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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的转身,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伤心,倔强的抬高下巴,我大声的说:“你想解释你并不在乎是吗?你觉得我不够信任你是吗?你认为我不该无理取闹是吗?好,那现在我问你——”
走到他面前,我痛心的质问:“如果不是把我当作她的替身,为什么要带我去家苑?如果不是还爱着她,为什么严无常离开的时候,最难过的时候要去长筑别院?”
他沉默了,他竟然沉默了,这比起解释其实更让我觉得难以承受。
无力的转身,我看到了陈妈惊慌的表情,已经许久,她没再见我和李慕承这样争吵过……
黯然的上了楼,我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客房,窗外月光朦胧,室内却是一片漆黑,我没有开灯,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样的环境很适合我。
慢慢的蹲坐在墙壁的一角,曲起双膝,双手抱头逼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没有地方可以发泄情绪,唯有默默的躲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拼命拉着那颗孤独又迷茫的心不要往下沉。
就这样在黑暗中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客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丝光线从门缝里折射而入,我知道推门的人一定是李慕承。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我抑制不住的想他,明明是该恨他的,却没有出息的想他,很想很想,直到他推开这扇门,我才明白,我中了他在毒,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解药的毒……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可以从脚步的声音辨别出他的方向,他是在找寻我,倘若心与心真的有灵犀一说,他应该知道我在什么方向。
“允锦,对不起……”
黑暗中他的一声对不起如同明媚的阳光折射进了我阴暗的心,三年了,这是他头一次跟我说出如此艰难的三个字。
“为什么要道歉?”我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心里苦苦的挣扎。
“因为我让你伤心了。”他心痛的说:“你不会知道,我最不想伤的就是你的心。”
“你是真的爱我吗?”我抬起头,一字一句的强调:“是真的爱吗?”
如果他真的爱我,那么我想听的只不过是恋人间最普通的三个字,我相信“对不起”不会比“我爱你”更容易说出口。
他沉默了一分钟,我愤怒的站起身,不是我不给他时间,只是爱情经不起犹豫。
不顾一切的冲向门边,李慕承从身后突然紧紧抱住我,他的手就搁在我心的地方,只是隔着一层皮他就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有多痛……
“我爱你……”
时间仿佛停止转动,心里顿生异样的感觉。
我要的不是一句甜言蜜语或是一句山盟海誓,我要的只是恋爱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他告诉我,他爱我。
一句简单的我爱你,软化了我心里最坚硬的部分,我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他的唇。
这种亲吻的感觉比恋爱的感觉更好,这是属于我和李慕承之间无人能取代的美好感觉。
我迫切的想要,也许只有短暂的激情才可以驱赶心里所有的不快,才能让原本不安的心趋于最原始的平静。
黑暗中我们疯狂的索要对方,漆黑的房间里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激荡的呻.吟和喘息声连绵起伏,久久不断……
——
任何的挫折和困难都抵不过李慕承的一句我爱你,在他说出我爱你的第三天,我从抽屉里拿出了母亲给我的首饰盒。
那对玉镯的色泽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通体的好,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拿出来,等的就是他那一句我爱你。
我想是时候让李慕承给我戴上了,尽管母亲的话没有依据当不得真,可是只要想着是那个理它就是那个理。
我打电话给李慕承,“今晚来忆园吧?”
“要为我下厨?”他问。
“一半。”我笑答。
“另一半呢?”
“先不告诉你,晚上再说。”我笑的愈发神秘。
“好。”
电话一掐断,我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餐,今天是周末,陈妈去了她老乡哪里。
戴个镯子其实不过是件举手之劳的事,但一想到事关一生幸福的诺言,我就觉得不算是小事。
下午两点去了附近的超市,挑了不少李慕承喜欢吃的菜,随便也挑了水果,李慕承最爱吃的车李子。
那一晚激情之后,我一晚没让他合过眼,我问了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喜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书……
一开始他极其配合我的提问,到后来实在困的不行了,就不愿再多做回答,我于是威胁他:“如果你不说,我还是会去找郑尔岚。”
果然,他睡意全无,乖乖的陪我折腾到了天亮。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去找郑尔岚,只要他说出那一句我爱你就足够了,我从来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
而且我清楚的知道李慕承从不说谎,如果我爱你可以随便说出口,我就决不会等的这么辛苦。
要知道那一句话说出来,并不是说了就完事了,那是代表着承诺与责任,以李慕承说到做到的个性,我可以不用再去纠结所谓的旧爱。
掌握了他所有的喜好,站在蓝天白云下,我对着每个路过的人都笑的很灿烂。
下午李慕承给我来了电话。
“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是你爱吃的菜,你赚发了。”
“其实你不用顾全我的喜好,只要是你做的,我不挑的。”这倒是实话,我爱听。
“你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六点钟左右。”我听到他脚步走动的声音。
“你现在要去哪吗?”
