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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鹤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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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鹤群

    因为我们发现那群黑影的时候比较晚,开始追时,他们已经跑远了。我和快慢机、刺客、全能,还有海盗旗的俩人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全能通过无线电向队长报告了这群人的动向,得到指挥部的答复是:在这个方向的守军已经调去防御刚才东南方的突围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班的士兵,防线拉得过长,并没有发现有敌人突围。

    不过依我看来,就算那些士兵发现了,也不敢阻拦。这次突围的最少有两批,估计有50人,一个班怎么可能挡得住?如果报告说发现了突围,得到的命令一定是拼命拦截,那他们肯定死得很惨,说没看到反而谁也不能怪你。

    我们前面的应该是掩护分队,大人物应该在前一批已经突围了。

    “我们怎么办,队长?”我不确定要不要追上去。我们的人太少了,对方有重火力,追上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撤回来。”队长听到我们只有六个人时非常吃惊,马上下令道。

    “不,不能撤!刚才围剿的突袭匪徒是格拉耶夫的近卫队,带头的却是阿卜杜拉的圣战者小队长,格拉耶夫和阿卜杜拉那两个浑蛋没在队中。这是个声东击西的行动,你前面一定是这两个畜生,你一定要跟着他们。不能让这两个匪首跑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出,我敢肯定我没见过这个人。

    “表明身份!”我看了看边上的快慢机,他也莫名其妙。

    “俄国内务部副部长,雅沙尔·卡西阿米洛夫。”那家伙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官衔。

    “他们只有六个人,长官。前面是匪徒最精锐的部队,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追踪的敌人有多少。”队长、骑士和卡西阿米洛夫争执起来。

    “我给你们加钱,抓到他们有重奖。”卡西阿米洛夫和队长争执了几句后突然叫出这么一句,“雇佣兵挣的就是卖命钱,如果当枪靶,我就给你们当枪靶的酬金!”

    “我们不赚这没命花的钱!狼群撤退!”队长停了一下,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了他。

    我看了一眼前面跑跑停停、警觉性极高的家伙们,向身后的洛基和托尔耸耸肩,一摊手:“OK!回去吧。”

    洛基和托尔对视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冲下山坡的叛军,一脸奸笑地对着无线电说:“卡西阿米洛夫同志,如果我们给你抓一个活的叛军或标出他们的逃跑路线,你出多少钱?”

    “一个叛军1万美元,两个匪首各10万美元。如果能标出逃跑路线,佣金提高30%!”卡西阿米洛夫反应很快地抢言道。

    “我们要双倍!”洛基趁机加价。

    “成交!”卡西阿米洛夫很干脆,“报出GPS坐标,我们会派人跟进。”

    “OK!”洛基对我和快慢机笑了笑,说道,“兄弟们,海盗不挑食。”

    说完,他带着托尔冲下山坡,悄悄地跟在那群人的后面消失在夜色中。

    “要钱不要命!”我感叹一句便要撤退,却发现全能的脸色很难看,盯着托尔消失的方向,没有动弹。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你们回去吧,我要跟下去。”全能提着枪冲下了山坡。我十分意外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快慢机和刺客,他们两个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下去。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见狼群中有人违抗命令,十分诧异,但这并没有影响我跟着一起冲下去。

    “托尔是全能一个挚友的弟弟。”刺客强调了“挚友”这个词。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比全能不要命地跟下来更让我吃惊,因为在军营中只有同性恋才用这个说法,“你的意思是……”

    “对!”刺客点点头,不过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变化又加上了一句,“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噢。”原来只是精神上的爱情,怪不得我没见过全能和哪个男人有亲密关系。在外国同性恋见多了,不过军营中很少见,因为在那里同性恋一般会遭到歧视、孤立甚至虐待!我想,这有可能就是全能离开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原因。

    看着前面紧跟在托尔身后的全能,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想到竟然要为了战友的“小舅子”涉险,而且这位战友的情人还是个男的。尽管心中十分别扭,我仍毅然跟进。因为,不管怎样,他都是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犯险。我想,这也是洛基他们为什么两个人就敢追一个排的原因。他知道全能一定会跟来,全能一跟进,我们三个绝不会坐视,进而狼群也会牵扯进来。

    队长和骑士从无线电了解了情况后,除了叫骂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换成他们,也不会抛下全能不顾的。叫骂了一阵后,无线电中就变成了派兵调人的声音。

    “抱歉,兄弟们!我不愿把你们扯进来,但我不能眼看托尔犯险而无动于衷。不然,我无法向他哥哥亨利交待。”全能看到我们几个跟过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

    “回去后,我一定要狠狠地踢你的屁股!”刺客骂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快慢机还是不说话,甚至连一丝笑容都没有。我只是耸耸肩,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似乎找到了什么感觉。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洛基面带淫笑地看着全能,不过被全能用军刀尖扎了一下大腿,捂着嘴险些叫出声。托尔则一脸无辜地微笑着,像个大男孩一样。

    “爱情的力量!”刺客无奈地翻着白眼儿小声说道。

    “够了,不要说了!”虽然我不歧视同性恋,但公然谈论起来还是心里毛毛的,“你为了赚钱,不要命了?洛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只有战死的阿尔法,没有逃跑的维京人!”洛基没说话,托尔倒开口了。

    全能的表情告诉我,他早就知道这群维京人悍不畏死和白痴的禀性,所以才没有加以劝阻。虽然我并不赞同全能的举动,可是既然大家都跟上来了,那就只能继续跟下去了。这就叫“情”势所迫吧。

    “希望你们两个没有抱什么伟大的目标,不然我会先叛军一步毙了你们的。”我生怕洛基和托尔抱有什么全歼敌军的想法。

    “不会,不会!”洛基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

    等到我们翻过山头再次追击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绕开雷区进入稀疏的树林了。看着漆黑的密林,“逢林莫入”的古训在我耳边响起。刺客、快慢机和我看了一眼边上的全能,对他摇了摇头。在黑夜的丛林中追击一群高级雇佣兵,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是还没等全能有所表示,前方冲进丛林的托尔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吓得正在思考的全能一激灵,抱着他的MK12便冲进了树林。我伸出的手慢了一步,没拉住他,心里这个骂呀,全能这家伙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一样感情用事?才听个响就吓成这样。如果他中枪了,你现在进去,他也死透了。你不白白送死嘛!

    我和刺客、快慢机三个人各自在心里咒骂着。然而骂归骂,该帮的忙还是得帮。我赶快把狙击枪收起来背在身后(这东西一米多长,在丛林近战中转不过身来),把狙击枪上的瞄准具装在手枪背的导轨上,打开夜视和热成像,举着枪跟在全能后面冲了进去。绿茫茫的丛林四下并没有什么热能反应,我稍稍放心一点儿,这才向边上正在哼叫的托尔摸去。后面快慢机没有深入丛林,而是爬上了一棵低矮的松树,架着枪四下警戒着,刺客拿着支MP5K跟在我后面背靠背替我观望。

    “他妈的怎么了?”我压低声骂道。

    “捕狼的夹子!”托尔的腿上夹着一个古老的全钢捕兽夹,巨大的咬牙深深地扎进肉内。从咬入肉的程度上估计,皮外伤挺重,骨头估计也要受损,好在托尔体形巨大,皮糙肉厚,所以没有把腿夹断。

    “你怎么会笨到让这东西夹到你?”我拨开一边的洛基,踩住卡销,双手抓住咬牙向两边一掰,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夹子弄开,把托尔那条血肉模糊的腿抽了出来。

    “路上有个诡雷,我只能走这儿。”托尔指着扔在一边已经被洛基拆掉的M18A1定向雷说道。

    “靠!陷阱!”我心有所觉地惊骂道,拉着边上的刺客就向丛林外跑。可是还没跑两步,就听到背后的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机簧松动的声音,接着是撞针击打底火的声音,然后枪就响了。我闭着眼向前一扑,心想:“希望打的不是我!”

