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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不过……”沈易北一咬牙,心烦意乱道:“这种事情,我不用和她交代什么!”
他难得如此!
老祖宗似笑非笑,只当他们俩儿还是在闹小性子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易北刚扶着老祖宗进了内间,这话还没说两句了,追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侯爷,兴国公府世子爷来了,说是找您有要紧事了!”
沈易北觉得有些纳闷,原先他们几个几乎是每天都会聚一聚的,从前几天开始,这顾玉就没露面了,周六派人去请了几次,顾玉都没有忙得很,没空,惹得周六还很是不高兴了。
他也觉得不对劲,顾玉虽说是在皇上跟前当御前侍卫,可也不过是个闲差,什么都不多,就时间多,哪里会没时间?不过他只以为是兴国公府有什么事耽搁了,“你将他请到我书房里去,我马上就过来!”
他可想好了,今儿他得过去东阳伯府一趟,可是没时间和顾玉、周六他们吃吃喝喝的。
只是沈易北前脚踏进书房大门,下一刻一个拳头便抡了过来,沈易北下意识抓住那只手,眼见着是顾玉,只道:“你疯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玉今天本事在宫里头当差,正巡逻的时候听见延禧宫的小宫女在说这件事情,当即他还以为自己心听错了,结果一问还真是有这么件事儿。
当即他就傻了眼!
前几天他听说了沈易北和谢橘年的事,愁的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周六设的宴都不过去了,就是不想看见沈易北那张讨厌的脸……他可以不介意谢橘年的过去,可家里头万万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特别是他继母那边!
如今他一听说这消息,慌忙给皇上告了个假,二话不说骑了马直奔长宁侯府,“我打的就是你,怎么,还不服气了吗?你区区一个长宁侯,我还不至于将你放在眼里!”
他和周六不一样,周六那是不折不扣的草包,脾气一上来就也就动起手来了,但他好歹也是老兴国公抚养着长大的,平素虽胡闹,但几乎没有动手的时候,更别说仗着自己身份欺负别人了。
仗势欺人,是他最看不上的!
沈易北捏着他的手腕道:“世子爷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世子爷今日一过来就动手打人,如今嘴里还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真的要动手,也得给我一个明白话才是!”
他嘴里的话也变得生疏起来了,之前他可是对顾玉可是直呼其名的。
顾玉冷笑一声,“怎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起来了?只怕这个时候心里喜滋滋的是吧?众人都说长宁侯好福气,娶了宋阁老的女儿,如今还将东阳伯府的二姑娘也抬到身边,放眼京城上下,只怕皇上的脸面和你差不多大了!”
说着,他更是想将手中的拳头抽出来,再狠狠抡沈易北一拳,可平时在兴国公府的时候可是能拉开两石弓的,可只觉得这个时候手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沈易北可算是听明白了,“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他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不行啊?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顾玉平时是没什么脾气的,可这脾气一上来就连老兴国公都拦不住,“我今儿将话放在这儿,这门亲事你休想,你也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趁早死了这条心!”
沈易北看着顾玉满脸怒容,他虽这段时间才和顾玉交好,可对这位新国公府世子爷的脾气还是有所耳闻的,在他的印象里,顾玉大多数时候都在看好戏找乐子,而不是发脾气,“你喜欢谢橘年?”
顾玉一下子怏了,说是也不是说不是,“我……”
沈易北这才松手,眼看着顾玉揉着自己的手腕,这才道:“这件事是皇上的意思,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很奇怪,也不想应下这份旨意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恨不得吃了他的顾玉,有些无奈道:“我不是说谢橘年不好,她很好,只是……我已经娶妻了你懂吗?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当初的事情谁都不想,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当初那件事也只是个意外,现在不仅是我,她也是半点这个心思都没有。”
就因为这件事,他还真觉得顾玉是个值得交好之人,要换成了别人之前听说谢橘年和他之间的事情,只怕早就厌弃谢橘年了,这人倒是没有人云亦云,“你说你也是的,怎么早些没将你的心思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了,定会想办法撮合你们的,谢橘年……她现在是个好姑娘了!”
