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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两个……”
“我还想着跟你一起生孩子。”魏浅承一双丹凤眼灼热的望着我:“所以,你舍得冒险毁掉长生么?”
其实这个事情,早就该想到的,怎么就一直也没想到……
“你不是有长生之术么?”树叶子老头儿说道:“你大可以换个身体,继续活下去。”
“可是我舍不得这一具身体啊,”魏浅承一双眼睛盯牢了长生,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我用惯了,不想换。而且,别跟我说什么天下苍生,我不管那么多。”
“要不是你,根本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乱子。”程恪的桃花大眼毫不畏惧的盯住了魏长生:“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可我得到的那些个东西,偏偏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魏浅承昂起了线条优美的下巴来:“我还有心愿没了却,所以……你们要毁,我只能抢。”
魏浅承虽然还是个悠然随意的样子,可是他颀长的身上,带了杀气……
树叶子老头儿的眼神凛冽了下来:“你搞的天下大乱,还要继续肆意妄为?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么?”
“贪心……”魏浅承眯了妖艳的桃花大眼,周身全是十分危险的气息:“我只知道,想要的东西,不全力以赴,就得不到,而别人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长生,只要存在,就免不了还是要被人你争我抢。
而且我总觉得,当年魏长生将长生从潭深镇拿出来的时候,应该就有某种原因,可是,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呢……
魏浅承颀长的身子略略的往下一沉,脸上还是挂着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其实却是个准备好了要动手的感觉。
树叶子老头儿眼睛一抬,应该是对魏浅承严防死守,他的身子侧过来,说道:“我才是制造长生的人,长生的去留,本来就是我来决定的。”
树叶子老头儿看来根本就不了解魏浅承,讲大道理于他来说是并没有毛线用处的,他不按常理出牌都惯了,跟他怎么可能说得通!
果然,魏浅承还是那个近乎于无赖一样的悠然神态:“流水的主人,铁打的长生,谁抢到了,就是谁的,要吃鸡蛋,难道还得去跟母鸡谈个恋爱不成?”
话音未落,魏浅承手上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子,那光芒映照在了他还在微笑的脸上,光华璀璨之余,一股子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就从半空之中扩散了开来。
树叶子老头儿本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被那个力道一冲,也全胡乱的朝天飞扬了起来,结果那力道太强,居然将树叶子老头儿那头发带头皮整个给掀开了。
这不是地中海校长戴假发巡游操场,被风吹走露秃头的老梗了么!
可我还是大吃一惊,因为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个老头儿的花白头发,不过是个精致的假发套,而假发套这么一掉,里面是柔顺又黑亮,能给霸王防脱代言的好头发!
那头发不仅发质好,还挺长,让我身为一个女人都自惭形秽,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句李白的诗:“朝如青丝暮成雪”。
不过……用在了他身上,不如说朝如白雪暮青丝。
这个老头子的模样,果然是假扮出来的,用过长生的人,根本不会老!
魏浅承红唇一勾,是个不屑的笑容:“年轻不是好事么?遮遮掩掩的装什么深沉?”
“我跟你不一样,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树叶子老头儿沉了声音:“这才是我该有的面目。”
魏浅承嗤笑了一下子:“我没空跟你说这些个无聊的废话,今天,我只要陆荞和长生!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着,手一抬,周围忽然聚集了很多盈盈的鬼火。
本来是萤火虫一样的星星点点,可是一霎时,聚集在了一起,居然“嗤”的一下子,亮成了一片,冲着树叶子老头儿就扑了过去。
我第一次看见,魏浅承动用自己养的鬼!
而那些个鬼,需要非常多的阴气饲养,一般养鬼师要是养到了这个程度,一定会被鬼给反噬的。
树叶子老头儿当然不是白活这么多年,是个深藏不露的,当然不会怕这个,抬手就要挡住,却还是架不住那个数量,被围的密密实实的。
而魏浅承那一招,不过是个虚招,用那些个鬼火暂时的挡住了树叶子老头儿,身子一晃,倒是冲着我就过来了,修长的手往我眼前一伸:“跟我走,你要的日子,我给你……”
“恐怕由不得你。”程恪颀长的身子自然将我挡住了,凛冽的桃花大眼看向了魏浅承,将魏浅承给格住了:“魏浅承,她要的日子,只有我能给。”
魏浅承妖艳的眼睛一暗:“为什么……我想得到的,你总得和我抢?”
