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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8

    危急时刻,坐在秦茗转角边的卜即墨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椅子奋力一拽。

    沉重的木椅侧倾,秦茗因为拉力过重而从椅子上往前扑倒,整个栽进卜即墨怀里。

    汤壶里的倾溅而出的水拉开一个漂亮的弧度,全洒落在秦茗曾坐过的椅子底下。

    地上的汤水仍在冒着热气,这足以说明汤壶里的水温究竟有多烫人。

    饶是已经美人安然无恙地在怀,卜即墨还是吓出一身冷汗,确切地说,他是后怕不已!

    若是他没有看出这个侍应生的异常,若是他的动作再慢哪怕半拍,秦茗的脸或多或少会被烫伤。

    别说她柔嫩的脸蛋,就是她的手被热汤烫上一滴,他也会心疼万分。

    幸好,秦茗身上一滴汤也没沾上。

    可秦茗先是被滚烫的汤壶对准,瞬间身体又随着椅子被猛然拉倒飞出去,这会儿虽然已经脫险,但她还无法从魂飞魄散中恢复,只能呆呆地窝在卜即墨的怀里,像是吓傻了一般。

    “秦茗?没事了。”

    卜即墨轻拍着秦茗的脊背,柔声安慰,可一双森寒的眸子却如利刃般射向侍应生。

    侍应生跟秦茗差不多年纪,吓得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拼命地磕着头。

    原先的侍应生这个时候拿着手机突然出现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场面也能推知肯定是跪在地上的侍应生得罪了卜即墨。

    他连忙跟着跪下来,诚惶诚恐道。

    “先生,对不起,是我的失职,刚才我有一个电话,因为嫌餐厅里太吵,便请我这个老乡替我站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就闯祸了。先生,现在找份工作很不容易,我这位老乡正在培训试用阶段,还未正式上岗,请您让我承担一些责任,放他一马好吗?求您了先生!”

    “滚!”

    卜即墨深邃的黑眸里明明闪烁着骇人的杀意,可却没有追究他们任何一人的责任。

    若是那个侍应生果真是不小心,他只需要一个电话,自有人来迅速将他收拾。

    可他心里清楚,刚才那危险的一幕,绝不是意外,而是侍应生有意为之。

    所以他佯装仁慈地放他们离开,其实是让他们放松警惕,他好在暗处迅速查出,是谁在幕后主使了这么卑鄙的手段?

    “多谢1;148471591054062先生不追究之恩。”

    “谢谢。”

    两个侍应生千恩万谢地离开,卜即墨将默不作声的秦茗抱到腿上,亲了亲她泛白的唇。

    秦茗安静地靠着他,她越是不说话,他安抚性的吻便一次又一次轻轻地落下。

    “在想什么?”卜即墨沉声问。

    秦茗抿了抿唇,半饷才开口。

    “这世上有许多不幸被毁容的人,尤其是女人和孩子,我每次看到那些消息,都很同情她们,却从没想到过那种不幸的事会有一日差点降临在我身上。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小叔动作快,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丑八怪?如果我的脸上永远留下了疤痕,我还能像以前那样乐观地活着吗?”

    卜即墨轻抚着她的脊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竟以调侃的口吻回答。

    “你最担心的是不是嫁不出去?”

    凝重的氛围瞬间被卜即墨打破。

    秦茗噗嗤一笑,“是啊,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原汁原味的美女吗?别说整过容的,就是烫伤了修整到不太看得出来的,在你们眼里,也是会计较的吧?”

    卜即墨不满地用手指在秦茗鼻子上刮了一下,“别把我跟所有男人相提并论。如果你变成丑八怪嫁不出去,对我倒是件好事。”

    “好事?”这下,轮到秦茗对他不满了,听他这意思,不是诅咒她变成丑八怪吗?

    “我再也不用担心别的男人会抢走你,如果你真成了丑八怪,我愿意一辈子不结婚,与你相亲相爱,即便关系永远见不得光,我却再也不怕失去你。”

    秦茗怔怔地听着,继而感动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多么感人肺腑的情话呀,没想到这样甜腻的话能从这个冷酷的男人嘴里这么轻易地流泻出来,还充满死心塌地的真诚。

    “你是白痴吗?丑八怪也爱?”秦茗抽了抽鼻子。

    “换作是你,我毁容了你还爱不爱?”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秦茗没有回答,而是主动地吻住他的薄唇。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无论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她永远爱他。

    永远有多远?谁都无法确知。

    但至少在当下这个时刻,卜即墨是她心里无法取代的唯一。

    无论是卜即墨还是秦茗,都无心再饮食,而是紧紧拥抱着彼此,全情投入到这个因为难而生的热吻之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虚掩的包厢门外,一双怨毒的眸子停留片刻,接着悄然离去。

