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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日,离开斡尔达草原已经三天了,但是这片荒野好像无边无际,始终走不到尽头。
到了下午,天色越来越阴沉,空气也变得窒闷难当。朝容下了马车出来透气,看到头顶乌云密布,还不到申时,但是四野仿佛已经笼罩在了幽暗的暮色里。
“公主,看情形怕是要下雨了!”冯继塘牵着马赶了上来,愁眉苦脸道:“这四下里要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可如何是好?”
朝容环顾四周,尽是荒芜的原野,除了低矮的小山丘连草都没有,更别说大树房屋之类。
“眼下最要紧的倒不是躲雨,”朝容打量着周围的地形道:“我只怕雨越下越大,冲坏了路咱们可如何前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不知道要困到什么时候!你瞧,这片土地上根本没有草木,一旦大雨来袭,满地都是泥泞,车马根本无法行进。”
冯继塘以前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自然很是焦急,道:“那咱们快马加鞭往前赶,看看天黑前能不能找到落脚点?”
朝容摇了摇头,道:“无论咱们跑得多块,也跑不出这片天空笼罩下的大地。你瞧,”她指了指后面,那些马匹不知何时都变得暴躁不安起来,不停的嘶叫着,让人心里更加烦躁,“就连马儿也没有力气跑了吧!”
额尔邦跑了过来,道:“公主,怕是要下雨了,怎么办?”
朝容大声道:“大家都下马,不要再前进了,先找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想办法把车子推上去。”
“既然要下雨了,应该快点走才对,为什么要停下来?”慕容哈齐从行李车上跳了下来,不满的嘟囔道:“不懂就不要瞎指挥,到时候害的大家都淋雨了,你就满意了吗?”
朝容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继续道:“要是有人觉得不妥,尽可以自行往前。顺着这条大道一直往西就能到沉沙河畔,哪儿有大军扎营地。但我不知道前路还有多远,而且天色这么暗是否还能辨得出方向。”
说话间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天际滚过一声惊雷,大家都吓了一跳。随行的马儿受惊,开始变得狂乱不堪。
“快把披风解下来给马蒙住眼睛和耳朵,”朝容大声吩咐道,“快点,要是马受惊撇下我们跑了,那咱们就只能背着行礼用两条腿走到河边了。”
随行队伍中也有老江湖,顿时反应过来各自去忙活了。
雷声一阵接着一阵,浓墨般的天空霹过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大家此刻都已忘记了牢骚,一起牵着马赶着车往前面道边一处石滩上走去。
朝容和星纹一起推着马车,额尔邦和齐大勇费力的牵着马尾随着她们。随行的四名北燕侍卫率先赶了过去,将马系在一棵枯树上,跑回来帮着推行李车。
一行人顺着斜坡终于将车子推上了丈许高的石滩,一个个都累的气喘吁吁。
朝容揉着酸软的腰直起身道:“还不能休息,来几个人把行李和干粮都搬到车厢里,其他人去捡些柴禾,实在找不到干草也行。快快快!”
