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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扇窗外对着的,是房子的后院。
后院一个打理精致的小花园,小花园中延伸出一条路通向了后门,后门边,是棵树,不高不矮,半隐在路灯下,阴影垂垂。
所以……
他……
脑中片刻的空白后,瞬间里浮现了许多的画面,她仿佛看到他也像她这般站在这扇窗前,或许也是来拉窗帘,或许只是不经意走过,不管哪一样,脑中的幻象里,都是他站在这窗边的身影……
所以,他的眼里,也如她一般,能看到那扇门,那棵树,还有不久前……
树下站着的人。
或许是一个,又或许,是两个。
脑中的画面那么的真实,她只觉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箍住,呼吸几乎停滞,她站在窗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蓦地抬脚朝外面跑去……
他正站在外面的窗前接电话,背对着她,她跑着的步子堪堪停住,看着他的背影如同方才的幻象变成了现实似的,她呼吸不稳,酒精麻痹着神经,却麻痹不了她的那一份恐慌。
他冷静的回应着电话,没有回头,仿佛不知她在身后。
她掐着手掌,余光里看到一旁沙发上搭着的季三的外套,那外套还是方才的样子,他……没有动过。
转回目光,却蓦地对上他的眼。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事。”
“我……”
她张张嘴,只觉喉咙里被腥咸的血堵住了似的。
目光极快又敏利地观察他的神情,他的样子,与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
看不透。
她不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脑中迅速的转动,“我刚才……正要洗澡,才发现,发现我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没带来,这里的……我用不惯,所以,所以……”
“打电话给陈叔,让人把你的东西送来。”他语气淡淡,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有更重要的事吗。
她微垂了眼:“那好……我现在给管家打电话去……”
“嗯。”他应了一声,手机信息提示声传来,他抬手看手机,查阅着什么。
“你……”
她仍站那没动,张口说一个字,他抬眼看她。
“你看见……看见我手机了吗?”
说到看见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睛牢牢锁在他面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神情。
他眼神微移,落在她身后不远,“在你身后沙发上。”
她蓦地回头,果然看到手机在沙发上放着。
嗯了一声,她抿唇点点头,抬脚走过去,只觉脚步仍旧是虚浮。坐在沙发上,她缓缓的,长长的,将提着的一口气轻轻放下。
幸好,他的样子看来,他并没有看到她跟江廷东。
回身,她拿了自己的手机给管家打电话,他目光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在看着什么的样子。
挂断了电话,她和缓了心绪,正要起身,敲门声就响起,“谁?”她即刻问。
“赵小姐,您要的醒酒汤准备好了。”
醒酒汤?
她眼神微动,是了,季三好像跟她提过的,她开门拿进来,放在桌上,看他一眼:“你……要喝一些吗?明天还要上班……”
声音比之方才正常许多,语气里不深不浅的关切,介于责任和义务之间。
“不用。你喝吧。”他淡声。
莫羡点点头,低头,刚喝了一口,他却突然开口:“外面风景如何。”
“咳……”她一口醒酒汤呛在嗓子眼,咳得眼泪都出来,模样狼狈。
再看向他,就看到他直直看着她的目光,说:“我这个问题,让你这么意外?”
话落,他目光微转,落在进门处的玄关,“还是说,你以为我要问的,是另一种意思。”
脸色微白,她摇头:“没,我只是……只是你突然出声,我吓了一跳……”她说着,也朝他看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玄关处的地板上,有她的脚印,沾染着深深浅浅的泥土的痕迹。
房前铺了青石板的路,她若是只是在前面走走,便绝不会沾染到这些的泥土,所以……
他是以此推断了她去过后院?
