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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简洁和贝加告别重庆,取道向北,直抵西安。
西安是著名的古城,简洁在心里一直视其为“梦中情人”,见到她的时候已是深夜,天下着蒙蒙小雨,古城墙濡湿,安静地伫立,在霓虹笼罩里,简洁看不清她的斑驳。
中国古代拥有数百座古代城墙,其中以北京、南京、西安的古城墙规模最大,但北京、南京的古城墙先后遭遇拆毁或严重残缺,而始建于公元1370年的西安古城墙迄今仍保存完整。
贝加脱下自己的外套为简洁披上,简洁无意识地裹了裹外套,像中了魔咒一般走过去,站在古城墙下,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她凝神感受条石的厚重与冰凉,感受它沉淀的600多年的悠悠岁月。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等了一千个轮回。”简洁喃喃自语。
奇妙的意识在她脑海中浮现,简洁感觉自己穿越时空,生生世世的影像如疾驰在车窗外的风景,又如拖着尾巴的流星,她要奔赴一场约定,前方有一个等待千年、渗透时空的怀抱,冰凉厚重、绵绵情深,然后她在它的怀里继续无止息地穿越。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开过来,载着他们驶离城区。
来接应简洁和贝加的是一个高大英俊、帅气逼人的二逼大男孩,自我介绍说名叫闫治,22岁。
闫治很健谈,和简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简洁却懒洋洋地偶尔与他对上两句,后来嫌弃他话太多,索性靠在贝加肩上闭目假寐。
就不跟你说话!长得帅你以为就能当饭吃?小伙子家家的,一点都不矜持,我虐你!我虐你!我虐你!
简洁在意识的超能世界里,狂虐闫治。
没想到简洁故意给闫治尴尬,闫治却并不在意,转而缠上贝加,贝加倒是很给他面子,两个人大男孩一个横着二,一个竖着二,呱唧个不停。
“乖乖,醒醒,马上就到了。”简洁快要睡着的时候,贝加轻轻把她扶起,搂在怀里让她清醒。
简洁睁开惺忪睡眼,浑身因为极度的困乏而绵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村庄,深夜,房子和人都已经睡着了,有几家的土狗警觉地吠着,此起彼伏,相互呼和照应。
因为简洁是他们所知第一个被实话请来的朋友,所以大家并没有太多刻意,大方地和她打招呼,带她参观房间的榻榻米,闲聊些说亲不热、无关痛痒的话题。
不一会儿有人给她打来洗脚水,要为她洗脚。
“使不得!使不得!”简洁跳起身来赶紧拒绝,这样的好意,她连心领都不敢说,头上三尺有神明,她怕被雷劈。
后来他们再说什么,简洁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比起耳朵,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用心去体会。
那是一栋普通民宅,三楼。
男女分开,睡在大通铺上……简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生出许多极不情愿,却平静地不时笑笑,不多说话,只在看向贝加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气与抱怨。
“外界说我们是传/销,其实我们却是在做一份伟大的事业。”那天下午,贝加语重心长地对简洁说,“这个几何倍增图你能看懂吧?”
“能!”简洁淡淡地说,但事情不像听起来这么简单完美、令人振奋,还有什么……简洁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来。
但没有关系,简洁是一个十足的疯子,她认为生活是一场戏、一场演绎,有什么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编导
至于别人怎么评价,那是别人的事情,何况贝加一直强调说在有简洁的世界里自己“为爱而生”。
简洁想,“为爱而生”,你会,我也能!
在简洁的观念里,学习、工作和成长都是一生的事,是一个过程、经历,一种享受。
她不乐意如贝加所说,辛苦几年挣够一生的钱,然后想怎么挥霍就怎么豪掷。
贝加说他要陪着简洁一起环游世界、享尽奢华。
为了自己的疑惑,也为了贝加,毕竟选择一个人是一生的相伴和一种责任,简洁决定抛开一切,也学着贝加“为爱而生”一回。
那就去看看,至少是爱的人、和喜欢的城市,简洁告诉自己。
简洁被安排和女人们睡在一起,第一次挤在一群陌生女人们中间睡大通铺,简洁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她强忍着心里的巨大别扭躺在女人们中间,翻身也不是,不翻身也不是,一夜揪心失眠无话。
第二天他们领着简洁去一个教室听了一堂课。
贝加说:“通常情况是第二天带新人去大雁塔游玩,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骑马来得,你不是。”说着,贝加有些抑制不住的骄傲,他的简洁,是他贝加,明明白白邀请过来的。
简洁没兴趣搭理他们“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坐飞机来的”,出于礼貌和尊重,她没有起身走人,好在进入正题之后,所讲竟是营销专业课的内容,讲解生动精辟,很有感觉。
简洁暗自感慨:高手在民间啊!可以媲美大学里的老教授了!
