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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中,一幕幕往事如过电影般从脑海中掠过,千疮百孔的心,被记忆锋利的边角狠狠的划着。
唐宁路上用力抠着文件袋上,秀气却又不失力度的两个字。
林玉山,母亲当年会走到那一步,你得负全责。现如今,她人已死,什么仇什么怨,都不该扰她死后清净!
恨,一如五年前那夜的滔天恨意,充斥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车在墓园门前还未停稳,唐宁心急火燎的下车,朝着母亲的墓前狂奔。
历尽五年风霜的墓碑倾倒,碑上母亲那张笑的端庄的脸上溅染上点点尘土,唐宁心口绞疼,蹲下身子,不断用袖子擦拭着。
此时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照片越糊越脏,唐宁用手遮挡住照片,右手用力抠着照片边缘,口中喃喃道:“妈妈是不是很冷?我这就带你回家。”
“阿宁……”
头上多了把伞,遮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雨水,白卓不确定的叫了声。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唐宁没有听到,白卓手扣住她的肩,弯身见到她指尖已被墓碑刮的血肉模糊,他面色一变,慌忙扔掉伞,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疯狂行径。
“你松开!”
谁都不能阻止她把母亲带回家,唐宁胳膊肘向后用力抵在白卓的腿上。
“阿宁你冷静点,我刚才去问了墓地管理员,他说墓园被重新规划,过一阵子,这里的墓都会被全部迁走,阿姨的墓是头一批被……”
“你说的是真的?”
唐宁停下动作,仰起一张挂满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苍白小脸。
“是真的。”
他先唐宁一步过来,见唐池的墓被损坏,他急忙去管理员那里,问了原由。出来后,远远地见着墓前蹲着一个人影,他过来一看,竟然发现是唐宁。
“不对……”
墓地是她亲自给母亲选的,如果是正常迁墓,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才对。唐宁摇了下头,忍着手指上的疼痛,咬着牙,一点点把墓碑上的照片抠掉,捂在她的心口上。咸涩的水滑过喉间,侵蚀着她冰凉的心,浇熄了她心底的怒火,乌黑的眼里,死寂一片。
她垂眸,攥紧文件袋,缓缓转身,一步步朝着墓园出口走去。
“什么不对?阿宁你说清楚。”
两人之间隔了五年的光阴,唐宁的心思白卓猜不透,他执起地上的伞,挡在她的身上,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凤眼里担心与心疼并存。
“你不用知道。”唐宁抬手打落他的伞回头,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白卓,我们的事情那天在轮船上,我已经跟你说的明明白白,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不可以有点骨气,不要再纠缠我!”
他如今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而她有夫有子,她与他之间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阿宁,我知道你当年嫁给顾云琛是有苦衷的,你不用……”
“当年是有苦衷不假,如今五年过去,苦衷已经变成了感情。”唐宁的情绪逐渐平静,犹如一汪死水,没有一丝波澜,她笑着伸手帮白卓整理好衣服,“五年了,所有的人都在改变,可白卓还是那个白卓,对我情根深种,恋恋不舍。其实看到着这样的你,我心里也挺矛盾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来一段婚外……”
“唐宁你不用这样侮辱你自己,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说说我是哪样的人?”因他父母,白卓最无法容忍婚姻中的不忠行为,如唐宁所料,他果然怒了。唐宁忽略心尖的疼痛,笑的前仰后俯,约摸半分钟左右,唐宁终于止住笑,擦了擦笑出泪水的眼角,“你应该听说了吧,婚后一个月顾云琛根本就没碰我。如果我是你认为的那种人,乐晨是哪里来的?白卓,别自欺欺人了。”
“我不信!”