    噗的一声从背后响起,我心头一松:打的不是我!缓过神后,我抬手对着响枪的树顶一阵点射,抽出一枚手雷扔了过去。与此同时,不远处原本平整的雪面突然掀起,十几支AK从雪下露出凶恶的嘴脸吐着火舌扯破夜幕,吐出的曳光弹像流星雨一样向我们扑来。

    我顾不上从树上掉下来的人体,缩着脖子迅速地躲到一棵细小的松树后换弹匣,一边祈祷子弹不要打中我,一边勇敢地伸出手还击。因为有不可视激光瞄准具辅助,又有敌人的曳光弹帮忙定位,我射击的成功率远比对手高得多,16发子弹最少打中了两人。等我再换弹匣的时候,枪声已经停了,我听到的最后一声枪响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快慢机消音器发出的细微破空声。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事吧?”我大声问道。

    “我没事!”刺客在不远处的雪坑中伸出一只手。

    “我也是!”快慢机的声音也从无线电中传出。

    “我……”还没等我听清洛基说的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雪被踩实的嘎吱声。有人!我马上意识到背后有人靠近,意识到这一点,原来松懈下来的精神马上又高度紧张起来,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我抱着枪向前栽倒就地一滚,在跪稳身形的同时扭过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枪,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还没等我掉头搜索,一个白影从侧面的地面上弹起,带起一道银光扎向我。

    “糟了!距离太近!”我根本来不及考虑应该如何防御最为稳妥,只是本能地抬起手中的枪架了一下,手指间一痛,感觉告诉我刀体插进了扳机护圈内。我低头一看,泛着银光的刀尖已经扎进了伪装衣,虽然没有刺入心口,但冰凉的感觉透过肌肤,冻得心脏都是痛的。

    顾不得抽出手指,我顺势用扳机护圈别住刀体,使劲儿把刀尖拉离胸口,左手趁机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扳机在刀子的撬动下击发了一枪,子弹打在了对方腿上,刀体也在我手指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我手一软,枪和刀子都掉在了雪地上。对方惨叫一声,失去平衡,仰面摔倒。我顺势骑在了他的肚子上,按住他的肩膀,用受伤的右手去拔腰间的刀。可是手刚碰到刀子,就见这个家伙手一晃,竟然从手里弹出一把跳刀,他挥着细长的刀体就向我的脖子扎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拔出副武器,所以被他抓住了动作空隙,刀子没有任何阻挡地扑向我的太阳穴。等我发觉的时候,刀尖已经到了眼前,我仅仅来得及向后仰了一下头。

    刀子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我的脸上,细平的刀体穿透了右边的脸皮,我只感觉到双颊一热,牙齿中间多了一块东西。我还没弄清是什么,刀尖已经从脸左侧钻出,我下意识地咬住了口中的东西,同时用右手抽出了军刀,用尽全力扎进他的胸膛,然后用双手摁住刀柄使劲儿向下压,直到顶到坚硬的冻土。

    “啊!——”凄厉的惨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这轻微的痛楚隐隐带给我一丝快感,不知是衣服厚还是他晃动的缘故,我刺穿他后,他竟然还没断气,松开了握刀的手还死死扣住我持刀的右手,惨叫一声后竟然张口咬住了我握刀的左臂。钻心的疼痛让我也忍不住惨叫出声,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大力度转动刀身,血槽内带有侧刃的军刀像把电钻把这家伙的胸口搅出一个大洞,血水在血压的作用下从破烂的衣洞喷出,溅得我满身都是。可是即使这样,这个家伙竟然还不死,而且更加死命地撕咬我的手臂,刀子还没转两下,我就觉得手臂上一轻,低头一看,手上连衣服带肉少了一块,流血的伤口冒着热气。还没看清楚伤口,这家伙竟然吐出口中的肉块,张开嘴又要咬过来。

    看着他白森森的牙,我心头直冒凉气,可是手又被他扣住抽不出来,只能慌忙用肘部压住了他的脸侧,拼命地挣脱右手,抓住了边上最近的武器——我脸上的刀子。不顾疼痛地将刀子从脸上拽了出来,我甚至能听见刀子从牙齿间滑过的摩擦声。抽出这根不长的铁条,我先把带血的刀子在他眼前的脸皮上蹭了蹭,看着他嗜血的眼神变成惊恐后,我才咬牙冷笑着抡圆胳膊一刀扎进了他的脖子,紧接着顺势一个横切,划断了所有能割断的组织。

    看着原本光亮的眼神变得黯淡,生命从他眼中流失,我的心中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这种幸福感很简单,我活下来了!我安全了!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从我脑中消失了。雪地上,我躺在冒着热气的尸体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浓浓血腥的空气,冰冷的气流将鼻腔冻得干痛,但我感觉非常舒爽,那种感觉比注射吗啡后产生的幻觉还奇妙。

    正当我享受胜利带来的快感时,耳旁响起了刺客的声音:“食尸鬼,来这里。”

    我听见他声音有异,赶忙冲了过去。等冲到近前一看,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从服装上看是狼群的人,但是他的脸已经不见了,子弹是从他的后脖颈儿擦着头盔檐射入的,穿透后头骨后从鼻梁处钻出,整张脸都被带掉了,只剩下巴还留在那儿。

    “是……是……”我四下看了看,等看到边上的洛基和坐在地上的托尔,以及从树上下来的快慢机,我心中那早已明了却又不愿相信的答案得到了证实:全能死了。

    “是全能!”刺客蹲在地上翻过全能的尸体,看那本该是张脸的窟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他刚才的位置不可能被击中。”我刚才拉刺客跑的时候,全能就在一棵树后,从狙击手的位置是不可能击中他的。

    “他是为了救我!”托尔一脸痛苦地坐在那里,满身都是血,“他想将我拖到安全地带,结果……”

    听托尔这么说,我沉默了,因为这并不是我们的责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放弃了安全。

    我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全能和我的关系虽然不是最铁,但也是非常好的朋友。他样样专业,所以我经常向他请教作战技巧、外语、地图分析等各类知识,可以说亦师亦友,就连我挑选的XM1114悍马也是他帮我改装的……我只是感觉心里缺了一个角,虽然不是特别痛苦,但十分地躁怒,无端地躁怒,任何想走近我的人都被我阻止了。

    正当我在雪地上走来走去的时候,队长带着人追了过来。这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雪地的夜本来就不黑,天刚露白,丛林中就已经像大白天一样了。队长带着人冲到我们近前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全能。队长并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扭脸扫了我们其他人一眼,最后把眼光停在了我的脸上,指着我说了一句:“食尸鬼,把脸包扎一下。”

    这时候,我才想起我脸上受伤了,不过我没理这茬儿,喃喃地说道:“队长,全能的死……”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在无线电中都听到了。这是他的选择,任何人都不需要为此负责。”队长打断我的话,“快去包扎脸。”

    听了队长的话,我才感觉到心中的重负减轻了不少。刺客这才走近我,帮我处理伤口。后面的俄国兵走进丛林,看着一地的尸体,惊讶地看着我们五个人,小声议论起来,我隐约听到“5个人干掉32个,只死了一个,相当不错”。这时我才知道刚才我们干掉了多少人。不忍看边上的队长给全能收尸,我悄悄跑到了一边……不一会儿,屠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食尸鬼,过来。你看看这个……”屠夫在叛军的死尸边上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手里拿的原来是一把中国56式三棱刺刀。等我把这个人头上的头罩一扯,发现他竟然是个中国人。

    扒开衣服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夹层内的雪,这样可以降低体温,不被热成像仪发现。等扒开了里面的东西,才发现这个人穿的背心竟然是中国兰州军区的背心,这人以前是中国的士兵。地上有一支枪管变了形的SVD狙击枪。屠夫手里摊着那把中国的56式刺刀,弯腰从尸体上拔那把跳刀。

    他脖子扎着的是一把Makora(圣甲虫)跳刀,就是这个小东西扎穿了我的脸。

    “中国人?”我惊奇地问道,“他怎么会跑到俄国的?”