“那我们坐哪里?”星纹抱怨道:“这些帐篷铺盖什么的放进去车里就满了。”
朝容道:“我们淋雨没关系,但是这些东西要是湿了,咱们恐怕比淋湿更糟糕。”她说着俯身进去拿出了一个包袱,道:“你们各自留一间暖和的衣服,不然都放进车里了到时候不好找。”
“走,谁跟我去捡柴?”额尔邦擦了把汗问道。
两名北燕侍卫跟着他去了,冯继塘和另外两名侍卫过来将行礼一件件的堆叠进了马车车厢。东西还没放完,噼里啪啦的雨点就当头砸下。他们忙抖开一张巨大的油布遮在马车上方,四角都用绳子扎进,不至于让风吹开。
捡柴的抱了两捆少的可怜的柴草过来了,朝容让他们将柴草堆在车子下。
雨越下越大,大家都撑着伞围着马车站成了一排,明明还是夏天,但却都冷的直打哆嗦。
星纹跟朝容挤在一起,牙齿打着颤道:“咱们难道只能这么淋着?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朝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现在只能等雨停了。”
可是雨越下越大,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停。到后来大家都站不住了,围着马车蹲坐下来。幸好这片石滩颇高,所以并未积水,雨水都顺着斜坡流了下去。
几名北燕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叽里咕噜的咒骂着。唯独那个齐大勇却似乎一点儿都不沮丧,反而悠哉悠哉的从怀里摸出一只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欢快的笛声在凄风冷雨中跳跃,倒是让人一时间忘了此时的处境。但是慢慢的雨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遮住了笛声。齐大勇只得作罢,有些悻悻的收回了短笛。
朝容站起身来,很是费力的举着伞想要走到斜坡那边看看水势,但是起身还没走几步手中的伞就给吹翻了,她还没来得及捡起,那把伞便被狂风卷走了。
“公主,这是要干什么?”冯继塘举着伞匆匆奔过来给她遮住雨,大声问道。
此刻大雨如倾,地面上早已积满了水,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砸的水面满是坑。一眼望去,简直如同绵延不绝的湖泊。朝容一边哆嗦着一边指着底下道:“不知道沉沙河距此有多远,方才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如今漫天的雨水更不可能看清。冯大人,你觉得这种雨势如果下一晚上,水能不能涨上来?”
冯继塘苦笑道:“公主太抬举臣了,专司水利的官员才懂这些啊!您还是先回来吧!”
朝容也没有办法,只得叹了口气瑟缩着被冯继塘送回来钻进了星纹的伞下。
入夜后,雨还是未停,幸而大家都留了件御寒的厚衣服,虽然依旧挡不住入骨的寒意,但聊胜于无。
“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慕容哈齐抱怨道:“冻饿交加满身疲惫,要是能洗个热水澡睡在温暖的床铺里,不吃饭也行啊!”
“小王爷还是忍忍吧,属下以前跟着老国主打仗,这种苦根本不算什么。不就是一夜风雨吗?我们在漫天冰锥子里照样行军,粮草供应不及时树皮干草甚至冰雪也吃。”
“只要能活下来,那就是幸运的。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最后都没剩几个。唉,小王爷您还是知足吧,咱们如今这状况算好的了!”
……
慕容哈齐一抱怨,其他几个侍卫纷纷开始念叨起往事。对于达奚人来说,没有上过战场简直是一种耻辱,所以他赶紧闭嘴不敢再发牢骚了。
所有人都是冻饿交加疲倦至极,只是别人都忍着没有说出来而已。
朝容和星纹轮换着撑伞,裹着外袍睡了一觉,耳畔嘈杂的雨声络绎不绝,这一夜漫长的可怕。期间断断续续停了几次,可是过不了个把时辰又开始下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朝容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此刻雨势一边小了,但是大家却发现浑浊的泥水已经漫上了斜坡,距离她们聚集的地方不到一丈。四野里一片汪洋,此刻这座石滩仿佛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
“哎呀,早知道会被困在这里,不如连夜冒雨前行,说不定已经到了呢!都怪你,出的这什么鬼主意?”慕容哈齐急的直跺脚,指着朝容怒道。
朝容阴着脸道:“或许已经到了,也或许早就被洪水淹了。那么大的雨,方向都辨不清?能走多远?万一马受惊了、车子陷入了泥坑里,你打算怎么办?若是水性好,但是可以游过去。”
慕容哈齐怒不可遏,但这种情形下也不敢闹脾气,毕竟一起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最要紧。
“我们可都听可汗的才让你领导的,朝华公主,现在这种情形,除非有两艘船,不然咱们根本出不去。”一名北燕侍卫有些不耐烦道。
“就算有船也不行,水这么浑,底下高低不平,很容易搁浅。”另一个人道。
朝容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走到最高处极目远眺,但是天色有些昏暗,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星纹将湿答答的头发拢到了脑后,愁眉苦脸的走过来道:“现在该怎么办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等!”朝容咬了咬唇道。
“等天晴水退?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星纹有些绝望道。
到了中午,雨虽然停了,但是天上的浓重的阴霾还未散去。
慕容哈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见雨停了,忙俯下身从车子底下扒出潮湿的干草树枝要生火做饭。
“别动!”朝容忽然冲过来将他一把推开,随后将那些柴草又塞了回去,厉声道:“这些柴不是让你做饭的,是留给咱们救命用的。”
慕容哈齐不明所以,爬起来跟她争执不休。
这下子几个北燕人都看不过去了,纷纷上来指责朝容,现在饥寒交迫,大家都是满肚子的火,没说几句便都来气了。
“你现在让我生火做饭就是救我的命,旁的以后再说。”慕容哈齐仗着人多势众,再次扑过来要去抢柴。朝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慕容哈齐只觉得浑身酸软,整个人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哀叫了一声缓缓委顿在地。
朝容放开了他的脉门,抬手点了他的昏睡穴,道:“既然忍不了,那你还是睡一觉吧!”
