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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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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映雨虽作出一副关切的神情,但对她的窥视仍从擦着眼角的帕子间钻了出来。若陆映雨怀疑她寻了借口出了寺,又下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好的;若怀疑她的身份可就麻烦了。

    她本就是乱葬岗的一只孤魂野鬼,“陆予裳”过世那日才随谢鸢来到陆府,现下谢鸢失了踪,她对“陆予裳”一无所知,又无人可询问,暴露不过是迟早之事。

    陆予裳垂首拣着艾叶,将其中一枝发黄的两片叶子摘了下来,捏在手中,而后柔声道:“我哪里会有什么不测,是妹妹多心了,我这次大难不死必然有后福。”

    她说着瞧了眼陆映雨又垂下头去,委屈地道:“只你方才这般逼问我,是否过了些?”

    陆夫人斜了陆映雨一眼道:“阿裳,映雨也是怕你出事,心急了,才这般口不择言。”

    自她回来后,陆夫人便未说过一句话,想是和陆映雨合计过的。

    陆予裳细细地挑拣着艾叶方要开口,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有鬼!”

    她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快步而出,衣袖的软料子擦到了艾叶,使得几枝艾叶重重地坠在了地面上,碧绿的叶子也掉落了几片。

    说有鬼的是一个小厮,十三四岁的年纪,他今日的活已干完了,回房歇息时为抄近路路过陆予裳的闺房,却突地瞧见有一只黑影趴伏在窗户上,吓得尖叫了一声,那黑影听闻动静,回首冲他笑了下,他瞧不清黑影的眉目,但一口白牙却明晃晃的,格外渗人,他吓得抬腿就跑,慌乱间从石阶上滚落了下来。

    他摔了一跤,方要站起身来,以手扶了下旁的廊柱,突地,一阵疼痛从胳膊处窜了上来,直疼得他面色发白,呲牙咧嘴。

    陆予裳循声而来,见他倒在地面上,快步走到他跟前,向着他伸出手去。

    他扫了陆予裳一眼,复又垂下头去,颤颤地伸手指着那精致的雕花窗户道:“我方才瞧见有一只鬼趴在上头。”

    陆予裳收回手,走到雕花窗户跟前,端详了半晌,奇道:“阿易,哪里有鬼?”

    阿易这才敢抬首去瞧窗户,上头确实空无一物,又哪里会有鬼?

    他低喃道:“莫非是我方才眼花了?”

    陆予裳一把将人扶起来,嫣然笑道:“自然是你瞧错了,这世上哪里会有鬼。”

    突地,却有一人道:“何处有鬼?”

    闻言,陆予裳回首去瞧,来人却是清韵,清韵指了指雕花窗户道:“莫非那鬼趴在窗户上?”

    阿易被陆予裳扶到一边坐着,听清韵这样说,吃了一惊道:“难道清韵姐姐也瞧见过?”

    陆予裳不着痕迹地看着清韵,心中颇为紧张,当日清韵满面鲜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虽清韵清醒后道自己并未瞧见鬼,只花了眼罢了,但若清韵是真见了鬼,这阿易也是真见了鬼,俩人皆道鬼在她窗户上,是巧合,还是这鬼根本就是谢鸢······

    却听清韵失笑道:“我上次也瞧见过鬼在窗户上,不过我是撞到了头,花了眼,才瞧岔了,你可是也撞到头了?”

    阿易见清韵摸着额上的伤口,也下意识地抚摸了下额头,低语道:“我方才明明瞧见他冲我笑,难不成我真是花了眼了?”

    陆予裳心下仍是不安,但面上不露半点,朝清韵道:“阿易的手受伤了,你去请施大夫来。”

    清韵福了福身,便匆匆走了。

    施大夫瞧过后,道阿易折了胳膊,陆予裳便免了他的活计,命他好生修养。

    次日,陆予裳用完早膳后,做起了清明团子,她先将艾叶焯水,焯水后再将其捞起剁碎,加入面粉中,开始和面。

    面还未和好,外头却进来了一个道士,白发白须,面上沟壑纵横。

    陆夫人跟在道士后头,轻声问道:“道长,你瞧我这女儿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那道士绕着陆予裳走了一圈,在她身上掸了几下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末了,定在陆予裳跟前瞪大了眼睛道:“此女身上附着一只恶鬼!”

    陆映雨凑到陆夫人耳侧道:“母亲,你瞧我说的不错罢,若眼前这人真是阿姐,哪里会变这么多。”

    这道士只怕就是陆映雨找来的罢,虽是一副招摇撞骗的模样,但若是真有些手段,可如何才好?

    陆予裳惊得面色发白,浑身细细地打起颤来,快手揪住道士半新不旧的道袍,急声道:“我身上是何时附了恶鬼的?还请道长将恶鬼除去。”

    她说罢,只觉得胸腔中的脏器跳得欢快,仿若在提醒她这不是你的躯体一般。

    那道士低首盯着沾了面粉和艾叶碎子的道袍,嫌弃地轻哼了一声,又做出一副得到高人的做派,道:“施主莫急,且随我来。”

    陆予裳紧了紧手,感激地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陆映雨见状,心中吃惊万分,立在一边思索着,昨日陆予裳拣艾叶时,她已瞧见了陆予裳手臂上的那条细细的伤疤,这足可证明这具身体确实就是陆予裳的,但陆予裳为何会变这么多?

    她心中疑惑难解,因而才连夜寻了个道士今日来看看陆予裳是否有异。

    可若是真被恶鬼或别的不干净的附了身,这陆予裳怎地不逃跑,反是吓得抓着道长不放?

    她走到陆予裳身侧,想走近些,以便将陆予裳瞧个仔细。

    陆予裳手中施力,直要把道袍抓破了去,道士面上和善地道:“施主莫怕,先松了手罢。”

    闻言,陆予裳像是从被附身的恐惧中醒了过来,浑身一震,松了手,致歉道:“失礼了。”

    道士拂了拂衣衫上的褶子,和颜悦色地道:“且随我来。”

    说罢,他回过身,出了庖厨。

    陆予裳半点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她跟着道士走到一处空地,道士指了指空地的正中心道:“施主,你坐在里头。”

    陆予裳点点头,盘腿坐下。

    道士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白蜡烛,将其在陆予裳身侧立了一圈,又一一点了。

    蜡烛燃出的烟气薰眼得很,陆予裳被围在里头,不一会儿就觉着眼睛有些发疼。

    她被笼在一片烟火气中,外头的道士开始做起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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