    “对,中国人。”背后传来卡西阿米洛夫的声音。扭过头看到的是一位身形枯干的小个子,半秃顶,大鼻子,戴副金边眼镜。

    “他们也是雇佣兵?”

    “不,他们是‘阿尔泰’恐怖分子。阿尔泰和那赫乔是穿一条裤子的,自愿参战不收钱!它渗透到中国穆斯林地区各阶层中,你们政府很头痛。”卡西阿米洛夫用水擦净了死尸的脸,一张中国人特有的面容呈现在我面前。

    “杰纳德·哈里发,阿卜杜拉的贴身保镖。看来逃走的是阿卜杜拉和格拉耶夫无疑了。”卡西阿米洛夫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每次都是这个中国人带着人护他脱身,这次他总算死了!”

    我没有说话,傻傻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我从没想过在国外会杀中国人,结果今天碰上了。查看了一下边上其他的尸体,那些都是不同国度的白种人。

    “留个纪念吧。”屠夫把那把跳刀递给我。

    接过刀子,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只是杀了个中国人,也许我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别扭,但是在俄国杀了一个为他人建国的志愿者,尤其是当着一群外国人的面,心里总有点儿被人看笑话的感觉。

    “给我把铁锹,让我把他埋了吧!”我对边上的俄国兵说,“他怎么说也是中国人啊!”

    “不,我们不能埋,我们要把尸体交给中国政府,这个人是阿尔泰的骨干分子,在中国做了不少恐怖爆炸案,受到通缉。我们已经联系了中国军方,这两天就会面。”卡西阿米洛夫放下手中的电话,说道。

    看着装进尸体袋中的全能,我心里竟然有点儿羡慕他,因为他是为了自己的情人而死,虽然别人有可能不以为然,但我觉得他死得很幸福。我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很幸福地死在战场上。

    今天已经是3月22日了。19日的行动歼灭了上百个突围的叛军,加上首领逃窜,20日早上便有76名那赫乔叛军投降了,紧接着又有上百人投降。21日我们占领了公意村,但村内仍有那赫乔武装的火力点,估计应有100人左右仍藏在废墟中。今天俄军进行了最后一次大清理,所有被发现的武装分子全被歼灭。到了今天晚上,公意村的战火终于熄灭了。

    重新进入公意村的不只是俄国军人,还有返乡的居民。俄军夺回的公意村已经是一片废墟,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炮火摧毁。绝大多数村民都沦为无家可归的难民,四处流浪。看来,这些难民注定要度过一个无房无食的寒冬了。

    虽然洗了几天冷水澡,我已经不太惧怕这要人命的低温了,可是想到如果让我没吃没住地在零下30℃的山中熬到春天,我就浑身打哆嗦。

    我拿着全能的幸运打火机打着火,他现在不再需要它了。透过火焰,我看到托尔正看着从全能脖子上解下来的一个帆船造型的吊坠发呆。

    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军人,

    没有归来,从流血的战场,

    他们并不是埋在我们的大地,

    他们已变成白鹤飞翔。

    他们从遥远的战争年代飞来,

    把声声叫唤送到耳旁。

    因为这样,我们才常常仰望,

    默默地思念,望着远方。

    疲倦的鹤群飞呀飞在天上,

    飞翔在黄昏,暮霭苍茫,

    在那队列中有个小小空当,

    也许是为我留的地方。

    也总有一天我将随着鹤群,

    也飞翔在这黄昏时光。

    我在云端像鹤群一样长鸣,

    呼唤你们,那往事不能忘。

    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军人,

    没有归来,从流血的战场,

    他们并不是埋在我们的大地,

    他们已变成白鹤飞翔。

    耳边传来数千俄国士兵齐唱的《鹤群》和《保卫我们的母亲》,充满激情的旋律和朴素的歌词最能激发人心底的感情,就连往日最冷淡的快慢机都露出了神往的表情。而我想起了母亲和祖国,却是一连串痛彻心肺的愧疚,而且这种感觉有蔓延的趋势……我起身走到队长面前,对他说道:“队长,我想要任务——非常多的任务,高难度的任务!”

    站在中国和俄罗斯的边境线上,对面是我刚离开数周的祖国。没想到,队长给我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让我去移交杰纳德·哈里发的尸体。按说这是中国和俄罗斯政府之间的行为,和我不沾什么边儿的,倒霉就倒霉在他死在我的手里。中国政府听说是一名中国人做此义举,便一定要见见我和狼群的领队,要当面致谢,听说还要兑现悬赏。

    我并不稀罕那些钞票和那种形式意义上的感激,倒是队长那句“和政府搞好关系对你的家人有利”打动了我。算起来,我已经帮过中国政府两次忙了,如果没有大的问题,中国政府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至少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派人盯着我了。

    应该表功的时候就要表一下,为了这个,我才来这里。看着对面的路上开来一队小车,慢悠悠地开到近前。车门打开后,下来三名穿西装的男子和几名穿军装的大汉。第一个下来的便是李明,第二个竟然是杨剑,本来我还有点儿想笑,在这里遇到他们确实很有意思,绝不是巧合!可是等我看到第三个下车的少校时,我就笑不出来了,那是张熟得不能再熟、和我长得差不了多少的脸。我立刻明白李明为什么在这儿了,我被骗了!

    我看了边上的队长一眼,我敢肯定他也有份儿,不然这种事他不会瞒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我不能见我哥,却还带我来。

    “卡西阿米洛夫先生,你怎么有空呀?罗杰上校。我们又见面了!”李明穿着西装,看来是代表政府来的。军方有一名40岁左右的上校,再向下就是杨剑和我哥了。这次并不是什么隆重的会面,所以也没来什么场面人物。

    “你好,李先生。”队长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没想到,罗杰上校的中文讲得这么好……”李明的口才确实不错,只是说话声音比较大,估计是带兵的后遗症。

    经过这一番繁文缛节的手续,这个死人的事终于忙完了。等中国政府随行官员把棺木交接完毕,李明从旁边一个随从那里拿出一个公文箱和一个大盒子,走到我和队长面前,说道:“刑天,这是悬赏的100万,是你的了!这个盒子是送给罗杰上校的,听说上校喜欢喝茶,这是几种极品茶叶,你拿回去喝吧,就当是你们救我们使馆人员的谢礼。”

    “谢谢!”队长乐呵呵地接过茶叶。看我一直发呆,就用手指捅了捅我的腰眼,这时我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伸到面前的皮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钱!”李明和队长一起说道。

    “噢。”我接过沉甸甸的箱子,随手放在边上的车盖上。我的不在乎让李明直皱眉,看样子是在惋惜这100万。

    其实,从我哥一下车,我就傻了,脑子里一直在想怎么应付我哥。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和我在家里发生的事,如果知道了应该怎么办,不知道又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只要我哥站在我面前,我连头都不敢抬,总觉得有两道热辣辣的视线在我身上扫描,弄得我手足无措,连怎么站都不会了。

    “好了,公事办完了。”李明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我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只46码的大脚已经印在我的脸上。我哥一个迎面踏便把我踢倒在地,然后拖着我的脚把我拉到国境线上,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我心里早有准备,抱着脑袋蜷成一团,硬挺着。

    暴风骤雨式的痛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血流满面、浑身脚印了。我哥整了整仪装,轻轻地丢下一句:“这是为妈!”说完,转身就走。

