝙蝠落在了这个人的肩膀上。
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他的模样生的很气派,带着一种帮派老大的威风,龙行虎目,不怒自威,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一身衣服,跟魏浅承穿的倒是有点像,是带点中国风的手工制作的衣服,就算款式简单,也带着一种简约精致的低调奢华。
这谁啊?
我望向了程恪,程恪显然也不认识这个人。
“啊,还没有自我介绍,鄙人龚育之,”那个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口吻是老派人那种文雅:“我家贝贝,这一阵子,承蒙你们照顾了,她那个娇生惯养的样子,应该是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龚贝贝他们家虽然是在玉宁发展,但老家确实是西川的望族没错!
“你是龚贝贝的爸爸?”
我心里沉了沉,那龚贝贝这一阵子在我们身边施以援手,难道也是个为了长生而来的眼线?
不对,我不信!虽然我跟龚贝贝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我就是觉得,龚贝贝绝对不是那种藏着心计的人,除非……龚贝贝跟我们的关系在偶然之间被她爸爸给知道了,也就透过龚贝贝跟我们之间的关系,来打长生的主意。
程恪显然也看透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盯着那个在中年男人。
“没错。”那个自称龚育之的中年人是个笑容可掬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贝贝这个丫头,就是被我给惯坏了,但是没办法,一根独苗,也难免有点骄躁的习气,多亏你们包容了,哎,我说,贝贝现在到家了吗?”
这会儿,一个细瘦的中年人从蝙蝠后面转出来,挺恭敬的说道:“贝贝小姐是不依不饶的抵抗着,但已经被顺顺利利的带回家里去了, 那个叫罗蔚蓝的小子跟着阴魂不散,吵嚷着说要让贝贝小姐回来,被我们的人围起来制住,也带回去了,先生放心吧,一切都顺利。”
这个细瘦的中年人我倒是认识,不就是在金玉里争夺邓先生的那件事情之中,跟耳钉的一个二爷爷争斗,结果被那个二爷爷给打败了的么!没被人流给踩死啊……
我费劲的想了想,听说是……龚家一个很出名的养鬼师?
“嗯。”龚育之头也没回,只微微一笑:“你看,孩子该管教的时候还得管教,女大不由爷,也真是操心。”
“先生说的是。”那个中年人低头说道。
“这么说,龚贝贝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些个事情,你全知道?”我也就明白了:“你是在龚贝贝身上下了什么能监视我们的东西,还装出要限制龚贝贝的行动的样子,让龚贝贝以为自己是偷着跑出来的……”
当然了,龚家是一个养鬼师的名门望族,就算那天金玉里争夺邓先生的事情,是多么要紧,也不至于在家里留的人那么菜,连龚贝贝也打得过。
还有……那个龚贝贝偷买的闹鬼别墅……龚家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别墅的存在,却一直没能找到了那里去。
我早就知道龚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一直还以为是龚家的人娇宠龚贝贝,打算看在我是她朋友的份上,对她窝藏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
这样,从一无所知的龚贝贝那里得到了跟我有关的所有消息,现在,终于等到了所有棘手的竞争对手全部消失,就选了机会,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为了区区的一个长生,连自己女儿也利用,”我盯着那个含笑的龚育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老祖宗的遗训,身为后代,当然是要谨遵的了。” 龚育之还是个特别大气的模样:“看在贝贝跟你们的交情上,我也觍颜算是你们的长辈,教给你们一个人生忠告,那就是,对谁,也别那么轻易的掉以轻心,不然吃亏上当的,还是你们自己。”
“确实,有的话,就算心里明白,也不如实践出真知。”程恪一双澄澈的桃花大眼望向了龚育之:“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借着龚贝贝盯上我们的?”
