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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良野警署地下一层,四分之一是枪库,储备有一定量的枪支、弹药和警用装备,也可供警员寄存、保养枪支,而另四分之三全是仓库,专门用来封存过去的案件档案和证物。
这里阴风阵阵,空气湿冷,寂静无声,墙壁摸上去都有点滑腻,毕竟下一层就是警署的临时停尸房,总感觉要闹鬼,甚至就连灯光都昏暗得像抹了一层人油,透着一股子惨黄色。
“就是这里了,这一间和这一间,八年前的案件档案都在里面。”鉴识课一位蓝帽子工作人员指了指两间普通教室一样大小的房间,示意七原武等人可以自便了。
嗯,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经常在犯罪现场走来走去的蓝帽子鉴识课工作人员,全是地下生物,不出任务时的工作地点就在警署地下室,干着和刑事案件相关的一切杂务,从验尸、管理保养枪支,到储存档案、证物,都是他们在经手,甚至有些地方的鉴识课还负责养狗——平良野警署没养搜查犬,要有的话,喂狗的活儿也是他们的。
清见琉璃鞠躬道谢,好奇地看着蓝帽子离开,总算解开一个迷团。
一般犯罪现场到处都是蓝帽子,各种拍照、提取指纹、收取证物、搬运尸体,但来警署刑事部时却一个也看不见,好像只要有罪案发生后,这些人才会从地里冒出来一样,但现在终于清楚了,这些人真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人家平时根本不在地面以上办公。
七原武不管这些闲事,嫌弃地看看满是灰尘的门,取出口罩戴上,捅了捅清见琉璃,示意她别发呆了,赶紧给他这个“盲探”开门。
清见琉璃回过神来,赶紧开门,而门一开就落下大蓬灰尘,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奥野泰治和日高司眉头紧皱,挥手驱散灰尘,当先入内打开电灯,瓦数比过道还低,但好歹还能亮。
“开始吧,把所有涉及到杀人、伤人的案件,特别是受害者是女性且没侦破的案件都找出来。”七原武进门隐蔽地看了一眼就确定平良野警署的档案管理很拉胯,根本不像图书馆里那样按类型、时间排好等着人来看,而全是大大小小的纸箱子,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能给你贴张标签,就已经算是尽职尽责。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电脑、网络没普及之前,能这样存档案就也算凑合了。
东京警视厅以前还发生过案件复查,结果最初调查档案、问询笔录和证物才过了一年多就不知所踪的事,平良野这边还能找到八年前的,放在曰本警界已经算是能及格。
奥野泰治、日高司和清见琉璃听到他的吩咐,马上行动起来,一个一个箱子检查标签,涉及杀人、伤人的就打开看看,判断是否已经侦破、受害人的性别,先帮他过滤一遍,确定有问题就交到他手中,让他仔细“摸索”着翻查。
灰尘有点多,一翻箱子就更多了,清见琉璃一直在打喷嚏,发现一件未查清的伤人案就给七原武搬出去,看他躲在门外倒没什么事,忍不住抱怨道:“你倒是舒服……”
等她当上警视,肯定要对警署进行大改革,要求所有人都日常注意清洁,没事她就下来检查一下卫生工作,保证让这里一尘不染。
七原武正翻一个箱子,没好气道:“这是你自找的,本来我们在家里多舒服,伱非要被人忽悠着白打工,现在吃灰是活该。”
清见琉璃没屁放了,转头回去继续找,两个房间得有大大小小一千多个箱子,够他们忙活一阵子的——不是平良野一年有一千多人被杀了,这里面还夹有大量盗窃案、暴力案。
七原武也沉下心来做事,毕竟收了钱嘛,一件一件案子看着,想找到一件和“周二夜连环杀人案”多少有些共同点的案件,比如同样死于大失血但没那么多割伤、或是倒吊后被杀死,或是杀死后只被取走血液,但一直折腾到中午,他把所有有嫌疑的案子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件类似的。
“也许凶手在脑海里幻想模拟过多次,所以作案手法一开始就很稳定很成熟?”清见琉璃现在变成小灰人了,头发、脸上和手上全是灰尘,发现没收获有点沮丧,但还是积极给出意见。
“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七原武倒没动摇,起身踱着步子沉吟道,“但可能性不大,想象和现实终究有区别,一样需要修正,不可能保持一成不变,特别是第一次该和其他几次有明显区别……那该是他最按捺不住内心冲动的那一次,也该是离他住所最近的那一次。”
清见琉璃马上指出现实状况:“但现在什么也没找到,这怎么办?”
奥野泰治想了想,提议道:“要是这方法行不通,那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第六起案件的现场还保护着,也许七原同学能找到点有用的信息。”
七原武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他又没真瞎,其实已经看过案发现场的大量照片,连绳索的材质和打结的方式都仔细分析过,没找出任何有用的痕迹——最普通的尼龙绳,曰本任何地方都能买到,打结方法用的是普通水手结,会的人一大把,除了能判断出凶手是个右撇子以外,凶手没留下任何显著特征。
所以,再去现场一趟也没什么必要,一片树林也看不出凶手的性格和身份。
他思考了一会儿,暂时没想到有别的突破口,目光投向过道其他房门,说道:“现场路过时再看吧,先把九年前和十年前的案子也过一遍。”
至少先确定这条路走不通,再考虑换路也不迟。
奥野泰治没意见,这小组七原武说了算,但日高司抬手看了看表,提醒道:“马上中午了,大家要不要先吃饭?”
