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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北淡笑一声,“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了?”
“我是鬼你是人,你怎么能帮我……”那“女鬼”又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夜深了,也困了,沈易北也没这么好的兴致和她在这寒暄,直接一跃上了树,再轻轻一跃,就已经上了屋顶!
谢橘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飞檐走壁了,就差忍不住替他拍手叫好起来。
只是下一刻,上面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接着,好像有人从屋顶上滚落下来的声音,听那声音,那体型还不轻……
接着,沈易北便从屋顶上直接跳了下来,拍手道:“让她跑了,是个姑娘,还会些拳脚功夫!”
谢橘年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好端端的大晚上不睡觉装神弄鬼做什么?”
“谁知道了……这长宁侯府早已不如原先太平了!”沈易北只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明天我会派人彻查这件事的!”
谢橘年点点头,转身就走。
只是她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沈易北的声音,“上次那件事,对不住了……”
谢橘年一想起好端端的他差点掐死自己,还说是和自己开玩笑,就恨的牙痒痒,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道:“侯爷说笑了,没事儿,我都忘记了……”
沈易北虽喝多了,可看着她眼里冒着恨意,可不相信,“那我还想问问你,你胸口有没有一颗红痣?”
红痣?
谢橘年下意识双拳紧抱,低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就连玳瑁也护在了她跟前,磕磕巴巴道:“侯爷,大晚上的,您又喝了酒,您可别乱来啊……”
沈易北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要想歪了,我就随便问一问,随便问一问……”
谢橘年知道他这是真的起疑心了,只道:“玳瑁,你来告诉侯爷!”她怕自己说这沈易北压根就不相信了。
玳瑁不明所以道:“姑娘的左胸口是有一颗红痣。”
“有多大?”沈易北沉声问道。
玳瑁道:“还没米粒大了。”
沈易北一下子怔住了,难道这人真的是谢橘年?他向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相信是有什么东西附身到了谢橘年身上去了……
谢橘年毫不客气就走了。
第二天,这长宁侯府闹鬼一事儿却是愈演愈烈,有人还说就连大佛寺的得道高僧都镇不住那冤魂。
老祖宗害怕谢橘年出了什么事儿,专程将谢橘年给叫了过去,“……你看看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今晚上就搬来和我一起住,要珍珠也一块搬来,那些个冤魂又没长眼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飘到蔷薇园去了,好端端的,府里头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谢橘年乖觉坐在下首,轻声道:“老祖宗觉得苜园这是闹鬼吗?”
“不是闹鬼还能是因为什么?”老祖宗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长叹了口气才道:“要不然这长宁侯府别的地方不闹鬼,唯独这苜园闹鬼了?原本我以为将这苜园封起来就没事儿了,可谁知道……唉,不说也罢,我待会儿要侯爷差人再去请大佛寺的住持回来做法,怕是昨儿那僧人的道行还不够了……”
她正絮絮叨叨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老祖宗,侯爷和夫人过来了!”
即刻,这沈易北就带着宋云瑶进来了,宋云瑶的气色像是不错,一进来就与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可没心情和她多寒暄,冲着她摆摆手,看向了沈易北,“昨晚上说是有小丫鬟又听到了苜园传来了哭声,不过这哭的时间像比平日里短些,想必是那一场法事起了些作用,还不如花上几千两银子将大佛寺的住持请过来,免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的,连我也跟着担心!”
沈易北却道:“老祖宗为何会如此笃定苜园会闹鬼?莫不是苜园……”
老祖宗神色大变,“苜园传来了哭声,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沈易北盯着老祖宗那张慈爱的面容,半晌才道:“云瑶你将屋子里的人都带下去吧,我有话要和老祖宗说。”
宋云瑶轻声应了一声是,带着丫鬟婆子就下去了。
谢橘年还有些不愿意,一步三回头,可最后还是也出去了。
宋云瑶这个时候正站在台阶上等她,含笑道:“没想到二表妹一点都不害怕了,就算是我住在正院之中,一想起丫鬟们形容女鬼哭的声音都觉得瘆的慌,二表妹胆子倒是大得很!”
谢橘年笑着下了台阶,“有什么可怕的?有句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又没做什么缺德事儿,怕什么?倒是夫人你,该不会这亏心事儿做的太多了吧?”
“你……这话,你是什么意思?”宋云瑶脸色大变。
谢橘年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夫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我倒是觉得这长宁侯府中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了?就算是这苜园真的不干净,怎么早不闹鬼晚不闹鬼,偏偏一住到苜园旁边的芙蓉园,就闹起鬼来了?”
“我猜想,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要我住在芙蓉园,不想要我住在长宁侯府,想方设法逼我走吧?夫人你说了?”
原本她就已经怀疑这件事是宋云瑶捣的鬼,如今一看到宋云瑶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角,家确定了。
宋云瑶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几分,“我,我如何知道?怎么会有人想要你离开长宁侯府了?”