还是说……
思绪缭乱里,她听到他说,“我来这里几次,也未好好欣赏过,据说后面的院子,打理得极讲究。你看了觉得怎样。”
语气平静听不出异常,好像真的只是随意跟她在聊天。但落在莫羡耳中,却让也她心里跟着狠狠的抽动。
“后面的院子……”她声音微颤,目光落回到面前,勺子搅着碗里的汤,“还可以,我也没……仔细看。”
艰难的维持了语气,只那些方才隐沉的紧张和念头,再次的升腾翻滚,她不知他只是随口的一说还是……在试探她什么。
“季、季三也见了,你也可以问问他,毕竟我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懂……”
“不必。”他说:“我随便问问而已。”
随便……问问吗……
她点了下头,轻轻舀了勺汤,就听他说:“有时候这些东西,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
她一顿,差一点又是呛了喉咙。转眼去看他,却见他面上仍无异色,她嗯了一声,缓缓的点头应,只脖颈越发的僵硬,是她太敏感了吗?为什么觉得他每一句话都模棱两可别有意味,似在警告和试探,可若是当真如此,若是他真的看到了她与江廷东,他又怎么会……
像现在这般的平静。
纷杂的思绪在心头搅扰,面前酸甜的汤水也失去了味道一般,她机械似的一勺勺往嘴里送,他说完那句后,便不再说什么,这份安静里,她只觉分外的难熬。
将醒酒汤喝了一半,她起身,强自平静再次进了浴室,洗澡出来,他没在这主卧。这是间套房,有两间卧室,她不由就朝那边看去,门隐隐开了一条缝,里面灯亮着,她脚步微顿,所以,他在里面?
不知为何,这种认知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洗过澡后的身体微微的热,这份热里,酒气也被蒸腾了似的,她脑中浅浅的眩晕,目光一直落在那扇未关死的门,她朝沙发边走去,手伸到季三的外套下,摸到质感微凉的录音笔,她攥在手里,抬手极快的将录音笔放进了自己包里。
一套动作做完,后背的凉意浅浅弥漫,她沉沉一口气。
是了,她不能慌,他还未说什么她就开始慌,那边是不战就先败了一半,手落在包里,将那支录音笔又握紧了些,在笔身摩挲,心里渐渐踏实了一些,再心惊又如何,她这一路,始终……是在往前走的。
沉一口气,她将包放回了原处,季三的衣服也放成了刚才的样子,坐在床边吹头发,温热的风打在头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就往包的方向看,那录音笔里的内容,始终是她心内扎着的一根刺,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却知道在与他同一房间的时候打开,太过冒险了……
只能强压抑着。再晚的时候,沈宅里来人,把她要的东西送了来,她拿了东西进来,房间里沾染着泥土的脚印已经被打扫过,桌上的醒酒汤也被收走了,那扇门还是未关严实的样子,她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没敲那房门,走到床上,关掉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她躺回床上闭了眼。
一片黑暗里,脑中的思绪却越发的活跃,她又想到了那组照片,想到了照片上沈白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想到了……
照片上的江云儿。
江云儿并不是纠缠他的样子,她脸上的神情并不是莫羡见过的那些迷恋的眼神,她看着沈白的样子,与其说是在找他搭话,倒不如说,是在与他交易着什么……
很奇异的,这便是莫羡看到那组图的第一感觉。
江廷东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他说……
——小羡,我才知道云儿找子晴麻烦了,她一回来我去找她,想教训她一顿,结果,她一冲动跟我说漏了嘴。
——她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人家自己正牌的金主都不心疼,哥你还掺和什么’,她嘴里的金主,只能是沈白,于是我逼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一会又恼羞成怒,说的话更是似是而非。
——我琢磨着事情不对劲,就查了下,没想到查到这些照片。小羡,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但那天,云儿确实去找过他,沈白跟她,似乎还许诺了什么。
许诺……吗?
她闭着眼,眼珠转动得厉害。
沈白,江云儿……
这两个名字在脑中环绕,纷乱的线索丝丝麻麻,她却找不到将这两人联系起来的一条。
那股隐隐的焦躁又再升起,她沉沉呼吸,刚翻了个身,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将那些思绪暂时的搅乱了去。
她抬手拿过手机,是条无名的信息,只四个字:
我想你了。
心脏微提,她有瞬间里的心虚,下意识转了头去看,那扇门里狭小的缝隙里,透出一束光,房间里静悄悄,却仍只她一个。
手里的手机紧接着又震动两下,消息又发来了过来……
小羡,一想到你正躺在别的男人身边,我就再也睡不着。
江……
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