“恩,开会。”
“好,结束早点过来……”
我像个满心欢喜的小媳妇,挂了电话又到厨房炒了两个小菜。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万事俱备,差的,也就是李慕承那股东风了。
六点一刻,我听到门外有车子按喇叭的声音,迅速奔了出去。
果然是我要等的人,李慕承一身精致的西装,雪白的衬衫领口敞开,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锃亮的皮鞋渐渐向我走来,发出了噔噔的响声。
“等很久了吗?”手搭在我肩上,他视线专注的凝视。
我笑笑,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委屈的说:“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俯身在我额头上重重的印个吻,他拉着我说:“开动吧,已经期待一下午了。”
坐到餐椅旁,他坐下来拿起筷子正要用餐,我伸手夺了过来,“等下再吃。”
“怎么了?”他眉头一拢,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他吃。
“瞧瞧这一桌子的菜,我容易吗我?”手指转一圈,我委屈的撇嘴。
“不容易……”李慕承拍拍我肩膀,感慨的说:“我也没说你容易啊?”
“既然我这么不容易,当然不能让你这么容易的就吃进肚子里了。”手伸向口袋,紧捏了捏首饰盒。
他知道我一向爱折腾,直勾勾的打量我,探究的问:“那你想怎样?”
勾勾手指我说:“你过来一点嘛。”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他凑近了一点距离。
我伸手掏出首饰盒,在他眼前晃了晃,满怀期待的说:“把这个给我戴上吧。”
“是什么?”他拿在手里转了转,很肯定的说:“我没送过你这个。”
“谁说是你送我的?这是我妈给我的!”我纠正。
李慕承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号码直接挂了,眼神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轻轻的打开盒盖,即使再名贵的首饰他也见过,当看到这对玉镯时,仍然掩饰不住的赞叹:“很好的东西。”
“那当然了,比你送的那些俗物可有意义多了。”脸上挂着自豪的笑,我伸出双手:“来,戴上吧……”
他拿出其中一只正要往我腕上套,结果他手机很不分场合的再次响起。
视线与手机屏重合的一瞬间,他的眼里闪出一丝异样。“谁啊?”我对打破我美好气氛的来电透着深深的不耐烦。
“不用管。”他直接关了机,将手机往餐桌边一扔,抱歉的笑笑。
我突然想到厨房里还炖着汤,于是一拍脑袋急呼:“等我一下,我关了火马上来。”
到了厨房,赶紧掀起高压锅,结果悲哀的发现,满满一锅银耳雪梨炖瘦肉竟只盛了半锅,顿时懊恼的直跺脚。
我的心血啊心血,关了火我悻悻的出了厨房。
“允锦,我饿了。”李慕承指了指自己的胃,“你还要虐待它到什么时候?”