“那就先吃饭,吃完饭咱们接着忙。”七原武也不急,这案子都拖了七八年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四个人也不想爬楼了,奥野泰治找了个地方让七原武和清见琉璃简单洗一洗,日高司则飞快去取了便当,大家就简单吃一点。
清见琉璃一看便当盒就认出来了,高兴道:“是吉乃姐做的便当。”
七原武试了试味道,点头笑道:“还可以,没偷工减料。”说完他想了想,又吩咐清见琉璃道,“回头你跑一趟,让她这段时间每周二完成订单就行了,天黑后就不要再接待散客,早点带小葵回家。”
虽说凶手作案间隔时间极长,从上周期来看每次要隔三个月左右,但现在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更不清楚他又受了什么刺激,会有什么变化,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少还是小心一点吧!
他还指望着将来直川姐妹帮他赚钱呢,可不能死。
“我知道了,等把你送回家,我就骑车去一趟,让她把周二当休息日好了,少做点生意。”清见琉璃一口就答应了,但扒了口饭,又若有所思道,“你们说,凶手专挑周二作案,那天会不会是他的休息日?”
七原武把不合口的料理挑到清见琉璃的便当盒里,随口道:“可能性很大,所以我才觉得平川教授的犯罪心理画像不太符合实际,凶手应该有份正经工作,生活有一定规律性。”
奥野泰治吃得挺舒服,闻言抬头道:“那要不要和平川教授说一声,让他修正一下?”
七原武摇头笑道:“没必要,这种事大家都靠猜,谁也说服不了谁。比如他可能认为凶手有严重的偏执症、强迫症,或周二对凶手有特殊意义,哪怕凶手自闭在家无所事事,还是会特意挑这一天去作案,我也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所以在没抓到凶手之前,争不出对错。”
对他来说,平川史那边去查精神病也不错,如果能找到凶手,正好方便他打道回府,没必要去争谁猜的才对。
清见琉璃则思考了一会儿,好奇问道:“那什么工作周二会休息?”
日高司想了想说道:“周二休息的工作很多,比如餐饮行业、旅游景点,通常周五晚和周末最忙,周一则要盘账、补货,周四则要准备应对接下来三天的大客流,通常会把休息日放在周二周三。”
奥野泰治也补充道:“有些工厂流水线不能停,也会把员工分配到每周不同时间固定休息,其中就有人会长期周二休假。”
清见琉璃大失所望,这么说起来周二休息的人也太多了,当不成案件突破口。
她扒了两口饭,又想了一下,再次问道:“那凶手把受害者倒吊,还强迫受害者一直睁着眼睛,还取走受害者的血液是为什么呢,会不会是涉及到某种宗教仪式……”
她说着说着突然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直接拍案而起,激动道:“等等,我好像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七原武看着差点被震翻的便当盒,不满道:“好好吃着饭你在发什么神经……”
清见琉璃才不管他高不高兴,激动道:“你没发现受害者很符合一个形象吗?”
该死的,总算我也能先想到一次了,说不定就能直接锁定胜局,能对抓捕凶手起到巨大作用!
真没想到啊,我突然就进步了,开始聪明起来了,能想到以前想不到的线索了!
七原武把便当盒摆正,奇怪道:“不就是像塔罗牌里的倒吊人吗,你在激动什么?”
清见琉璃愣了愣,迟疑道:“对,是倒吊人,你……你早就看出来了?”
“脑补出来的。”七原武指了指墨镜,示意自己还瞎着,没法看出来,“我玩塔罗牌时你还在玩泥巴呢,昨晚听你描述现场照片就觉得有点像,但这重要到需要跳起来吗?”
“这不重要吗?”清见琉璃越发迟疑,感觉这放在推理里怎么也该算个大发现。
“重要的话,这能证明什么,能对找到凶手提供什么帮助?”
清见琉璃迟疑一下,慢慢坐下了,低下头接着吃饭。
该死的,好像只能证明凶手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变态,但他都一直在乱杀无辜了,本来就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变态,好像不用证明,对找到他还是没什么帮助——塔罗牌太大众了,昨天她还看到班里有几个女生凑在一起拿塔罗牌占卜恋爱运势呢,清楚倒吊人的象征意义,在曰本根本不罕见。
这案子好棘手,完全找不到头绪啊!
她老老实实吃完便当,又去“仓库”灰头土脸干苦力去了,为了心中那份“正义”倒也真够卖力的,努力干活之余,依旧在苦苦思索这案子还能从哪里入手。
八年前凶手没犯案,她对九年前更不抱希望,一个劲在胡思乱想,但打开一个箱子时,一张圆睁着双眼的尸体照片突然映入眼睑,哪怕她胆子不小还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赶紧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下案件详情,心脏又是一颤,声音干涩道:“那个……我好像找到你要找的案子了,就是……就是,呃……也不一定是找到了……”
照片上的尸体是一只被倒吊起来的兔子,身上鲜血淋淋,哪怕死的不是个人类,她还是觉得作案手法有点像“周二夜杀手”。
(本章完)