“不过是因为,你想得到的,根本不应该被你得到……”程恪答的理所当然,两个人的眼睛一对,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
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更可能是这两个都不爱吃亏的人一起动的手。
耳边是一阵一阵呼啸而过的风,阴气穿行,擦着我头发就过去了。
程恪和魏浅承天生就是对头似的,见了面,总也免不了要打架,这下子跟平常一样,两个人轻车熟路的做了对方的对手,你来我往,拼一个势均力敌。
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因为与对方是十分熟悉的,招式的迎来送往之前,全懂的怎么闪避腾挪。
更知道彼此的弱点在哪里,比如魏浅承的天灵盖,还有程恪的我。
数不清的阴气飞镖似的满世界乱窜,我见事不好,赶紧往深潭旁边的大石头后面缩,城门失火,不能殃及池鱼。
帮不上忙就别添乱,这是我跟着程恪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给自己定下来的人生准则。
程恪的攻势锋锐凌厉,魏浅承则霸道张扬,拿着这两个人当玄幻剧看,可真是够养眼的,拍成了碟往外卖,准能赚大钱,人家还得好评特技做得棒棒哒,肯定不仅仅花了五毛。
不过这两个人现在的动作就算再怎么赏心悦目,也不应该是单看热闹的时候了,我握紧了手里的长生,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现在怎么办?
说是跟长生没瓜葛了,可是这扫把星一样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又回到了我手里来了!
真是命中注定抱长生啊……
再看树叶子老头儿,被那些个鬼火一围之下,就从怀里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燕子风筝,那燕子风筝本来也只有三寸大小,像是个庙会上面卖的玩具,但是迎着风,被那树叶子老头儿一拍,一下子就变大了,扇动着翅膀,就将那些个盈盈的鬼火不容置疑的吹散了。
魏浅承一手格住了程恪,侧头望着树叶子老头儿,冷哼了一声:“老当益壮啊……”
“彼此彼此……”树叶子老头儿望着魏浅承,是那个招牌式的狡黠一笑:“都一样。”
魏浅承嘴角一扯,张扬的望着程恪和树叶子老头儿:“那就你们两个一起上,我还要赶着跟陆荞回家生孩子。”
程恪的桃花大眼冷下来,手上阴气一凝,冲着魏浅承的脖子就划过去了,魏浅承利落的将腰一折闪避了过去,树叶子老头儿紧随其后,往地上一拍,魏浅承那混沌的影子之中便滋生出来了数不清的黑色藤蔓。
那些个藤蔓将魏浅承的腿脚全萦绕住了,树叶子老头儿接着跟魏浅承说道::“我说,要是长生完了,说不定咱们也要陪着长生一起死,我看,你最后的这段时间,还是做点想的事情来的合适……”
“我还没准备好那最后的时间,“魏浅承答道:“所以,我就不许长生被毁掉,活着虽然也很腻味,不过,既然还有些个希望,那就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等的人,还没等到,我怎么能死……”
说着, 就算在这个两面夹击的情况下,魏浅承也还能抽了空,灼人的眼睛盯了我一下。
我一阵心虚,赶紧就仰起头假装看星星……啊,那不是猎户座么。
“陆荞。”正在这个时候,我耳边忽然想起来了一个声音:“把长生给我。”
我后背一下子就凉了,这个声音……是姥爷!
果然,回过头,姥爷就站在了我身后,冲着我伸出来了粗粝的大手,脸上是个毫不容情的冷酷:“你以为,你逃得过?”
我往后一退,盯紧了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睛,想说话,却忽然发现,嗓子像是被封上了一样,居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好孩子,”姥爷眯起了那眼睛,深深沉沉的是个阴骛:“长生本来就是潭深镇的东西,你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么?”
说着,奔着我就伸出了手来要生抢,我叫不出声来,就想也没想一手利落的放了血就撒过去,一手则将长生给抓紧了,心里暗暗吃惊,姥爷是怎么绕过了魏浅承和程恪还有树叶子老头儿,出现在了这里的!