    “帮我多照看着点儿爸和妈!”我捂着鼻子和脸上裂开的伤口,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妈很难过,因为你不辞而别。”我哥的一句话就把我的眼泪给勾出来了。伟大的母爱!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回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哥头也不回地坐进了一辆汽车。我哥恨我是应该的,就冲我失手误伤母亲这一点,杀了我都不过分。他只是打我一顿,反而让我觉得没有得到谅解是这么痛苦。

    我们兄弟俩的一番“交流”看得边上的其他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后面海盗旗的洛基,因为他见过我残忍的一面,所以看到我被人打且不还手时,不禁瞪大眼看着我哥,皱着眉愣在那里,估计是猜想这个中国军人是什么来头,竟然比食尸鬼还凶悍。

    等我哥和其他人坐进车里时,我心情烦躁地撕掉了脸上包着的被血渗透得冰凉冰凉的纱布。对面的李明看到我两颊上小孩儿嘴一样的刀口时吃了一惊,忙叫后面随队的一名军医过来帮我处理,态度非常热情。

    我知道这家伙一定有问题,等我哥一上车,我就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拽到我淌着血、直冒热气的脸前,几乎脸贴脸地瞪着他说:“不要说我哥的出现是巧合!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你哥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但也不是我和你们队长故意安排的。我们只是事先知道,没有告诉你而已。”李明想伸手推我的头,又怕沾上血弄脏手。

    “那我哥怎么会到这儿来?”如果不是队长安排的,我哥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是你哥的工作。刑风已升为少校,专门负责清剿阿尔泰分子。你干掉的杰纳德·哈里发正好归他管,来这里是理所当然的。”李明用两根手指捏住我的脉门一用力,我整条手臂都麻了,一松劲儿放开了他。

    “外调?”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为了审查。”李明没有说废话,“谁都不会把一个政治上可能有问题的人放在中南海的。”

    “那也不用调到这儿来打阿尔泰啊,这多危险呀!”知道哥哥调职是因为我,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家可就我们哥俩,我随时都可能挂,我可不想我哥也出事,没人给我父母送终。”

    “你哥挺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干得有声有色。前两天还跑到哈萨克斯坦玩了一圈,回来后很愉快地告诉我干掉了多少武装分子。看样子你们兄弟俩差不多,一样好斗。”李明笑得很灿烂,“放心吧,他死不了。不过,既然你知道你哥也随时可能会牺牲,你就更应该保重,尽量活下来,如果你不想没人给你父母送终的话。”

    他这话一出,我就明白队长为什么知道我哥要来还不告诉我的原因了。他发觉我现在的战斗态度不对头,觉得我有赴死之心,所以想借这件事来激发我求生的欲望。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从腰上解下我的军刀,递给了李明,望着远处车中哥哥的背影说道,“在我调整好心态回来之前,告诉他,一定要活着。”

    “没问题!”李明接过军刀,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队长,感叹道,“你队长对你确实不错,什么事都替你想到了。有这样的上司,你真幸福啊!”

    “我也这么认为!”其实我心里正在骂队长多管闲事。

    “我要走了,还有什么话要我捎给你哥吗?”李明看到那边已经把棺材装上车了,说道。

    “让他小心点儿!”说出这句话,我又觉得这话起不了什么作用,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比一比看我们两个谁能活得更长,先死的是孬种!”

    “行,一定带到!刑天……”李明似乎想起什么事,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我看不得他那难受的样子。

    “算了,没事!我走了。小心点儿,估计你哥也没什么事了。在这儿也挺好的。至少,山高皇帝远,犯错也没人管。”李明装出一副挺羡慕我哥的样子。

    “得了,别卖乖了。”

    李明钻进车子后,车队又悠然自得地开走了。我哥上了车就一直没有回头,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我不怪他。想和他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他原谅不原谅我倒在其次了。

    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匆忙地应对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向哥哥申辩什么,大哥的决然很符合他的个性。虽然短短几秒的相对,但发生的一切让我心中对所有的事情都释然了。至少现在我思想上又少了一个包袱和一分愧疚。

    转过身,除了队长,其他人都已经回到车上了。走过队长身边的时候,我只悄悄地说了声“谢谢”。队长点了点头,塞给我一张字条。

    坐上车后,我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别忘了你是炎黄子孙!”

    从字迹上我一眼就看出是我哥的手笔,虽然我不知道我哥的字条怎么会跑到队长手里,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握紧手里的字条,我在心里说:“放心吧!哥,我绝不会忘记!”

    虽然见过大哥让我心里放下了些负担,但我哥带给我母亲的消息又揪紧了我的心。为了平复这无法治愈的伤痛,我向队长申请参加所有的任务。队长再三考虑后同意了我的请求,并安排屠夫、快慢机、狼人等陪着我马不停蹄地穿梭在世界各地。

    解救人质、镇压叛乱、刺杀政要、摧毁罂粟田、帮黑帮抢地盘,一年多的时间,我跑遍了世界住人的四大洲,应接不暇的任务和紧张的战斗冲淡了我心头的阴影,遍体的疮疤压下了心头的伤痛,满手的血腥似乎也洗去了母亲留在我手上的印记。

    午后,我坐在木走廊里,抱着我的狙击枪,海风吹来,洗去了数日来在丛林中沾染的霉潮之气,看着远处银白色的沙滩和天蓝色的海水,这里几乎像天堂一样美丽。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这里除了有善良的居民,还有残忍的海盗。这里属于菲律宾的霍洛岛海域,共有大小岛屿200余个。除了臭名昭著的阿布沙耶夫组织外,这里还有一个名叫“亚历克斯司令”的家伙,同样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盗匪。其他小打小闹的临时性团体更是多如牛毛,仅今年上半年,这里就发生海盗骚扰事件246起。在这些岛屿上,有的人祖祖辈辈都是海盗,连小孩也会玩枪弄刀。

    菲律宾政府的正规军和海盗的较量往往都以失败告终。因为这个地区岛屿星罗棋布,暗礁比比皆是,许多地方只有独木舟才能通行,海军舰队根本派不上用场。在许多情况下,当海军部队赶到出事地点时,海盗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我所在的巴西兰岛是一个天主教盛行的岛,所在的拉米坦镇屡遭阿布沙耶夫武装分子袭击。当地神父在1996年就被阿布沙耶夫组织抓走了,在等待赎金的三个月里,当地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在逃出后,他们便组织了天主教徒自卫团,发展了数百人的组织,上万同情者捐赠了各种武器。

    可是这支根本没有战斗经验的武装仍无法保护自己。2001年6月2日,阿布沙耶夫武装再一次攻击了拉米坦镇,占领了他们的教堂和邻近的一家医院。盼来的政府军救兵和匪徒串通一气,武装直升机和装甲车向叛匪进攻了一天,竟然连座小教堂都没拿下,而且在第二天让阿布沙耶夫武装从一个后门跑掉了。

    神父被迫引导恐怖分子离去时,发现在医院后面把守的士兵竟然让他们撤退了,叛匪排成一队轻松地逃走了。神父至此再也不对菲律宾政府报有幻想,而是向教廷申请保护,神之刺客便被派来保护这些多灾多难的天主教信徒。

    我作为“特邀嘉宾”也重回了菲律宾,这是从去年9月阿布沙耶夫武装绑架法国人质后,我第三次来菲律宾了。这个弹丸之地盗匪成群,官府腐败成风,连总统都因侵吞国家财产、隐瞒财产和贪污受贿被抓了起来,下面的军官捞点儿外快也在意料之中了。

    到这里两个多月了,除了每天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外,就是帮助神父建立他的自卫武装。Redback和修士带着去年我的那批学生天天在这儿操练晒得黑黝黝的渔民。

    去年神父带来的那些傻小子,经过一年的战火洗礼,现在都变得“亲切”起来,至少从少了一半以上的人数和眼中闪烁的凶光中,可以猜想到他们那痛苦的经历。

    再次见到Redback和修士,我们自然是兴奋了一阵子,叙述了各自的经历。Redback在房里痛快地“安慰”了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Redback没有变,还是那么漂亮。即使在我们两个上床的时候,我也没发现她身上多出什么伤痕。我一直奇怪,她怎么这么好运,子弹都不找她。看来屠夫说我幸运实在是没有道理的,我脱了衣服,满身的弹疤让Redback以为我曾被打成破布,还心痛了好长时间。

    我整个人的感觉也变了,如果说以前像一把锋芒外露的尖刀,那么现在这把刀上已经涂了一层迷彩,用Redback的话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罩在一层黑气中!”