白卓用力握住唐宁的肩膀,锐利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唐宁,似要穿透她的灵魂。唐宁与顾云琛对峙惯了,脸上的笑容不减,任由他审视。
雷声轰隆,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良久,她拂掉白卓的手,“你曾经说过,要么不谈情,谈情就会投入十分的真心。听说再过几天你将要跟钱琳订婚,现在还来跟我这个前任纠缠不休,你已经成为你口中最讨厌的那类人而不自知。”
白卓的手从唐宁的肩膀上滑落,垂在身边攥紧,脸仰起四十五度角,闭上眼睛,“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主动找你。”
闻言,一直压在唐宁心头的大石轰然滚落,她胸口好似瞬间空了,强逼着自己笑着转身,麻木机械的迈着步子。
墓园外,唐宁站在墙角的檐子下,拨通烂熟于胸却五年没有拨过的号码。
“喂,林董正在开会,有事等下再打过来。”
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现在是上班时间,应该是林玉山的秘书,但唐宁却觉得这声音似曾听过,她挂断电话,走向不远处的站台。
黑色的奔腾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带起的雨水,溅的唐宁满头满脸。
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车中的人始终没有回头。
真好,他终于能狠下心忘记她了。唐宁抹了下脸,暗道,陶城的污染太严重,雨水都变成咸的了。
浑身湿透,唐宁抱着胳膊上了一辆回市里的车子,去了玉山集团。
保安拦住一身狼狈的唐宁,唐宁站在雨中看着积聚了外公一辈子心血的公司,心里一瞬间打翻了五味瓶。
如果当年不是被乐晨羁绊住了脚步,哪怕是以卵击石,她都会跟父亲斗上一番,他今天是否就不会祸害她母亲了?
“哪里来的疯女人,快点离开,不要影响了我们公司形象!”
保安见唐宁站在原地不动,再次过来赶人,唐宁看向推搡她的保安,冷冽的眼神,令保安心头一凛。保安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暗道,这女人的眼神还挺利。
门前的情况连着保安室的监控,保安不能让同事看到他丢人的举动,欲抓住唐宁的胳膊。
“我自己会走!”
唐宁躲开保安的触碰,她真是傻了,林玉山五年没找她麻烦,今天突然送给她一个文件袋,肯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自乱阵脚自动送上门,只有任由他宰割的份。
想通后,唐宁回到郊区别墅。
韩嫂见到淋成落汤鸡的唐宁,吓了一跳,急忙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给唐宁,“少夫人,你先擦一下,赶快去浴室洗个澡,驱驱寒气,我再给你熬碗姜汤。”
唐宁道了声谢上楼,客厅中的电话响起,韩嫂接起,是顾云琛。
之前唐宁慌张离开,韩嫂怕她出意外,给顾云琛打了电话,顾云琛当时处于半昏迷状态,没接,她又打给了田拓。
“她现在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是状态不太好。”
“我知道了。”顾云琛沉吟,收线,打唐宁手机,依旧跟之前数遍一样,没人接听。
顾云琛低咒声,下次见到她一定要给她约法三章,出去得报备,电话必须接,短信微信必须回!
“查到她离开医院后去哪了?”
顾云琛已经转入加护病房,刚进门的田拓摇了摇头。
“下面这群人最近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顾云琛后背疼,醒来后,再也睡不着,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觉得他的人办事效率越来越让他无法满意。
田拓摸了下鼻子,其实他手机里收到了几张照片,以老板现在的身体,绝对不适合看。
“少夫人回来就好,兴许是有事走的太急,没时间跟韩嫂说清楚。”
公司有老爷子坐镇,董事长那边已经已经停止了一切针对老板的动作,田拓与郝翌阳、杜墨商量过,公司的事情暂时瞒着老板。
“那文件袋是怎么回事?”顾云琛觉得事情一定没田拓想的那般简单,“想办法弄清楚文件袋里的东西。”
田拓应了声好,在病房外仔细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墓地、白卓。文件里的东西,该不会是让少夫人去墓地见白卓?
周围都是死人,想想都觉得瘆人,墓地绝对不是约会的好去处,田拓快速挥开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这是唐宁?”
听说顾云琛醒了,刘敏之急匆匆来医院探望,在门前见田拓看手机看的入神,探头看了下。
这一看不打紧,瞬间火气上头。
好你个唐宁,我儿子为了你,刚脱离危险躺在医院中,你现在竟然没脸没皮的在外面勾三搭四!
“不是,夫人看错了。”田拓责怪自己的大意,慌忙把手机藏在他的身后,“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把手机给我!”
刘敏之声色俱厉,对着田拓伸出手。田拓心里暗叫糟糕,手指在屏幕上摸索着,试图删掉照片。
“你不跟我说,我去问阿琛。”
老板十分在意少夫人跟白卓的那段往事,田拓生怕顾云琛知道后会失控要出院,找人算账,那事情就大发了。闻言,他把手机放到刘敏之手中。
“夫人,老板身体不好,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希望你……”
“他是我儿子,我比你知道什么是为他好!”
刘敏之放大照片,看清楚雨幕中,正在帮白卓整理衣服的女人是唐宁,气的咔嚓声,拧开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