“喂,你对小王爷使了什么妖法?”几名北燕人又惊又怒,不由得大叫道。
“你们省点力气吧,”一边的星纹笑嘻嘻道:“我们这位公主自幼便得高人传授,会的歪门邪道比你们能想到的还要多。”
那几人怒目望向了星纹,星纹耸了耸肩道:“要死一起死,你们怕什么?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
“我没把他怎么样,就是让他睡一会儿而已,免得被他闹腾的烦,”朝容道:“你们要是真关心他,就给他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吧!”
那几人寻了块略干燥的地方,扑了几层衣服,把慕容哈齐抬了过去。
朝容一直站在高处的枯树旁仰头望着天空,大约到了午时,漫天的乌云渐渐散了,头顶碧空如洗,浮云如飘絮。极目远眺,依稀可以看到西边地平线上一片灰影。
“好了,终于等到了。”她有些欢喜的跑了下去,从马车底下抱出潮湿的柴草,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开始生火。
“公主这是做什么?”冯继塘不解的走了过来问道。
朝容笑吟吟道:“当然是向河边的驻军求救啊!”
“河边驻军?看得见吗?”冯继塘一脸雾水道。
“先前自然看不见,但是如今却可以了。”朝容回头指着那边的枯树道:“你站那里瞧瞧看。”
冯继塘依言走过去引颈观望,却什么也看不清。其他人不明所以,也都跑过去朝远处瞧,有些眼力好的依稀能瞧出些许,有些则什么也看不见。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而朝容自幼更是目力极佳,所以她几乎能看到模糊的树影和营寨。如今正好是西风,她燃起篝火后,火势虽然不明显,但由于柴草都是潮湿的,所以烟气很大,袅袅升到半空,顺着风向朝远方飘去。
此刻大家也都明白了过来,都上前帮忙添柴加火。
“为什么不早点生火呢?雨不是早就停了吗?”星纹蹲在一边,不解的问道。
“雨虽然停了,可是那会儿天阴的厉害,乌沉沉的云层密布,咱们的火再大也不能跟烽火台比吧?所以只能等天彻底晴了,咱们再开始生火,那才明显呀!”朝容解释道。
“公主此计甚妙,”齐大勇不住的赞叹道:“如今天气晴朗,视野开阔,站在瞭望塔上一眼就能看到原野上升起的烟火。若是方才那天色,恐怕柴火烧完也瞧不清楚。”
“但是咱们都没有去过那边,所以不清楚驻军营地有没有瞭望台。这火还得多生一会儿。”朝容道,“要是实在柴草不够了,那就只能将衣服什么能烧的都烧了。”
众人此刻已经没有了异议,虽然水势退了很多,可是满地泥泞,除非有人来救援,否则凭他们几人根本走不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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