    脱掉身上的军装,露出怪兽般的肌肉,我想下海去游水。前几天在水鬼那里吃了瘪,被那小子拉到深海给灌了个大肚圆。在陆上我谁也不怕,可是到了水里……按水鬼的说法,他们SBS(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特种舟艇中队)的人随便挑一个就能轻松掐死我。

    “吃死人肉的!”Redback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是她独特的叫法,虽然我深恶痛绝,但也拿她没办法。

    “什么事?屁股上文红水的。”我总是报复她。

    “来看看这个……”

    听到Redback兴奋的叫声,我拎着枪好奇地走进了屋,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听到我进来,用手指着屏幕说道:“看看,最新消息。”说着,用遥控器调大了声音。

    “……6月20日,承建马利灌溉工程的中方项目经理张强在外出采购返回工地途中遭到南洼岛武装匪徒的绑架。匪徒向政府和中国工程队要挟百万美元的赎金……”电视中的女主播正用官方英语播报新闻。

    “绑架中国人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奇怪她这么兴奋。

    “继续听!”Redback示意我不要说话。

    “……8月12日,张强的弟弟张义和张强的两名同事陈兴、李胜利在线人的指引下,前往山内送赎金营救张强时又遭食言匪徒劫持……”

    “他们竟然相信匪徒的承诺?”我吃惊于中国平民的单纯。

    “也许他们看到卡扎菲和埃斯特拉达交了赎金后换回了人质,所以相信盗亦有道的谎言吧!”Redback关掉电视,转身站起,这个虔诚的天主教小妞总爱穿一些超性感的衣饰,就像现在身上的黑色皮革比基尼。

    “真他妈的扯淡!阿布沙耶夫的创始人是卡扎菲的兄弟,他们是靠卡扎菲的帮助才能活到现在。亲爹开口了,他们怎么可能拒绝?平民怎么可能知道是法国特使许了愿?如果利比亚能帮助法国救出人质,法国将利用其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有利条件,帮助利比亚重新回到国际社会,并邀请卡扎菲当年11月份访问法国。利比亚最后才答应了法国的请求,帮忙解救人质,而且从洛克比空难后,利比亚的形象就是国际大流氓,现在有机会给人点儿好印象,他们怎么会不干?”听到中国人质事件升级,我的心里有种爱莫能助的遗憾,心中不由得来气。

    “如果你不加入雇佣兵这一行,你会知道这些东西?”Redback伸出手指在我胸前的疤痕上轻轻地划动。虽然我在国外两年多了,可是对欧洲人这种公开示爱的风俗还是很不习惯。“连那个刚被救的美国人质都他妈的是自愿去的,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武器贩子,我就不相信阿布沙耶夫会杀他。”

    “是啊,上次我还亲眼看到他们与匪徒的头子坐一张桌子吃饭,听说他老婆和那个匪首是亲戚,那根本他妈的是亲人聚餐。”我上次去救法国人质的时候,没见到法国佬,倒是看到个奇怪的美国人质。

    Redback把我推倒在凉椅上,骑到我身上,一边隔着泳裤轻轻地在我腹部摩擦着,一边说:“你没有办法帮忙,现在美国佬正在‘帮’菲律宾政府,其他武装的介入都会被认为是带有敌意的。”

    “美国佬才不想帮菲律宾剿匪,匪剿完了,他们拿什么要求菲律宾政府购买他们的武器?”大家都不是白痴,美国人天天不许菲律宾政府动武,急得阿罗约直跺脚。一个国家连打几千人的匪徒都不能做主,真是替他们难过。

    不过,Redback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把手伸进了我的军裤内……“你不会想大白天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也来吧!”Redback总能让我吃惊。

    “那又如何?你害羞?”Redback把手指插进我的长发内,用舌头轻舔我剃光的鬓角,咬着我的耳朵说,“我喜欢你的马鬃头!很性感。”

    听她提起美女给我剃的这个前及额、后披肩、两边刮光光的马鬃头,我就想笑。雇佣兵不限制发型,大家留什么发型的都有。前些日子在北美的丛林中待了半年多,头发留长了,美女竟然给我们都剃了这种奇怪的发型,没想到Redback喜欢,还不让我改了。

    正在我也欲望升腾,想宽衣一战的时候,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打来了电话。

    “操你妈的!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打电话。”Redback接通电话就是一通骂。听了一下,她把电话摔到我肚子上就走了,弄得我不上不下地看着“兴致高昂”的“小弟弟”傻了眼。

    “谁?”我也没好气,现在我除了杀人就这么点儿爱好了,没想到还被人打扰。

    “看来有人欲求不满了!嚎——呜!”电话内传来恶魔那搞怪的声音。这小子在医院待了半年才下地,因为脊柱受损,又在医院做了半年的复健,看来这是重出江湖了。

    “嘿,”我一扫刚才的不满,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个狗杂种!怎么,医院的护士不好看,留不住你?这么快就跑出来受死了。”

    “王八蛋!”恶魔在电话里骂道,“没想到,我出院了,你还没死。”

    “你死,我都不会死!”我们两个人对着电话就是一通骂。最后,我忍住兴奋,说道:“说正事吧!”

    “看电视了吗?”恶魔问道。

    “看了。中国人质的事?这都过几天了,现在才报道。人是死是活,还是未知数呢。”我奇怪道。

    “美国人总是不让菲律宾政府动武,菲律宾忍不住了,要我们出面。”恶魔声音顿了一下,说道,“阿罗约那个小女人,个儿不高,心挺狠,坚绝奉行‘不交钱,不谈判,格杀勿论’的宗旨。有一套啊!”

    “死的不是她家人。”我狠狠地说,“让我们出面,老美会愿意吗?多丢他们的人啊。”

    “还提美国大兵呢。6月6日那天晚上,美军遭游击队的伏击,六名南洼岛大兵被缴械,一名美军失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那个失踪的大兵,连菲律宾总统都忙前忙后的,可想而知,如果打起仗来,菲律宾怎么敢再用美国兵?”恶魔挺替菲律宾人窝囊的,“自己的军人战斗力就低得吓人。呵呵……”

    “这就是我们雇佣兵存在的原因!”我笑了笑,说道,“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到。”

    “安慰一下你的小蜘蛛吧,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恶魔淫贱地笑道。

    “我会安慰她的!”我也淫笑了一声,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经了。

    放下电话,刚想冲进内室,Redback已经把我的背包从里面扔了出来,还带了一句话:“有本事就死了别回来!”

    接住砸过来的背包,放在地上,我推开紧闭的房门,三下五除二地脱个精光,扑到床上,压住一脸惊讶的Redback道:“没事,迟到两个小时,他们不会打我屁股的。”

    等我赶到菲律宾首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见了恶魔,他们除了热情的拥抱,自然少不了被嘲笑一番。尤其是看到我脖子上被Redback吸出来的吻痕和肩膀上的牙印后,气氛顿时热闹到了顶点。满屋子都是我们一群人的粗言秽语,谁都没在乎别人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看来食尸鬼有点儿搞不定小蜘蛛了,看看这个可怜的家伙被人家咬的,我还以为他也开始养猫了呢!”恶魔在我肚子上重重来了一拳。

    “还得是大个头、山猫科的!”狼人和屠夫几个人一直对我的下身进行偷袭,弄得我双手捂裆像个被性骚扰的害羞小媳妇。

    “把他扒光,看看小猫有没有在他身上写两句《圣经》什么的。”

    “好主意!”