“难道没有人吗?夫人不就是头一个吗?”谢橘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只止住了话头,“我开个玩笑而已!”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了,她可不管宋云瑶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宋云瑶的指甲都快嵌到肉里头去了,低声道:“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画一愣,“按理说不应该,夫人您要记得,您和这件事半点关系都没有,方才二表姑娘的话怕只是为了试一试夫人了……”
此时此刻沈易北也是紧绷着心弦,直直看向老祖宗,“……您口口声声说我长大了,该担起整个长宁侯府,可如今我连苜园为何被锁起来,这苜园又为何成了府中禁地都不知道,您为何不肯告诉我?”
说着,他更是道:“还要父亲当年的死,当初您说的是父亲因重病去世,可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我还见过父亲,他那个时候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够了,不要再说了!”老祖宗倏地站起身来,脸上难得浮起几分严厉的神色来,“我说过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能再提,你是不是将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沈易北道:“难道我作为父亲的儿子,作为如今的长宁侯,连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都没有吗?父亲一去世,您就下令封锁了苜园,这其中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老夫人那边,我问过父亲的死,老夫人也没有对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祖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道:“这件事你就别问了,在你父亲的事上,长宁侯府的确是对不住你母亲!”要不是因此,她也不会姑息老夫人的坏脾气这么多年了。
沈易北苦笑一声,“所以了,到了如今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没有必要了,易北,你要记得,不管发生过什么,他都是你最敬重的父亲,是我最疼爱的儿子,这样就够了!”老祖宗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才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当初你父亲死了之后,我和你母亲就已经说过,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能再提!”
沈易北半晌才道:“可您不说,我会查出来的。”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可查,拿什么去查?如今他要站出来了,如今新皇刚继位,是建功立业最好的机会,他还得着手去操心老夫人那边的事情,还得彻查这件事……他想想就觉得心烦。
今晚上顾玉又在怡红院设宴,可这一次他并没有赴约,而是去了芙蓉园。
谢橘年一看到他冷着脸,浑身冷冰冰的样子,就觉得他脸上写着“闲人勿近”的几个字,可来都来人,她也不好将人赶出去,“还真是稀客了,侯爷怎么会赏脸来芙蓉园了?要是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不刺上云瑶几句心里就不高兴了?云瑶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就算是沈易北这段时间和宋云瑶的关系不怎么样了,可他还是不喜欢别人说宋云瑶的坏话,特别是谢橘年,“更何况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紧事的,你想不想知道这背后装神弄鬼的人是谁?”
谢橘年点了点头,“当然想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设下一个局如何?”沈易北啜了一口茶,压根没将这件事往宋云瑶身上想,“你也别多想,我不过是想着你也对这件事感兴趣,所以才找得你,要是找了别人,说不准还会打草惊蛇,谁知道那人背后是谁?”
谢橘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按理说我是长宁侯府的客人,是侯爷的表妹,为何要搀和这件事?帮侯爷的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一千两银子!”沈易北直接开口,“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挺喜欢银子的吧?”
谢橘年心中一喜,想着这小侯爷的钱还真是挺好赚的,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这一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爷不少,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那‘女鬼’?万一十天半个月没抓到,我岂不是夜夜都睡不好了……”
“那就一千五百两银子!”沈易北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多的没了,要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相信多的是人愿意的!”
“我愿意,愿意了!”谢橘年也急了,想着傻侯爷也是挺可怜的,到时候一查出来这件事是宋云瑶在背后捣鬼,指不定怎么难过了,“算了,我和侯爷好歹也还有些渊源,就给侯爷一个折扣价吧!”有银子不赚,那才是傻子了!
只是等着她被沈易北带去了苜园,踩着梯子爬到了屋顶的时候,却是吓得动动不敢动了,他奶奶的,早知道这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么不好赚,她还不如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研究研究菜谱,那钱赚的可简单多了。
沈易北抓着她的手臂,牵着她往屋顶上走,“到时候等着那女鬼现身之后,你就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我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抓住她的……”
谢橘年脸色铁青,“……”
沈易北有些心虚道:“她估计就是出来装神弄鬼,应该不会伤到你的,你也莫要害怕,到时候只要站在这儿,等着我抓到了她,自然会来带你下去的。”
谢橘年,“……”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俩儿都等了一个时辰,那“女鬼”还是没有现身,谢橘低声道:“侯爷,今儿可以收工了吗?要是她一直不出现,是不是我们还得等一夜?我这一动不敢动的,屁股都已经坐疼了!”
沈易北靠在树边,倒是不觉得哪哪儿不舒服,“平日里她好像都是这个时间出来的,是不是昨晚上见到有人起疑心了,所以打算这两天不来了?再等等吧,万一一刻钟之后她还没出来,我们就先回去,明儿再来!”
谢橘年气的要骂人了,可也只能坐在原地等着,有一搭有一搭和沈易北说话,“……侯爷你说你就那么喜欢夫人吗?其实啊,夫人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嗯,不是我挑拨离间,而是这人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看看你,长得帅,出身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其实相处的久了,她倒觉得沈易北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堪,毕竟在如今这个每个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年代,男主和女主这样恩恩爱爱的夫妻实在是少得可怜,要女主真的个好的,她会选择嘱咐他们,只可惜啊,这宋云瑶简直是不着调,“别的不说吧,柳姨娘性子好,邹姨娘长得不错,又怀了你的孩子,我还听说怡红院有个莫愁姑娘和侯爷关系不错……侯爷可以多发展发展,这人啊,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谢橘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易北不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刚好对上她那双郑重的眸子,“云瑶是个很好的人,当初我娶她的时候就曾说过,此生此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可当初的诺言也是奏效的!”