隔天简洁被带去另一个教室听课。开课之前他们把贝加请上台,要他表演,贝加竟然大方自然,毫不推怯,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简洁,深情地演唱了一首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紧接着他们便“鼓励”简洁上台,贝加也不嫌事大地将简洁搡起来拥戴到讲台。
简洁站在台上,佯装镇定,满心为难,她深信自己有艺术细胞,只不过没被开发,幼儿园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她会,但其他的么?
简洁想了很久,脸都促红了,才想到那天晚上她在朝天门码头情不自禁唱的那首四个女生的《心愿》——是她唯一会唱的一首,流行歌曲!
至于《飞天》,她听老王的小女儿唱过,记住了两句喜欢的歌词,只会默默地念叨。
然后,另一个“老师”上台为他们“背诵”,是的是背诵,背诵了与上次相同的课程,相似度99%,细微的区别在于“嗯”、“啊”、“然后”等口头禅。
简洁上次听过课后,尚有疑问,这次正好听个明白,至于台上的人在讲还是背,她才懒得去在意。
她在意的是,第五天,不同的教室,同样的课程。
第n天,不同的教室,还是同样的课程。
简洁忍不住想要崩溃,还每次都被请上台去唱《心愿》。
“比原唱好听!”大家鼓着热烈的掌,“由衷”地赞叹。
比原唱好听个鬼,“我是哪根葱我自己不知道吗”,简洁心里火冒三丈,表面上却平静如常,毕竟说到底,自己不过是贝加请来做客的外人。
“我得回去了。”贝加陪简洁散步的时候,简洁说。
“考察得怎么样了”贝加问。
“反反复复就是那样一堂课,我都能背了。”
“那你背给我听听!”
“……我背你个头啊!”简洁来气了。
“那考察得怎么样了嘛”贝加又问。
“还可以。”
……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为什么不留下来和我一起创业
我需要你。
……
七天,十天,半个月,转眼暑假结束,贝加以爱的名义对简洁实施了一场又一场深情而无情的“绑架”
——乖乖,我需要你的肯定,需要你的支持,需要你陪我一起!
——在你心里,亲情、友情,甚至你的学生,都比我重要吗我对你的感情还比不上你对她们所谓的责任
——你在我心里是“唯一”,比任何都重要,我在你心里,可不可以也“重要”一回一回就好。他祈求简洁。
——我不甘心!贝加倔强地说。
简洁最后把心一横,好,为爱而生,你会,我也能!我陪你走这条路,狠狠地、肆意地、不到南墙心不死!
贝加终于“成功”地把简洁留了下来,他感动得一塌涂地,竟不能言语,兴奋地拉着简洁在村郊荒凉的路上奔跑。
他们一直跑到废弃的铁路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沿着铁路自在散漫地走着,贝加不时扭头看简洁,看一次,情不自禁地傻笑一次,开心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大写的傻逼。
他们走到铁路的尽头,一大片紫色的野花烂漫盛开,随风摇曳,远远看去,像极了简洁喜爱的勿忘我。
简洁笑了,这一刻,心情是难得的放空,她从包里掏出一盒烟,随意地抽出一支,点燃。
“你偷偷地抽烟?!!”贝加不可思议地看着简洁,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代之以赤果果地责问。
“我不在他们面前抽,是不喜欢听他们舌燥,但我从不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事情,所以,贝加同学,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以及态度。”
简洁高傲地看了一眼贝加,隐忍多日的不满瞬间化作冷漠和愤怒爆发。
“对不起,乖乖!”贝加被简洁的强烈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将简洁抢在怀里安抚,“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最近觉得很委屈,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一起努力,至多辛苦两年,好不好?”
简洁在铁轨上坐下来,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又用力摩挲满脸的倦怠,她闭上眼睛吸啜烈性的男士香烟,脑海中便浮现出遥远的荣昌小城。
简洁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这个自己面前,充满鄙视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大声训斥:
“向来信守承诺的简洁,为了自私自利的爱情和未来,失信于人,可耻!”
简洁将口中烟雾吐出,她的内心被羞耻与自责鞭挞,又像被利刃一刀刀割裂,剧烈的痛楚占据她整个的身体和灵魂。
简洁坠入无尽的阴霾,从此那个真实的姑娘,又穿上厚厚的盔甲,伪装,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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