“这个么,得让我好好想想……”龚育之抬起头来,他身后的那个那个中年人倒是说道:“是打黑霸帮的大哥找到了咱们,说是听说玉宁的养鬼师里,咱们家最出名,让咱们给他的儿子萧虎报仇开始。”
黑霸帮…… 对了自打上次那件跟萧虎有关的事情发生了之后,黑霸帮就一直没有再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出现过。
原来他们觉得萧虎是我害死的,要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啊,对, ”龚育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么回事!打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对你们有兴趣了,何况,你们也开始因为打败了魏浅承,从重梨那里救出了众多养鬼师而大大的出了名,再后来,贝贝的那个酒会上,更是确定了,长生确实就是在你们身上,所以,贝贝跟你们的交往,我们当然也是很在意的。”
说着,龚育之露出一个伤脑筋的模样来:“还有啊,你说你们那个危机重重的样子,贝贝跟着你们,是冒险,不跟着你们,我们又会断了线索,所以一直派了人跟在你们后面,也挺累的。”
“这么说来,也真是辛苦你了。”我环顾四周,说道:“我说谁们家能这么财大气粗,使用了这么多的名贵道具啊,想想也是,从龚贝贝的出手,我也应该看出来,舍龚家其谁。”
“过奖啦,”龚育之的笑容还在,眼神却已经开始冷下来了:“不过嘛, 我还是希望,我们龚家的名声,不在于财富,而是作为养鬼师来说的强大,你明白吧?”
“谁不想强大……”我接口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你们能利用龚贝贝的眼睛,可也不应该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对于这个地方,龚贝贝根本就一无所知。到了现在,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这个地方,是谁告诉给你们的?”
“消息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龚育之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就好,现在,你们可以把长生拿出来了。”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跟管过路人借个火差不多!
程恪薄唇一勾:“勇气可嘉,可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哦?”龚育之忽然大笑了起来:“难不成你以为,你们还能从这里给走出去么?”
龚育之身后的中年人也随声附和着跟着笑了两声以示赞同。
简直了……
我将那个大盘子包裹好了的长生紧紧的护在了胸前,转头望向了程恪,只见一道凌厉的阴气散出来,程恪的刘海已经被那阴气掀了起来,柔软的头发飘扬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双桃花大眼是个没人能企及的自信:“就凭你,想要困住我们么?”
“这真是……”龚育之又跟刚才一样,伤脑筋的摇摇头:“本来打算看在了贝贝的面子上,不跟你们太为难的,既然如此,也别怪伯父对小辈们,出手没个轻重了……”
话音没落,那数不清的蝙蝠忽然像是一大群炸了窝的马蜂,伸展开来了乌黑的翅膀,不要命的就往我身边的结界里面闯!
“滋滋……”一阵被烧灼了似的声音从结界的边缘发了出来,黑色的蝙蝠前仆后继的落在地面那些个白色肉身太岁上面,黑白相间的扑了一层,不被结界弄死,也要摔死,不摔死,也要被毒死。
但就算是这个样子,那些个蝙蝠像是遵循着什么信仰一样,还是头也不回的撞过来,发动自杀式袭击的找死。
找死……其实,我自从跟长生扯上了关系之后,我所做的很多事情,也跟找死差不多吧。
彼此彼此,都是飞蛾扑火的同类。
而眼看着,那个小铁环架构出来的结界虽然是很坚固,可到底也经受不住那些个蝙蝠数量多,莹莹蓝光上面,已经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要被蝙蝠压坏了么……
程恪哪里能容忍蝙蝠将我给怎么样了,早抬手攻了过去,阴气缭绕,穿插进了蝙蝠与蝙蝠之中的空隙之中,青白色的光芒一闪,只见那些个蝙蝠便一下子被炸的四散,像是在半空开了一道蝙蝠组成的焰火。
别说,还真的挺别致的,且看且珍惜,估计着,一辈子也看见不到几次。
蝙蝠是被那一道光芒给炸开了,但是龚育之根本也没有给程恪留什么喘息的机会,那些个蝙蝠后面,出现了很多的黑沙子。
这道具一种接着一种,龚家果然是真真正正的财大气粗啊……
而看见了那一道黑沙子,连淡定惯了的程恪脸色也不好看了:“粹阴沙……”
这个时候,他没法子给我科普,我也只好脑补了,估计着,又是个什么经过奇特试炼,所以非常难缠的昂贵东西吧……
果然,那些个黑沙子像是一团子沙尘暴,密密麻麻的冲着我们就过来了。
“就看看,是这个璀阴沙厉害,还是你的结界厉害……”龚育之看热闹似的说道:“这个东西,专破结界。”
难怪呢……
果然,那些个黑沙子一冲过来,已经被黑蝙蝠撞出了裂缝来的那细小空隙,立刻挤进了黑沙子来。
“咔咔……”那结界支撑了到了最后,果然还是整个的碎裂开了。
而且,粉碎的像是玻璃碴子一样,却没能落下来,只是在头顶直接冰雪般的消融了。
就在结界消失的那一瞬间,程恪那颀长的身形挡在了我前面,我听到了那些个残碎的声音像是带着火车一样的轰鸣声从我耳边穿行而过,却没有一粒能打在了我身上。
“程恪……”
他,会痛么?