“你镯子给我带上了没?”我扬了扬手腕。
“那你过来啊?”他向我招手。
我站在餐厅的门口,挑衅的说:“我就不过去,你不能过来啊?一点诚心都没有。”
他知道我是故意折腾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拿着镯子向我走来。
“戴这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李慕承不解的抬起我的手腕。
我神秘一笑,“戴好了再告诉你。”
多么值得期待的一刻,母亲说过,只要让我爱的人为我戴上,我就一定会幸福。
“怎么好像套不上?”他故意把镯子戴了一半停下了。
“怎么可能,我昨晚都试过的,明明可以戴上的啊!”我当真以为他是戴不上,疑惑的低头查看。
他紧捏住我的手,再次好奇的问:“到底戴这个有什么意义?你不说我可不戴了。”
想想以前李慕承很少会对我的事好奇,如今不过带个镯子他都能好奇成这样,我不得不理解成他真的很在乎我了。
“哎,你到底想不想吃饭了?赶紧的戴上……”
他见我不耐烦了,只好收起脸上的笑意,郑重的为我套上了镯子,心里顷刻间暖暖的。
“还有这个。”我伸出了另一只手。
左手戴的是执子之手,只要李慕承再替我戴上幸福终老,这一生我应该就不会有遗憾了。
幸福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那些如影随形的幽灵像恶鬼一样紧紧的缠着你不放,即使你再怎么避开,却还是躲不掉。
就在李慕承为我戴第二只镯子的瞬间,我的身体被人猛的从身后推了一把,接着一个不明物体挡住我的视线,在极度混乱的惊愕中,我清楚的听了玉镯掉地的声音,“啪……”清脆响亮,像是我的心,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胸口一阵剧痛。
待镇定下来,我终于看清了推开我的人竟然是郑尔岚,她紧紧抱着李慕承,脚下踩着我碎裂的镯子,那一刻,我隐藏的愤怒彻底暴发……
上前一把扳过她的肩,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在她惊愕的目光上,我忍地可忍的吼道:“你赔我镯子!你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有谁会知道,我此刻的心痛的多么厉害,这是我母亲送给我象征一生幸福的镯子,却被眼前这个女人莫名的打碎了,我心里的苦有谁会懂,有谁会体恤……
“我不是故意的。”她捂着微红的脸颊,冷冷的吐出六个字,是不是故意的,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很后悔,我很懊恼,如果我不去厨房看汤,这对镯子李慕承已经为我戴上了,如果我不是忘记了关门,她怎么会有机会走进这里,怎么会有机会在关键的时刻推开了我?
如果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我不服气,我相当不服气!
李慕承在郑尔岚出现的那一瞬间惊诧不亚于我,他看到我扬起手掌的时候,眼神有那么一丝复杂,可是他没有阻拦,没有阻拦又怎样?他明明欲言又止……
“你明明就是有意的,郑尔岚我已经对你一忍再忍,你不要欺人太甚!”心里委屈的无以复加,很多东西我都已经刻意不去计较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让我好过?
“sun带我出去好吗?”她无视我的愤怒,掉转头面向李慕承,声音淡淡忧伤。
“你可以再无耻一点,摔了我的东西还无耻的想带走我的男人。”只要低头看见支离破碎的玉镯,闪着晶莹的光,我就觉得她打碎的不是一个镯子,而是我的一生。
郑尔岚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目光如炬的扬起手掌,正想还了那一巴掌的时候,李慕承制止了她的手腕。
那颗冰冷的心终于灌入了丝丝暖流,我以为李慕承他维护了我,可是接下来他说的一句话,却将我还来不及被温暖的心再次扔回了冰窖。
“允锦,不过是对镯子,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何必这样计较?”
绵绵不绝的感伤夹杂了多少的惆怅,原本碎了的只是镯子,李慕承短短的几句话,让我的心也跟着支离破碎了。
人说走近是容易,就怕走近会更远。熟悉是容易,就怕熟悉会成为永久的陌生。
这一刻的李慕承,让我陌生,从头到脚的陌生。
“不过是对镯子,在你眼里不过如此,不是我想要的,你给我多少我也不要!!”
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来势汹汹无法阻挡,任何人都可以说出这么不懂我的话,李慕承他不可以,我想要的他从来不用刻意给我,我不想要的,给再多我也不需要。
“那你想要怎样?想让我赔给你是吗?”郑尔岚拉开手里的挎包,“开个价吧,多少钱都没关系。”
我一把夺过她的包,狠狠的扔在了地上,任何人也别想羞辱我,李慕承不可以,郑尔岚更不可以。
“我就是这么强悍怎样?”我挑衅的望着她,谁天生下来都不是忍气吞声的,她敢用钱侮辱我,我绝不会等着让她来侮辱。
郑尔岚震惊的望着我,一开始或许她觉得我是属于沉默型的女人,沉默不代表软弱,沉默不代表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一直沉默。
执着,是世间最卑微的名词,我一直坚信我的执着可以换来同等的理解,我最爱的男人,却说出了让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话。
我越过郑尔岚走到李慕承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冷冷的说:“你不是问这对镯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现在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因为它已经碎了。”
愤愤的推开他,我走向餐桌,拿起垃圾桶将一桌还来不及品尝的菜肴全部倒了进去,一盘又一盘,一叠又一叠,倒了的全是我的心意。我的期待。
李慕承默默的走了出去,郑尔岚随即也跟了出去,我站在窗边,看到的却是李慕承一个人开车扬长而去。
既然那么维护他的旧爱,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离开,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心死的更快一点。
我没有想到,郑尔岚又返了回来,面对她的突然返回,我没有多么好奇,有的只是无尽的厌倦。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喜欢为了男人跟女人攻心攻嘴,爱情不存在明争暗抢,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她一步步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没有了一惯的骄傲,而是带着无比的失落恳请我:“你可以离开这里吗?”
