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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踹开一道门,白面车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进来,甚至他默许了自己一个人搜查这座宅邸。
宅邸漂亮,但是主人早跑光了,留下的自然是荒凉无比。
院子里的杂草都快把树根淹没了,整个院子颓败的无话可说。
白面车夫就这么走进了这间房,目光先环绕一圈,接着就听到一声喜悦的叫声“啊!”
从紧闭的壁橱后传来,一道身影飞扑向他,按道理这身影只有身首异处一个下场,可是身影却成功地扑住了白面车夫。
一双柔软地手臂,超出自身力气紧紧地抱住白面车夫的腰,南小姐激动又小巧的脸庞从腰间抬起:“荀郎?”
白面车夫腰上的刀还没有出鞘,他就这么看着抱住他的南小姐。南荆儿。
壁橱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南小姐激动转身:“祖母?母亲?”
南老夫人有点尴尬,她本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而且这样狼狈的时候。
但是南夫人顾不上尴尬,她直勾勾看着白面车夫,那模样,似乎只比南小姐镇定一点点。
白面车夫终于僵直了身子,南小姐却不愿意放手,她极为欢快地,像是一尾找到归途的金鱼:“荀郎!荀郎!”
白面车夫听不懂她说的话,但他的身体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不能动弹。
南老夫人有些感慨,她许久没看到她的孙女儿这样开心了。
但是南老夫人还记得,那个晚上,这个第一次出现的冷面男子,曾说过,她们认错了人。
所以南老夫人丢去心底那点不忍,说道:“荆儿,不得放肆!”
南家的女人,任何时候,怎么能这么失态呢。
南荆儿是个自幼严苛受训的宅门闺秀,尽管生在南家落魄的后几十年,她依然保有南家女子的矜持。
可是不包括现在,现在南小姐,已经把什么礼义廉耻都抛到脑后了。
她听到南老夫人的话,手依然环绕白面车夫的腰上,眼睛里却蓄出泪水,“祖母说过南家女子一生只许配给一个人,荀郎是我的唯一,他回来了,我就跟着他。”
南老夫人一听她要跟着面前这个陌生人,顿时一惊,况且这男人现在为止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南小姐抱得这么热乎,他还是木雕泥塑一样。
就算是一直盯着“荀郎”脸的南夫人,现在也哽咽:“荆儿,你先放手,他人现在已经在了,总不会再凭空不见。”
南小姐却好像被触到了什么痛处,蓦地睁大眼盯紧,一双手臂更紧地拥住眼前的人。
荀郎,荀郎可不就是突然不见的吗?
就在屋中三个女人都面色各异气氛紧张的时候,白面车夫胶着的目光才从南小姐身上慢慢注视到空无一物的地面,他说话:“放手。”
以白面车夫平时的说话作风,这一声可算得温柔。
但是南家的三个女人没有领教过,这一声南老夫人只觉得冷硬又刺人,南夫人更是直接变了颜色。
她竟然从这一声里,听出了危险,觉得这男人是不是会伤害自己女儿。
南夫人一瞬间想迈起步子,把南小姐从白面车夫的怀里拉出来。
可是南小姐抬起头,眼泪无声落下:“荀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几年没有出现,是不是因为你不再想着我。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说的,我南家女子不会嫁给第二人,我不愿意嫁给那个刘常青,都是为了你。”
在南小姐心中,若是这个唯一的男人不要了她,她也只有结束生命这一条路。
白面车夫本来是想拔刀的,可是他的手忽然僵了,好在南夫人也心惊肉跳地看出白面车夫似乎只是外表冷漠,对南小姐也并非全然不顾惜,这才放心下来。和南老夫人站在壁橱门口没动弹。
南小姐却哭的更伤心,她话都说到了这地步,面前的男人依然没有一句话安慰,似乎是真的不再在乎她了?