    “还等什么?”

    “动手!”

    一群人公然在厅堂上开始扒我的衣服。我是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呀,要不是队长和骑士他们来得及时,估计我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立正!”边上一直看我们热闹的扳机看到队长与美国和菲律宾的官员进来后,突然一声口令。大家本能地马上立正站好,我也光着膀子站得跟电线杆一样。

    “稍息!”说话的是进来的一名陆军准将。

    队长在人群里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无声地张开嘴骂了一句话。我们学过读唇术,从队长的口形上看他说的是:“一群浑蛋,给我丢脸,回去罚你们扫厕所。”

    我们一群人嬉皮笑脸地看着队长,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以前我可不敢这么干,现在兵当得时间长了,就有点儿滑了,这就叫兵油子!

    “各位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长官。”

    “对于大家来这里的原因,我想,大家已经很清楚了,我就不再细说了。至于大家的战斗力,我也如雷贯耳。这位亚伯特·克斯中校会和你们一起行动。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那名准将把一位美国陆军中校介绍给我们。从那个家伙满脸傲气的样子,我看不出一点儿合作愉快的可能。

    “是的,长官!”我们比较奇怪美国人还掺和进来干什么。

    “你们继续!”说完,准将和菲律宾政府官员便走了出去,队长、骑士和克斯中校则留了下来。

    看到那名准将走出去,我们才自由活动。我整理好刚才被扒开的衣服,因为边上有几名女职员瞪着大眼盯着我直流口水。没想到女人也可以骚扰男人,而且更恐怖,弄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浑球儿们!听我说!”队长拿手里的卷宗朝和恶魔开玩笑的刺客、屠夫头上敲了两记,“明天我们进山,注意两点:一、不要让当地人发现你们,那里没有友善的平民;二、不要乱杀平民,全世界都在关注这里。”

    “如果平民向我们开火呢,长官?”边上的中校向队长提问。

    我们一群人看着这个官挺大却有点儿白痴的家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棒槌!”

    我就奇怪,怎么会让这么个家伙和我们一起出任务。别人打你,还问怎么办,真是个彻底的白痴!美国军校都把当兵的教傻了,他的官怎么会做到这么高?

    “那就干掉他!”队长意外地看着克斯中校。

    “明白了,长官!”

    等亚伯特·克斯走了以后,回到营房,队长才给我们解释清楚,原来美国人既不想死人,又不想担上怕死的名声,所以派几个有过战斗经验的大兵混在队伍里。如果任务顺利,就说是美国人帮忙搞的行动;如果失败,就说是菲律宾政府自己冒进。

    “他妈的政治把戏!”一群人都叫嚣道,“插进来一根搅屎棍,还怎么打仗?”

    “不要管他们,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我们的任务是到这里……”队长指着地图上一个挺大的区域,“线报说匪徒和人质可能在这个地带,我们要搜索这个区域,干掉匪徒,带回人质,他们给我们支援。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头儿。”

    “像切牛油一样容易!”

    “老把戏了!”一群人听到那个军校出来的傻瓜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心里马上轻松许多,比甩掉脚上的狗屎还高兴。

    “那好,大家准备吧,明天晚上我们进山。”队长收起地图总结道。

    “没问题!”

    “狼群!”

    “呼——啊!”大家喊完动员口号,各自收拾东西去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手腕上的手镯,这是我要蒂芙尼(Tiffany)珠宝店给我定做的,宽2厘米,厚0.5厘米,中空,白金表面上是铺成条状的黑钻石,看上去就像个银边黑色的护腕。这个价值千万的手镯中存放的是我从家中带出的母亲的发丝。每次上战场前,我都要亲吻它,祈祷能带着它回到军营。

    我把它轻轻地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儿深吸一口,仿佛从中汲取了无尽的力量。尽管密封的金属隔断了我和发丝的接触,但我似乎仍能闻到母亲的气息,这能保证我安稳地睡上一夜……早上,第一个从梦中醒来的人一睁眼,大家就被他加速的心跳声唤醒,都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这已经成了本能的反应,多亏这个本能,我才能在南美毒贩的雇佣兵偷袭时活下来。

    从床上跳起来,跑出去做100个俯卧撑,跑上5公里热热身,然后回到营房里洗个凉水澡,换上一身干爽的旧军衣坐到餐桌前。不用任何人动员,从所有人兴奋的眼神和饭堂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中,就能知道大家都做好战斗准备了。

    “哐当!”一个厨子被屠夫眼中闪烁的凶光吓得手软,没握好饭勺,掉在了地上。

    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你不是我们的目标!”

    “不管谁是你们的目标,他都应该向上帝祈祷!”背后传来队长的声音,“因为他就要倒霉了!”

    “上帝也救不了他!”快慢机阴冷的声音都能把眼前的热牛奶冻成冰。

    “没错!”全屋人一齐叫嚣,声音大得快把房顶掀掉了。

    “很高兴看到你们精神这么振奋!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骑士和扳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白痴中校。

    “绝对没问题!”狼人用两根手指把手中的不锈钢杯子给捏得“闭了嘴”。

    “很好,出发吧!”骑士挥了挥手。大家扛着早已准备好的装备,冲上了外面停放的黑鹰直升机。好久不见的鹰眼和恶魔在飞机上又对骂了好久,直到飞机到了降落区域才住嘴。临下飞机时,鹰眼才迸出一句:“再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恶魔拍拍机舱壁示意人全下来了,鹰眼挥挥手,开着飞机又冲回空中,消失不见了。

    上次法国人质的事搞了个挺大的乌龙,那两个法国人竟自己逃跑了,等我们找到那帮匪徒的时候,在人圈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两个机灵鬼,最后只能放弃任务,搞得挺没面子。希望这回不要出什么岔子!

    菲律宾的丛林和非洲的热带雨林不同,没有那么稠密,而且树木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倒是和越南、缅甸那种亚热带丛林相似。而且丛林里的落叶没有非洲的积得那么厚,所以也没有那么重的沼气和大型野兽。相比起来,在这里作战要比在非洲轻松一些。

    我们一行八人,狼人、恶魔、屠夫、快慢机、队长、刺客、扳机和我,降落后仍和往常一样,进行坐标和方向测定并进行伪装。手里绿油油的狙击枪再粘上点儿树叶,拿在手里就像根树枝一样。因为是渗透任务,所以其他人也穿上了伪装衣,把手里的枪涂上了丛林迷彩。

    下飞机后走了两个小时进了深山,树木开始变得稠密起来。小岛上除了树林,还有大规模种植的橡胶林,只是现在被叛军一搞,也没有人来采胶了,从树体上流出的乳白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刺鼻气味。超过40℃的高温虽然比不上非洲,但海岛雨林特有的浓重湿气压得人有点儿透不过气。背着30公斤的武器装备过河穿林,不停地行进了30公里后,除了上百种毒蛇外,我们什么也没有见到。

    身上的军衣传来刺啦刺啦的刮布声,边上的刺客轻轻地抽出军刀,在我的脖子上一扎,一只色彩斑斓的热带甲虫挣扎着被挑了下来。这该死的虫子不仅牙齿像刀片一样锋利,还传播各种热带疾病。幸好我们的衣料防弹,否则不用匪徒,光是这些小东西就会把我们全干掉。时不时砍断从头顶的树枝上垂下来的绿叶蛇,一脚踩碎它仍想咬人的脑袋,我们已经在这个湿热的地狱里行进了一整个白天。漆黑的丛林远处不时有骤起的枪声打破死水般的寂静。远处是一个村民聚集区,那里全部是匪徒的同情者。据说有人质逃出后曾向村民求援,不过村民叫来的不是警察,而是绑匪,这也是为什么菲律宾政府在这里剿匪没有成效的原因,这里所有的人都和绑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轻轻擦拭一下被雾气模糊的瞄准镜,无声地咒骂着这令人窒息的湿热,我凑到镜头前向远处的村落观察着。赤贫的山民们在细小的煤油灯下闲话家常,似乎一点儿也不为身边无处不在的危险担心。几个年轻人在树荫下乘凉,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小孩子,即使炎热如此,仍然十分有活力。