    ……

    二人准备离开包厢时,卜即墨还紧紧拉着秦茗的手。

    出门之前,秦茗以为他忘记了二人需要在别人面前避嫌,所以企图将她的小手从他的手心里收回。

    可是,即便她的力使得挺大,但卜即墨刻意牵住她手的力道使得更大,好像生怕她被人给抢走似的。

    她明白,他这是体恤她刚才受惊过度。

    可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嫌。

    “小叔,外边有很多人看着呢。”秦茗说话的同时,又使了使力。

    “可惜我不是暴君,不能挖掉他们的眼睛。”

    “……”秦茗咋舌,实在不明白卜即墨的杀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重呢?

    其实,对卜即墨而言,今晚受惊过度的并非秦茗一人。

    在他意识到秦茗的安危很有可能因为他而受到威胁,在将那个险恶之人碎尸万段之前,他怎能放心将她的手放开?

    什么别人的眼光,别人的嗅觉,别人的闲言碎语,都是狗屁。

    最重要的,是她在他可以清晰感知的触感范围之内。

    不过,为了她看重与坚持的脸面,他已经做出了退步,没有直接揽着她的腰肢,更没有直接抱着她扬长而去。

    于是,只要稍稍对两人留神的人都会发现,餐厅里出现了一对看似情侣又不似情侣的俊男美女。

    若说他俩是情侣,可男人的俊脸上全是厚重的冷气与杀气,女人呢,虽没有哭丧着脸,但也没有笑脸,像是与男人的关系极为生分。

    若说他俩不是情侣,可他们手牵着手,一个微微在前头,一个微微跟在后头,这种默契与亲昵,不是情侣是谁?

    卜即墨的黑眸虽然一直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可是,只要在他面前出现的人脸,他一张也没有放过。

    也许那个指使侍应生伤害秦茗的人根本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但他也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

    回到卜家时,已是九点十分。

    秦茗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将今天发生的事统统回想了一遍。

    原先她可能会以为,接待许戊仇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可现在,她却对许戊仇生出了几分小小的感激。

    若非他的出现,她怎么可能确定卜即墨对自己的心意,怎么可能亲耳从他嘴里听到那句——在我羞耻的内心深处,同样爱着你?

    这一天虽然短暂,可她觉得,这是她跟卜即墨度过的最丰富最美好的一天。

    想到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话,秦茗再也没有泡澡的欲:望,生怕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飞走了似的,连忙从浴缸里起身。

    噼里啪啦一顿打字——

    秦茗迅速将卜即墨今天对她说过的话无一遗漏地打在文档上,作为一个永久的纪念。

    当尘埃落定时,她打字时的激动与雀跃却倏地消失。

    一颗心儿突然沉到谷底。

    他说的话再动听,再美好,可他却终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哪怕是短暂的。

    譬如她问过他的: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他当时的回答是:就这么办。

    她明白,他那句就这么办,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他们的将来还能怎么办?

    秦茗默默地关掉文档,删除,清空回收站,合上笔记本电脑。

    关掉灯,秦茗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如冰。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可她却了无睡意,反而难过得想哭。

    她真想跑去他的房间问问清楚,他究竟想跟她怎么样?

    可是,他若是能够给她答案,早就给了,不会到现在还模棱两可着。

    蓦地,秦茗听见阳台上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她的心顿时一紧。

    卜即墨摸黑走到秦茗的床边,好像知道秦茗没睡着似的,笃定地开口。

    “秦茗,我来了。”

    他这句话真是说得莫名其妙,她又没邀请他过来,他何必摆出一副受邀而来的态势?

    秦茗没好气地反问,“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哪怕卜即墨听不懂,她也想一语双关的问,他究竟是她的谁?

    如果他只是她的小叔,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出现在她的床边?

    她真想对他发一顿脾气,对他吼一句——你滚蛋!

    可她还没来得急酝酿出暴怒的情绪,卜即墨已经淡定地启口。

    “愿赌服输,你不是说过想看我脫:光么?所以我送上门了。”

    这么无:耻的话怎么可能是从卜即墨嘴里吐出来的?

    但这般磁沉的声音非他莫属。

    秦茗霍然坐了起来,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这话她的确说过,可那是她开玩笑的呀,他怎么能当真?

    还是,这只是他故意接近她的借口?

    “你真脫:光了?”

    “不信你开灯看看。”

    “……”

    “不敢看,摸摸也行。”

    “……”

    “秦茗?”

    “我能叫你滚吗?”

    房间里再次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人气存在,气氛压抑得仿佛天即将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