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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带着柳相在兵动之前回到柳府。
柳相虽仍无法动弹,神智却清明,这一筹,是他输了,不是输给孟千秋,而是输给月娘。
他压抑着无穷的恨,盘算着手中还剩下的筹码。
龙虎卫虽被孟千秋握在手中,可还有豹鹤二卫在自己手中,还有西营,还有周宓。
随即又想到,周宓已经被退职收押,周大将军又远在襄阳,心中不由一凉。
府上的大夫在柳从浩带领下匆匆赶来,查探一番后,发现柳相果真是中了毒,方施针放血,黑血从指间流出。
柳相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不要,让他们进宫城,全,杀在门外!”
他还有西边的大营,只要西营的人过来,百官承认又如何,命都没了,要承认有何用?
柳从浩看出了他的想法,脸色惨白,平日阴兀的一双眼中满是惊惧和绝望:“父亲,金佐堂,入京了!”
柳相从榻上直挺挺坐起来,双眼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柳从浩一哆嗦,忙重复道:“金佐堂,带着两万东路军,如今制着西营,又带了数千人,进上京。”
柳相一双长眉拧成茧,双眼垂下来,口中喃喃念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敢冒这个险?金佐堂一走,杨昌烈岂不是就能长驱直入!”
不知从何时开始,事情发展变化得太快,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从越国易主,到湘国被占,再到今日借白日蔽天,将他恨恨打落。
好大一盘棋!
他忽的眼睛一亮,模糊把握到对方的想法。
他们,比他更着急一统天下!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们的动作快速,目的明确,正一步步朝这个方向前进。
那么,让金佐堂回京,孟国西线犹如空门,如此引诱杨昌烈往东攻来的原因是什么?
凭着一个忠亲王,一个周大将军,便想拖住他吗?
他脑中一个念头瞬间闪出来。
梁王!
他们的目标,直取长安,不对,应该是,直取梁王!
梁已无国储,唯一的希望又在自己手中。
别人却不知道,都以为梁王一死,杨昌烈没了依靠,梁国必散。
而他们靠的也不仅仅是忠亲王和周大将军,他们还有越安军,还有归元宗!
柳相又振奋起来:“若我没猜错,归元宗的人,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
鬼王和柳从浩都是一愣,不太懂柳相为何突然说这个。
柳相却不做解释,一双眼又慢慢红起来,满头须发微微颤抖:“只是为了引开杨昌烈,好给他们下手的机会。他们不敢和杨昌烈真打,只会拖住他!杨昌烈是聪明之人,如此空门大开,他必会想到有诈,又怎会直接冲进来?”
他越说越激动,干脆从床上站起来,却不料四肢仍有些僵硬,一时未完全活络,晃了一晃差点摔倒,又只好坐下,一拍床榻,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们想装腔作势,不想打,我非让他们打起来!就让杨昌烈和忠亲王比一比,谁先拿下对方!哈哈哈哈!”
柳从浩被他的癫狂状吓呆,怯怯道:“父亲,你在说什么?你还好吧?”
鬼王倒是听明白了一些意思,他知道他们手中还有什么筹码。
沉思道:“大哥的意思,是将质儿带出去?”
柳相扶着柳从浩的胳膊,终于站起来,双眼眯成缝,得意地想象着那个场面:“没错!他们想唱空城计,我们就陪他们唱到底!”
“走!”他喝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当虎卫来到柳府外时,柳府已成一所空宅。
孟千秋被百官迎回宫中,仍然还像做梦一般,面对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锦绣宫殿,那种不真实感更重。
只是现在,他再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感觉。
有那种不真实感的,还有扮成护卫随同他进宫的阿沅。
毕竟她曾在这深宫中,呆了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还来不及行登基礼仪事宜,第一步是罗列柳相罪状,清扫柳相余孽。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他屏退众人,只留了阿沅等人在御书房中。
“杨昌烈有动静了吗?”上京城,他们的网已张了那么久,再加上今日之事太过于震撼,如今万民一心,想来是乱不起来。
他担心的是,还是杨昌烈,毕竟这步棋太险!
若是杨昌烈破釜沉舟,真个儿往上京攻来,忠亲王只能追在他身后,不知道仅凭正面的金佐堂,能不能拦得住。
他颇有些担心地看着阿沅。
“往东行进了,若我没有算错,他会止步在栾川城外。”
阿沅静静答道。
李昱怀倒吸一口凉气,他现下主要负责与越安军那边联系,逍遥宗已和顾因他们会合,正往长安而去。故而他对杨昌烈这边的动静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金佐堂被调回上京对付柳相。
这一听才知,杨昌烈竟直如大孟之境,还要到栾川城!
要知道,栾川城离上京只有八百里路程!他若要攻入栾川城,上京便岌岌可危!
“这是要?”李昱怀忍不住皱眉道,一时忘了是在新晋皇上跟前议事。
孟千秋看了一眼阿沅,示意她来解释。
阿沅点点头,沉声道:“只要扔出栾川,杨昌烈才舍得东进,只有他动了,我们对孟王才有机可乘。不过,我们的目的不在和梁开战,而在议和。”
“议和?”李昱怀更纳闷了,“不打了?”
阿沅面上浮现一丝困惑,声音却依然笃定:“夜观星象,天下一统之机将近,而孟梁双星都由亮转白,相协相合,此乃有和谈之兆。且梁王与杨昌烈之间,现在已有了很大嫌隙,而杨昌烈,似乎比梁王更急着吞并大孟。”
她说着,想起那日在柳府遇到的黑衣人,他便是杨昌烈,那么,他对柳相,似乎有着深仇大恨,不惜放下战场来进行暗中刺杀。
现在柳相下台,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和谈机会,如果梁王再落入他们手中,那么,不战而统,将是最好的结局。
阿沅继续道:“比起梁王,杨昌烈更难对付,但对杨昌烈来说,梁王,等同于他的七寸。当年梁王如此待他,孟多次试探,他却一点反心都无,实实在在忠于梁。所以,对此人,要么打败他,要么,就只能让他自己屈服。”
孟千秋虽然对阿沅的推卦深信不疑,但想到杨昌烈,还是有些不安:“若是杨昌烈真的要攻入栾川怎么办?”
阿沅抬首道:“我亲自前去栾川等着他,若拖不住此人,便杀了他。”
她说得声音清淡,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狂妄,但在座听到此话的人,却无人觉得她托大。
对她来说,有由天元之气幻化而来的阴阳之气不说,如今又有了奇香相助,她想刺杀一个人,任是谁,怕都不是难事。
正在此时,殿外有急报。
“呈上来!”孟千秋命道。
立刻有内侍将一封火折密报送到龙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