顾玉更怏了,“我,我哪里想得到这一茬?之前我还不是想着就算是想要提亲也得告诉我祖父才行,打算在宫里头好好当差,让我祖父高兴高兴,等着东阳伯回来了之后要我祖父去提亲……唉,你说这怎么办才好?”
他只觉得自己能为谢橘年豁出性命去,可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不是他豁出命去就有用的。
他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
沈易北也挨着他坐了下来,“这件事好像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顾玉瞥了他一眼,见着他眉眼之中好像真的没有很高兴的神色,这才掏心掏肺道:“我是真的喜欢她,她和别的姑娘都不一样,那些姑娘像木偶似的,也就她像是活生生的人,我觉得她给你当姨娘实在是委屈了,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真的要撮合你们,也得给她一个平妻的位置啊!”
沈易北的笑容之中有些无奈,“就算是当平妻,也是委屈她了!”
谢橘年那样的人便是要戴凤冠披凤袄的,嫁给他实在是委屈了,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不可能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儿女情长上。
更何况如今他对谢橘年并没有男女之情,是真的没有,还是因为当年对宋云瑶有所承诺而苦苦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顾玉也跟着苦涩笑了起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说这些也没用,罢了罢了不说了,不过今儿可是将话放在这里,以后你得好好待她,不能叫她受委屈,要是叫我知道她受委屈了,我还会冲到长宁侯府再打你一顿的!”
得,这这话说的他好像打的过似的!
“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沈易北郑重点头大洋,这件事上是他亏欠谢橘年,以后不能亏欠更多了,“不过就谢橘年那样的性子,只怕也没谁能叫她受委屈了,她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就像是一只带刺的刺猬似的,你对她好,她就会将自己柔软的一面展露出来,要是你对她不好,对着的你的就是一堆刺!”
顾玉这才放心,索性站起身来,“走,陪我借酒消愁,把周六计他们几个爷喊着,我做东,咱们到怡红院里去喝酒去,不醉不归!”
可沈易北刚站起来,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不行,你马上就要娶橘年了,不能去怡红院那种烟花之地,那咱们去寻味楼,去寻味楼不醉不归!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今儿咱们都不能竖走出寻味楼的大门!”
等周六和季七赶去寻味楼包厢的时候,这沈易北和顾玉已经喝上了,不是平日那种一小杯一小杯的喝酒,而是上了大碗,旁边摆了几坛子上等的女儿红!
这架势可是将周六吓到了,“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即特别是你,顾玉,几天没见你怎么像个满肚子心事的小老头似的,喝酒的时候眉头一蹙一蹙的,该不会是心疼酒钱吧?要是心疼酒钱,今儿晚上的酒气我来付!”
顾玉也没心情和他呛嘴架,直接要小二拿了两个碗,帮他们把酒满上了,更是扬声道:“喝起来,方才我和易北说了,今儿晚上咱们四个谁都不能竖着出去!”
周六有些怂了,“照你们这个喝法,我可陪不住!”
顾玉可不管他的,已经将碗塞到他手上了,这下子他不喝都不行了。
没过一会儿周六可见识到了顾玉和沈易北的厉害,顾玉的酒量已经算是很好了,可还是敌不过沈易北,沈易北一碗酒下肚眉头都没皱一下。
几碗酒下肚,顾玉便是又哭又笑的,“……别人都羡慕我一出生就被请封为兴国公府的世子爷,可却没人知道我娘生我难产而死,这兴国公府世子爷的位置是用我娘的性命换来的,这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好好活着就是了。”
“还有祖父,众人都说祖父疼我疼得像是眼珠子似的,我也知道,但我更知道祖父一生戎马,一到换季一到下雨天时候,这身上就疼得厉害,身上哪哪儿都是伤口!”