    “我们绕过去!”队长的声音轻轻地传来,大家开始掉转方向,想从村子的右侧绕上山去。

    “有人!”快慢机低声地迸出两个字。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然后马上找到最近的树木隐蔽起来。除了八对眼珠在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

    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声过后,一个60多岁的老人出现在我的夜视镜中。老人个儿不高,但很灵活,看不清长相,但很机警。只见他四下观察了一番后,又蹲在一棵树下的草丛中等了一会儿,仿佛在等什么。果然,不到两分钟,三个年轻人沿着老人来时的路线追了上来,没有发觉躲起来的老人,径自从草丛前跑了过去。

    年轻人过去后,老人慢慢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冲着年轻人远去的方向冷笑了一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矫健的身手绝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跟上去!”队长在无线电中低声命令道。

    大家悄无声息地跟在老人身后,也许是躲过年轻人的追踪后,老人有些大意,也许是我们狼群的追踪技术高,老头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群黑影。

    老家伙七转八转地走了数里后,进入一片密林,不见了。我们停在密林外没有冒进。隐在树后观察了一番眼前奇怪的林木布置,大家得出一个共同的答案:人工设置!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布置伏击区,莫非是叛军的据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我扭脸看了眼边上的队长,队长用手指冲刺客和狼人点了两下,指了指老人进入的密林,然后对我和快慢机指了指双眼,最后指了指树顶。

    我领命观察,后退了些距离,然后快速地爬上树,停在一丛枝叶茂密的树枝后面,把枪架在左臂上向对面观察着。里面什么目标也没有,不过明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我对树下已经准备好的刺客和狼人向没有人的方向做了个“上”的手势,他们两个便顺着我指的方向摸了进去。

    在我和快慢机的掩护下,两人快速地冲进设置的树木屏障,冲到一个有利位置建立防线。过了好一会儿,无线电中传来两声敲击声,其他人随后冲进了密林中。我和快慢机仍待在树上没动,直到大家都安全了,我们两个才下树跟进。等我们冲进树林时,看到地上全是刺客和狼人拆掉的木制陷阱,从手法上看,像是专业军人设的。

    我们小步跑到队长后方建立火力支点,全神贯注地进行防御。从前面设置的工事看来,这很像个小型的基地。但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因为手法很陈旧,看上去就像二十几年前的东西。

    不一会儿,去前面探路的刺客偷偷地跑了回来,小声地在无线电中说道:“兄弟们,你们应该来看一下,你们绝不会相信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们都奇怪极了,因为就算这里是个万人坑,我们也不会很惊讶,我们见识过太多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怪兽?我们七个人跟着他向前面的密林深处摸去,等走出100米后,我们就感觉不对头了。因为这里开始出现很多架好的火力掩护、观察哨岗、陈旧的凉棚,还有破烂得认不出原形的车辆,看上去就像个旧战场。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恶魔小声地骂道。

    “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刺客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个有亮光的山洞。

    我们几个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潜到了山洞口,刚摸到山洞口,我耳中就听到咝的一声,心中就是一跳。这个声音对我们来说太熟悉了,这是风吹过地雷牵引线之类的钢丝的声音。我马上趴到地上抬头一看,一排纵横交错的警戒线就在脚背高的地面上晃动着。钢线两头埋在边上的树下,看上去应该是地雷。再看其他人,也和我一样趴在地上观察着。

    “哧!”边上的刺客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响动,指了指另一侧已经开出的通道。

    “不早说!”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了那赫乔的一次经验,我对地雷这个东西是有点儿发怵,每次出任务都有意无意地向脚下和边上的路沟瞟上两眼。

    等我们凑到山洞边上,趴在山壁的草堆中向洞内观望一眼后,所有人都呆住了。正如刺客所说,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

    洞内坐了一圈人,有六七个,年龄都已经七十岁开外,白发苍苍,手里提着明治三十八年式步枪,边上还放着少量手雷和正在擦拭的昭和十四年式手枪。墙角堆放着几门迫击炮,但没有炮弹,还有一挺九六式轻机枪。最让我们吃惊的是,他们这群人除了那位刚才进来的老人外,都穿着二战时的日军军服,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那顶后面带两个披帘的小帽子。

    “真他妈的见鬼了!”狼人说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这是哪儿蹦出来的死鬼!

    我们没有吭声,竖起耳朵细心倾听,只听里面传出的声音说:“小野,你说已经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了?你老婆呢?”

    “是的,村中的年轻人开始怀疑我并跟踪我。刚才就有两人跟踪我,可是被我甩掉了。我老婆还没有起疑。”

    “干得好!不过,你以后就少上山来吧,不然我们的行踪会暴露的。”

    “队长,你不能抛弃我,我对天皇、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

    “小野,不要说了,我相信你对天皇和大日本帝国的忠心。我只说不让你上来,没有说我们不可以下去找你呀。你常进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找你比较好一些。”

    “是,长官!”

    “好了,既然东西送到了,你就回去吧!”

    “嗨!天皇万岁,大日本圣战万岁!”那个带我们来的老头儿在一番呼号后,走出了山洞,熟练地跳过警戒线,在我们的注视下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老头儿消失不见,山洞中又传来刚才那个十分威严的声音:“不管遇到什么难题,我们一定要执行天皇的艰巨任务。”

    “哈依!”一群老头儿齐声回答。

    “自从小野田君被菲律宾人发现而不得已归国后,我们失去了长官的指引,已经好久没有执行过行动了。现在天赐良机,敌人内部打了起来,我们要拾起以前的战略:无法占领全岛,但可以在岛上袭击敌人。从明天起,大家要重新拿起枪来,战争又要开始了!我们要为天皇流尽最后一滴血!”

    “为天皇流尽最后一滴血!天皇万岁!圣战万岁!”

    一群老头儿充满斗志地喊着,其中两人从墙角抬出一箱弹药,开始向弹匣中压子弹,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年迈的体能而衰退,看得我们一群人都傻眼了。

    没想到快60年了,还有日本人待在菲律宾丛林中,还不承认战败的事实,继续残杀平民。这种事听起来都匪夷所思,何况亲眼看到。

    “真他妈的变态!”听完我和快慢机等人的翻译,刺客一脸吃惊地说。

    “队长,干掉他们吧!我会很高兴地执行这道命令的!”我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真没想到还可以杀掉二战时期的日本鬼子。如果我到日本杀人,那是犯法,但是干掉这些家伙,肯定没人管的。

    这他妈的都是战犯啊!

    队长看着我满脸兴奋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显然他不想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横生枝节,担心会影响任务。可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这几个家伙自己把脑袋伸进了绞索里。

    “圣雄君,我们已经近二十年没有杀人了,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啊。我们可以尽情地杀,尽情地烧,尽情地抢,想起被我挑破肚子的孕妇腹内还蠕动的婴儿,就算我八十岁了,仍有性冲动啊!”

    “是啊!是啊!那些菲律宾女人真是美味啊,尤其是七八岁的时候,看着她们满脸无知的表情强奸她们,真是痛快啊!”

    “干完后再捅上两刀,那才叫痛快呢!”

    “你们说的那算什么呀?美国兵打来的时候,我还攻下过美国的医护队。美国妞的屁股那才叫白呢,就是他妈的个子太高了,我砍了她的腿,然后再干,那才叫爽呢!”