“没事,我在。”
“你们倒是挺坚决的。”龚育之像是早就胜券在握了,一点也没有拿着我们的抵抗当回事,而那个中年人倒是有点着急了,在一旁低低的说道:“先生,咱们答应了人家,要速战速决,您看现在要不……”
“哎呀,还真是,这么多年,也没有亲自来做买卖,差点连规矩也忘了。”龚育之点了点头,意犹未尽的说道:“是了,看着你们,也不可能将长生给拱手送人了,那我们只好自己动手来抢了。”
说着,抬起了戴着名贵腕表的手跟那个中年男人摇了摇,中年男人会意,当即就弯下了身子来,要将手里一个什么东西给放到了地上去。
程恪眼疾手快,一把将我给背在了背上,像是一道锋锐的利箭一样,冲着那个中年男人就过去了,因为太快,我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一声闷响之下,那个中年男人瘦削的身体整个倒仰了过去,飞出去了老远。
而他手里的那个东西亮了一瞬,又灭了。
龚育之见状,自然也沉下了脸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不也是不知轻重,自寻死路么!”程恪阴测测的说了这么一句,奔着龚育之也过去了,龚育之就算自称是多年没做买卖,可是那身形依然是十分矫健的,一个侧翻就躲过去了,带了点遗憾摇摇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法子再顾着贝贝的面子了……”
“一开始到现在,你顾过么!”
风声凌厉呼啸而过,在我身边穿行过去,我怕给程恪添麻烦,趴在了他背上跟个蜗牛壳一样一动不敢动,但是眼看着跟龚育之凑近了,也还是立即甩了自己的血上去了:“龚伯伯,咱们别闹僵了,贝贝的婚礼,我还打算着参加呢!”
“那就祝愿你们,能活到了贝贝结婚的那一天!”
龚育之连赤血咒也能闪避过去,虽然也有一星半点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可是他还是能扛得住:“不过,就算她结婚,也绝对不可能跟你们那个什么所谓的罗蔚蓝结婚。”
果然能看出来是个恶老丈人啊……
“陆荞,别乱动!”程恪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抬手冲过去又跟龚育之给杠上了:“跟你们做了这个买卖的,到底是谁?”
“你生前做过养鬼师,应该就知道,做买卖泄露了主顾的名讳,那个大忌,”龚育之微微一笑:“难不成死过一次,规矩也忘了?”
程恪刚要开口,忽然我觉得身后像是袭来了一阵风,我赶忙回过了头去,只见一个黏糊糊的怪东西忽然对着我们扑过来了,而那个刚才被程恪给掀翻在地的瘦削中年人正说道:“还认识这个东西么!”
怎么不认识!这不是在惠人旅馆之中,从那个大槐树里面逃出去的那个蟾蜍蛊么!那个旅馆的养鬼师死了一个七七八八,连惠人旅馆自己也给不复存在了,这个玩意儿,倒是能一直活到了今天,又被他们家给抓到了!
“程恪,后面有东西,你不要在意,专心致志对付那个龚伯父,后面的,我来!”
这要是让程恪在这个时候分了神,可是大大的不好。
“小心点!”
程恪,终于能信任我了啊?
我只是转了身,直接从程恪的身上跳了下来,将手上残留的血全甩在了蟾蜍蛊上面:“我说,不记得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想想,那天要不是我,你你能跑出去,活到现在么?”
这种五毒蛊一经炼化,是能通人性的,其实当时蟾蜍蛊逃走,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这么一说,那个蟾蜍蛊顿时也愣了一下子,像是回忆了回忆。
还真是够有良心的啊,就在这么一瞬的失神里,它没能躲开看我的血,兜头被我的血这么一淋,生生的就烧上了!
