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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澜住的水榭熄灭了火烛,安静地伫立在湖边。
崔妈妈亲自提着灯笼,引着林一川主仆两人悄悄进了水榭的院子。吩咐服侍的婢女退到了院门外守着。
“那位穆公子瞧到了茗烟在湖中跳舞,迷上了她的舞姿,只点了她侍侯。”崔妈妈小声地说道,“妾身这就去叫醒茗烟?”
林一川淡淡说道:“对那位穆公子用不着这么客气!燕声!”
燕声上前推了推门,门从里面被栓住。他利落地抽了剑削断门栓,推开了房门。
房中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像间空屋。
燕声警惕的地提着剑挡在了林一川身前。
崔妈妈一进门就抽动了两下鼻子,诧异地低声说道:“公子,这里也燃过那种香!”
“点灯!”
灯光亮了起来。崔妈妈一眼看到案几上的香炉,紧走几步拿起来查看:“已经熄灭多时了。看残灰,用的份量比较少。”
临湖的门窗大敞着,吹着雪白的纱帐轻轻飘动。床榻上扔着一条蓝裙,一件蓝色纱袍。崔妈妈拿起衣裳环顾四周:“这是茗烟的衣裳,她人呢?”
林一川已经走到了短榻前。
榻上的少年睡姿很豪放。双臂伸开,一条腿搭在短榻上,另一条腿已落在了地上。丝被只搭了一角在身上。
被几双眼睛盯着,灯光照着脸,少年没有丝毫反应,睡得很沉。
林一川很是诧异:“燕声,如果一个人睡着了,环抱着自己蜷曲如婴儿。他的防范心一定很强。”
燕声失笑道:“这位穆公子睡得四仰八叉,显然心里很坦荡。少爷还怀疑他吗?”
林一川眼神闪了闪,慢慢说道:“如果不是装睡的话。这睡姿倒让我的疑心去了一半。”
这睡姿着实不雅。很小的时侯老头儿就告诉过穆澜。不想被人看出破绽,生活中的细节很重要。他是训练出来的习惯。没想到林一川真的能注意到自己的睡姿。穆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茗烟的衣裙都扔在床榻上,她总不至于光着身子离开。房门内栓,唯一的路就是从平台下水。现在看来,她的疑点倒是比穆公子多。”说话时,林一川的目光分毫没有从穆澜脸上移开过。他让燕声抬了张椅子过来,坐到了穆澜身前,吩咐道:“你亲自去找找。东厂的人未必全部离开了扬州,别让他们发现异常。”
燕声看着自家公子的举动,有些吃惊:“公子还是怀疑……”
“你去吧。有消息速来回禀。”林一川打断了他的话。
遣走燕声,林一川又吩咐了崔妈妈一句:“去把解药拿来。”
两人一离开,屋里就静了。
林一川凝神注视穆澜。少年呼吸声轻而绵长,没有半点变化。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下巴干干净净,还没长胡子。新叶似的眉,鼻梁挺而竖直,眼睫有点长啊。林一川伸手拨了拨穆澜的睫毛。这是极痒的,少年仍无动静。他有点相信穆澜是真睡着了,自言自语道:“眉眼如此精致俊秀。不像沉淫赌场之人。”
他抬起了穆澜的手。
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粉色的指甲光洁干净。没有泥土灰尘水渍血迹。手指很长,瘦而无肉。指节也不突出。
手掌好像有点小,比自己的小上一圈。林一川把手盖在穆澜手上比了比。嗯,小上一大圈。
他轻握着穆澜的手,感觉到手指的凉意,掌心微微散发的暖意。握着的感觉还不错。
林一川捏着穆澜的掌心,手指一点点地摩挲着。
呜呜……还在摸!
穆澜真想跳起来一掌劈晕了林一川!快要忍不住了啊!
这是一双有着薄茧的手。很显然他的环境并不优渥,平时还要做力气活?嗯,还是个读书人。林一川摸到穆澜手指处的茧,正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位置。
他终于放下了穆澜的手,瞥了眼他的脚。是个骨架纤细的少年,连脚也短上一截。不过,他没有闻别人臭脚的习惯,目光移到了穆澜身上。
身上的布衣只值几百文。他腰间挂了个荷包,普通的蓝绸,绣的花样甚是特别……像是两枚圆鼓鼓的核桃。
极少有人荷包上的花样绣着两枚核桃,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林一川对荷包上的绣花很好奇,顺手摘下来,捏到里面硬硬的一团。
他从荷包里倒出了一锭二两重的碎银,恍然大悟:“本钱就是这二两银子?凭它就赢了十万六千两?这一定是块银母吧?”
传闻中银母所在处,银子会自动朝它聚集。银生银,生生不息。
林一川看这锭碎银有点顺眼了,极自然地放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将空荷包又系回了穆澜腰间。
少了二两银,荷包就轻了。穆澜感觉到了,一时有些无语。
这是扬州首富家的公子?还要偷别人的二两银子?穆澜心疼得要命。核桃攒了一年的私房钱呢。一定让他还!不还就抢回来!
看到穆澜腰间鼓出一团。林一川的手又伸了过去。
还有完没完?难不成他要把自己摸个遍?穆澜有点后悔为何要选择假装被香迷倒晕睡。但他又不敢真把自己弄晕过去。穆澜暗暗发誓,再敢摸下去,就跳起来胖揍他一顿!
就在这时,崔妈妈回来了,拿了一根熏香:“公子,这香燃着在他鼻端熏一熏,片刻就醒了。”
林一川接过了熏香:“你下去吧!”
熏香的辛辣味道直冲鼻端。穆澜张嘴就是个两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阿嚏!阿嚏!”
口沫溅飞。
不是说要片刻才醒吗?怎么才把烟吹过去,人就醒了?林一川没想到熏香这么灵,猝不提防地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瞬间恶心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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