“侯爷,这话实在太肉麻了,不像是你平日里会说出来的话!”一阵风吹来,谢橘年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沈易北索性坐了下来,低声道:“我和云瑶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父亲还在世,长宁侯府却早已不如当初了,那个时候宋阁老就已经师从前朝首辅,宋阁老以后入阁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云瑶一直都极受人追捧,可她却对我很好,那种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就像是掏心掏肺、舍得将一切都捧给我似的!”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的这些事情,可女儿家向来早熟,云瑶因为这件事不知道被旁人耻笑过多少次,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直说要云瑶离我远一些,可谁知道……她却说她喜欢我,喜欢了我很多很多年,当时我就傻了。”
“说实话,我虽是长宁侯府的侯爷,可从小父亲就没了,老夫人一直掌管着府中的庶务,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我,老祖宗虽疼我,可更多的时间却在替去世的祖父和父亲念经,云瑶就这样闯入到我的心里头去了……”
“过了几年,宋阁老入了阁,前去宋家提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云瑶却说非我不嫁,当时宋夫人可是打算将云瑶嫁给如今的四皇子的,你说叫我如何能够不对云瑶好?她一心一意对我,若我三心二意,岂不是就成了陈世美了?如何对得起她?”
四皇子乃是慧贵妃的长子,因为皇上偏爱慧贵妃,不少人都说这四皇子就是以后的太子,那宋云瑶岂不是错失了后位?
谢橘年只觉得心猛地抽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怕是谢橘年小姑娘在难受吧,可她还是道:“可见夫人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她倒是有些后悔将沈易北牵扯进来了,你说这男主和女主好端端的在一起,关她什么事儿?
女主好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男主觉得女主好,两人安安分分大结局不就好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估计那‘女鬼’今天晚上是不会来了……”
“嘘!”沈易北手指放在唇间,低声道:“有人来了!”
谢橘年侧过身子,趴在房顶果然见着一个身穿白衣、头发老长的女子一跃而上,看着像是有些功夫,一上了房顶,她就开始扯着袖子嘤嘤哭了起来。
还真是敬业了!
谢橘年猫着腰,喊了她一声,“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不快报上名来?”
那“女鬼”扭头看了她一眼,压根就没将她放在心上,又继续扯着袖子嘤嘤哭了起来。
谢橘年有些不耐烦道:“我是谢橘年,你是谁?我都告诉你我是谁了,你还这样哭哭啼啼的有意思吗?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背后的主子就是为了要你吓唬吓唬我,如今你连我都吓唬不了,就算是将嗓子哭哑了也没用啊!”
那“女鬼”的哭声果然是顿了顿,“你是谢橘年,我……我找的就是你,我要了你的命……”
谢橘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都已经被我看穿了,怎么还想装鬼要了我的命?我可告诉你,这儿是长宁侯府,要是我死了,这长宁侯府可是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你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
那“女鬼”顿时就愣住了。
她当然不会是鬼,她是个人,不过是因为身上有几分拳脚功夫,所以这才被长宁侯夫人宋云瑶给找到了,特别是当她听说不过是扯上几嗓子哭上几天,就能得五十两银子,她哪里有不答应的?
如今这镖局里的生意不好做,一家老小还指望着她了……所以就算是她昨晚上被人抓到了,可今晚上还是不敢耽误!
谢橘年又道:“说吧,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女鬼”不敢说话,知画只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说是等着事成之后再将那剩下的三十两银子补给她,她娘还等着那银子去抓药了……
谢橘年摇摇头道:“算了,你不说也成,我总会有办法要你开口的……”她已经看见杜秋娘身后的沈易北了。
等着“女鬼”发现身后有动静之后,不过几招,她就已经被沈易北给制挟了。
沈易北早有准备,直接拿了绳子将“女鬼”捆了起来,这才上去接了谢橘年下了屋顶。
谢橘年看在被捆在树上的“女鬼”,还忍不住去撩了撩她的头发,发现她长得眉清目秀,年纪也不大,忍不住道:“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想着做这样的事情了?你也是胆子大,大晚上的敢跑到苜园来,换成了别人,可没这个胆子,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万一被人当成贼了,那可是要被送到官府去的……”
“女鬼”还是没有说话。
还是沈易北打了个哈欠道;“你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等明天早上起来再好好审问她!”
谢橘年也早就困了,如此黑甜一睡,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问了合欢才知道,昨晚上的“女鬼”已经被送到宁寿堂去了。
等着谢橘年慌忙赶到宁寿堂的时候,刚进了院子,就听到老祖宗的声音,“……是谁在背后捣鬼?莫要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了,若是你再不开口说话,我就差人将你送到官府里去,进了官府,再想出来那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