他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瞒过了他们三个啊……
除非……我的眼睛扫向了那口深潭,那个深潭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连接了这个地方跟祖坟不成?
被我的血一溅,姥爷利落的就往后面躲了过去,但是明显腰肢柔软,落地无声,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老人!
而我后面,就是那口深潭,已经退无可退了。
攥紧了手心,他的事情还是扑朔迷离的,长生要是给了他,想也知道,准得不来好!
弄不好,我就成了个祸国殃民的罪人了,谁再被长生害死,大概全要赖我……
这不行,这个黑锅我可不能背!
打定了主意,握住了长生,就是不松手。
姥爷再厉害,也是个带阴气的,而赤血咒对阴气是百试百灵,他好像根本不想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只是沉着眼睛盯着我,低低的说道:“我不信,你一身血,就用不完!”
没关系,程恪他们会来救我的……
想到这里,我就打算偷偷摸摸的捡一块石头跟程恪报信,可是姥爷似乎早看穿了我想做什么,盈盈的鬼火一闪,全压在了我身边的石头上!
真是丧心病狂啊……姥爷沉下脸来:“既然你不识抬举,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冲着我怀里的布袋子,就伸出了手来!
我一咬牙,身子往后一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直接仰头栽到了那一潭黑水里面去了。
“啪……”电视里面的沉潭,多数是少女为爱表真情,那是多么艳丽凄婉,可惜我只感觉自己,悲壮的像是泥牛入海不回头。
在沉入了黑水之中的最后一秒,我看见了程恪回过了头来,桃花大眼骤然一缩,将魏浅承甩下,奔着这里就过来了。
而魏浅承也发觉了,眼神一凛,看向了姥爷。
我不怕……冰冷的黑水将我浑身包围了的时候,我还坚定不移的想着,程恪会来救我的。
自己终于,饰演了一回悲剧女英雄,只是不知道那个画面美不美。
“通……”我抬起头来,看着那一点点的星光在头上渐渐的消失。
好冷……
长生被那黑水一泡,之前沾满了的符纸灰当然在水里被冲散了,隔着那个布袋子,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来。
我是在去海边玩儿的时候,跟朋友学过潜水,但是学艺不精,堪堪也就是个皮毛,这下子,可真是拿着命来搏啊……
稳定了心神,我将长生往内衣里面一塞,就挥动了胳膊腿,想着寻找一个能躲避开姥爷的地方,重新上岸去。
长生的光透出内衣映照了出来,让我很像某种深海荧光鱼。
不……那鱼不仅不好看,还满口獠牙,丑的凶神恶煞的,不能拿来自比。
不想了,先上岸,东边好像还可以……我正打定了主意往那边游动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个潭不仅根本没有什么浮力,甚至地心引力似乎也比别处要厉害,我手脚怎么滑动,整个身体还是直直的冲着下面坠,像是我根本没落水,而是落入了一个万丈深渊一样!
这又是个什么幺蛾子啊!
一颗心立时就慌了,对了,这水,不是一般的水,说什么能联通阴阳两界,里面根本没有底?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这下子坏了菜了!这岂不是不成了那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的流沙河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拼命让自己不要发慌,程恪他,什么都做得到。
果然,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我看见了一道亮光贴着那水面掠过,像是厉害极了的两道阴气冲撞在了一起。
接着,一朵水花在水面上直直的坠落了下来,像是要奔着我过来,眼睛在这水里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是模糊一片,估摸着,是程恪跳下来救我了!
我立刻跟个大号章鱼一样,拼命的挥动着四肢。
程恪估计也看见我了,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冲着我沉下来。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怎么程恪冲着我过来的速度那么快,我反而还是离着他越来越远?
一低头,这才看见了,怪不得我浮不上去,原来是我的脚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黑色的,丝丝缕缕的东西给缠绕上了!
那是……
头发!人的头发!
那头发在黑水之中,更是显得乌黑油亮,随着水波跃然而动,像是活的一样,正在狠狠的将我往下面拉!
妈呀,怎么这个深潭里面,还有水鬼呢!
被长生引过来的?