白面车夫的手,最终落到南小姐的肩上,南小姐轻颤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有些羞涩地看了他一眼。
白面车夫的手就更僵硬了,良久,他却好像费了很大力气一样,把南小姐稍稍推开了半步,目光打量着她,这让南小姐不由自主紧张。
“对了荀郎。”南小姐心里的石头放下,不禁伸出手揪住白面车夫的袖子晃动,“你知不知道这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进城就发现身后有追兵,不得已在这院子里躲起来,好在你来了,不然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当初南小姐满心以为安全,才会劝说母亲和祖母一起回燕京,没想到她一不小心,却害了全家人。
可是她抬头看了看白面车夫,又含笑低头,还好,老天爷果然还是在看的,让她们居然能绝境逢生。
南小姐口中的追兵,其实就是大晋的军,她们何其凶险,和大晋军队前后脚进城。
也有了她们还能躲藏的时机。
这时,安静的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许多脚步声音,还有兵痞粗声粗气地说:“这个宅子还没搜呢,正是藏人的好地方。”
南家三个女人同时色变,白面车夫的身子也不可见地僵了僵。
接着,他迅速回身,抬脚合上了这间房子的门。然后他捏着南小姐瘦弱的肩胛,把她推向了南老夫人和南夫人的地方。
“进壁橱,不要出声。”白面车夫一贯的冷厉言简。
南小姐又紧张又不安,伸出一只手来:“荀郎,你跟我们一起来。”
白面车夫默不作声,他迅速在屋子中扫了一圈,接着,他把窗户故意狠狠拆掉,丢到了窗外。
看起来,这间屋子就像是被谁凌虐过一般。
好在南夫人懂得大局,一把拢住了南小姐在怀里,低声含泪说:“乖荆儿,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南小姐恋恋不舍地被南夫人重新拉进了窄小的壁橱中,三个女人挤在一起,忽然腾不出手关门。
正在这时白面车夫袖风一扫,壁橱的门已经稳稳当当关了起来,南小姐喜忧参半的眼神在黑暗中隐去。
白面车夫平复了一下心绪,在外界他就好像一个木雕,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也有心绪要平复。
外面的那脚步声已经到了这间房门外。
白面车夫再次一脚踹开了门,同时开门的那位大晋官兵,就倒飞了出去,一直撞到了院子的墙角。
旁边的官兵目瞪口呆,那个被踢飞到墙角半死不活的士兵,只是看了白面车夫一眼,就晕了过去。
白面车夫手上握着刀,冷眼扫了一圈。
不用说话,意思已经点到了。
那群大晋官兵互相看了看,有人眼中露出不屑,却最终没有人站出来和白面车夫一较高下,谁愿意做这种风险又高的事情。
院子里的官兵稀稀拉拉地退出去,墙角那人被两个抬出去,很快,安静的院子里又安静了。
白面车夫走到院子里,脚步刚刚将草摩挲出声音,就听到身后房间中,传来一声哽咽的:“荀郎。”
白面车夫就再也走不动了,半刻,身后的门被推开,南小姐娇弱的身影扑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了白面车夫。
南小姐听出来极尽压抑伤悲:“你还是要走吗?”
白面车夫又许久没有作声,他好像比院中的树还要古老安静。
白面车夫当然是要走的,他是九王的护卫,是没有一切的空白人,他的世界中,只有九王一个主子。
可是南小姐这一声诘问,却让白面车夫如被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
南小姐的哭声清晰而低沉,哪怕在这个时候,身为南家女儿,依然不能放声大哭。
这时候,一道轻柔的女声,就像是怕打搅一样,小心翼翼唤了她一声:“南小姐。”
这声音真的是很温和轻柔,而且有一种熟悉的关切感。
南小姐一下子就抬了头,顺着声音,看到了出现在院子里的,红腰。
红腰穿着在南家时的那一身衣裙,那个南夫人为了掩盖她的美貌,特意为她找的有些寒酸的那件衣裳。
但是此刻,这件衣裳带给南家三个女人的,却是久违的亲切。
“腰儿……”南小姐喃喃的。
红腰很想也对南小姐笑一下,可是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这么残忍的事,特别是看到她环绕在白面车夫腰间的手。
对于白面车夫,她不知道的有太多,所以并不想有任何惊讶。尤其是还牵扯到南家,南小姐。
白面车夫的眼神在红腰脸上扫了一下,红腰就低下头:“大晋要撤兵了。”
就这么一句话,白面车夫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九王派红腰来通知,他们上路的时间到了。
虽然南小姐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的手这时候却抖了一下,被她抱着的白面车夫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一下。
红腰心底叹口气,慢慢地走向南家女人,她步子走得慢,可还是停在了南老夫人面前。
她的目光认真又真诚:“您是南老夫人吗。”
南老夫人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女孩子会有一种肃然的感觉,她立刻回答红腰:“我是。”
简简单单我是,让红腰放了心。她不想再生更多变故了。
将手上捧着的东西,递到南老夫人的面前,红腰声音恭敬:“这是九王殿下让交给您的。”
南老夫人的手震颤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样东西。单凭手里的触感,南老夫人就不敢把东西打开。
红腰微笑着,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慢慢退回到刚才的位置。
白面车夫和南小姐,依然那般站着。
院子里一切都萧瑟枯萎,这一场分别,伤心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