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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四所学院的院长与四艘海妖船的船长在空中对峙时。
锲形飞地,绿海之中。
郑清刚刚轰碎一道柳木堆砌的铁灰色城墙,纷纷扬扬的木屑与碎枝如雪花般洒落,年轻巫师给胸口拍了一张‘护身符’的同时,激发了腿上挂着的甲马符,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向‘大雪’深处遁去。
但这道流光只遁出十数米远,便戛然而止。因为有二十多头妖魔正好整以暇的呆在那道木墙之后,等待男巫通过。阴冷的气息与浓重的阴影,仿佛大山般扑面压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护身符瞬间绽放出一重醒目的金色光罩。
咔咔。
举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
符枪里炼金构件相互撞击的清脆声音,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下显得格外清晰。符弹半激发时漾起的清光透过枪管,积聚在枪口,仿佛一头正在昂首准备吐息的巨龙,吸引了对面诸多猩红视线的关注。
郑清有理由相信,这一枪下去,绝对可以打爆对面体型最大的枯萎树人或者亡眼暴君。也恰因为如此,他没有立刻开枪。
因为弹仓里的子弹只有一颗,而对面的妖魔则有二十多头。他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柄雷明顿,而不是加特林。
当符弹含而未发的时候,散发的气息可以让那些妖魔望而生畏、缩手缩脚,但如果这份威胁消失,那些家伙会像饿狼一样蜂拥而上,将自己撕得粉碎——即便郑清翻身跃下城头时,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接受死亡的降临。
有那么一瞬间,年轻巫师心底翻滚过一丝懊悔的情绪。倘若符枪弹匣中装着的是一枚血符裹成的子弹,说不定可以轻易打爆这二十多个注册巫师级别的妖魔联手。
但立刻,他就摆脱了这份动摇,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
与此同时,对面的妖魔们也不再沉默。
“迷雾阿瑟,迷雾号第五战队队长。”
“年轻的巫师,说出你的名字。”
“我将以死亡骑士的荣誉,赐予你永恒的平静。”
骑在高大梦魇上的黑骑士率先出列,拉下头盔上的面罩,举起手中的长剑,嗡嗡的声音震得郑清浑身酥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亡骑士那略显奇葩的战前宣言令年轻公费生有些过敏。
郑清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即便在猎场上,也没有对手相互通报姓名的惯例,更何况这是在战场上——他非常怀疑漫长的亡灵生涯已经彻底凝固了面前这位骑士的意识,让它忘记了古典骑士与死亡骑士之间的差别。
“让路!”
年轻巫师简单回答着,同时从灰布袋里抽出银白色的柯尔特蟒蛇,示威般的转动弹匣,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
很可惜,在这片死亡与混乱交织的战场上,威胁对妖魔们的效果大打折扣。
“迷雾!”
死亡骑士扯着缰绳,胯下梦魇嘶鸣着,双眼绽放出骇人的红光,同时,它扬起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了几个圈,大吼一声:“阿瑟!!”
郑清觉得自己与名叫‘阿瑟’的家伙犯冲。
去年刚入学时,就与叫这个名字的家伙打了一架,现在换了一个世界,没想到还需要跟这个名字打一架。
纷纷扬扬的木屑与碎枝大半都已经落地。
简短的谈判也已经破裂。
男生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距离自己最近,正小步冲锋过来的死亡骑士,以及那只涎水四溅、目光中的恶意清晰可见的地狱三头犬,准备打爆这两个家伙后立刻撤退。
但还没等他扣动扳机,便感到脑袋像是被一只铁锤重重砸了一下,眼前一黑,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只有嗡嗡的杂音,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是亡眼暴君的心灵冲击!
禁咒气息可以打破亡眼暴君的天赋能力,让年轻巫师维持有限的思维能力,但却无法弥补肉身的缺陷。
与禁咒相比,郑清的身体太脆弱了,无法承受完整的禁咒力量;同样,与对面那二十多头妖魔相比,男巫也太年轻了,单一的手段在面对远超自己能力的对手时,格外被动。
思绪在无力与失控之间疯狂转动。
郑清非常怀疑,当他的意识重新与肉身链接后,看到的会不会是已经被五马分尸,不,被大卸八块,甚至十八块的残体。
之前自信满满,打不过也要自爆拉几头妖魔自爆的计划,在肉身与思绪断绝联系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笑话。郑清的念头只能焦急的徘徊在心湖上空,等待早一点恢复行动能力。
幸运的是,心湖上空漂浮的禁咒气团,还在稳稳的运转着,探入气团抽取禁咒气息的管子,也仍旧传出汩汩的抽吸声。
这勉强算个好消息。
男巫心头转动着这个念头,最起码,情况还没有彻底崩坏。
当代表现实的白色光点重新降临心湖上空,等待已久的年轻巫师毫不犹豫,将念头一股脑塞进那个白点儿中。
意识重新回到现实。
剧烈的疼痛几乎同一时刻涌了上来,郑清感觉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的味道,胸前的肋骨不知是不是断了,呼吸间,整个人有种被撕裂的感觉。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惨叫,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被妖魔们凌迟。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他的一条胳膊、几根手指还能自由活动,耳边没有一点儿动静——当然,最关键的,在他感知范围内,没有一头妖魔的气息。
勉强抬起眼皮,白色天空中挂着两轮太阳,一轮金色,一轮红色,刺的他眼睛生疼。视线中没有繁茂的柳枝,也没有那些狰狞的妖魔。
这让他二次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咳咳。
男生剧烈而又谨慎的咳嗽着,喉咙里堆积着咸腥的味道,想要翻身,却被身子‘告知’所有的肌肉与骨头都罢工了。
他努力抬起胳膊,试图遮一遮刺眼的阳光,但无力的胳膊最终拍在了脸上。
脸上湿漉漉的,连带着他的手心也变得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