我立刻弯下腰来,想将那些个黑头发从我脚腕上扯下去,可是那黑头发将我的脚腕死死的勒住,根本就松不开!不仅如此,更多的头发缠绕了过来,想将我的手腕给给缠住。
我发了狠,就想将那头发给生生的拉断。
但是那头发也不知道怎么滋养的,居然柔韧无比,将我的手心儿给勒出了血来,也没断!
而我的赤血咒在地上虽然对些个妖魔鬼怪所向披靡,可是这毕竟是在水里,血飞快的稀释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我心里发慌,可是这头发还在飞快的将我往下拉,程恪的身影,离着我越来越远了!
而一阵窒息的感觉翻涌了上来,因为缺氧,我的头开始发昏,手脚也逐渐的没有力气了。
就在一阵昏沉之中,我忽然想起来了,我头上是中式的发髻,还插着一把簪子呢!
那个簪子,我记得还挺锋利的,死马当活马医吧……想到了这里,将那簪子给取下来,就要往那一把带着我飞速下沉的头发上面割下去,希望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可这个得意劲儿还没在心里待热乎呢,忽然那一团子黑头发之中,露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来,拉住了我的手。
水……水鬼还是要拉我做替身了……
那手将我的手重重的往下面拖了过去。
眼见着,离水面,已经远成了十万八千里,而程恪的身影虽然拼了命的冲我靠近,却还是触之不得……
终于支持不住,一串气泡从我嘴边冒了出去,我费力的想撑起眼皮,看看这个水鬼是个什么模样的,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来,只觉得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像是累极了,再想清醒,也不得不闭上眼睛睡过去。
不,这不叫睡,这叫昏迷……
“求我……求我……”忽然,长生的声音响在了耳畔,跟平常一样,看见我要睡的时候,就贱贱的出来作妖:“只要你求我,你就能回到程恪的身边……快求我……”
我求你姥爷的腿……就算死了,我也绝对不想再跟长生有一点的关系了!
就在我的坚贞不屈之下,最后的意识也涣散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咳咳……”再有了意识,是被自己给咳嗽醒的,鼻子发酸嘴里发涩,像是刚被人当成白菜泡在了卤水里面再捞出来一样。
而第一个感觉是,冷……好冷……身上湿答答的。
但是扑面而来,全是温暖。
睁开眼睛,看到了橙红色,跳跃着的光。
火!
我侧过脸去,发现自己正躺在了一堆火旁边。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湿淋淋的,可是身上,正盖着一个斗篷。
百兽皮缝成了的斗篷!
我身上不禁一个激灵,我当然没忘记,上次在西宋大墓之中,程恪受伤的时候,顶住了魏浅承的那个人!
那个人……又出现了!
伸手摸了摸内衣,长生还好端端的被塞在里面,愣一看,让我本来一马平川的身材看上去伟岸了许多。
将长生取出来握紧了,四下里看了看。
这个地方是哪儿啊?
看上去像是电视里看见过的窑洞一样。
奇怪了……我不是落进了那个能联通阴阳的深潭里面了么……还有,程恪呢?
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发现姥爷先前给我下的咒失效,能出声了,就壮着胆子喊了一句:“有人没?”
没人回答我。
想想也是,那个帽斗篷好像挺愿意学雷锋,做好事是不愿意留名的,斗篷都丢在了我身上了,没遮没掩的,肯定更不愿意现身了。
这可是连着帮了我两次了,他(她)到底是谁啊。
算了,还是搞清楚这里是哪里吧!最好能找到了程恪。但是因为璇玑珠的缘故,现在是没法子跟程恪联系上了,反正长生也取出来,没必要镇灵了,我就想将璇玑珠给取下来。
无奈何璇玑珠这次真的是给扣了一个死结之中的死结,根本就解不开,牙也够不到,一番不雅的挣扎之后,我终于算是死了这条心了。
站起身来,拿着那个斗篷将自己湿淋淋的身体给裹严实了,四下里看了看,觉得这里无端端的,也有一种密室密道的感觉,跟杨家祖坟下面差不多。
伸手从那个篝火堆里面想着拿一个柴禾照着路,转头仔细一看,饶是经历大风大浪,也吓了一跳,堆成篝火的,哪儿是什么柴禾啊!
是灵位……一个一个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