“嗷呜……”蟾蜍蛊发出了一个人不像是人,蟾蜍不像是蟾蜍的声音,加上它的皮肤本来就是光裸的,不跟动物一样带着能保护自己的皮毛, 被伤的尤其厉害,我的血甚至将它的皮肤烧出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好惨好惨,看着都疼!
而程恪这里,也将那龚育之给打的退了好几步。
第一次,跟程恪背靠着背一起面对找上门来的麻烦,这种肩并肩的感觉,真好……
“你们这是打算拼到了最后么?”龚育之从后面叹了口气,隔着我们,跟那个瘦削的中年人说道:“时候差不多, 他们也累了,来吧。”
来?听着这个意思,像是要出杀手锏啊……
果然,那个瘦削的中年人会意,忽然跟投降一样,将手给举起来了。
闹哪样儿?
而龚育之的手也跟着一起举了起来,像是要隔着我们来个广场舞,先摆好了pose一样。
程恪拧了眉头,手上用了劲儿,先将我给推开了。
就在我抱着长生,还不明所以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推出去了老远, 而与此同时,一道光从中年人那里,一直连到了龚育之那里去,直接要从程恪身上贯穿了过去!
程恪身子一侧闪避过去了,但是马上,第二道光立时又从另一边过来了,程恪这次躲的就有点勉为其难了,紧接着,第三道光也跟着过来了,这一道光,眼看着就要真的从程恪身上给穿过去了!
我心里一提就要过去想法子,现如今,是他们两个人联手的话,冲倒了一个就可以了!
对了,瘦削的中年男人,肯定比龚贝贝她爸爸相对来说好对付一点!
但是正在我卯足了劲头儿要冲过去的这个时候,一个黑魆魆的人影不知道从哪里给窜了出来,先我一步,一下子就将那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给冲倒了。
中年男人这么一倒,那几道光线立刻就倾斜了过去,程恪刚好就躲过去了。
“那是谁!”龚育之的声音立时带了点怒意,厉声说道:“给我抓住那个捣乱的人!”
瘦削的中年男人早反应过来了,冲着那个黑魆魆的影子一抓,出手算得上是飞快,但那个黑魆魆的影子比他更快,倒是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拖,那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便立时被丢进了深深的甬道之中。
“啊……”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对了,那个甬道里面,还有肉身太岁的白雾呢……
不用说,这个黑魆魆的身影,正是刚才那个变成了老太太的菖蒲。
因为程恪遇上了难以化解的危险,才能逼着她从黑暗的角落之中出来吧。
“哦……”龚育之看出来了那个黑魆魆的人影来者不善,也拧起了眉头来:‘怎么,原来还带了帮手啊……“
程恪却早就回过头去望着我,一双桃花大眼凛冽:“那个人,就是你刚才碰上了的那个人?”
我扯了扯嘴角:“这个么……其实我刚才也没看清楚……”
嘴里说着,眼睛已经瞟过去了,她这次真的要跟程恪见面了吧……
程恪早看出了我在撒谎,索性也不肯再问我了,倒是张口跟老太太说道:“听陆荞说,你救过她好几次,不管你是谁,谢谢你。”
那个黑魆魆的人影听了这个话,微微的颤了一下。
龚育之定定的望着老太太,眼里露出来了一个狐疑的神色:“怎么,你们不认识?”
老太太自然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身子,冲着那个龚育之冲了过去,压低了的怪声音:“离开这个地方,长生不是属于你们的……”
但是正在那个老太太要冲到了龚育之前面的时候,忽然她脚底下一松,踩着的地方瞬时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洞口,整个人险险的要掉进了洞口里面去!
但是老太太身子一转,借力踩在了另一边,没有落下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洞口里面伸出来了几根绿生生的枝条,一下子将老太太的脚腕子缠住了,重重的就要往下面拖过去!
我后背一凉,那个绿色的枝条,我见过啊!
而那个龚育之又露出了扫兴的模样来:“哎呀,到底信不过我们龚家,亲自出手了么?”
毫无疑问,龚家的“主顾”,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