呵,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冷笑一声,问她:“凭什么?”
是的,她凭什么,她走的时候我代替她来过,她回来了,就要我离开这里,我夏允锦是属于我自己的,我为什么要像木偶一样被他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况且,这话是她说了算吗?如果我因为她一句让我离开我就离开,那我就不是夏允锦了。
“sun……”她刚说到李慕承的英文名,我迅速打断:“够了,请你在我面前不要叫他sun,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他什么我也不管,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听你说下去,就请直呼他的其名!”
郑尔岚眉头皱皱,或许真的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她妥协的改了称呼:“慕承是个重情义的男人。”
“然后呢?”我知道她返回这里的目的绝非是想跟我探讨李慕承是什么样的男人。
“所以明明他没办法忘记我,也不能不要你。”她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玩弄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强调了一句:“不是无情,亦非薄幸,只因他太重情义。”
太重情义——这是多么不和谐的四个字,爱情和情义可以相提并论吗?难道因为情义也可以容忍爱情吗?
“我和他之间的过去你其实一点都不清楚,当有一天你清楚的时候,你会觉得你不离开是个错误。”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让我觉得我不离开都是个错误?”
她神情黯然,打量了一下忆园,随意的说了句:“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你说重点吧。”我不想跟她扯些什么天气真好,这地方真好,类似不着边际的话。
“你看到了吧……慕承今晚很难过。”紧紧的盯着我,她像是再窥视什么,“尽管他掩藏的很好,可是对于那么了解他的我来说,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坦然的与她对视:“你的言外之意,如果我没有看到,就说明我不了解他是吗?”
“我说的话只是我想说的,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她习惯澄清,不像解释。
今晚我有些累了,手腕上的镯子只有一只了,似乎象征了有缺陷的爱,在孤单的告诉我:执我之手,终不能同老。
“林小姐,如果你真的那么有自信,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去找李慕承吧,我面对的是李慕承,他只要说一句让我走,我就绝不会留,我这样苦苦坚持着,总是有我坚持的理由。”
站起身,我已经用行动下了逐客令。
“你先冷静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她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恳请,倒更像是命令。
虽然我不想听到任何会戳伤我的话,可是我也没有不妥协的理由不是吗?
再次坐了下来,我问她:“你想说什么,就挑重点的说吧。”
“上次你去泊尔尼,有没有觉得被人跟踪了?”她的话令我心一惊,似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提到过这件事,只是当时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并没有过分去纠结,如今再次被她提到,我才惊觉此事非比寻常。
“是你?”我挑眉,原来那一天,我真的不是错觉。
“是的。”她没有隐瞒,继续深入的解释:“我只是偶尔得知他在泊尔尼出差,压不住心里迫切的思念,所以我飞到了泊尔尼,我的初衷只是想看他一眼就好,我以为他已经不再需要我,却没想到……”
心渐渐的往下沉沦,越不相信一切是冥冥注定,事实上却都是注定好的,那一天,我也去了泊尔尼。
“没想到他的身边会有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竟与我如此神似。”停顿后她娓娓诉说,脸上的表情难掩感慨。
“我以为他会恨我一辈子,我以为他这一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可是,你的存在证明了一切都只是我的误判,你的存在同样证明了,他还爱着我。”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还会不会在那一天去了泊尔尼?如果我不去泊尔尼见我想见的男人?那么,郑尔岚是不是就不会看到我?不会看到我就不会因为我和她容貌神似,从而坚定的认为她的位置从来不曾被取代过,那我和李慕承之间又怎会像现在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心却天涯……
“是不是那一天你没有看到我,你就永远都不会回来?”强忍心里的伤感,我淡淡质问。
“是的,我不会回来,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走,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
这个时候,再懊恼不该去泊尔尼又有什么用?人生没有如果,倘若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人生又何来那么多的遗憾?
况且,就算不再泊尔尼,也可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她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不可能永远藏在李慕承的口袋里。
“你离开多久了?”
