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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雁飞听问这声音中蕴涵着无限的内劲,他只觉得那声音中所激起的声浪正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薄薄的耳膜,甚至冲击着他的脑髓。便下意识地去捂耳朵,萧秋雪却只顾着自己的委屈伤心,浑没把那声音放入耳中。
了尘见徒弟如此,知他力战之后,内力耗损得紧,回去之后,恐怕也得调养两三个星期方才能够复原,现在又如何能够抵受得了柳清溪这混杂着他毕生功力的长空一啸?便单掌立于胸前,轻宣佛号:“阿——弥——陀——佛”,声音温和弘远,竟将柳清溪刺耳尖利的声音消解于无形了。
了尘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到了沈、冯二杰身后,众人拢了目光向来人瞧去,见那人七八十岁年纪,白发萧萧,却没有胡须,额上也没有皱纹,面皮更似刚出得蒸笼一般,油光滑亮,只是倒背着双手,冷冷地瞧着了尘四人。
冯思杰、沈明杰忙转身跪下了,却浑身发抖,不敢做声。
萧镇远威风凛凛的目光扫视了来者几眼,冷冷地道:“原来是老朋友到了,倒是失迎得很了,柳清溪,数十年未见,风采依旧,当真喜煞人也。”
了尘也施了一礼,口宣佛号,道:“故人至此,未及远迎,倒是失礼得很了。”
柳清溪“哼”了一声,也不还礼,冷冷地道:“大和尚不在少林寺里念经,跑到这里干什么?”
萧镇远笑道:“来看你死了没有啊?你是十三个徒弟现在是名满天下,当真让人眼谗得紧,只不过,你对别人威风也就罢了,姓萧的也得惟你马首是瞻了不成?”
柳清溪苍眉微皱,令两个徒弟起了来,转而向萧镇远道:“小孩子家不懂事,不知他们怎生得罪了你萧大侠,让他们磕个头,赔个不是也就是了。”
萧镇远恨恨地道:“姓萧的孤独一世,只有一个孙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可不知你的徒儿今日里发了什么疯,竟埋伏下了天罗地网要杀害她,若不是我这糟老头子当年上过战场,听到枪声及时赶了过来……哼,孩子有什么事,我便剥了你们的皮。”
柳清溪点了点头暗想:“大事未成,可不能为了这些些小事,得罪了这两个疯子。”当下陪笑道:“如此而已,雪儿既然没有什么大事,这事就算过去好了,也是因为我管教无方。来,思杰,明杰,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误会得罪了你们萧世伯,还不磕头认错?”话音刚落,沈明杰已落下了泪来,道:“师父,求您作主啊!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兄依次死于小贼之手,我们今日调了飞熊营布下埋伏,乃是迫不得已啊。”冯思杰也道:“是啊,师父,那小子今日重挫飞熊营,焉可以妇人之仁成就竖子之名?”
萧镇远“嘿——”地一声,道:“是啊!柳清溪,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们全部杀了吧!”
了尘眼里却仍是那种悲悯慈和的神色,似乎根本觉察不出对方越来越大的敌意,此人的身份不单纯是少林十七了之一,却也是当年武宗四奇之一,飞天玉虎覃笑僧。
覃雁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只手扶着沥泉枪,身子也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栽倒于地,他现在连强装从容镇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盼着能躺下来睡一小会儿。
柳清溪面色铁青,目光如电,用手指指着了尘冷冷地喝问道:“覃笑僧,你遁入空门枉费一生,那也罢了,人各有志,谁也说不得什么。却不知你安得什么心思,*出如此穷凶极恶的徒弟来,连杀我三个爱徒,总要给人一个心服口服的交代吧!”
数十年前,覃笑僧仗剑行侠江湖,名震南北。适逢国当大难,覃笑僧感于民族大义,愤而抗日,独往独来,令几乎所有的侵华日军高级将领风声鹤唳,闻名丧胆。但后来在抗战胜利前夕,却出家为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绝大的疑团,柳清溪以己度人,想他也不是池中之物,定是另有重大图谋,出言之间,才颇为无礼。
了尘微微一笑,听他话中带刺,并未着恼,道:“是非曲直,咱们尚须细细分辨个明白,仅凭着令徒一面之辞,便要兴这问罪之师,好像不是那么合适吧?”
柳清溪一时口塞,但他与萧镇远相比,要来得四平八稳得多:“要是我没有算错,数十年前,日寇挑起‘卢沟桥事变’,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民族存亡危急之秋,四方豪杰共聚西安,祭奠黄帝陵,誓死抗敌。
而后数月,武林大会在华山绝顶召开,商议放弃门派成见,共同推举一位英才出来统帅整个中华武林,保家御侮,‘风虎云龙’四奇俱是刚是出道的绝世高手,又都是满志踌躇,血气方刚要趁着乱世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图他个青史留名,大伙儿放开了怀抱,比了三日三夜,也未分出个胜负高低,反而气力耗尽,险险遭了早有准备的日本第一高手川岛信的暗算,若非大和尚剑法了得,挑了川岛信,柳某早已无幸,但大丈夫恩怨分明,和尚待柳某有恩,柳某自当粉身相报,但和尚的徒儿杀了我这许多人,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萧镇远“哼!”了一声,“呼!”的一拳,劲风直逼柳清溪面门,柳清溪不敢大意,忙双掌一错,运起流云寒冰掌与之相抗,就听“啵!”的一声闷响,拳掌相交,未分胜负,萧镇远既非全力偷袭,柳清溪也来不及全力抗御,但有了这一交手,两人都觉着对方内功深不可测。
柳清溪双手一背,冷冷地道:“萧兄,此是何意?”
萧镇远冷笑道:“刚才你为什么出手反抗?不给我打死了,我要大大的不高兴,你难道不知道吗?”
柳清溪听他说话不伦不类,忍不住大怒,转而明白了他是在讽刺自己的徒儿不仁不德,以致引得天怨人怒,而自己却也强词夺理地维护着可怜的自尊了,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与大和尚的恩怨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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