“祖父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归隐田园,在山脚下建一个小院子,天天养养花散散步唱唱戏就够了,可为了我,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在京城,为了我的亲事,为了我的差事,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说着说着,他的音调就变了,眼眶也红了,他委屈啊,是真的委屈!
周六也喝多了,只拍着他的肩膀道:“咱们兄弟几个有谁是容易的,男人嘛,要是活的不难那叫什么男人?来,兄弟,喝!”
季七还没喝多了,只是看着他们三个,他还真没察觉到他们三个有什么可难的,特别是周六,简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算是那周六是二房的,周家二房不能继承周家的侯位,可就说一点,这周六得慧贵妃喜欢,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周六了。
反观他,季家门第不如周家,季皇后如今也被慧贵妃压的死死的,从小到大最疼他的就是季皇后了,他怎么舍得看着姐姐受这样的委屈……想及此,他也觉得心里头难受极了,端着酒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到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四个人都是醉醺醺的,沈易北的酒量最好,好歹还能记得点事儿,只记得到了后来顾玉抱着他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娘亲、橘年”之类的话。
原本他以为顾玉是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愁,可见这世上之人人人都有烦心事……
喝着喝着,沈易北连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沈易北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可看到一旁追风的脸色,只觉得更头疼了,“怎么了这是?”
追风苦着脸道:“侯爷您是不知道,昨晚上小的扶着您回来的时候,夫人就派了知画在二门守着,小的知道您的心思,只说要将你扶着去书房那边睡下,可知画说了夫人吩咐了要等着您了,说是您不回去,夫人一夜不睡。”
“再加上知画那人,您也知道,也就在您和夫人跟前有些丫鬟的样子,到了小的跟前厉害着了……小的没办法,只好将您交给了她,夜深了,小的也不好跟着您一起进二门,今早上小的进来,夫人和知画脸色都不好,您可还记得您昨晚上说了些什么吗?”
沈易北仔细一想,可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再仔细想想,只能想起昨晚上在寻味楼包厢里的事情了,接下来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追风是一溜烟就下去了。
没过多久,宋云瑶便端着清粥和小菜进来了,一进来便笑吟吟道:“侯爷醒了?头疼不疼?我已经要小厨房那边熬了解酒汤,侯爷先吃点清粥,待会喝了解酒汤着胃里会舒服点!”
她好像又恢复了之前那温婉贤淑的样子!
沈易北只觉得看到了刚成亲时候的宋云瑶,但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喝粥的时候问道:“昨天晚上,我有没有说什么风话?”
宋云瑶抬起一双含笑的眼睛道:“侯爷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吗?我怎么不知道?侯爷昨晚上一回来就睡下了,倒是什么都没说,睡的沉沉的。”
说着,她更是道:“您也是的,出去吃饭喝酒也就算了,怎么还喝那么酒?多当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沈易北如今已经不大相信宋云瑶,只盯着宋云瑶的眼睛看了片刻,可她眼里半点仓皇和胆怯都没有,含笑看他的眼睛!
沈易北这才垂下眼帘道:“哦,没说什么就好!”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皇上的圣旨下来了,这抬姨娘不比娶妻,不用钦天监那边定日子,你和祖母那边选个好日子就行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多打点打点,也得仔细筹划一番。”
“还有老夫人那边,你最好给老夫人写封信,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让她赶紧回来,让老夫人回来坐镇!谢橘年的身份不比别的丫鬟姨娘,这事不能太过于草率!”
宋云瑶笑着说好。
沈易北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可眼睑下面却是一片青紫,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想了想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这样的相处模式最好了。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宋云瑶之间除了这种必要的话,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一顿早饭吃完,沈易北和宋云瑶没说什么别的闲话。
等着沈易北出门之后,宋云瑶嘴角的笑意彻底熄了。
而东阳伯府那边,珍珠却还在替谢橘年张罗着嫁妆,之前皇上虽赏赐了不少宝物、田产和铺子下来,可东阳伯府的底子还是很薄的,当谢橘年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上差不多占了一半的产业,吓了一大跳。
珍珠却说什么她是要嫁给刘正飞的,嫁妆也需要不到多少,东阳伯府剩下的产业便留给他们的大哥谢信了。
谢橘年只说不要,可不管怎么推脱,珍珠都不答应,“……银子多了好傍身,你如今年纪小,不知道这银子有多重要,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夫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你将银子捏在手里也是好事儿!也能多点底气!”