“四年。”
四年前她离开,事隔一年,李慕承遇见了我,那一场可以避免的邂逅,成了我一生打不开的结。
“既然他那么爱你,又为什么要让你走?”我辛酸的问,失落于这坎坎坷坷的三年。
“总是有原因的,而且不小。”她表情不愿多说,继而转向新的话题:“前些天我才知道了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我迅速问道,总觉得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必然和我脱不了关系。
“今年的三月初三和三月初七,你是不是没有见到慕承?”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我和李慕承又不是如胶似漆,总有隔几天不见面的时候,我怎么知道她指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想不起来了,怎么了?”我反问。
“因为那一天他得知了我要结婚的消息,刚好三月初三和三月初六是我们相识和相离的日子,他去了长筑的别院,在我曾经喜欢记录心情的记事本上,每天写下了一句话。”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扬起来给我看,指着照片上的法国男人说:“这个人差点就成了我结婚的对象,但我并不爱他,我只是想断了自己的期待和幻想。”
将照片重新扔进包里,她又说:“我不知道慕承是怎么得知我要结婚的消息,或许他这几年一直在默默的关注我,不然他不会知道。”
这句话我倒是相信的,我完全相信李慕承有安排眼线的嚼好。
“那一天去泊尔尼也是一样,我本来只是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只要见他最后一面,我就会死心塌地的回法国和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结婚生子,偏偏老天垂怜,让我意外发现了你的存在。”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我回法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取消婚礼,第二件事就是将工作调回国内,第三件事就是去了长筑别院。”
如果她不继续说下去,那么我就不会知道另一个事实。
“当我翻开那个记事本,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他果然是爱我的。在四天里他分别写了如下的几句话——”
三月初三,听说你要结婚了,祝福。
三月初四,你不在的地方,果然冷清。
三月初五,已经三天不曾离开,可能外面阳光太刺眼。
三月初六,想念,最后一天。
我的心突然惶恐到了极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被绑架的那次,李慕承消失的那几天,难道……难道……
“发现慕承因为我要结婚竟然把自己关了四天,我确信自己回来是对的,是老天不让我活在遗憾中,也许慕承写那几句话的时候,他从未想过我会有回来的一天。”
她最后说的几句话我根本就没在意听,脑中纠结的是李慕承那一次的消失是不是和郑尔岚说的是同一次?
我想我可能真的老了,我的记忆力竟然衰退到这种程度,我竟然想不起来那么重要的一天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
心里有个叛逆的声音再质问:“真的想不起来了吗?还是刻意不愿记起?你明明就知道的,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
面对现实的结果就是,严无常离开的日子和李慕承消失的日子紧紧相连。
“我累了,不送。”站起身,这一次不管她还要再说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我也不会听下去了,我的心能承载的重量是有限的,超负荷的承载会让我越来越喘不过气。
我站在二楼的窗边,终于看到了郑尔岚离开的背影。
掏出手机,我拨打李慕承的电话,有些话我需要问他,也需要跟他说明白。
电话一接通,他没有说话,在等我开口。
没关系,他可以一直这样沉默,只要他觉得我接下来说的话他能一直保持平静就好。
“严无常疯狂找你的几天,你其实在怀念你的旧爱是吗?”
“当你怀念完了,才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是吗?”
“你唯一可以慰藉思念之情的替身被人绑架,你紧张的单枪匹马就入了虎穴是吗?”
“够了!”他发出一声暴喝,不让我再断续说下去。
刚刚不是很淡定吗?为什么我才随便说几句,就淡定不了了?是因为被人说中心事的无措令他不习惯也不适应吗?听的人不想听,只要说的人还想说,就必须要说下去!
“其实严无常就是你间接害死的,如果你不是去怀念你的旧爱,如果你有计划的出现在李昱他们面前,那么严无常不会因为找不到你而慌了手脚,不会因为要救我们而中了枪,更不会因为中枪后就那样永远的离开了……”
一直都以为严无常是因我而死,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李慕承所有的愧疚都与我无关,他愧疚是因为他觉得他该愧疚,若不是一时儿女情长,他不会失去了他最亲的人,跟了他十年的兄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一失足而成了千古恨。
……
电话里只剩下忙音,他终于决绝的挂断了,我知道提起严无常就是在揭他的伤口,我要的就是让他心痛,伤心不是我的专利,他凭什么可以不顾虑我心里的感受就说出让我滴血的话?