    “对,对!还有俄罗斯女人,好怀念啊!”

    “哈哈!哈哈!”

    洞中的老人渣开始吹嘘自己往年的“丰功伟绩”,听得门外的我们怒火中烧。我实在忍不住了,抱着枪就冲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就是屠夫,我们两个冲进洞内对着这群老人妖就是一阵扫射。

    “留下一个活口!”我们两个刚扣动扳机,队长在身后就喊了起来,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所有人都打成了烂肉。

    等队长再进洞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堆血水和着肉末了。屠夫抱着手里的M249机枪,冲着地上的肉末啐了口浓痰,骂道:“没种的日本鬼子,竟敢在女人肚皮上蹦跶。”

    我退下狙击枪的空弹匣,抽出背后的G36C对着地上的死人脑袋又扫了一梭子,打得脑浆乱溅,直到被队长一巴掌掴在后脑勺上,我才停下来。

    “不值得在畜生身上浪费子弹!”快慢机抱着枪也鄙视地吐了口痰,转身出去了。

    我扯掉墙上的日本国旗擦了擦军靴上的脑浆,随手扔到肉堆里,自言自语地说:“看在你们尽忠职守的分儿上,给你们盖国旗。王八蛋!”

    走出山洞后,我们一群人都陷入了沉默。实在没有想到人类热衷战争会到如此病态的地步,连屠夫都逊色太多,至少他不会强奸女人。如果说狼群有什么说出去见得了人的地方,那就是狼群中没有人强奸、虐杀女性。

    想到这些家伙在这里待了60年,不断地空想着如何称霸全球,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民族性吧!我记得学者说过,日本民族的愿望就是上岸,那个坐在大陆板块交会处没有任何资源的岛上面的人,每天能做的就是坐在那里计算当年地震有没有超过1000次!

    队长拿出一张从洞中找到的作战地图,上面标示着本岛所有居民的聚集点,甚至连首都马尼拉各行政部门的位置都有,还画有很多作战假想,如何以最少的人数最大程度地破坏马尼拉。

    “真是一群疯子!”扳机凑过来,边看边摇头,“7个人岁数加起来都快600岁了,竟然还天天想着打回马尼拉去,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不知死活,所以日本战败。”屠夫松了松背上弹药箱的背带。

    “可悲的是,他们现在仍不知死活!”我使劲儿拉响枪栓,恨恨地说道。

    “不管他们知不知死活,至少他们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队长指着地图说,“看这里,这上面也标示了阿布沙耶夫匪帮的聚集地,我们只要按图行进就可以了。”

    “也许这就是他们60年来最大的贡献了!”扳机对着电子地图比对一番,确定正确无误后说道。

    “真不知这群家伙怎么想的。我们走!”队长把地图放进怀里,走出了密林。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令人无比惊诧的洞穴,虽然我恨那些日本人,但我也可怜他们。这个山洞堆载了多少人一生的岁月,看看洞外林立的墓碑就知道了。

    走出密林后,队长校正坐标,对着日本人地图所标示的一间湖边小屋行进,并在18日清晨前摸到了那间湖边小屋所在的地方。从远处可以看到,屋里有十多人正在活动,似乎有三四个人坐在小屋内的地板上,外面有六个全副武装站岗的。

    蹲在树丛中观察了一会儿,我通过无线电向队长汇报道:“我无法看到屋内情况,只能通过热成像确定屋内有三个人坐在地上,两个站着,但无法确定是不是人质。”

    “明白!”队长在远处的树丛中回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闻到身边有股腥臭气,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一条胳膊粗细的蟒蛇从树上垂下来,吐着血红的芯子盯着我,那两只碎金色的眼睛射出的冰冷眼神让我有种无比的亲切感。但这并没有影响我做出杀掉它的决定。

    我还没抽出刀子,那条蛇就像射出的箭一样扑向我,张着血盆大口向我的脖子咬来。我伸手一挡,四颗锋利的牙齿像四根尖钉一样扎进了我的伪装衣。我刚抓住蛇脖子,就感觉浑身一紧,三米多长的蛇身把我紧紧地缠住了。

    顿时我的身体就像箍了几圈铁环一样动弹不得,而且铁箍越来越紧,力道大得惊人。我能听到肋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身后背包内的东西也吱吱作响。胸腔内的空气被这巨大的压力挤出了肺腔,缺氧使我眼前发黑还乱闪金星。

    我握着粗壮的蛇头想捏碎它的脑袋,可光滑的蛇鳞让我根本无法着力。这并不是我见过的最粗的蛇,亚马孙的森蚺比这种蛇粗三倍还多,可是被蟒蛇缠住还是第一次。这么细的蟒蛇就有这么大的力量,这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怪不得世上传言蟒绞杀是最痛苦的死法。

    我用尽全力把压在胸口的胳膊撑开一丝空隙,浅喘了一口气,右手拼命地在腰上摸索,耳机中传来队长的声音:“食尸鬼!回答!你怎么了?食尸鬼?食尸鬼?回答我!回答我!快慢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憋着一口气不敢出,根本顾不上回答他,只能呜呜了两声,希望队长能听到。这时候离我身边最近的快慢机也在15米外,他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想到这里,我知道,如果想在他们赶到前还活着,就一定要自救。我拼命地用身体去撞树,想让蛇因疼痛而放开我,结果却适得其反,身上紧箍的力量加大,箍得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紧急时刻,我想起了手上戴着的手镯上的机关,那个机关是天才给我设计的,能弹出一片非常小的刀片,可以切割,也可以当小钥匙用,是用来被绑时脱困用的。可是戴着手镯的左手被蛇身箍得血流不通,都麻木了。迫不得已,我只好张开嘴对着面前的蛇身使劲儿咬了一口。牙齿刚接触到蛇皮就像咬到了塑料皮一样,竟然滑开了,没有咬住。我只好又咬了一口,这时候肺内的气体已经被挤压得所剩无几,我又开始喘不上气来。我把蛇身顶着地拼命地用力撕扯,终于感觉牙齿间一闭合,一股腥乎乎的血水冲进了嘴里,顾不得吐出血水,我对着咬开的豁口又紧啃两口,撕下两大块皮肉。这时候感觉身上的蛇体一阵蠕动,面前的伤口竟然运动到了我够不到的地方,不过,一阵酸麻传来,我又可以找到左手存在的感觉,赶紧把左手在地上一磕,弹出那小得可怜的刀片。我拼命地顺着蛇腹划割着,以至于专心到忘记了右手攥着的蛇头,直到被它大张的巨口咬在脑袋上,我才惊觉自己已身入蛇口了。

    我能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引力把我吸向蟒蛇蝮部,还能看到蟒蛇的两颗牙齿从我额前慢慢地下滑到我的眼眶,最后停在我的鼻梁上。我像戴了顶紧皮帽一样,腥臭的胃液顺着我的脸流到脖子上,刺激着我的肠胃。

    当我把手伸进蟒蛇的腹腔内,扯出它的内脏后,才慢慢感觉身上的束缚感稍有松懈。抓住这个救命的瞬间,我抽出了就在手边却一直够不到的军刀,使劲儿切断了缠在身上的蛇身。两只手得到自由后,我就着自己的头顶割断了蛇脖子,只剩下一个吞下我半个脑袋的蛇头咬在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快慢机和扳机从山下冲了上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慌忙过来帮我拽掉身上切成两段仍纠缠不放的蛇身。我把手从蟒蛇食道伸到口中,拽着蛇芯子便把它的脑袋从我的头上扯了下来,那感觉就像脱下一顶戴着极不合适的帽子。

    等蛇头一离开我的脑袋,我马上瘫软在地上,眼前发黑,胸口发胀,浑身像被巨石碾过一样疼痛。我拼命地吸气,哪怕空气中满是蟒蛇胃液那浓烈的腥臭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