有句话说的好,给你花钱的人不一定爱你,但不愿意给你花钱的人是一定不爱你。
谢橘年可是深有感触啊,这东阳伯府以后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着了。
她想好了,珍珠这边她也懒得再劝,可银子,她是不会要的。
虽说是当妾,可她也不是一般的侍妾,这嫁妆什么的也得准备准备,她觉得是什么可准备的,但是珍珠怕她委屈了,像一般人家嫁姑娘该有的东西,她这边是半点都没少。
只是长宁侯府那边已经定下了日子,半个月之后就将她迎进门去,时间还是有些仓促的。
珍珠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谢橘年是乐的清闲自在,每天还是研究研究菜谱,想着该怎么能多赚点银子,反正不管到了哪朝哪代,有了银子,这腰杆子才能挺得直!
这半个月中,沈易北倒是来过一次,直说是委屈了她。
谢橘年眨巴眨巴着眼睛,道:“侯爷这话是真话,还是客气话?”
沈易北有些尴尬,因为两人马上就要成亲了,所以也没什么可避嫌的,他只觉得如今看谢橘年好像是越来越顺眼了,不说别的,就这一身衣裳穿的不知道比原来强上多少,原先她每次穿的像是花枝招展的大公鸡似的,“自然是真心话了,你是东阳伯府的二姑娘,就算是……有之前的事,要是没有慧贵妃娘娘在其中搀和,等过上几年这件事也就被人忘记了,不说你嫁入高门,起码也能寻个寒门进士,以后这日子也是和和美美的!”
“再说了,我看你这样子只怕也不愿意嫁到高门里头去,还不如像如今似的过得悠哉乐哉。”
“侯爷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愿意嫁给侯爷,我不是针对侯爷,我是谁都不愿意嫁!”谢橘年没从他脸上看到半分惊愕,索性大大方方解释起来,“如今我这日子过得多快活啊,就算是以后嫁给了谁,估计这日子过得也没现在这么舒服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嫁人?你们啊,总觉得一个女人不嫁人就是不完整的,可一辈子那么长,没有嫁人丢不丢脸我不知道,可谁和草包睡在一起我却是知道的。”
沈易北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骂过草包了。
“我不是针对侯爷,侯爷……嗯,应该也算不上草包!”谢橘年顶着他那凌冽的目光,忙改口,“我这话说错了,我是说侯爷生的样貌英俊,年纪轻轻又是长宁侯,别人我不知道,这长宁侯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嫁给侯爷了,侯爷怎么会是草包了?”
说着,她只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是这长宁侯府是什么光景,侯爷也知道,别人咱们暂且不说,就说夫人和邹姨娘那边,我自诩从没做过对不起夫人和邹姨娘的事情,可不代表我不犯人,人就不犯我了,侯爷说是不是?”
沈易北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云瑶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就算是她之前对不起你,可这段时间我看她好像对你要进门的事情很上心,毕竟老夫人过几天才回来,如今府中的事情都是她再操心。”
“至于邹姨娘,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和邹姨娘已经说了,这件事有误会,邹姨娘也说不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
谢橘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侯爷,都说男人的话不能相信,可很多时候,这女人的话也不能相信,我听周六爷的意思,好像平时还是挺崇拜您的,特别是在那男女之事上,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揣摩不过来了?”
“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将前因后果讲给周六爷听听,问问他相不相信夫人和邹姨娘说的话,我猜只怕连他都不会相信的……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咱们暂且不论她们俩儿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会护着你的!”沈易北不是没犹豫过,只是宋云瑶和邹姨娘说了那样的话,他还能跳出来说她们俩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