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知道,心被伤了是什么滋味。
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发到了他手机上,今晚他不会再接我电话,我也不会再打过去。
我想说的我已经说完,他不想听的也无人会再说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你想同时拥有娥皇和女英,那么很遗憾的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那都不是我追求的人生!”
发送成功,扔了四片安眠药到嘴里,今晚,我又不能自觉入睡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这么习惯依赖安眠药入睡,都说这玩意吃多了不好,可比起整晚的失眠,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自从我给李慕承打了那通电话后,之后一周我竟然见不到他了,他没再来忆园,我也没再去找过他。
站在忆园的门口,我默默的想,也许我该离开了,李慕承不来或许只是觉得我终究忍不了这样长久的冷漠,我曾经的骄傲他不是不知道。
我去了李家,很多选择对我来说都是矛盾的,现在只有李母,可能会让我清醒一点。
“允锦,你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见到我,就扯着大嗓门尖叫。
“阿姨,我怎么了?”我不理解她的惊诧所谓何事。
“瞧瞧,瞧瞧……”她捧起我的脸蛋,心酸比无的嚷道:“怎么瘦了一圈?”
原来是指这个,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可是她有必要尖叫么,我哪次来,她不说我瘦了?我都习惯了,她怎么还是不能淡定——
“阿姨,你就没说我胖过。”拨开她的手,我挤出一丝无奈的笑。
李母一直这么可爱,所以那天郑尔岚说的话,我压根就不当她一回事。
“可是这次真的瘦了好多,很明显!”她不悦的瞪着我,倒是像我的亲妈一样。
“现在流行骨感美,阿姨是不是也考虑减减肥?”我指了指她臃肿的身材,故意取笑。
“难道慕承说他喜欢骨感美?”李母竟以为我是因为李慕承才故意瘦的,可想而知,我有多委屈。
神情忽的黯淡,我不想继续这话话题,我来找李母,总是有原因的。
“阿姨,今天有你空吗?”我殷勤的拉起她的手臂,摇啊摇。
她阴阴的笑了笑,凑近点距离问我:“怎么?慕承没时间陪你,想找我这老婆子打发时间了?”
哎……她就不能不提李慕承吗?“就说你有没有空嘛。”我不想解释的太多。
“有,当然有,本来下午是要打麻将的,不过打麻将和你比起来,你重要多了。”
欣慰的笑了笑,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说我重要,我都会觉得很安慰。
“那咱们出去玩吧?”李母先少会看到我有这么可爱的热情,于是有兴趣的问:“去哪玩?”
“你跟着我就行了,我会保你周全的。”说完拉着她的手向门外走,她大声喊道:“老马,备车,备车。”
“不用了,咱们今天搭公车行吗?”我停下脚步,商量着说。
抬起无奈的眼神,她指了指自己发福的身体,诺诺的说:“你认为我挤公车是件容易的事么?”
长叹一口气,我妥协了。
“夏小姐,要去哪?”老马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回头询问。
“世纪大道的逍遥园。”我报出了事先就想好要去的地点。
李母一听要去逍遥园,不可置信的向我确认:“你没说错吧?”
我点点头,很肯定的回她:“没说错,咱们就去逍遥园。”
“可我这把年纪能经的起那样的折腾吗?那是你们年轻人去的地方。”
逍遥园众所周知,是一个非常刺激的游乐场所,像李母这种豪门贵妇,去那种地方的机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没关系,人生就是要充满刺激才有意义,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我拍了拍胸脯。
“既然你执意想去,我就豁出去了,到时候我要是躺进了医院,看你还敢不敢这样拍胸脯。”
逍遥园我已经好几年不曾来过,大学时经常往这跑,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云霄飞车,可一次也没坐过,别看我大大咧咧,其实我很胆小。
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坐坐云霄飞车,我想证明一下,我的心是不是还活着。
李母一听要坐云霄飞车,顿时冷汗都从毛孔里渗了出来,她拉着我的手说:“允锦,要不你上去,阿姨在这等你行吗?主要你看我这把年纪……”
“阿姨,你看那边那位,那位阿姨的年龄绝对比你大,你看人家坐着都没事,你怎么这么胆怯啊!”
我佯装生气的扭转头,李母深深的叹口气:“那好吧……”
我不过想证明自己的心还能不能再受一点刺激,可我却硬是要拉着李母一起折腾,可见我有多么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